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劫后重逢 现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涂

    第11章 劫后重逢 现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涂 (第3/3页)

   卫天元道:“飞凤不会这样笨的,她跑不过那个人,在平地还可仗着身法较为轻灵,边打边逃,一到了狭窄的山洞里面,身法施展不开,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飞凤找不见,她的强敌是谁,卫天元也猜不出来,不禁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那人个是谁,不但卫天元猜不出来,连上官飞凤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正在烤雪鸡,忽然看见对面的冰崖上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

    她是知道山谷里有个本领非凡的老尼姑隐居的,初时还以为是那老尼姑,但定睛一看,影子是个男的!

    她这才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你道是谁?

    竟然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他已经站在上官飞凤的面前了!

    穆志遥也是同样感到惊奇,他是看见这边的火光走来的,只道在这山上的自必是白驼山主的门下,不料却是上官飞凤。

    他愕了一愕,便即纵声大笑道:“上官小姐,你大概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我吧?”

    上官飞凤也笑道:“穆大统领,那日在秘魔崖上,你大概也想不到会碰上我吧?”

    那日的秘魔崖之战,穆志遥本是以徐中岳为饵,要钧卫天元这条大鱼的,想不到上官飞凤一来,灵旗轻轻一展,就把他预先布置好的周密计划破坏无遗!

    上官飞凤重提旧事,等于揭了穆志遥的疮疤。穆志遥气在心头,沉声喝道:“卫天元呢?”

    上官飞凤道,“我劝你不要找他了。”

    穆志遥道:“哦,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么?”

    上官飞凤道:“我一个人,你恐怕已经对付不了,你还要找卫天元,那不是找死?”穆志遥这才明白她的“劝告”原来是这个意思。

    穆志遥不怒反笑,说道:“上官小姐,这里不是秘魔崖,也不是星宿海,你的灵旗在这里是毫无作用,还是让我看看你的幻剑吧。”

    上官飞凤道:“要看幻剑,还不容易,幻剑来了!”

    穆志遥道:“剑呢?”突燃间只见寒光一闪,上官飞凤已经把石崖凸出来的一截有棱角的冰条折下,向他的咽喉刺过来了。

    上官飞凤的腰间本是悬有佩剑的,穆志遥不知“剑是幻剑,幻剑非剑”的道理,只道她要使出幻剑绝招,当然首先就得拔剑,哪知刺来的却是一截坚冰。

    高手比拼,对敌方的估计,稍有错误;往往就会造成致命之伤,饶是穆志遥本领高强,也给她逼得手忙脚乱。

    上官飞风闪电出招,一口气刺出六六三十六剑,没刺着穆志遥,心里也不禁有点佩服,、想道:“听说他家传的蹑云剑法,最精妙的地方,就是和步法配合得宜。他尚未亮剑,我都胜他不了,今日怕要糟。”

    穆志遥的剑已经拔出来了,只见他剑尖颤动,嗤嗤作响,劲道之强,可以想见。他把内力贯注剑尖,剑法依然一样轻灵。在剑气纵横之下,上官飞凤虽然也没给他刺中,那支冰剑已是迅速溶化了。

    上官飞凤一个细胸巧翻云,半空中拔出佩剑,脚未沾地,凌空就刺下来,穆志遥喝道:“来得好!”横剑截击,上官飞凤的剑尖在他的剑脊上轻轻一点,脚落实地,他这一招也给避开了。

    穆志遥趁她立足未稳,一招“玉带围腰”,剑光匹练般横过去。哪知上官飞凤脚步踉跄,剑法都是古怪之极,身形一飘一闪,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穆志遥仗着蹑云步法,堪堪避开,上官飞风滑似游鱼,已是从他的剑光圈中“滑”出去了。

    穆志遥一直以为她一定是和卫天元在一起的,看见这里搭有帐幕,更加相信自己所料不盖,暗自想道:“这妖女的剑法不在我下,要是等到卫天元回来,我恐怕不是他们二人之敌。”于是立即猛下杀手,一口气攻她十七八招。

    两人剑法在伯仲之间,功力则是穆志遥较高,上官飞风应付他的攻势,颇为吃力,不过,也还勉强可以应付。

    本来他们若要分出胜负,最少也得百招开外的。但穆志遥固然害怕卫天元回来。上官飞凤也是害怕卫天元回来。她是知道卫天元已经跌伤,也知道姜雪君会替他医治,但却不知他已经恢复几分,要是他尚未恢复三成,此际回来,岂非送死?而且,她目前也还不愿意就见到卫天元。

    穆志遥攻势告一段落,上官飞凤倏地转守为攻,反击三招,把穆志遥逼退两步,转身就逃。

    穆志遥哼了一声:“想逃跑么,在白驼山上你能够逃往哪儿?”

    上官飞凤笑道:“有胆的你追来,咱们再比比轻功!”

    穆志遥怒道:“你逃往天边,我也要捉到你!”他也曾想到,上官飞凤是要将他引到卫天元那里,但在这白驼山上,碰上白驼山主门下的机会可要比碰上卫天元的机会大得多。何况即使是对方二人联手,他自信也还可以抵敌一二百招。打不过也还可以仗着蹑云步法逃走。故此依然紧迫不舍。

    上官飞凤边打边逃,不知不觉已是逃到昨晚楚天舒被骗失足那个地方了。她蓦地想起:“要是卫天元的伤超过我的估计的话,此际他还是会在姜雪君的身边的,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逃到她那里去?何况又要经过那个山洞,也是危险得很。”她本来想把穆志遥引入那个山谷的,那个地方有个老尼姑隐居,要是这老尼站肯出手的活,两个穆志遥也打不过她。

    正自踌躇,忽听得有人在峭壁的另一边说话,上官飞凤跑在前面,先听见了。

    “一路上都打听不到齐老前辈的消息,也不知他来了没有:

    即使他是来了,又怎样才能找到他呢?”是个少女的声音。

    上官飞风心道:“原来是瑶光散人那个徒弟青鸾,她所说的齐老前辈想必就是天元的师祖齐燕然,奇怪,她找齐燕然做什么呢?哦,我明白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另一个人已在说道:“你放心,师父一定有办法打听的。”说话的似乎是个少年。

    接着就听见他的师父说话了:“玉清神尼隐居之所离此不远,只要见着她,相信她会知道齐老前辈的消息,”

    上官飞凤喜出望外:“他们来得正好!”这三个人都是她认识的。

    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是武当五老之一的玉虚子。

    那个少年是玉虚子新收的徒弟鲍令晖。鲍令晖也是楚天舒的好朋友。

    至于瑶光散人那个徒弟青鸾,和上官飞凤更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她们是曾经井肩作战的。

    上官飞凤连忙向他们跑去。穆志遥也追上来了。

    青鸾见她被穆志遥追杀,大吃一惊,说道:“鲍大哥,这位上官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快……”

    话犹未了,穆志遥和上官飞凤的距离已是不到十步了。

    不过,鲍令晖是早已知道那件事情的,无须青鸾再说下去,亦已懂得她的意思了。他把眼睛望向师父,说道:“师父,恐怕只有你才能帮她这个忙!”

    原来在扬州楚家那晚,青鸾最初虽然是跟着师父和卫天元作对,但后来穆志遥的一班手下杀到,对在场的人都加攻击,华山派(包括瑶光在内)方始知道上了好人的当,青鸾也就和卫天元、上官飞凤、齐漱玉等人并肩作战了。在那场混战中,青鸾因为武功较弱,几次险遭不恻,全靠上官飞凤保护了她。

    上官飞凤突然跑到青鸾身边,说道:“青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青鸾一愕,说道:“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

    上官飞凤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青鸾道:“不错,呀,道长,快截住那个人!”

    上官飞风道:“对啦,否则有人要追杀我,我就无法说下去了!”

    玉虚子微笑道:“你放心说下去,没人能手你的!”

    穆志遥喝道:“玉虚子,你别多管闲事!”

    玉虚子道:“对不住,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是徒弟的事情我一定要管!”

    穆志遥皱眉道:“她又不是你的徒弟,她是上官云龙的女儿!”

    玉虚子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是徒弟朋友的事情我也要管!”

    穆志遥按捺不住,冷笑道:“你知道上官飞凤是什么人?”

    玉虚子道:“你不是说她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吗?”

    穆志遥道:“她也是卫天元的情人!”

    玉虚予道:“这又与我何干?”

    穆志遥大声道:“齐勒铭和你有相干了吧?卫天元的师叔就是齐勒铭,难道你忘记了是谁毁了你的容貌吗?”

    玉虚子淡淡说道:“旧帐管不管是我的事,但新帐则是非管不可的,你欺负我徒弟的朋友的朋友,我若不管,徒弟还会尊敬我吗?”

    穆志遥忍耐已到极点,顿时爆了出来:“怪不得你在北京不肯帮我,原来你早已和齐勒铭、卫天元做了一路了。好,你要管就管吧!”唰的一剑便刺过去。

    他一出手便是蹑云剑法的精妙杀着,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剑影。玉虚子却不理会他那耀眼剑花,老老实实的一剑从向中宫直刺过去。这一招看似乎平无奇,却是一招狠辣异常的剑法。穆志遥心头一凛:“听说玉虚子在武当五老中,年纪虽然最轻,剑法却是最高的一个,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玉虚子使的这套剑法,乃是武当派镇山之宝的“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一施展开,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这套剑法虽然不及蹑云剑法变化的奇妙,但却狠辣得多。

    鲍令晖和青鸾初时还替师父担心,不用多久也就看得出来,尽管师父在对方的剑势笼罩之下,其实是师父略占一点上风的,纵不能胜,也决下会落败。

    青鸾道:“上官姐姐,你可以说下去了吧?”

    上官飞凤道:“幸亏你碰见我,否则你要白走一趟了。齐老前辈不是在白驼山,是在我们的星宿海。”

    青鸾道:“他有和你谈及我的家人消息?”

    上官飞凤道:“不是他和我说的,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丁勃生前和他最好,什么秘密都不瞒他的。”

    青鸾心里想道:“她说的莫非是卫天元,为何她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却要兜这么一个大圈?”她不知道上官飞凤此时正在心伤,她实不愿意重提卫天元的名字。

    青鸾道:“不管是谁说的,你快告诉我吧?”

    上官飞凤道:“好……”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就好像声音被冰结了。

    青鸾道:“上官姐姐,你怎么不说下去?”

    上官飞凤似乎在凝神细听什么,忽道:“那个人已经来了,让他和你说吧!”

    青鸾望向前面,看不见人,回过头来,侍要问上官飞凤时,上官飞风也不见了。

    不错,卫天元的确是已经来了。他的轻功尚未达到踏雪无痕境界,踏碎的冰雪,发出轻声响,给上官飞凤察觉了。但青鸾还未察觉。

    青鸾没听见他的脚步,他已听见这边的金铁交鸣之声了,

    凭他的经验,一听就知这一边正有两个高手比剑。

    “一定是飞凤了?”他的心头卜卜的跳,立即加快脚步,几乎像一支箭似的射过来,把楚天舒甩在后面。

    但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上官飞凤已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上官飞凤是听见了卫天元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走来,寸放心离开青鸾的。

    玉虚子和穆志遥比剑,早已稳占上风,何况卫天元就快可以来到,上宫飞凤当然是不用担忧了。

    但她却犯了一个错误。不错,玉虚子此际是占了上风,但他还是未能完全控制局面的。

    论剑法,两人各有所长;论功力,大致也差不多。穆志遥是和上官飞风先打了一场的,此消彼长,自是玉虚子占优。不过玉虚子也还有一样地方比不上穆志遥,那就是变化莫测的轻灵身法。

    玉虚子和穆志遥在上官飞凤离开的时候,亦是都已察觉有人来了。双方也都害怕来的是对方帮手。

    穆志遥抓紧时机,身形一晃,脱出剑光圈子,斜身扑向青鸾。

    要是上官飞凤在她身旁,穆志遥是决不敢愉袭的,偷袭也不会得手。但此际,青鸾身旁已是没人保护她了,有的只是一个武功恐怕还比不上她的鲍令晖。

    穆志遥来得快极,只听得嗤的一声,青鸾的衣袖已经被他撕去了一幅。

    但也就在这同一时间,鲍令晖整个身子都扑过去,他的武功保护不了青鸾,就用他的身体来掩护青鸾。卫天元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来到。

    双方动作都快,鲍令晖已经被穆志遥抓着了。

    他左手抓着鲍令晖,空着一只右手,还想再抓青驾。说时迟,那时快,卫天元已是如箭射来,轻轻一带,把青鸾带过一边,穆志遥知道他的厉害,单掌倒是不敢对他攻击。

    玉虚子投鼠忌器,也是不敢动武。长剑指着穆志遥骂道:

    “堂堂一位御林军统领,手段如此卑鄙!”

    穆志遥哈哈一笑,说道:“徒弟的朋友的朋友,你也要管,你自己的徒弟,你总不能置之不理了吧?自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玉虚子道:“你想怎样?”

    穆志遥道,“你替我把卫天元擒来,我把你的徒弟放回给你。”

    玉虚子斥道:“放屁!”

    穆志遥道,“好,你不愿意,那就拉倒,令徒可得跟我走了。”

    卫天元忽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来做这桩交易。”

    穆志遥当然不能相信,冷笑说道:“卫天元,你想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招?”

    卫天元道:“不是花招,是实招!你不是要拿我去领功吗?

    现在我就用我自己来换鲍令晖。”

    穆志遥道:“好,那么请你自废武功,我就把鲍令晖放下。”

    卫天元道:“自废武功,是很难下得手的。而且你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

    穆志遥道:“那么你怎样把自己交结我?我要的是一个不能使用武功的卫天元!”

    卫天元道:“不如这样吧,我站着不动,让你点我的穴道。

    我的穴道被点,当然就不能使用武功了。”

    穆志遥心想,有鲍令晖在手中当作盾牌,谅他也使不出什么花招。于是把右手握着的长剑伸出去,说道:“我要用剑尖刺你的穴道。”

    卫天元道:“也行。不过,请你刺得轻一点,别伤了我的筋骨。”

    穆志遥却暗运内力;力透剑尖,向着卫天元琵琶骨下三寸的肩台穴刺去。

    卫天元道:“你这厮不守信用!”突然沉腰坐马,长拳捣出!

    穆志遥是把如令晖当作盾牌挡在身前的,“砰”的一声响,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鲍令晖身上。

    说也奇怪,这一拳打在鲍令晖身上,受到冲击的却是穆志逼。鲍令晖本身倒是丝豪没感疼痛。

    原来卫天元用的这门功夫名为“隔物传功”,是齐家的七种武林绝学之一。这门功夫,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在石头上调:块豆腐,一掌打下去,石头打碎,豆腐不烂。卫天元尚未练到最高境界,他也恐防自己的内功不及穆志遥,未必能够一举奏效,故而不能不用一点“诡计”。

    穆志遥是用一只手抓着鲍令晖的,他诱穆志遥出剑刺他穴道,穆志遥全神贯注在剑尖上,抓着鲍令晖的那只手,当然就没有初时那么用力了,力道少说也分了一半。这一半力道自是挡不住卫天元全力运用的“隔物传功”。

    穆志遥虎口一震,不觉放松了手。说时迟,那时快,玉虚子已是出剑如电,恰好在穆志遥的剑尖刚刚就要刺着卫天元的“肩台穴”之时,格开了穆志遥的剑。

    鲍令晖跌下来,卫天元轻轻一掌拍出,鲍令晖的身子飞出三丈开外。这一掌卫天元用的乃是巧劲,鲍令晖就好像是给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丝毫也没受伤。

    穆志遥心里着慌,硬着头皮充好汉道:“好呀,你们恃多为胜,那就并肩子上吧!”他想玉虚子乃是武当长老的身份,只要用说话挤得他不敢要卫天元帮手,那就还有逃生的机会。白驼山上的人,也有可能随时来到。

    玉虚子正在接受他的挑战,卫天元忽地说道:“这厮与我有杀父之仇,玉虚道长,请你把他让给我!”

    “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你得到徐中岳的通凤报讯,带领八名大内卫士,来我家偷袭,害死我的爹爹。这件事我已查得一清二楚,你承不承认?”卫天元喝问:

    穆志遥心想,与其斗玉虚子,不如斗卫天元,便即冷冷一笑,说道:“你的父亲是钦犯,我是替皇上出力的,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都是合乎王法的正当行为,我为什么要否认?”

    卫天元冷笑道:“可惜你的王法在这里却是不管用了!哼,你用我爹爹的鲜血染红你头上的乌纱,这笔帐,我非和你算清不可!”

    穆志遥冷冷笑道:“你要按照江湖规矩,为父报仇,也行!

    但我好像没听说过,为父报仇要诸别人代劳的!”

    卫天元冷笑道:“我几时说过要请人代劳?我和你一对一。

    不死不散!”

    穆志遥道:“玉虚道长,你意下如何?”

    卫天元道:“这是你我之间的决斗,与玉虚道长无关!”

    穆志遥道:“话还是先说清楚才好,比方说假如你先死在我的剑下,玉虚道长又来攻我,我可是抵挡不了这车轮战的。”

    卫天元冷笑道:“你倒想得如意,不过,为了安你的心,我就替你向玉虚道长求情吧。”

    玉虚子道“你先问他,他想怎样?”

    穆志遥道:“要是我侥幸胜得了卫少侠,我和道长这笔帐,留待他日再算如何?”

    玉虚子本来不大放心让卫天元和他单打独斗,但见卫夭元的目光充满自信,暗自思量:“卫天元是天下第一高手齐燕然的衣钵传人,倘若他没有杀穆志遥的把握,料他也不敢如此轻率。”便道:“好,我依你就是。不过,我也得有话在先,如果你打到一半,中途就要逃跑的话,那可休怪我要出手!”

    穆志遥哈哈笑道:“你怕我逃跑,我更怕卫天元逃跑呢。卫天元,不死不散,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卫天元喝道:“不错,进招吧!”

    穆志逼道:“好!”剑光一吐,光环乱转,霎时间已是把卫天元裹在他的一团剑气之中。蹑云剑法本以轻灵飘忽见长,这一招尤尽奇幻的能事。玉虚子一旁观战,也不禁暗暗吃惊:“想不到他在和我激战之后,居然还能够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招,比起刚才他对付我的那些剑招。有过之而无不及。嗯,只怕卫天元……”

    心念未已,只见卫元已经出剑还招。

    穆志遥以飘忽见胜,他却以气势见长,一声大喝之下,长剑好像化作了一道长虹,向穆志遥的胸口直刺过去。

    不过,他这一招虽然极具气势,招数却是平平无奇。楚天舒在旁都不禁看得暗暗皱眉:“这一招白虹贯日,丝毫没有蕴藏变化,如何能够抵挡穆志遥那瞬息百变的剑法?”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穆志遥却似乎有些顾忌,霎地变招,剑光流散,但仍是一招七式,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在奇快的身法配合之下,却似有六七招剑同时攻向卫天元一样。卫天元不理他的花招,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下。这一招貌似嵩山剑法中的“千古人龙”,虽然没有“千古人龙”的清隽,但更加古朴。

    玉虚子赞道:“举重若轻,以拙胜巧,以大克小。好剑法!”

    话犹来了,只听得穆志遥哼了一声,说道:“也未必就能克得住我!”剑法再变,出招越来越快,而且瞬息万变,当真是已达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的境界。

    卫天元仍是兀立如山,不为所动。和穆志遥的快剑刚好相反,他的剑尖上好像坠着铅块似的,东一指,西一划,出招竟是越来越慢了。而且他所用的招数,也都是大开大阖的招数,没有半点花巧,平平无奇。

    鲍令晖手心里还在捏着一把冷汗,问师父道:“你老人家常说重、拙、大是剑法的最高境界,卫大哥现在用的剑法可是……”

    玉虚子道:“不错,他已参透上乘剑法的原理了,不过……”不过什么,他可没说下去。原来卫夭元虽然得运用重拙大的上乘剑理,但只是登堂,未曾入室。要达到“最高境界”,谈何容易。“不过,也足以对付穆志遥了。”玉虚子顿了一顿,才把这句话说完。但前后语气,却是不连贯的。鲍令晖听懂他的意思,不免仍有一点担心,但想:师父说他对付得了,想必不会骗我。

    玉虚子的确没有看错,但他却也没有想到,穆志遥还有一门非常怪异的功夫,是不得已时才用的,可以说得是他的救命绝招的。

    穆志遥屡攻不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说也奇怪,他口吐鲜血,剑上的威力,却似乎比刚才更加强劲了。

    卫天元虽然还能够防御。但在他的快剑强攻之下,已是渐渐有点应付不暇之势。

    原来穆志遥用的乃邪派武功中的“天魔解体大法”,自残肢体,功力可以骤增一惜。

    卫天元的功力本来比穆志遥逊一筹,只因穆志遥在两番激斗之后,功力打了折扣,卫天元就反过来比他稍胜一筹了。因此卫天元使出重、拙、大的上乘剑法,就刚好可以克得住他那轻灵飘忽的蹑云剑法。

    但现在穆志遥功力骤增一倍,又反过来胜过卫天元不只一筹了。

    应付这样变化真测的剑法,卫天元稍一不慎,就遮拦不住,就有血溅雪地之险!

    此时连玉虚子也不禁吃惊了!不错,穆志遥强用天魔解体大法,过后必将大病一场,但倘若卫天元丧在他的剑下,就算他过后病死,于事又有何补?

    不错,只要玉虚子出手,就能挽救卫天元的性命。但他以武当派长老的身份,又怎能说了话不算?

    穆志遥越攻越急,卫天元频频遇险,玉虚子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

    忽听得“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穆志遥的剑锋从卫天元胁下削过,只差少许,险些就要刺穿他的肋骨。

    玉虚子给吓了一跳,好在他沉得住气,还未出手。他从卫天元碰到的这绝险的一招中,开始看到了转机了。

    他猜疑不定,“奇怪,穆志遥这一剑应该可以刺得着卫天元的,怎的会失之毫厘呢?以他的功力来说,他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也还未到半枝香时刻,按说也不至于就到强弩之未的。”

    接着又是几招穆志遥应该得手而未得手,卫天元渐渐和他扳成平手了。忽听得穆志遥喉头咕咕作响,口角流出泡沫,喘气之声,连在旁边观战的人也听得见了。但奇怪的是,额头并未见汗,剑招也一样精妙,又不似已经疲不能兴的样子。

    鲍令晖道,“师父,你看,他好像要打磕睡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说话之间穆志遥已经打了三个呵欠,剑招也逐渐慢下来了。

    五虚子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玉虚子不知道,卫天元可知道。他知道穆志遥是毒瘾发作了。

    穆志遥接连打了几个呵欠,没握剑的左手伸入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卫天元和他缠斗正紧,他摸出药丸,也无法纳入口中,他把药丸一抛,张口去接,卫天元使出擒龙手功夫,左手虚招,药丸落在他的掌心。

    卫天元笑道:“一服神仙丸,快活似神仙,这是真的吗?”

    穆志遥喘看气叫道:“你、你还给我,否则我和你拼命!”

    卫天元笑道:“没神仙丸吃,你还有命可拼么?嘿,嘿,对不住,我可不能让你太过快活。你要快活,除非……”

    穆志遥道:“除非怎样?”

    卫天元双指一弹,把那颗药丸弹出去,喝道:“除非你像狗一样,给我爬过来,我就不阻拦你捡它。”

    穆志遥是御林军统领身份,如何能学狗爬?气得他双眼翻白。

    但毒瘾发作,却是惨过受刑。穆志遥大吼一声,倒翻出去,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卜通倒地。

    他倒在地上,犹自手舞足踢,状若疯癫。哈哈哈大笑三声,喝起小调来了,“飘,飘,飘,我在云里飘。嫦娥姐姐开月殿,清歌妙舞度良育。”

    玉虚子叹息道:“做你的梦,你在云里飘?你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啦!”

    穆志遥眼泪鼻涕齐流,笑声忽地变作哭声:“神仙丸,神仙丸,我要神仙九!吃了神仙九,快活似神仙,做鬼也心甜。”

    他果然像狗一样,向那颗神仙丸爬过去。

    众人相顾骇然,谁也想不到,“堂堂”一个御林军统领竟然变得狗也不如,卫天元本来要杀他为父报仇的,手中的利剑竟是刺不出去。

    玉虚子心中不忍,抓起一把雪,洒在他的面上,喝道:“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还不清醒过来!”

    穆志遥呆了一呆,数十年往事刹那间从心头流过。蓦地叫道,“字文雷,你这小子害得我好惨!杨炎,我悔不该没听你的说话!”声音越说越低,说罢,双脚一挺,玉虚上前探他鼻息,早已气绝身亡了。

    玉虚子叹道:“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现在方始明白。”

    鲍令晖问道:“师父,你明白什么?”

    玉虚子道:“穆志遥本是名门后裔,蹑云剑穆家是武林世家之一,他的父亲穆扬波为人刚正,三十年前,还是江南七省的武林领袖呢。我一直想不通,以他这样的家世,何以会背叛了侠义道,去做清廷的头号鹰爪?现在方始明白,原来他是误交匪人,上了毒瘾。白驼山主宇文雷制造毒品牟利,本就需要朝廷方面有权有势的人替他撑腰,他和官府早有勾结,那是无疑的了。但可能还嫌不够,所以要利用穆志遥。穆志遥上了毒痛,只能受他挟制,一步步越陷越深了。”

    卫天元道:“初时或者真是受骗,但到了后来,恐怕也是因贪恋权位,而自甘堕落了。”

    玉虚子道,“你说得不错,他戒不了毒瘾,就证明他意志薄弱。也只有意志薄弱的人,才会结坏人以可乘之机。他的堕落,当然主要还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

    鲍令晖道:“杨炎不是现任的天山派掌门吗?”玉虚子道:

    “不错。”鲍令晖问道:“他说悔不该不听杨炎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天元道:“这件事,我倒曾听得师祖说过。据说三十年前,穆志遥初上毒瘾未久,杨炎曾用了一个绝妙的手段,逼他戒过毒的。”

    鲍令晖道:“什么绝妙的手段?”

    卫天元道:“他搜了穆志遥的神仙丸,把他放在一个悬岩上。

    穆志遥毒瘾发作,浑身乏力,跳不下来。在悬岩上饿了两天,后来才由他父亲穆扬波领他回去。穆扬波本来是和杨炎有点梁子的,据说就是因为此事,他感激杨炎助他儿子戒毒,不但梁子化解,而且与杨炎结成忘年交。”(按:这段故事,详见拙著《弹指惊雷》。)

    卫天元续道:“不过师祖和我一样,都以为穆志遥是已经戒了毒瘾了。我一向也当作他是贪图富贵,始会自绝于侠义道的。

    直到刚才,他拘出神仙丸,我方始知道他是重新上了毒瘾。”

    玉虚子道:“白驼山主想必是因害怕星宿海的报复,故此多方设法,一面挑拨你的师祖和上官姑娘的父亲不和,一方又想借助清廷之力,故此请穆志遥上山商量大计的。”一搜穆志遥的身,果然发现白驼山主写给他的一封信,正如玉虚子所言。不过还有一点玉虚子没料到的是,白驼山主还要穆志遥替他推销神仙丸,第一步是令所有的御林军官都上毒瘾。当然他的信写得十分隐晦,但玉虚子等人已知来龙去脉,一看也就明白。

    鲍令晖道:“不知穆志遥还有没有手下随来?”

    玉虚子道:“他是御林军统领的身份,这次来见白驼山主,料他不敢让人知道。他要对付星宿海的人,也只能在回京之后才作部署。”

    鲍令晖道:“那就不必去管他了。师父,啮们还找不找那位神尼?”

    卫天元道:“哪位神尼?”

    玉虚子道:“是隐居在这幽谷中的一位本领高强的老尼姑,法号玉清。据我所知,令尊生前,似乎也是和这位神尼颇有交情的。”

    卫天元道:“这就怪不得了。”

    玉虚子道:“什么怪不得?”

    卫天元道:“家父和雪君的父亲是至交,这位神尼是家父的朋友,当然也就是姜伯伯的朋友。怪不碍她会收容雪君。”

    鲍令晖道:“哦!原来姜雪君还在人间吗?”他是曾经追求过姜雪君的。虽然早已放弃,但还是兔不了有一分关心。

    卫天元把刚才碰上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玉虚子听得很仔细,听罢,问道:“你说那个貌似金狐的妖妇,是给一个老尼姑吓跑的?”

    卫夭元道:“不错。可惜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我想

    玉虚子道:“不用猜想了。那老尼姑一定是玉清神尼无疑。”

    他若有所思,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但照你所说的这个情形看来,恐怕她是不得见你了。”

    卫天元也懂得玉虚子想的是什么,玉清神尼不想见他那当然是为了姜雪君的原故。要知姜雪君正是为了避免再见到他,才躲到这个幽谷的。

    卫天元不肯甘心,说道:“玉清神尼是先父旧交,又是道长的朋友,就烦道长替晚辈引见,可否?”

    玉虚子说道:“玉清神尼的脾气是颇为古怪的,……”边说边回过头来,只见峭壁上那弯月形的缺口处,忽然多了一束悬挂着的松枝。玉虚子苦笑道:“她不但不肯接见你,连我也结她婉拒了。这束松伎,是她谢绝防客的标志。”

    鲍令晖道,“师父,那咱们怎办?”要知他和青鸾的武功较弱,他们来到此处,已经是有点高处不胜寒之感了。玉虚子原定的计划,是不准备让他们参与对白驼山主之战。他原定的计划是:先找到玉清神尼,靠玉清神尼之助,料想可以得知齐燕然的消息,甚至说不定在玉清神尼那里,就可以见得着齐燕然。

    然后只是由他一人。做齐燕然的助手。

    玉虚子点了点头,说道:“齐老前辈没有来,我的计划是要修改一下了。不过,齐老前辈虽然没来,好在卫老弟却已来了。

    卫老弟,上官姑娘说你知道青鸾家人的下落,是吗?”

    卫天元道:“不错,丁大叔生前是曾和我说过的。”当下,就把青弯所想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她。

    玉虚子道:“令晖,你陪青鸾下山去吧。”鲍令晖自知插不上手,师父替他如此安排,原是为他着想。但只是由他一人,陪青鸾回去,孤男寡女,万里同行。总是难免有点尴尬。

    青鸾看了楚天舒一限,忽道:“鲍大哥,我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要是你想留在这里等候师父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吧。”

    她这样说,鲍令晖倒是不能不答应陪她下山了。

    玉虚子含着微笑目送爱徒和青鸾下山,卫天元的目光望向楚天舒,两人也是不觉发出会心的微笑。正是:

    冰天雪地情苗种,心有灵犀一点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