第16章 应笑我乱挥宝剑 问何人会解连环

    第16章 应笑我乱挥宝剑 问何人会解连环 (第2/3页)

释你不必详述,你只说你相信不相信),但我不相信。”

    无名真人道:“那么现在呢?”

    不歧神情沮丧,低声说道:“去年我去了一趟辽东,多少也听到一点耿师弟当年在辽东之事,看来是错疑他了。”

    无名真人道:“但你可从没有向你的师父无相真人为耿京士辩白,哪怕只是说有可能冤枉了他!”

    不歧捶胸道:“是,是我该死,我存有私心。”

    无名真人道:“你已经自知忏悔,这一层我就不追究你了。但当年你咬定是耿京士大逆试师,除了因为误信他是满洲好细的谣言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不歧道:“这,这个……”好像是在猜度掌门的用意,想说又不敢说似的。

    无名真人道:“听说你的俗家师父遇害之时,曾经惊叫道:“是,是你!有这事么?”

    不歧睁大了眼睛,目光充满恐惧,半晌说道:“那天晚上只有何亮在家,他说师父说的那句话是他亲耳听见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无名真人道:“一句话?”

    不歧道:“认真说来,只有半句,师父骂的是:你,你这畜生……只说到一半,师父就气绝了。”

    无名真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半句话比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多了两个字。那就更加怪不得别人疑心了。”

    “怪不得”什么,已是无须不歧画蛇添足了。通常来说,老武师骂的“畜生”,不是儿子,就一定是徒弟,两湖大侠何其武没有儿子,那么,他所骂的“畜生”不是他的徒弟还能是谁?

    其实何亮转述的话,还不仅只这半句,但不歧恐怕越说得多,自己的嫌疑越大,却是不敢和盘托出了。

    无名真人凝视着他,说道:“你就是因为这半句话怀疑你的师弟?”

    不歧道:“何亮说他曾看见那人的背影,好,好像是耿师弟的。”

    无名真人道:“但从现在已知的各种事实看来,已是可以下个判断,九成不是你的师弟!”

    不歧汗流侠背,喘气说道:“掌门,你怀疑是我?”

    无名真人不说话,寒冰似的目光盯着他。

    不歧嘶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掌门真人,你,你……”

    无名真人改变了目光,柔声说道:“我相信你!”

    不歧吁了口气,冷汗湿透衣裳,好像虚脱一般。

    无名真人继续说道:“但只我相信你,还是不够的,必须在破了此案之后,你才能脱嫌疑。”

    不歧道:“是,我知道。”

    无名真人道:“所以你千万不能死掉,否则,你若死了,永洗不清!”

    不歧道:“掌门教训的是,弟子即使变成残废,也要活着。”虽然由于体力不支,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已经说不出米,而且阖上了眼睛,但无名真人输入他体中的真气,却已能够顺利的纳入他的丹田了。

    无名真人看着他进入梦乡,虽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却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

    十八年前,武当派几位重要人物相继被人晴算死亡,其中有首席长老无极道人,有两湖大侠何其武,还有和何其武同一辈份的丁云鹤,在三个受害者中,论地位当然是以无极长老最高,但只就案于本身而论,却以何其武被害一案最关紧要。因为从种种迹象看来,已是可以得出结论,何其武乃是敌方所要谋害的主要目标,其他两人,则只是因为适逢其会,被卷入漩祸,这才身遭横祸的。要是能够破此一案,其他两件案子当可迎刃而解。

    能够暗算这三位武当高手的人,当然非同小可!

    在这几件案子发生之后,当时的武当掌门无相真人就曾经暗中知会这位师弟,当时还是俗家弟子的牟沧浪,叫他帮忙侦查的。

    如今已经过了十八年,当年的中州大侠牟危浪已经变成了武当派的新掌门无名真人了,他可还未断定这个凶手是谁。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是已经知道了的,何家那个老家人何亮的脑盖骨中嵌有一枚常五娘的青蜂针,这是他的儿子牵一羽告诉他的。

    而且早在他的儿子告诉他这个事实之前,他已经怀疑常五娘是和此案有关的了。

    因为,何其武被害身亡之前说的那两个字,就是某一次当他和常五娘饮酒作乐之时,常五娘透露出来的。

    当时他也曾追问过常五娘,可常五娘道:“你以为我有本事杀得了何其武以及无极道长吗?你既然知道不是我,那么我不愿意说的你就不必追问了!”常五娘的脾气是他也无法奈何的,何况他自己也有许多顾忌,自是只好放开常五娘,另行寻找线索了。

    现在他从不歧的口中,对当时何其武被害的情形,已是知道得比较详细一些,十八年来,他对此案的构想也就开始现出了轮廓。

    “凶手就是唐二先生?”但随即想道:“唐二先生只能说是懂武当派的武功,按说他还不能以本门掌力击毙何其武。”苦思之际,忽地想起了另一个人来,不觉吃了一惊!“难道那个人就是,就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和那个人作对的。

    避难就易,他只把注意的焦点又再回到唐二先生身上。

    唐二先生纵然与那几件案子无关,最少也可从他的身上找到一条线索,因为他和常五娘有异乎寻常的关系,常五娘能够知道的秘密,他不会不知。甚至更有可能,常五娘那次在酒后泄漏的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而且,何况唐二先生还是刚刚杀害了蓝靠山夫妻的凶手。

    不错,蓝靠山夫妻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无论如何也是在武当山上遇害的。自己身为武当派的掌门,难道就任由他行凶之后,扬长而去。

    但要对付唐二先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还无可避免的要牵涉到常五娘。如果弄糟了的话,那就要成为耸动武林的丑闻了!

    是让唐二先生和常五娘离开武当山呢,还是趁早亲自出马,将他们截回来呢?

    无名真人踌躇莫决,看着已经入睡的不歧,只能苦笑了。

    他怎也料想不到,无须他自己出手,此际,已是有人拦住了唐二先生了。

    唐仲山正在从展旗峰下山。常五娘背着蓝水灵走在他的前头。

    展旗峰石色如铁,山势奔骤跃动,几乎整座山峰都是黑黝黝,光秃秃的,他们选择在这里下山,有个好处,一眼就可以看出有无埋伏,虽然形势比别处险峻,但这可难不倒他们。

    常五娘有唐仲山保护,又有蓝水灵作为人质,她更是无须恐惧了。

    展旗峰有块岩石,形如怄偻的道人,俯视一个药炉,那状似药炉的石头颜色却是黑中泛红。好事者给他取了个名字,名为“老君炼丹”,是武当山名胜之一。

    常五娘从“老君”的脚下走过,根本没想到要加以戒备,不料那“老君”突然活动起来了。

    一个黑衣道土扮作“老君”模样,倏地从峭壁跃下,扑向常五娘。

    常五娘也真够机伶,虽然毫无防备,却立即猜到了那道人的用意,是要抢她的人质蓝水灵。

    常五娘急忙一个转身,把蓝水灵朝那道人迎上去,冷笑道:“你要不要这女娃的性命?”

    谁知那道人竟似不顾蓝水灵的死活,她话犹未了,道人已是一掌打在蓝水灵身上。

    常五娘只道可以挟人质为护符,哪想得到“护符”反而变成了敌方用来打击她的工具,陡然间她只觉脑上如受铁锤,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的人质已是被那黑衣道上抢了过去!

    不但人质被夺,她自身亦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非但是大出常五娘的意外,唐二先生亦是始料之所不及。

    但他毕竟是个在武学与经验方面都极其丰富的大行家,应变奇速,常五娘未曾倒下,他立即一掌未向她的背心。

    常五娘定了身形,过了半晌,方始缓缓倒下。虽然她终于不免倒下,唐二先生却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了。

    原来那黑衣道士用的乃是上乘武学中的隔物传功,打在蓝水灵身上,受力的却是常五娘。唐仲山跟着发的那一掌,则是用来抵消对方的掌力的,这样的打法,等于是借用常五娘的身体来比拼内力,常五娘虽然幸免于难,但也禁受不起两大高手的内力震荡,终于晕倒了。但也幸亏唐仲山发掌及时,否则她只怕已是性命不保,如今虽然晕倒,却并没受到内伤。

    唐仲山应变奇速,在一掌击向常五娘的同时,诸般暗器亦已向那黑衣道土打去。

    双方动作都快,黑衣道士把蓝水灵摔向后方,把手一扬,手中的一块鹅卵形的石头已是被他捏成无数小块,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飞出。

    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唐仲山的暗器十九被他打落。只有两颗弹丸走着不规则的弧线,避开了石子的撞击,打到了那道土的身前。

    那道土挥袖一卷,两颗弹丸好像粘着他的衣袖一般,但却滴溜溜地转。

    唐仲山初时面露喜色,但不过片刻,面色就立即变了。只见两颗弹丸停止转动,道士一抖袖子,弹丸滑入他的袖管里了。

    霹雳弹都奈何不了那个道士,当然,再发任何暗器亦是无济于事了唯有凭武功决胜负了。

    黑衣道士掌势斜划了一道弧形,把唐仲山的掌力牵引过一边。唐仲山似乎早就料到他这手法,掌势突然有如空际转身,从绝不可能变化之处变化出来,“啪”的一声响,双掌相交。

    唐仲山是唐家近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暗器固然是天下第一,内功亦足以与当世的任何高手比肩,不料内力逼过去,却是好像被引入重门叠户一般,虽不至于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但每过一重门户,威力就打了一个折扣。

    唐仲山惊疑不定,“武当派的内功似乎不是这样的,但他用的又分明是太极拳的以柔克刚之法。晤,不对,他用的并非是纯粹的柔劲,他是半途出家的武当道士!”原来在那道士所用的,粘柔劲之中,隐隐仍有点儿“棱角”,而武当派的内功心法,则是讲究“圆转如意”的,那道士的内功既然如此深湛,就不该仍有“棱角”。

    唐仲山蓦然一省,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你是……”

    黑衣道士忽然一声冷笑,收了掌力。

    武学中最难的收发随心,尤其是在和敌人全力搏斗的时候,一收一发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收比发更难。

    他们两人正在相持不下,黑衣道士突然收了掌力,实在是冒着极大的危险,对方的功力即使是稍逊一筹,也可趁此时机,乘虚攻扑,反败为胜,但反过来说,这也可以用作以退为进,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手段。

    唐仲山一来是因为刚刚认出了这道土是谁,二来也是压根儿没想到对方敢在这个时候撤了掌力,他的身体骤然失了重心,登时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出几步。

    在这瞬间,只要那黑衣道土在他背后加上一掌,只怕他不死也得重伤。

    唐仲山稳住身形,愕然回顾。那黑衣道土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不过,他虽然知道黑衣道士无意伤他,但余悸犹存,一时间却是不知怎样说下去了。

    黑衣道土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我知道你的比你知道我的更多!”

    唐仲山刚才说的“我知道你”,意思当然是指我知道你是谁,但黑衣道土所说的“知道”,则显然不是指人,而是指事,所指的事,当然也不是普通的事,而是自己不想给别人知道的隐私。

    唐仲山毕竟是老狐狸,立即便道:“好,那么你不说我也不说!”

    黑衣道士道:“不,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唐仲山道:“这个我懂,只不过这女娃儿……”眼睛望向躺在地上的蓝水灵。

    黑衣道上道:“你放心,天上打雷她也听不见。”

    唐仲山此时早已定下心神,当然亦已看得出来,黑衣道士把蓝水灵摔出去的时候,不但是用了巧劲,令她毫无伤,而且是已经点上了她的昏睡穴的。

    唐仲山道:“你是为这女娃儿而来?”

    黑衣道土道:“我是专程在这里等候你的,不过,这女娃儿是我一个小友的姐姐,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就当作是我向你讨个顺水人情吧。”

    唐仲山道:“好,这女娃儿我可以交给你,但你可不能与我为难!”须知武当山上有本事与他“为难”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无名真人,另一个就是这黑衣道土,只须黑衣道士肯让他和常五娘下山,那也无须再用蓝水灵作为人质了。

    黑衣道士道:“礼尚往来,这个顺水人情我也是乐意做的,但你好像忘记了我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我是在这里专程等候你的!倘若只为这女娃儿,还不值得我专程恭候吧?”

    “这么说你是另有文章!好,那你划出道儿来吧!”

    黑衣道士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与你为难,但也只能是答应不与你为难。”

    加上了一句,意思就大不相同了,唐仲山吃了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

    黑衣道士道:“你单独下山,我不但不会跟你为难,还会帮你的忙,但常五娘可得留下!大家老朋友了,我不瞒你,我是要借你的五娘一用!”

    唐仲山气得双眼翻白,沉声说道:“还说老朋友呢,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她才上武当山的,你居然敢要借她去用?”

    黑衣道士似笑非笑说道:“你莫心邪,我只是要借她去对付另一个人;绝对不是要占她的便宜,而且,一待无相真人的葬礼过后,我就会让她回到你的身边保证她毫发无损卜”

    唐仲山大怒,冲口而出:“原来你是要用她来要挟牟沧浪!”

    黑衣道士悠然说道:“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何必要说出来!”

    若是换了别人,唐仲山不把他撕成两片才怪,但这个黑衣道士,却是他的克星之一,他纵然是胸中充满愤怒,也不敢立即翻脸。

    黑衣道士续道:“其实我也是为了你的好。你试想想,要是我们不能将牟沧浪收服,对你会有什么结果?先算算旧帐,只说你刚刚做过的一件事吧,你害死了蓝靠山夫妻,他早已知道了!”

    唐仲山道:“他会为一个种菜的人唐仲山和我算帐吗?再说,我的武功或者比不上他,但也要比过方知!”

    黑衣道土微笑道:“这个菜农可是有个大有来头的养子的,你当然明白,我说的是耿玉京!”

    唐仲山气呼呼道:“那以又怎样?一个黄口小儿,我还怕他!”

    黑衣道士道:“不错,他目前的武功是胜不了你,但你要胜他,只怕也不容易。”故意歇了一歇,这才缓缓说道:“你不肯把五娘借给我,我也不勉强你,我也只能自己置身事外,任由牟沧浪和耿玉京与你为难了。”

    唐仲山是老狐狸,怎会听不出这是话中有话,吃一惊道:“是不是你已经约好了他们来此。”

    黑衣道土道:“何须我约,那小子已经来到了太子坡了。”太子坡和他们所在之处隔着一个山坳,那黑衣道士由于练过二十年的坐禅功夫,听觉异于寻常,却是已经听见声息了。

    唐仲山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听觉之佳也不逊于那黑衣道士,凝神一听,果然也听见了。黑衣道士在他耳边道:“大丈夫当机立断,何况吃小亏可占大便宜!”

    唐仲山面色凝寒,一言不发,绝尘而去!

    由于展旗峰是下山捷径,耿玉京也就选择了从这个方向追踪。

    那黑衣道士刚把常五娘藏好,耿王京就来到了。眼前的景解令他又喜又惊!

    他是为了姐姐被掳出来追踪敌人的,是否追得上敌人,追得上敌人又是否能够把姐姐抢救回来,在他都是毫无把握。

    没想到未下展旗峰,就在这里发现他的姐姐,“守护”在他姐姐身旁的那个黑衣道士一看见他,就咿咿哑哑的迎着他跑来。

    他看见姐姐躺在地上,虽然是吃了一惊,但看见了这黑衣道士,却像看见了亲人一样欢喜!

    黑衣道士只有一个,但耿玉京“认识”的黑衣道士和唐仲山认识的黑衣道士却是不一样。

    耿玉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黑衣道土是能够说话的,他只知道这个黑衣道士是曾服侍过他的师祖几十年的那个聋哑道人。

    聋哑道人可说是他的师祖无相真人的忠仆,同时,也是十分爱护他的人。

    他已经习惯了和这聋哑道人用手势交谈,甚至只看他的“口型”也可以猜到他是在“说”什么。

    “是你把那妖妇打跑,把我的姐姐救下来的?”他打着手势问道。

    聋哑道人指指蓝水灵,做了个点穴手势,跟着指指自己,又摇了摇头。

    意思是说,蓝水灵并没受伤,只是被人点了穴道,不过他却无法解开。

    耿玉京人放下了一半心,便即上前察看。

    聋哑道人用的是重手法点穴,莫说耿玉京不懂他的独门点穴手法,即使懂得,由于功力不足,也是无法解开,他只道是唐仲山所为,哪想得到却是这个一向爱护他的聋哑道人点了他姐姐的穴道。

    穴道若是被封闭太久,纵然最后能够解开,对身体也是颇有伤害。是以他虽然本来还有一些事情要“问”那聋哑道人的,亦已无暇再问了。

    他背起姐姐,重新翻过展旗峰,奔回无相真人的墓园。

    他是想请掌门人为他的姐姐解穴。另一方面,他也是记挂着他的义父,虽说他的义父已经有掌门人亲自出手施救,性命可保无忧,但他毕竟还是放心不下。

    无名真人看着已经熟睡的不歧,心潮起伏不定。

    十八年前,两湖大侠何其武被害的那宗无头公案,他已经从不歧的口中,得到了更多的线索,把新的线索和已知的事实印证,他的思路也逐渐明朗了。

    但也正是因此,令他忐忑不安。因为案情的发展可能牵涉到一个他不愿意见到的人,他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想道:“如果我所怀疑果然是真,那可是太笑话了,远在大边,近在眼前,我竟然还不知道是他!”不过说是“笑话”,却非笑话,因为这个人是比唐二先生更难对付的人。

    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未能破解,他不想立即去找这个人,想去先找唐二先生弄个明白。但他又不愿意再去招惹常五娘,常五娘是和唐二先生一起走的,他已经知道。

    正当他踌躇未决之际,忽地察觉屋顶有衣襟带风之声,那夜行人的轻功竟是不同凡响。

    他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武学大行家,只听那衣襟带风之声,就可猜得着那的轻功路数,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也可说是八九不离十的。

    “难道是明珠去而复来?”他不禁心头一热,又喜又惊了。

    心念未已,那人已是有如一叶飞坠,落在他的面前,大出他的意外。

    来的人并不是西门夫人,是东方亮。

    东方亮比他还更吃惊,呆了一呆,说道:“牟掌门,没想到在这里见着你!”

    无名真人冷冷说道:“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见着你!但我是武当派的掌门,我用不着向你解释,你必须向我解释I”

    东方亮道:“我是来找我的姨母和表妹的,我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武当山。”

    无名真人道:“这里是准备安葬我的无相师兄的墓园,看守墓园的是我派长老不歧无相真人”

    东方亮道:“我知道,但我并不认为我是走错了地方。”

    “道理何在?”

    “不歧道长的徒弟蓝玉京是我的朋友,我想先找到他,请他帮忙找我姨母。”

    无名真人道:“你不说此事也还罢了,说起此事,我倒要问你,你想方设法和蓝玉京结交,是安着什么心肠?”

    东方亮道:“意气相投就成朋友,难道你以为我想害他?”

    无名真人道:“说得好听,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不是想要害他,也是想要骗他.骗他的武当剑法!”

    东方亮道:“我不否认,我是曾经与他切磋剑法,但说到武当剑法,我倒是从你这里学来的,虽然不是你直接传授,也可说得是你的‘再传弟子’吧?”

    无名真人面挟寒霜,说道:“你别以为知道我的一些私隐,就拿来要挟我,你上次上山胡闹,我饶了你,这次可饶你不得了!”

    东方亮从他阴森的目光中看得出杀机,不由得心中一动,想道:“若然只因为我偷上武当山,他看在我姨母的份上,不至于要下毒手。莫非韩翔说的那件事是真的,他就是害死我姨父的疑凶,但连我的姨母都末知道!”

    无名真人缓缓举掌,等他求饶,再作打算,不料东方亮并不求饶,竟然冲口而出,说道:“牟沧浪,我知道你早就想要杀我!上次只不过是因为我公开挑战,你自恃身份,才故未宽容罢了。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藉口,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他这么一催,无名真人反而把手掌放下来,说道:“你因何以为我早就想要杀你?”

    东方亮没有回答,却把目光射向不歧。

    无名真人思疑不定,说道:“原来你要找的不是他的徒弟,是他本人!”

    东方亮道:“你害怕了么?”

    无名真人道:“你以为他的第一个师父是我害死的吗?哼,岂有此理!”

    东方亮道:“两湖大侠何其武与你齐名,他的武功虽不如你,却是真正的侠义道。你处心积虑要做武当派的掌门,自是容他不得。”

    无名真人道:“这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别人对你如此说的?”

    东方亮道:“你想骗我说出来,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有没有做过那件案子,总会有人知道的。”

    无名真人道:“我告诉你,何其武不是我害的,信不信由你,但我倒要问你,即使这件案子是我所为,和你也没关系,何以你却认定我早就想要杀你?”

    东方亮淡淡说道:“你做过的坏事,恐怕也不只此一桩吧?”

    无名真人道:“哦,你还听到什么有关我的谰言?”

    东方亮冷笑道:“我不说出来,或者你还未必敢下毒手,一说出来,我还能有命在么?”

    无名真人冷笑道:“那你错了,你说不说都是一样?”

    东方亮道:“总之是要杀我?”

    无名真人道:“或者杀你,或者不杀你,总之我已经有了主意,你说也好,不说也好,都不能改变我的主意!哼,你不是早已认定我要杀你的么?”前半段的口气模棱两可,但最后一句,却又似乎是想杀他的成份居多了。

    东方亮见他目露凶光,心中暗暗吃惊,急忙退了一步,说道:“不错,正因为我早就料到你要杀我,这次上武当山之前,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秘密写了出来,密封交给表妹保管,我一死她就会拆开看的。除非你会得把西门燕也都杀了,否则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其实这只是东方亮的虚声恫吓,他虽然怀疑牟沧浪杀害他的姨父,二来此事牵连太大,而且关系到他的姨母的隐私,他可还是末敢告诉西门燕的。

    但此际,当他从多方面进行试探之后,他对牟沧浪的怀疑虽然还是未能证实,但最少又已深了几分。

    他感觉得到,牟沧浪并非说说而已,牟沧浪确实是已经对他动了杀机!他自小闯荡江湖,已经积下多年经验,别人的言语未必靠得住,他的“感觉”则是往往靠得住的。牟沧浪并没有非要把他杀掉不可的理由,除非他的怀疑乃是事实。

    现在他只能寄望于最后的“虚声恫吓”了。

    饶是牟沧浪城府甚深,听得他说已经把“秘密”交在西门燕手里,也是不禁为之变色!

    但他的“失常”也不过片刻间事,转瞬便既恢复如常,冷冷说道:“东方亮,这次你又错了!你知不知道我生平从不受人挟制!”言下之意,我本来不一定杀你的,现在则是非杀不可了。

    东方亮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而且早有准备!他倏地倒退几步,退步,拔剑,进招,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但无名真人空手进招,却是后发先至,以指代剑,倏地就点到了东方亮的眉心。

    在间不容发之际,东方亮霍的一个凤点头,剑锋划出弧形,反截敌腕。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无名真人若是全力施为,本来还可取他性命,但以无名真人的身份,岂能被他所伤?

    转瞬过了十数招,无名真人每一指点出,嗤嗤有声,好像无形的剑气满空飞舞!在东方亮的眼中,无名真人的指头就是剑锋,看着刺向他的要害,剑势纵横,神妙莫测!他的手中空有一把宝剑,却是给无名真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从无名真人的眼中看来,又是另一回事。

    东方亮固然吃惊,无名真人的吃惊比他更甚!

    上一次东方亮上山挑战,无名真人(当时还是中州大侠牟沧浪)只用了三招,就把他打得一败涂地,而现在则早已超过十招了。

    原来东方亮与耿王京经过了两番练剑之后,对武当剑法的领悟,虽然不若耿玉京之深,但亦已得了个中三昧,随意挥洒,悉依剑理,看似无招,实是有招。

    无名真人本来是在剑学方面的杰出之士,论到对太极剑法的运用,他未必输于东方亮,甚至,还可能是他较胜一筹,但只要对方的变化,有若干可以胜过他的地方,已是足以令他吃惊了。

    片刻间无名真人心里已是转好几个念头,是杀他呢,还是不杀他呢?

    “不出十年,恐怕这小子的剑法就会在我之上,不趁早除他,总是后患!”

    “不,不能这样!误会纵难消除,也不能因为害怕他的报复就毁了他。我身为武当派掌门,岂能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正反两面的思想在他心中交战,但当他想到自己的掌门身份之时,却又不禁悚然的一惊了:“我怎么这样糊徐,忘记了师兄要我挑的担子?”

    须知从东方亮师祖玄贞子这一代开始,就是立心要与武当派争胜的,他继承无相真人遗志接任掌门,也就有责任维持本派的威名不坠!

    “职责倏关,纵然不取他的性命,也得废掉他的武功!”

    东方亮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嘴角挂着冷笑。这冷笑突然促成了他心底的自惭。“说什么职责攸关,你是妒忌他的剑法比你高明!你是害怕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被人抢去!”

    正当他踌躇未决之际,东方亮背着他的姐姐,已经走到墓园,就要踏进园门了。耿玉京的轻功不算太好,背着一个人,脚步当然比较平时重了一些,无名真人是何等人物,纵然心神不能专注,仍然可以耳听八方,迅即就察觉了。

    耿玉京亦已隐隐听得园中似有“异声”。

    无名真人喝道:“是谁?”

    耿玉京听见他的声音,宽下心答道:“掌门真人,是我!”

    无名真人袍袖一挥,把东方亮逼退,说道:“你快走吧,别让我在武当山上再见到你!”他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送入东方亮耳朵的,别说耿玉京还在园外,即使是在他的身旁也不会听见。

    东方亮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耿玉京,借他这一卷之力,穿出后窗,翻过墙头,走了。

    “你的义父正在熟睡,小声点儿,进来吧!”

    无名真人看见他背着姐姐进来,不觉也是有点诧异,说道:“你怎的这样快就把你的姐姐救回来了?”

    耿玉京道:“是聋哑师伯从那妖妇青蜂常五娘的手中抢回来的。”

    无名真人吃了一惊:“聋哑师伯?”

    耿玉京道:“就是那个曾经在师祖生前服侍了他几十年的聋哑道人。”

    无名真人道:“我知道,只不知道他的武功这样好。”

    耿玉京道:“姐姐似乎是被那姓唐的老贼点了穴道,弟子无法解开,请掌门人慈悲,帮她解穴。”

    无名真人道:“好,你放她下来,让我试试。”

    他察视片刻,脸上似乎显出一点诧异的神色,跟着施展隔空解穴的功夫,在蓝水灵相应的穴道上虚点一点,蓝水灵毫无反应,他那诧异的神情更加显露了。

    “你怎么知道是唐仲山点的穴?”无名真人问道。

    耿玉京道:“他是和那妖妇一起逃走的,我的姐姐被点的穴道,聋哑师伯都解不开,相信不会是那妖妇所为的吧,掌门真人,你以为……”

    无名真人道:“不像是四川唐家的点穴功夫,你姐姐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了隐穴的。”

    “隐穴”是隐藏于脏腑之中的穴道,耿玉京曾听得无名真人说过。点隐穴必须有上乘的内功相辅,是最难练的一种点穴功夫。耿玉京可就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了。

    耿玉京不禁也是一惊:“难道那妖妇还另外约有高手同来,掌门真人,那我的姐姐……”

    无名真人道:“我也猜不到是谁所为,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人点隐穴的功夫还难不倒我,只是需要较长一点时间罢了。”真实,他早已知道点穴的人是谁,不过不想对耿玉京说出来而已。

    无名真人以掌心贴着蓝水灵背脊的大椎穴,大椎穴是经脉汇聚的枢纽之一,无名真人以真气输入,为她打通被封的隐穴,过了一会,只见蓝水灵额头摘下汗珠,脸色渐渐红润,终于睁开了眼睛。

    蓝水灵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弟弟,跟着也看见了掌门真人和睡在床上的不歧。

    “我怎么会在这儿,这、这里……”蓝水灵问道。

    耿玉京道:“是我将你背来这里,请掌门人为你解穴的。事情的经过慢慢我会告诉你的,你还不多谢掌门真人!”

    无名真人道:“先说紧要的,把那聋哑道人救你的情形告诉我。”

    蓝水灵好像一片茫然的模样。无名真人道:“不用急,仔细想想。”

    蓝水灵道:“我不是想不起,只是有点奇怪。”

    无名真人走:“什么奇怪?”

    蓝水灵道:“那妖妇把我当作盾牌,聋哑师伯好像是一掌打在我的身上,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耿玉京道:“啊.这是隔物传功!”他知道聋哑道人武功很高,可还没有想到高到这个程度。

    蓝水灵说了几句话,不觉气喘吁吁。

    无名真人道:“你练过道家的吐纳功夫吗?”

    蓝水灵点了点头,无名真人道:“那你在这里打坐吧。用小周天吐纳之法,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你的气力就可恢复了。”跟着对耿玉京道:“你的义父已经过了危险期,性命是可以无忧了。不过,他还要人守护,你来得正好,这守护之责,我就交给你了。”交代完毕,便即走出墓园,直奔展旗峰。

    展旗峰老君石的后面,有个山洞,要推开封洞的石头才能发现,这个山洞是只有聋哑道人才知道的,常五娘就是被他藏在这个山洞里面。

    此际他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仍然貌作悠闲地站在老君石前。

    他知道无名真人一定会来,但也等得开始有点儿焦急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无名真人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哥,你是真人不露相,请恕小弟有眼无珠,特来向你赔礼!”无名真人一揖到地,说道。

    “不敢当,我只能是东方晓、西门牧他们的二哥,你是掌门真人,这样称呼,我可担当不起!”“聋哑道人”还了一揖,说道。

    在两人作揖之际,无名真人的身形晃了一晃,“聋哑道人”那件蓝布道袍却似被风吹过的湖面,起了波纹,两人暗中较量,无名真人的内功比较精纯,“聋哑道人”的内功则比较霸道,可说是各有千秋,但表面看来,则是无名真人稍逊一筹了。

    “聋哑道人”冷冷说道:“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是不是还要再试?”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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