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午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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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下午的惨剧 (第1/3页)

      1

      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北馆的后门进入宅子里。我当然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只能跟在玄儿的后面亦步亦趋。

      “嗯?都这个时间了。”

      进门有个小厅,玄儿看看墙上的挂钟,嘟哝着。我看看手表,发现的确如此。早过了2点半了。而玄儿曾吩咐羽取忍在2点多的时候准备好饭菜的。

      我们把湿漉漉的雨伞搁在门口,朝屋内走去。

      我是首次踏入北馆,这里装潢的基本色调都统一成黑色。墙壁上是黑色的墙群;黑色的地面上铺着黑色的地毯;天花板、门、门的把手都是毫无光泽的黑色。整个空间也很幽暗,几乎没有来自外界的光线,灯光也很微弱。也许整个建筑是石造的缘故,与东馆相比,这里让人感觉鸦雀无声。

      一条又暗又长的走廊从小厅延伸出去,我跟着玄儿后面沿着走廊朝里走去。与东馆不同,这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西洋式风格。屋外的雨声和我们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可闻,让我觉得似乎走在漆黑的海底回廊中。

      走廊两侧有好几道门,很快我们左拐了。

      “如果沿着走廊一直走,有个厅,从那里可以走到通向西馆的走廊上。这条走廊东西横贯北馆……”玄儿在拐角处停下来,向我说明,“一楼有沙龙室、图书室、正餐室等。二楼则是大家的卧室。”

      “首藤夫妇也住在这里吗?”

      “是伊佐夫告诉你的吗?”

      “是的。他说只有他自己一人住在东馆。”

      “伊佐夫总是这样。他和首藤表舅以及茅子表舅妈不同,总想和浦登家族保持着很大距离。”

      我想起在东馆二楼的起居室中与伊佐夫的交谈,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野口医生呢?他来这个宅子的时候,住在哪里?”

      “住在这里。他和我父亲是老朋友,和家族成员没什么区别。”

      玄儿,征顺、望和夫妻还有他们的儿子阿清,美鸟、美鱼两姐妹,野口医生,首藤夫妻:在这个北馆中,至少有这些人的卧室。而现任馆主柳士郎和妻子美惟的卧室则和众人不同,在西馆——“达丽娅之馆”中。

      “玄儿!”正当玄儿准备走,我叫住他,“除了从东馆二楼通到舞蹈房的暗道外,我今天早晨还发现了一个奇妙之处。”

      “哦,是什么?”

      “走不通的楼梯。”

      “你说的是那个呀。”玄儿扫了我一眼,薄薄的嘴唇上露出一丝笑意,“很有趣吧?””如果说有趣,那倒是。那种设计也是受了那个意大利建筑师的影响,是吗?”

      “那些设计都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玄儿眯缝着跟睛,又重复起昨晚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些钟情侦探小说的人更加喜欢暗门、暗道之类的。在尼克洛第设计的建筑中,这样的设计不少。本来想上楼的,结果不知不觉地下了楼;本来想绕着回廊走一圈,结果却到了别的地方。诸如这样的设计。”

      “用建筑来设计一种‘骗局’?”

      “他擅长设计没有意义的构造。安装在天花板上的门;只能从窗户进出的房间;竖在地下室里的风向标;没有开口的烟囱;建在屋外的壁炉……”

      可以说这些设计的确没有意义,不合理,没有使用价值:这也许是对从本世纪初开始盛行的现代主义建筑流派的一种对抗形式。我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种想法。虽然我至今对那方面的专业知识了解甚少,但觉得自己的这种看法未必就是错的。如此说来,那样的建筑师能从“无意义”、“不合理”中发现“意义”出来。

      “在这个翻建的北馆里,也有同样匠心的设计吗?”

      “是的。这个建筑曾经被烧毁了,后来翻建时,有位建筑师负责设计,其中有他独具匠心的设计。”

      “那个建筑师是叫中村吗?”

      “哎呀,你连这个——”玄儿瞪圆眼睛看着我,“你不声不响地收集了不少情况嘛。他的全名是……算了,你或许已经从征顺姨父那里听说了。”

      “是的。”

      “他告诉你多少?”

      “多少……他只告诉我那个建筑师叫中村,性格怪异,已经死了。”

      “己经死了……嗯,的确如此。”

      玄儿摸摸尖下巴,正儿八经地点着头。

      己故的那个性格怪异的建筑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多少描绘出他的具体形态,但或许是他的名字妨碍了我的想像,怎么也想不下去。无法适当地想像出他的风貌;也无法勾勒出他的面容、体格和年龄。只有一个模糊的灰色身影在我脑海中晃动。

      “说到喜欢侦探小说——”玄儿边走边说,“征顺姨父就非常喜欢。图书室里有许多他的藏书。”

      “他?是吗?”

      “他以前就喜欢,收集了许多,在图书室里,专门有一个区域放那些书,数量可多了。中也君,你也喜欢看吧?”

      “哎,还可以。”

      “你看!图书室就在那边。”玄儿指着前方的一扇门,“过后你可以来看看。如果你和我姨父说的话,他会给你看著名侦探小说家签名的书籍。”

      2

      北馆呈巨大的口字形,能想像出作为这种规模的西洋建筑,多带有典型的平面构造。口字形是冲着北侧的庭院开口的,从庭院方向看,刚才的后门位于其右侧,也就是西头前端。

      东西横穿石造建筑的长长的主走廊在其尽头处和东头南北向的边廊相会。从这条走廊往右拐,左首方向有扇敞开着的厚重的黑门。

      门里是个呈不规则五角形——长方形被斜切后的形状——的厅。在其正面内里,有通向二楼的宽楼梯,在五角形的斜边部分则有扇黑色的门。那恐怕是通向东馆的门。

      “这边!”玄儿朝那扇通向东馆的门走去,中途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

      在五角形斜边部分的对面一角还有扇黑门,玄儿小跑着,冲向那里:“中也君,你稍微等我一下。”说完,他推开门,进去了。

      我当然觉得奇怪,便跟在他后面,凑到门前,偷偷看看里面。

      只见在微弱灯光照射下的小屋中,玄儿背对着我,拿着电话模样的东西放在耳边。

      原来如此。玄儿曾经和我说过——小岛和湖岸之间有电话线,在北馆有专用电话,这里或许就是电话亭吧。

      “蛭山怎么样?”

      很快,玄儿从里面出来,我连忙问道。玄儿紧皱眉头,摇摇头。

      “打不通。和昨晚一样。电话铃在响,但不知道是他不接,还是电话线出了问题。”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个……”玄儿的眉头更加紧缩,“如果他再不到这里来,我就有点不放心了。或许应该让人过去看看。”

      位于五角形斜边部分的那扇门那边果然是连接北馆和东馆的走廊。

      黑色的石壁以及低矮的天花板让人觉得那不是走廊,而是隧道。地面上也铺着黑色的粗石头。在两侧的墙壁上方,零零碎碎地开了些四方形的小孔,那上面也镶嵌着深色玻璃。东馆玄关大厅通往庭院平台的那扇门的门楣上也镶嵌着同样的玻璃。屋外的光线透过这些玻璃照进来,泛着微弱的暗红色,让整个空间显得异样。

      ——黑色和红色……

      昨天和玄儿交谈时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血一样的红色。

      “刚才你说湖水——”我不山自主地说出萦绕在脑海中的问题,“是美人鱼的血,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哦,是的……”玄儿继续往前走,含糊其辞。

      我接着说下去:“昨晚,他们去正门栈桥边的时候,你话里有话,说什么这个地方有许多传说之类的。”

      “嗯?我说了吗?”

      “说了。说这个湖深不见底,说过去有对佣人母子淹死在那里;说是怪物将他们拉人湖中的……”

      隧道一般的走廊中途斜着拐过去,在其尽头有扇黑门。玄儿走到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这个湖——见影湖被人们叫做‘大猿猴的脚印’。它的由来正如你所知道的,湖泊、池沼都是巨大生物的脚印——这样的传说在全国各地都有。”

      玄儿徐徐道来,平淡的声音回荡在黑色的天花板和墙壁上。

      “比如有名的是群马县的赤沼,传说那是大太法师坐在赤城山上时,踩下的脚印。”

      “大太法师?是传说中的巨人吗?”

      “是,有很多叫法,日本东部一带关于他的传说不少。他不仅造出湖泊,还造出大山和洼地。好像东京的代田、代田桥之类的地名也是源于这个巨人的名字。在九州一带,关于大人弥五郎的传说比较多。”

      “那倒是听说过。”

      “这里的大猿猴之类的传说似乎可以归在巨人传说之中。”

      “是的,——但是在这个深山老林中怎么会有美人鱼呢?”

      “我觉得这是在原有的关于大猿猴的传说中,后加上去的。”

      “美人鱼的传说?”

      “是的。”玄儿舔了一下嘴唇,“至少在浦登玄遥买下这一带土地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样的传说。具体内容是这样的,形成这个湖泊的大猿猴后来下山,一直远征到天草,把在天草海岸边看见的美人鱼带了回来。大猿猴是雄性,而美人鱼则是美丽的雌性,大猿猴迷恋她的美貌……那个美人鱼还带着尾鳍。大猿猴曾向她求爱,遭到拒绝,便强行将她掳掠回这个湖泊。”

      “这个被掳掠回来的美人鱼就是你昨天所说的‘怪物’?”

      “是的。”

      玄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而我则不容他喘息,继续问下去。

      “她会把人拉入湖底?”

      “提到美人鱼,关于她的形态、品性,世界各地的传说不尽相同,并不都是像安徒生童话中那样可爱,其中有些对人类抱有敌意和恶意。”

      “是吗?”

      “提到美人鱼,人们一般会想到其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但是在有些地区和年代中,关于她形态的描述正好相反,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就像<亚马逊的半鱼人>中所描述的那样。在中国的<山海经>中,她被描绘成有四只脚,能发出婴儿叫声的东西,让人想着就毛骨悚然。在日本的古代文献中,她被形容成‘鱼身人面’,也就是长着人的面孔的鱼。在日本,江户时代以后,西方式的美人鱼传说才扩大开。所以关于这个湖泊里的美人鱼的传说是在那个时代之后添加上去的。”

      说到“美人鱼”,我首先想到的是流传在若狭、小滨地区的八百比丘尼的传说、据说只要吃了美人鱼的肉,就能长生不死,一直能活到800岁。

      “美人鱼的肉”中的“肉”这个字让我猛地一惊。肉……对,今天早晨,在和伊佐夫交谈的时候,这个字眼不是出现过吗?

      “总之有这样的传说。美人鱼住在这个湖泊里,从不露面,孤独地睡在湖底。如果有人吵了她的睡梦,她便会勃然大怒,将其拖到湖底。所以不能在那个湖里游泳。”玄儿平淡地说着,“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另外一个说法又被新加上去。说终有一天,湖水会被美人鱼的血染红的。”

      我想起刚才看见的茶红色的湖水。那就是美人鱼的鲜血吗?

      ——被那玩意蛊惑住了……玄儿就是那样。

      那个自称艺术家、无神论者的伊佐夫曾这样说过。那玩意是什么了?

      ——你可要小心,不要被迷惑住了。

      “怎么可能?玄儿!”我说道。

      “你不相信?”

      “你相信真有美人鱼吗?”

      玄儿耸耸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看上去有点讪讪的。

      “那东西当然不存在。所谓美人鱼都是人类的想像。其实不过是娃娃鱼、海豹、海马之类的东西。而那些散布各处,所谓的人鱼木乃伊也是人为的假货。而这个湖水颜色的变化还是因地震,红土崩塌造成的。但是——”

      “但是?”

      “如果单从现象上看,‘湖水变红’现在的确成为现实。关键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这个现实,如何附加意义,这是相当微妙却很重要的。”

      我很难明白玄儿想表达的意思。如何看待,如何附加意义……我觉得对于任何事物,这都是很重要的。但是……

      “刚才在北门外,看见湖水的样子时,我不能不感到奇怪。之所以这样,除了和我刚才给你讲的传说有关,还有个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

      玄儿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到别处,眯缝着眼睛:“是画。”

      “画?”

      “昨晚,你不是对一幅画很感兴趣吗?就是挂在东馆会客室里的那幅油画。”

      “是那幅叫<绯红的庆典>的油画吗?”

      “对。我记得和你说过——在这个宅子里,还有几幅出自同一个画家的作品。其中有幅画所描绘的景象和刚才我们看到的湖中情形完全一样。”

      是那个画家——藤沼一成——的作品吗?那——

      “灰暗的天空下,大雨滂沱,湖泊的一部分染成了茶红色,就是这样一幅风景画。挂在北馆的沙龙室里。”

      《绯红的庆典》中的火焰在我脑海中熊熊燃烧,蔓延开去。对面出现了暗蓝色的湖面;“火焰”犹如液体,滑入其中,很快,湖水被染红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就是当那个画家来到宅子,从我父亲那里听到了‘美人鱼之血’的传说后,以此为原型创作出来的。——尽管如此,当我发现眼前的景象与画中如出一辙的时候,还是吃惊不小。”

      “那幅画有画名吗?”

      “有。”玄儿严肃地点点头。大雨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房顶,时不时传来低沉的雷声,“画名是<征兆>。”

      “<征兆>?这么说,玄儿,在传说中,湖水变红是个凶兆?”

      玄儿缓缓地摇摇头:“不,相反。”

      “相反——?”

      “不是凶兆。对于我们浦登家族而言,那是吉兆。”

      3

      在我们进入东馆,走到饭厅之前,没有再碰见其他人。

      和昨晚一样,在饭厅的长桌上已经预备好了两个人的饭菜、玄儿让我先坐下来,自己朝通往玄关大厅的门走去。他用手摁了一下门边墙壁上的那个圆圆的黑色突起。那是叫唤南馆佣人的铃铛按钮。或许他想把鹤子或羽取忍叫来,让她们去看看正门的栈桥。

      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我有好多问题弄不明白。”

      玄儿刚坐下来,我就冒出这样一句话。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微笑,似乎认为这是意料中的:“你说!我会继续接受你的提问。但是我只会回答我能回答的。”

      我的问题很多,但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讲,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说——“只会回答我能回答的”,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里大概含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即便我问,他也无法回答,他不知道;还有一层就是不能对我说。

      自从今年春天,因为那场事故而与玄儿相遇后,我和他一起度过了许多光阴,想和他保持亲密关系。但是对于他的家世和出生,我究竟知道多少。直到现在,这个问题才在我心头涌现。

      “好了,先填饱肚子!”

      玄儿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将餐巾搭在膝盖上,将罐子里的橙汁倒进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从盘子里夹起一个鸡蛋。

      “都凉了,吃吧!”

      我也跟着玄儿,倒了一杯橙汁,翻着眼睛看着他。他一语不发,埋头吃饭。我觉得他的面容那样让人琢磨不透。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首先——”我慢慢地喝完橙汁,湿润了喉咙后,开始提出问题了,“首先,现在这个宅子里有多少人?昨天碰到一些人,也听说了一些人……我想先知道一下。”

      “那当然。”玄儿轻轻地点点头,放下筷子,“包括我在内,住在这个宅子里、属于浦登家族的有八个人。可以这样说吧。我父亲柳士郎,他的后妻——我的继母美惟,父亲和继母的两个女儿美鸟、美鱼,征顺姨父和望和姨妈,他们两人的孩子阿清,还有我。”

      “你的美惟姨妈和望和姨妈有血缘关系吗?”

      “有。我死去的妈妈康娜是她们的亲姐姐。也就是说我昨天提到的外婆樱子和外公卓藏一共生了三姐妹,分别是康娜、美惟和望和。康娜是长女。望和最小。其实在康娜之下、美惟之上还有一个女孩,叫麻那,可惜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五岁……是生病吗?”

      “生病……是的。听说和阿清得的是同一种毛病。”

      “和阿清一样?”

      浦登征顺和望和的儿子也得了弄不好就会让人丧命的毛病?玄儿刚才说——只要碰见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病呢?

      “接下来是——”玄儿继续说下去,“现在,来这个宅子做客的,除你之外,还有四个人。野口医生、首藤表舅、茅子表舅妈、伊佐夫君。就这么多……不,如果把那个叫江南的年轻人算在内,就是五个人。加上你,一共是六个人。”

      “哦。”

      “余下的就是宅子里的佣人。”

      玄儿停顿一下,将杯子移到嘴边,用嘴唇舔舔沾在嘴唇上的橙汁。

      “过去的佣人好像更多。当时,宅子里的人在岛上耕作田地、饲养家畜,长期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需要相应的人手。”

      “原来如此。”

      “后来,以某个时期为界线,宅子里的人不再耕地、饲养家畜,佣人的数量也就随之大幅减少。最后,现在就……”

      “蛭山、鹤子、羽取忍,还有做饭的宏户。”

      我把自己知道的人名报出来,玄儿替我补充。

      “加上慎太就是五个人。除了蛭山,其他人都住在南馆。对了,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说完的一瞬间,那个黑色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晃动着。

      那时——当我走到庭院里那个‘祠堂’处的时候,我在半道中碰见了那个黑衣怪人。他好像从浦登家族墓地所在的建筑物中出来,双手提着带把手的黑箱子,正朝南馆走去。他看上去就像个僵尸。那个人……

      “有个叫鬼丸的老人。”玄儿说道,“在佣人当中,他资格最老,从很早开始——当时浦登玄遥还健在,我已故的外婆樱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住在这里。”

      “鬼丸……是他的姓吗?”

      “是的。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大家只喊他‘鬼丸老’,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快90高龄了,但依然干活。”

      那个裹着宽大的黑色衣服,蒙着头巾的怪人。除了能看出他个头不高外,其他都没看清——他的长相、体格、性别。也许因为他驼背,所以看上去个头不高,但是如果是90岁的老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个鬼丸老人干什么事情?”我问道,“在宅子里,干什么活?”

      “有一件事情,从很早开始就让他负责。但……”玄儿含混着,没有继续说下去。这难道是他“能回答”范围以外的问题吗?

      于是我便换个方式切入问题:“在宅子的庭院中央,有个小建筑,是吗?今天一早晨,我独自去庭院的时候看到了,后来听征顺先生讲,浦登家族的墓地就在那里。”

      玄儿挑了一下眉头,无言地点点头。我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在那个建筑附近,看到一个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一样的衣服,好像是从那里面出来的,难不成他就是玄儿你所说的鬼丸老?”

      玄儿又无言地点点头,加上一句:“听上去像。”

      “这么说,鬼丸老在这个宅子里的工作就是——”我寻找婉转的字句,最后什么都没想到,“守墓地,对吗?”

      “是的。”玄儿冷冷地回答道。

      “这也是征顺先生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那个墓地被称为‘迷失的笼子’,即便是宅子里的人也不能随便接近。”

      “的确如此。”玄儿稍稍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征顺姨父没有再告诉你什么吧?”

      “没有。”我摇摇头,“再说就是‘能回答’范围以外的问题了?”

      玄儿皱着眉头,抿着嘴,过了一会儿说道:“是的。”然后他拿起筷子,夹起吃了一半的食物,“我迟早会对你说的,但是现在……”

      “这个家族的人被某种东西蛊惑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等他歇口气,又问了一个让我费解的问题。玄儿顿时停下夹菜的手,吃惊地看着我。

      “这也是征顺姨父告诉你的?”

      “不,这是伊佐夫说的。他说宅子里的人,包括你在内都被某个东西蛊惑着。”

      “那样说……”玄儿嘟哝着,表情中罕见地透出怒气。但很快,他便讪讪地笑起来,“他怎么想,那是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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