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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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章 (第1/3页)

    八、一棵树,一片云,一条大河



    “这个人的血一定是冷的”。

    ——这就是他十八岁以前五名“教练”对他的评语。

    他只当这四人是“教练”,而不是“师父”。

    ——“教练”是对方教,他练;有一天对方不教了或教不了了,他就可以不练或练他自己的了。就算是强仇大敌,只要能让他学得着东西的人,他都当他们是“教练”。师父则不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个人的血一定是冷的”是他那五个进他击败的教练对他的评语。他的“师父”却只有一个。

    他师父并没有对他作出评价。

    ——“师父”一向很少去评估什么人,可是,让他得以既为捕快而又能同时当杀手的,完全是“师父”的力荐。

    他甚至也不清楚师父的名号。

    他只知道他复姓“诸葛”。

    ——人人叫他做“诸葛先生”。

    他是谁呢?

    ——这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每次,他都好想去问他的师父。

    ——不过他却很清楚师父的脾性,到了适当的时机,师父自然会告诉他;要是还没有到时候,那么问了也是白问。

    我是谁呢?

    他也常常这样问自己。

    他只知道师父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是在一处断崖下的狼窟里。

    “你那时候大概只有一岁大吧,在黑暗的洞里望进去,眼睛是绿色的,我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师父跟他说:“后来,我还发现你吮狼乳,才推断你是因母狼哺养而活下来的。”“后来那头狼呢?”

    “给猎人杀死了。我因生怕要你骤离狼群,会一时不适应,便多次到狼穴里探你,着乳娘让你哺食,让你逐渐习惯下来。那头狼初以为我们要加害你,拼命要攻击我们,但我制伏了它,它看我们并无恶意,后来也对我们没恶意了。”诸葛先生说:“如是者过了一年,有一次,它带七只小狼去觅食,刚好附近有一位将军,要抓一些狼回去咬食给他关起来的叛徒,他的手下刚好遇上了这头母狼,于是杀了小狼,把母狼抓回去了,只剩下了你,独留在狼穴里;这时我已别无他法,便拟把你收养。”

    “……可是,我却记得,我好像一直都是在野外长大似的……”“你记得一点也不错。”诸葛道,“后来,我发现你十分不适应人间的生活,越渐消瘦下去——也许是天性如此吧,我便把你留在原野和森林里,只派人常常来看顾你……不过,你一到了野地林间,反而像一只脱出樊笼的野兽,活泼快乐,欣喜无限。”(听来我真像一头兽多于像一个人了!)(难怪大家都说我的血是冷的!)(——所以都叫我做“冷血”!)冷血有五个“教练”。

    这五个“教练”都是诸葛先生为他千挑万选的。

    ——这五人,要不是在武林中很有名,就是在朝廷中很有地位,或者是很有江湖经验;要不然,他们是实战的好手,或是武术理论的宗师。

    要不是诸葛先生的金面,谁想拜这五人中任何一人为师,只怕比面圣还难。第一位“教练”叫“狠将”陈金枪。

    那时冷血才七岁半。

    陈金枪十九岁。

    ——但在陈金枪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击败青溪“左手神枪”石见,重创商河“银枪老侯爷”及“金枪小霸王”,格杀翼城巨盗“邪神枪”王令行,连“大眼神枪”罗有意和“双枪过三关”仇友三全都在比他们年轻至少二十岁的除金枪门下拜师。

    陈金枪的先人曾受过诸葛先生的恩惠,陈金枪为了报恩,所以才答允诸葛先生所托,特别前来这荒野之地教冷血习武。

    他身着华服,仆从如云,珠光贵气,傲慢自恃,教冷血这样的毛头野小子,对他而言,确有说不尽的委屈。

    等他摆开阵仗,金刀大马要冷血行拜师入门之礼的时候,冷血问他:“你是什么门派的?”

    “金枪门。”

    “我不喜欢这名字。我不入门。”

    “什么?我是你师父,你竟敢……”

    “我不拜师。你至多只配当我教练。”

    “什么?”

    “要我拜师?可以,”冷血冷冷地道:“除非先打败我。”

    “什……什……么!?”

    (不教训教训这小子我陈金枪还成什么大器!?)他要空手把这野小子好好揍一顿。

    冷血却抄了他的金枪就跑。

    ——他的金枪甚重,但冷血抄着飞奔,左窜右冲的,竟不觉负累!陈金枪猛追冷血,冷血逃入密林,利用地形,一下子埋身在落叶堆里,一下子又匿身在乱草丛中,陈金枪竟抓他不祝陈金枪暴跳如雷,追了半天,满头大汗,衣衫尽湿,什么威仪都丢到前生来世去了,一面穷追冷血,一面大呼:“死杂种,有本事还我枪来,跟我一拼!”

    冷血忽然自树后转身出来,神色冷然。

    他把高过他两倍的金枪扔给陈金枪。

    “来吧。”

    冷血神色坚决。

    陈金枪问他:“你的兵器呢?”

    冷血拔出一把“剑”。

    竹剑。

    ——这剑是他自己砍竹子削成的。

    陈金枪把心一狠,怒笑道:“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不杀这小子难平心头之忿。)

    陈金枪冲向前去,一枪搠出,忽然脚底一软,已陷入泥泞之中。

    他越想拔足出来,越在泥沼里越陷越深,一下子已及胸际。

    他高呼救命,忽然,咽喉给一物顶着。

    竹剑。

    冷血用金枪把陈金枪拖拔出来之后,陈金枪成了泥人。

    想怕这是他生平至大的一次挫败。

    他正抹去脸上和身上的泥泞。脸上的泥团抹去之后,他的脸色并不比泥垢覆盖时好上多少。

    冷血也用小手替他刮去泥块。

    “不是我要打你,”冷血说,“是你一副什么都比别人强的样子,也不问问别人是不是比你更强。”

    陈金枪自后拔出匕首,一手已箍住冷血,狞笑道:“你想打垮我?小杂种,还差远呢!”

    这时,其他的人都在树林外面,陈金枪恶向胆边生,一刀扎向冷血。他的刀被打飞。

    诸葛先生一脚把他踹翻。

    “难为你还是故人之子!”诸葛先生愤然道:“竟作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冷血倒是向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的陈金枪深深一揖,还拱手为礼。

    陈金枪楞在那儿,不明所以。

    诸葛先生捋髯问:“为什么?”

    冷血说:“他教会了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因为我打败了他,他才能打胜我。”

    “对。一个人只要还没死,败了一样可以取胜;反过来说,得胜之际往往就是日后落败的契机。”诸葛先生微笑道,“所以他还是教了你一招。”

    “不过,他只配当我的教练,”冷血仍拗执他说,“不能当我师父。”诸葛先生颇感兴趣地问:“什么人才配当你师父?”

    冷血用小小的手搔了半天小小的脑袋,然后,他指了一指上面,指了一指下面,又指了一指前面。

    前面有树林。

    下面有地。

    上面有天。

    “一棵树,一片云,一条大河,”冷血说,“还有你。”



    九、剑主浮沉



    可是诸葛先生太忙了。

    朝廷上的党同伐异,新旧之争,已让他殚精竭智、疲于奔命。

    他并不常来看冷血。

    他却为冷血请了另一个“师父”。

    ——“白首书生”辜空幔

    辜空帷很有学问。

    他教冷血识字、念书。

    冷血开始也学得很有心、很用心。

    他天未亮就在田野间奔行,然后回去读书。他一大清早就去追野兔,然后回到小木屋去念书。他大正午去伐木渡河,然后在树荫下拿着一本书猛啃,他在入暮时分用过了饭,藉着星月的微芒看书。他在深夜虫豸四响的天籁间,抱着一本书进入他不时打出一拳踢出一脚的梦乡。

    这样念书念了四年多,辜空帷再叫冷血背诵读过的书时,这少年就不怎么听话了:“我为什么要背?”

    “背才能熟。”

    “熟有什么用?”

    “熟能生巧!”

    “砍柴、烧饭的功夫才熟能生巧,读书、练剑只要对基本上有认识,能够活用和有所悟就是道理,死啃死背反而悟不出所以然来。”

    “哎,你这样说,真是羞煞圣贤!你自己懒,不肯好好花功夫在背书,就诸般藉口!”“谁说我不会背?”冷血立即把刚看过的整篇文章,一字不漏的全背诵出来:“你看,背又有何难?能悟才难!”

    辜空帷张口结舌。

    “可是读尽圣贤书,上不能替天行道,下不能主持正义,外不能除暴扶弱,里不能自立自强,空念万卷书,不过是书生万声嗟哦,又有何益?”

    辜空帷气得几乎没把书砸在冷血脸上:“……你……你这冥顽不灵的……的家伙!”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一个山贼,扶持着一个在道上强掳过来的官家小姐,因避差役追踪,逃匿到这儿来。他冲进来的时候像一座会走动的大山。

    他向辜空帷大喝一声,晃晃鬼头大刀,辜空帷早已吓得七魂去了六魄,“臭书主,你!去弄吃的来!小家伙,快去生火!我……”他指着自己那像一团烧塌了的蜡烛的鼻子,“老子先跟小姑娘乐一乐。”

    那女子早已衣不蔽体,给他吓得只会饮泣,既不敢挣扎,也忘了挣扎。辜空帷想要以夫子大道,来劝诫大盗,大盗一巴掌就把他刮飞八尺,把大刀在他面前地上一插,狠虎虎地说:“你再不烧点吃的来,老子饿了,先把你烤了再说!”

    冷血扒过去向辜空帷悄声道:“读书?还是解决不了一切事的。”

    那大盗根本没把这十一岁的小孩子看在眼里,只咕噜道:“还嚼什么舌根!老子饿死了!”

    当下飞起一脚,要把冷血踹倒。

    冷血突然翻身滚地倏然抓住地上那把刀的刀柄,猛然用力把刀拔出,陡然骤然血光暴现!

    那大盗的左脚便在倏然之间断了。

    冷血飞身把大盗蹴倒,双手握刀,刀光指着大盗的咽喉,盯住大盗,眼也不眨,既不回首,也不转身,只吩咐道:“辜夫子,你去横柜上第三架子那儿找金创药和麻葛出来,替这人包扎伤口;小姑娘,你快穿好衣服,出去房子朝西——就是猪栏那儿高呼救命,我听到有官兵已搜到西面半里开外的地方。”

    次日,辜夫子“也不干了”。

    少年冷血的第三个“教练”是“剑主浮沉”贺静波。

    贺静波是京师的剑法高手、剑术宗师。

    他一生比剑四十七次,未尝一败。

    败在手上的却无不是剑法名家、剑术高手,其中包括了号称“京师第一剑”曾永远和“独尊剑王”顾有我。

    他教冷血品弹一把剑的优劣,教他如何练剑,教他如何破解对方的剑招。他教了冷血十一套剑法、十四种剑招、让冷血使过天下十八柄名剑。——只花了两年时间。

    不是教得快。

    他自己不愿教得那么快。

    ——教得愈快,自己所长越快变成对方所强,而自己所短的越易让对方发现。是冷血学得快。

    太快了。

    冷血对剑有天份——连贺静波也只能这样承认。

    他教的剑招,冷血一下子学会,学会了就没什么兴趣再练?

    他只好授予绝招。

    ——所谓“绝招”,冷血也一阵子就摸清楚了窍门,于是“绝招”就不“绝”了。“没有什么所谓绝招,”有次那小子居然还那么说:“能打败对手的招式都是绝招。要击败人,就得要快、准、狠,只要能把握契机予以对方致命的一击,就是绝招。对敌的时候,瞬息万变,所以应变得当的招式就是绝招,要不是有什么秘传的绝招,只要练了它就可以无敌天下!”

    贺静波受不了。

    ——突然教训起“师父”来了!

    ——这野杂种!

    “你连好剑也没一把,”贺静渡手上有一把名剑,叫做“主”。贺静波得此剑二十年,不能用之,未明其利,一直到有一次,他几为“京师第一剑”所败,为曾永远的强大剑势压得全无还手之力、甚至也没招架之能、信心全失、沮颓万分之际,此剑转而“御人”、成了“主人”,剑意大盛,结果轻易重创“京师第一剑”曾永远,获得胜利,“还配论什么剑!”

    冷血年少狂妄,贺静波决意要挫挫这小孩子的锐气。

    冷血却说:“没有好剑就不配论剑,那么,岂不是剑用人,而不是人用剑?”这句话正好说中了贺静波的弱点。

    他气得拔出他随身十六把剑,要冷血选一把。

    “干什么?”

    “我要教你:没有好剑就没有好剑手。剑手的剑主掌他的浮沉。”

    贺静波拔出“主”。

    他的神色变了:充满了敬畏、恭谨、谦卑,那把剑却发出了惊人的华彩。“确是好剑,”冷血还是说,“但我不喜欢喧宾夺主!”

    “夺主?”贺静波怒笑,“主还能夺你的命哪!”他放下了剑鞘,准备放手一战。冷血一哂:“试试看。”

    贺静波叱道:“拔你的剑。”

    冷血忽然抄起了门旁的扫帚。

    “什么?”贺静波气得像一头栽进了粪坑里:“你用这个?”

    冷血双手持着扫帚,肃然道:“它就是我的剑。”

    “找死!”

    贺静波使出了“从善神剑”。

    他的剑就像流水一样。

    他用剑就像一艘急流快舟,乘风破浪。

    冷血的扫帚很快便削断。

    冷血随手又抄起船桨。

    贺静波愤恨极了:他觉得把手上的宝剑削在这种烂木头上是对剑的轻侮。这种想法使他“从善如流”的剑法施展不开来。

    久战无功,贺静波忽然转使“主流剑法”,木桨又给削断。

    冷血忽然环臂一撼,拔下一条十三尺的横梁,变作巨剑,攻向贺静波。每一次木头与剑大力碰撞,贺静波就心疼得发出咒骂。

    他杀性已起,终于使出了仗以成名的“浮沉十三剑”。

    他只使了五剑,冷血手上的木梁连断五次,手上只剩下五寸不到的一截。冷血悠然退出了屋外。

    “看你能逃到那里!”

    剑光忽急追冷血,冷血到了屋外,忽然拔了一根尺三长的茅草,就以草使剑,攻向贺静波的眼!

    贺静波的“主剑”可削铁如泥,断金切石,削在空中风中这一条柔弱无依的草,也一样得心应手,但贺静波的右眼皮也给茅草叶子划了一道血痕。

    冷血忽然又掠回了屋里。

    贺静波急追而入。

    冷血遽然返身出剑。

    贺静波最不怕的就是剑比剑。

    ——因为谁也比不过“主”。

    ——比较“主”,其他的剑都不过是”仆”。

    他立即还了一剑。

    这一剑,却刺入冷血递出的剑鞘里。

    冷血沉腕一扳,贺静波剑便已脱手,冷血立即拔剑。

    “主”剑在冷血手里,剑华大盛,贺静波一见是“主”,一时不知如何招架闪躲,剑便抵着他的咽喉,人和剑都顿时凝住了。

    “你是我的好教练,但不是师父。”冷血挚诚他说,“因为你教会我许多剑法和辨别许多好剑,然后又教会我一件事:所有有名的剑法到头来都不如一套适合你自己的剑法,真正的剑手不是能使一把好剑或是名剑,而是能把天地万物无一不可作剑。”“谢了。”最后,冷血仍恭敬地对他的”手下败将”致谢。



    十、刀仗起落



    第四名“教练”,是位名刀法家。

    ——“求败刀”牛寄娇。

    “我不喜欢刀,我要练剑。”冷血还有着少年人的执拗,这时他十四岁了。“你学的是刀法,跟我无关。”

    “未知生,焉知死?你不学刀,如何练剑?”牛寄娇说,“你错了。”“为什么?”

    “一张纸有空白,才有画。诗多从非诗中寻得。一个得病的人才知道健康的可贵。阳是因为阴才显露出特性。火要遇上水才成对比。”牛寄娇说,“你要练好剑,就得学好刀。从剑知剑只是坐井观天,真正的剑手,需从不是剑中悟剑之道。”

    冷血登时亮了眼,专注得象少听一句都遗憾终生似的。

    “刀客的刀主掌了他一生命运的起伏;”牛寄娇说,“当刀手使刀的时候,手足是刀的部属,心神是刀的指挥,身体是刀的庶民,也就是说,全神贯注、四肢百体,尽在刀中。”“这样岂不也为刀所役吗?”冷血听过另一位“教练”类似的说法。“当然不是。”牛寄娇说,“我只主张人与刀合而为一。”

    此后,牛寄娇便教冷血刀法理论。

    开始的一段日子里,冷血心悦诚服。

    可是不久便发现牛寄娇只讲刀法论,从不使刀法。

    他也没见牛寄娇使过刀。

    他反而用使刀的手来画画。

    他在画布上画刀。

    刀是最难画的,一如流水,但他画来就象画布上有一把真刀。

    有时他也写字。

    他在宣纸上写刀字。

    刀字直落破纸飞去。

    甚至他也刺绣。

    他绣的仍是刀。

    那就象活着的刀!

    “你不是要教我刀法吗?”有次吃饭的时候,冷血忍不住问。

    “我已经教了。”

    “可是我从未见你握过刀。”

    “刀法一定要握着刀才能教吗?必须要有剑才能成为剑客吗?你当年不是用木栓、船桨、茅草击败过贺静波的‘主流之剑’吗?”

    “可是……”

    “你仔细想想,其实我天天都在练刀。”

    冷血忽然明白了。

    “你在纸上谈刀。”

    ——纸上的字,刀气纵横。

    牛寄娇微笑。

    “你在绢上练刀。”

    ——绢上绣刀,刀意绵密。

    牛寄娇捋髯。

    “你在布上出刀。”

    ——布上绘刀,刀就是道。

    “对了,刀不离道,道不离刀。”牛寄娇嘉许的说:“真正的刀,头头是刀,头头是道。一个人能在某事能有所成,一定因在那事上竭尽所能,才能激发出古今未有之才能,旷绝天下的才华。难其如此,纵有才分,也必要比他人勤奋才能有大成。故要得道,取刀之道,必须得时时练刀,以致一举手一投足,绘画写字绣花,无不是在练刀才行。”“所以你在写字时,无一字不与刀字交锋。在绘画时,高山流水人物,无不是与刀交手。在绣花时,花鸟虫鱼,无一不以刀之叛姿出现。所以天地蜉蝣,莫不是刀?”“也莫不是道。”牛寄娇加了一句。“唯其专情,才能得道。所以我是个从不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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