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失的笼子

    第七章 迷失的笼子 (第2/3页)

。那人究竟是浦登家族的成员呢,还是一个佣人呢?至少从他的步伐上看,不像是一个孩子……我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转身回去——然而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胆战心惊地注意着四周,朝“活影子”刚刚出来的那条路走去。

      那个建筑周围的植物还是紫杉。紫杉是常绿树,长成后高达20米,在西洋式庭院中,经常被人修剪成几何造型或者是动物图案。也许往昔,这里的紫杉就是被那样修剪的。

      当我在二楼看到这个建筑时,第一印象就是“似乎是从地下蹿出来的黑岩石”,事实上,这是用石头堆积起来的四方形建筑,说它是小房子都不恰当,惟一比较相称的叫法就是“祠堂”。

      其正面大门紧闭着。那是一扇黑色的双开铁门,门表面刻着奇妙的图案——左右门扉上各有几条象征人肋骨的曲线,还有两条蛇缠绕着。

      “骨头和蛇……”我小声嘟哝着,轻轻握住门把手。

      门没有上锁,一用劲就开了。与此同时,传来吱嘎声响,与刚才听到的完全一样。

      没错,刚才那个一身黑的怪人在开关这扇门。我碰巧听见了。

      ——里面非常黑。

      没有采光的窗户,也没有照明开关,至少我在入口附近没有看到。地上和外墙一样,也铺着黑色的石头,天花板低矮,如同储藏室一般。

      借助从入口处照进来的光线,我心惊肉跳地打量着四周。

      整个空间很狭小,可以铺四个榻榻米左右,最多也只能铺六个榻榻米。没有任何家具。

      我定睛一看,发现在内里还有一扇门。我朝那里走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去一样。

      那也是一扇黑铁门,和入口处一样,但不是左右对开,而且在其上方还开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窗户。窗户上有粗粗的铁棍子,让人很自然地将其与监狱的囚禁室、精神病医院的病房联系在一起。

      门上有一把结实的弹子锁,和十角塔入口处挂着的弹子锁一模一样。我摸索着,握住门把手。冰凉,还有一点湿气。我用劲拧一下,门纹丝不动。

      我将脸凑到那个带着铁棍子的窗户边,屏息看着里面。空无一人。但是——

      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凝神一看,发现对面似乎有阶梯。地上开着一个四方形的大洞,黑色的石阶梯延伸下去……

      ……地下?

      我不禁颤抖一下,脖子周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下面有房间,那阶梯就是通向那里的。但下面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我感到从铁窗棂对面,似乎有空气流出,不像是风。那种流动的感觉很微妙。与此同时,一阵气味扑鼻而来,有点潮湿、腐臭。总之不是让人心情舒畅的气味。

      这臭味是从阶梯下飘散过来的吗?如果那样,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呢?谁在下面呢?

      刚才那个怪人就是来到这里,去了门里面吗?他沿着那个阶梯,下去了吗?到底……

      越过铁棍子的窗户,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消失在地下黑暗中的黑色阶梯。我预感那里将有可怕的东西飞出,不禁心跳加快。就在那时——

      耳中传来很细微的声响。那似乎是人的声音,是微弱的呻吟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没错,这声音是从那阶梯下传出的……

      ……也许那只是自己的幻觉,那不过是屋外的声响。但当时我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迅速涌上心头的恐识感将我的好奇心、冲动都赶到九霄云外。

      不要说叫喊了,我甚至忘记从口袋中拿出火柴,照亮一下房间。我逃一般地冲出了那个“祠堂”。

      5

      我惊慌失措,根本就不想去西馆附近了。此时,我才感到不安——如果被人看见,弄不好会责备我吧。

      我沿着来时的路掉头回东馆。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风雨比刚才猛烈,草木的摇曳声也响得多……

      我快步穿过小路,就要跑到铺着黑砖头的平台时,猛地停下脚步。我发现那里有人。

      那人站在房檐下,拿着我放在那里的素描本。对方似乎也看到了我,合上手中的素描本,朝我望过来。

      那人我没见过。

      那人个头不矮,穿着考究的咖啡色运动夹克,戴着无边眼镜,淡淡地蓄着一点胡须。那男人看上去50岁左右,很有绅士风度。

      “你好!”那男人冲着我扬起一只手臂,声音洪亮地问候道,“我随便看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这个——这个素描本是你的吧?”

      “是的。”我回答时,显得很紧张,而他则冷静地看着我。

      “你就是玄儿的朋友,那个叫中也的人吧?”他说起话来,不急不慢。

      “是的。”说若,我慢慢地靠近平台。

      突然传来“咣当”一声,那是平台里面,通向馆内的那扇门的关门声——看来,刚才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外,还有其他人在。

      “那是我儿子,阿清。”还没等我发问,他主动说起来,“是他先发现你。怎么说呢,先发现这个素描本的。”

      “是阿清君?”

      ——猴子。

      美鸟和美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阿清是个满脸褶子的猴子。

      ——中也先生,你要是碰到他,就明白了。

      为了能一睹“猴子”的样子,我朝门的方向望去,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孩子很认生,连个招呼都不打,真不好意思。他很有好奇心,但因为那个病,只能一直待在宅子里。”

      “哎呀,您不用介意。”

      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病”。那对双胞胎姐妹说他可以上小学了,但从来不去学校。他的病真是那么严重吗?抑或是……

      “雨下得大了。朝这边站一点,你都淋湿了。”

      男人退到门前,我躲到突出来的房檐下,那男人轻轻地摸一下油光光的头发,说道:“电视上说台风好像又要来了。海面上波涛汹涌,听说昨天有一艘货船在大分湾沉没了。”

      “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的。好多船员都下落不明。,”

      这个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故就发生在昨天,但我却没感到不可思议和现实性。我只是觉得这似乎发生在某个远方,和我完全割裂的世界中。

      “可能的话,我希望台风不要直接袭击这里。当然这个宅子绝不会被吹得散架。这个宅子虽然年代久远,但造得相当结实。”

      听着他的话,我想起上周,22号台风袭击了关东地区。18日,台风越过东京上空,当时,我还在千代木的宿舍中埋头苦读,准备应付考试。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这些一周前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非常遥远的世界中。

      我脱下帽子,掸掸上面的雨滴,然后再次看着对方。

      “您是浦登征顺先生吗?”

      “你知道的不少呀。”

      “您是阿清的父亲……”

      “对。我是浦登征顺。玄儿告诉你不少事情,对吗?”

      “不,不是玄儿君告诉我的……”

      ——我们觉得姨父像老鹰或者是秃鹫。

      那对双胞胎姐妹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

      ——但是也不能飞。

      他轮廓鲜明,的确让人联想到那对姐妹所说的老鹰和秃鹜。他目光柔和,我觉得其中透出含而不露的敏锐。

      “中也君,你喜欢西洋式建筑?”浦登征顺看着素描本,随口说道,似乎也没急着让我回答,“你到过不少地方呀。透过每一张画,能感觉出你对建筑的热爱。”

      “是吗?”我重新戴上帽子,“喜欢是喜欢,但画得不好。”

      “你对建筑物韵味的把握很到位。从某种意义上讲,与拍照片相比,通过素描更能接近本质。”

      “谢谢夸奖。”

      “听说你老家在九州?”

      “是的。”

      “你去过很远的地方呀。上面还画着山形市的济生馆。我在很久以前,也去过那3里。那是我无法忘记的建筑物之一。”

      在全国各地残留的明治时期的仿西洋建筑中,那个建在山形市七日町的济生馆因其主建筑形状奇特而闻名遐迩。我是高三暑假,去东北地区旅行,参观了那里……想想也就是一年前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我觉得己经过去很长时间。

      第一任山形县长官三岛通庸鼓励建造西洋式建筑,在此背景下,明治十年——1879年,济生馆工程竣工。当时,该馆是作为县立医院使用的,同时还设有医学校。

      整个建筑为木质结构,围绕着中间的庭院,呈巨大的十四角形。正面巍然耸立着精心设计的三层楼,一层呈不对称的八角形,二层为正十六角形,三层为正八角形。外墙上的鱼鳞板都被涂成淡黄色,阳台周围的栅栏是蓝色,柱子和窗框为暗红色……这种鲜艳的色彩搭配将这个建筑衬托得更加醒目。”你来到这里,看过宅子后,有什么感想吗?”

      浦登征顺问道,我转身,抬头看着庭院对面的西馆。

      “虽然都是仿西洋建筑,但这里的风格和别处,比如说和济生馆迥然不同,让我有点吃惊。总之这个宅子——”

      “这个宅子怎么了?””怎么说好呢?闭塞感很强。和我以前看过的西洋式建筑所具备的开放式特点正好相反。”

      “原来如此。”征顺静静地点点头,“你当然会这么感觉。从许多意义上讲,这个宅子的确很闭塞。”说着,他将手中的素描本递给我。

      我接过来,继续问道:“在四幢建筑中,装新的是北馆吗?”

      “是这样。”征顺安详地笑起来,“以前,那幢建筑也是木质结构,重建的时候,改成了石质结构。”

      “我听说原来的建筑被大火烧毁了,是吗?”

      “这个宅子和大火犯冲呀。”——昨天晚下,玄儿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了避免火灾,重建的时候,就将其改造成石质结构……”

      “明白了。听说南馆建于二战前的昭和年间。以前那里没有建筑物,佣人的房子在别处——在岛北端,是一幢长平房。听说那个平房也被大火烧毁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向他问起来,“改造宅子的时候,在那些参与工作的建筑师中,是不是有一个有点怪异的人?”

      “怪异?”

      “我是听野口先生说的。昨天当我就这个宅子谈感想的时候,说觉得悸动。野口先生就说过去有个怪异的建筑师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吧。”透过眼镜片,能看见征顺眯缝着眼睛。眼神让人感觉既不安详,也不敏锐。一瞬间,目光里隐约透出强烈的悲哀。

      “您知道吗?那是一个怎样怪异的人?”

      “野口先生说他怪异吗?”

      “是的。”

      “或许的确可以那么说。那个男人选择了一种怪异的活法……”

      “您知道,是吗?”

      “哎,是的。”浦登征顺点点头,轻叹一口气,“他叫中村。”

      “中村?”

      (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最终,他也成为被蛊惑的一员。”

      “被蛊惑……”我用手摸着帽澹,怀着一种奇妙的心境,直勾勾地看着对方,“那个中村现在怎么样呢?”

      “现在……”征顺又轻叹一口气,故意显得很随意,“他己经死了。”

      6

      雨下得更大了,被大风吹到房檐下。我们也没讲话,不约而同地回到馆内。

      “浦登先生——浦登征顺先生。”

      走进昏暗的玄关大厅,我提心吊胆地喊住征顺。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他。

      “什么事?”

      浦登征顺回头看着我。透过无边眼镜,我觉得那目光又恢复了原来的柔和与安详。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开门问了起来。

      “在庭院正中,有个像祠堂的小建筑。对吧?那究竟是什么呀?”

      “听口气,你到那附近去了?”征顺稍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反问道:“你觉得那是干什么用的?”

      “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在,能和他说自己看到黑衣怪人和进入‘祠堂’的事情吗?

      正当我犹豫不决,征顺走到大厅中央,静静地仰面看着天花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看看我,又将视线移到那扇通向庭院的大门。

      “那是墓场。”

      “墓场?”

      “是这个家族——浦登家族的墓场。那个建筑就是墓场的入口。”

      “入口……”

      那个带着小铁窗的铁门里面,那个犹如被黑暗吞噬的阶梯下方,难道是骨灰存放处吗?抑或是……

      “也有人把那里叫做‘迷失的笼子’。”

      “笼子?”我很纳闷,“那是什么意思?”

      “要说残酷也的确残酷,但那也是役办法……”

      征顺低头嘟哝着,似乎自言自语。接着,他抬头看着我。

      “总之,中也君,即便是宅子里的人也不能随意靠近那里。你还是注意为好。”

      我终于弄明白那里是墓场。但那里为何被叫做“笼子”?为什么人们会这么叫?

      其实,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考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了声“明白了”。就在那时——

      “中也先生。”

      从楼梯方向,传来女人的叫声,很耳熟。

      “哎呀,原来你在这里呀。征顺老爷也在……”

      是穿着厨房罩衣的羽取忍。她似乎刚从二楼下来,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我们身边。

      “玄儿在找您。”她说道,“昨天那个从塔上掉下来的人己经恢复意识了。玄儿少爷让中也先生去一下。”

      7

      铺着瓦的走廊从玄关大厅朝南延伸,一侧的黑色无双窗被关的严严实实。无双窗和百叶窗不同,一旦被关紧,就不会透进一点光线。所以走廊上和昨晚一样幽暗。

      在房间入口,除了那年轻人的鞋子外,还有两双鞋,或许是玄儿和野口医生的吧。但是在最靠前的房间里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那年轻人也不在被窝中……

      在羽取忍的催促下,我走进屋内,征顺跟在后面。进屋后,发现左边的红色拉门大开着,那三人正围坐在里屋中央的黑漆桌边。

      那个年轻人背靠拉门(第二间屋子与第三间屋子之间的拉门),里面穿着衬衫,其外是土灰色的夹克,伸着两条腿,低着头。

      玄儿坐在与外走廊相连的拉门边,野口医生则坐在他的对面,看见我们进来,他们两人都扭头看了一下,而那年轻人则依旧低着头。

      “是你呀,中也君,早上好!”

      尽管当时已经是中午12点20分,但玄儿还是冲我说“早上好”。

      “你昨晚睡得好吗……哎呀,姨父也来了?”

      “刚才我们在那边的平台碰到了。”征顺回答道,“我们两个人很偷快地聊了一会儿。”

      玄儿看看我,眼神里透着狐疑,很快便将视线移到羽取忍身上:“对不起,能给我们泡杯茶吗?”

      “好的。”羽取忍回答着,朝走廊走去。

      那年轻人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我们的对话。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水罐和杯子,旁边还有一条湿毛巾。

      “感觉怎么样?”体态庞大,犹如“狗熊”的野口日医生穿着皱巴巴的自大褂,看着那年轻人,“头疼不疼?想不想吐?”

      年轻人依然低着头,只是摇摇头。

      “肚子饿吗?你什么都没吃,肚子饿了吧?”

      年轻人还是低头不语,只是摇摇头。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年轻人稍稍犹豫一下,歪着脑袋。野口医生追问下去,“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轻人没有作答,只是发出呻吟一般的声音,两手抱着头。

      我和征顺默默地看着他,坐在年轻人的对面。玄儿冲我们耸耸肩:“他刚才就是这个样子。一小时前,宏户君看到他在南馆附近晃悠,后来鹤子就喊我过来了。”

      “宏户是谁呀?”

      “哦,是这个宅子的厨师。全名是宏户要作,他除了烧莱做饭,还干些杂事。”

      “他一个人晃悠?”

      “听说是这样。”

      玄儿扫了年轻人一眼。他依然两手抱着头,撑在桌子上。

      “因为宏户也听说了有关事情,当时就问了他许多问题,但没有任何结果。当我赶到时,他已经被羽取忍带回这里……对吧?”玄儿扭头看着那年轻人。

      “你随便说说嘛!我们并不会在这里责备你,也不会欺负你的。”

      那年轻人还是没有反应。

      “他也许无法开口说话?”我在一旁插嘴,“昨晚,野口医生不也这么说吗?”

      “那种可能性很大。”野口医生点点头。

      一阵酒味飘进我的鼻腔中,昨晚他和伊佐夫究竟喝了多少酒?

      “但或许这是因为惊吓而产生的暂时性症状。”

      “想说但说不出来?”玄儿和那年轻人一样,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年轻人放开抱着头的双手,微微点点头,依然埋着脸。

      “看来还是无法说话,发不出声,对吗?”

      年轻人停顿几秒,再次微微点点头,显得有点胆怯。

      “是吗……”玄儿用手撑着腮帮子,显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对了,看看这个……”

      玄儿将手插进裤兜中,从里面拽出银锁链。垂挂着的自然是昨晚在十角塔平台上发现的那块怀表。银锁链哗啦啦响着,被放到年轻人面前。

      “你认识这块表吗?”

      年轻人慢慢地抬起视线,看着桌上的怀表。随即,他伸出右手,抓住银锁链,慢慢拿起来,又用左手抓住锁链一端。缠在他左手上的绷带似乎昨晚被野口医生换过了。

      年轻人抬起头,那块怀表就在他眼前微微晃动着,一闪一闪的。

      年轻人方才还很茫然,没有喜怒哀乐的脸上有了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我觉得那似乎是惊讶的神色。年轻人的嘴唇微微颤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认识,是吗?”玄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年轻人看着晃动的怀表,目不转睛。

      “中也君!”玄儿回头看着我,“能把那个借我用用吗?”

      “是这个吗?”我看玄儿指指我身边的素描本,“给,但你要干吗?”

      “有笔吧?钢笔呀,铅笔什么的。”

      “有。”

      玄儿接过我递过去的铅笔,打开素描本的最后一页——那里当然什么都没画——摆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把怀表放同桌子,茫然地看着玄儿。

      “用这个!”玄儿将铅笔塞到那个年轻人的手中,“如果你说不出话,就用笔写。你能写吧?对,我先问你一些简单的判断题,如果对,你就画O,如果不对,你就画X,如果两者都不是,或者不知道,就画△,……好吗?你明白吗?”

      虽然玄儿的话没有立竿见影,但那年轻人似乎听懂了他的要求,用右手握住铅笔。他握笔的姿势看上去有点别扭。

      他伸手将打开的素描本拉到面前,将铅笔靠近白色的画纸,然后画了一个标记,虽然画得七扭八歪,但仍能看出,那是个O。也许这是对玄儿刚才同题的回答。

      玄儿点点头:“太好了。我现在开始发问了——你认识那块怀表吗?如果认识,就画O,如果不认识,就画X。”

      年轻人笨拙地画了一个O。

      “那块表是你的吗?”

      回答依然是O。

      “在那块表的背面刻着‘T.E',那是你名字的缩写吗?”年轻人犹豫片刻,画了一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两个答案都不是?

      “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回答是X。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隔了一会儿,答案还是X。

      “昨天傍晚,你独自登上十角塔,从最上层的平台上摔落下来。失去意识的你被我们发现,并被抬到这里。这块怀表就掉在那个平台上——你记得吗?”

      年轻人画了一个X。

      “果然如此。”玄儿用手慢慢地摸摸尖下巴,嘟哝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模糊记忆吧。这里是何处,为何来这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准确地想起来。因为坠落时的撞击,他才会丧失记忆的。”

      玄儿又冲着年轻人问道:“没有记忆,想不起来,你是这样的感觉吗?”

      年轻人依然笨拙地画了一个O。

      玄儿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嘟哝着,深叹一口气。

      ——我的心已经死了吗?

      我看着两人,脑海中浮现出中原中也那首诗章的片断。当时玄儿背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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