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月(2)

    第八章 一月(2) (第2/3页)

不必担心什么了,是吗?”

      “嗯。”我暖昧地点了点头。

      (再也不必担心。)

      (——真的吗?)

      真的想就这样罢了。但是,至今怎么也放不下心的是——他最后寄来的那封信上“发现了另一个你”这句话。那是——

      “倒是呀,喂——”希早子生动活泼的微笑扩展到了脸颊上,“这也是今天从架场先生那里听说的,你的朋友,叫岛田的人就要来这边了吧?”

      “你什么都听说了啊。”我不由得苦笑起来,“他现在好像很忙的,不过,说是一有工夫就来。”

      “来了的话,让我见他一次。”

      “有兴趣吗,对岛田?”

      “比较有。”希早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呀,怎么说呢,跟同年代的人说话不那么感兴趣,架场先生啦,你飞龙啦,这些年龄比我大的人有着许许多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是吧?所以……”

      3

      遥远的、过于遥远的……28年前孩提时代的那一天的那场面、那声响、那声音。

      高空、凉风、红花、蹲在铁轨上的我、握着石块的我、从远处传来的列车的声音……

      脱轨翻倒的列车的残骸。倒在地面、弯曲、压扁的黑影。

      MAMA……呼唤母亲的我的声音。

      ……红色的花……

      (?)

      ……红色的天空……

      (这是?)

      ……长长地延伸的两个……

      ……两个黑影……

      (这是什么?)

      ……流淌的水……

      ……晃动的水面……

      (这是……)

      ……N!

      ……KUN!

      ……KUN!

      ……KUN!

      (……KUN?)

      辻井雪人死了,见到了阔别多时的希早子,不由得又向着生活的希望动起来的我的心中,远处的风景在摇晃。

      想睡的时候睡,想起的时候起,在来梦喝咖啡,在画室画母亲实和子的画。接到希早子打来的两次电话,像少年一样心坪坪直跳……就在这样没有多大变化的日复一日的过程中,与重又逐渐抬头的不吉祥的预感一起,我开始切实地感觉到那摇晃的风景在渐渐大起来。

      这时——1月25日星期一的下午——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从“他”那里寄来了第四封来信:

      回想起来了吗?

      全都回想起来了吗?

      另一个你被杀死了。

      下一个才是你。

      想去来梦,下到楼下的大厅时,水尻夫人交给了我那封信,看到已经眼熟的信封正面的字,我尝到了什么是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不是辻井。)

      (终究还是不是辻井……)

      “他”还活着。活着,依然要害我这个人的命。

      停住欲向正门迈去的双腿,我以逃脱那里的脚步折回画室。用不停地哆嗦的手指打开信封,读着里面的内容。

      “另一个你被杀死了。”

      首先目光停在了第三行写着的这一句子。

      (另一个你被杀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瞬间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找到这答案花费了许多时间。

      (莫非——)

      (莫非辻井雪人是另一个我?)

      除了辻井以外,最近我身边没有人死去。是写信的人把他“杀死”了?而且他就是“另一个你”吗?

      但是——

      辻井是自杀的。这作为明显的事实已经得到了证实。或者是——或者是“他”用我们所没有想到的某种方法,在那天晚上潜入了[2-C]那间应该是密室状态的房间……

      困惑、疑念和恐怖混杂一起变成旋涡的头脑中,这时又……红色的天空……

      在微微感觉麻木的同时,开始晃动的风景……

      ……长长地延伸的两个……

      ……两个黑影……

      (红色的天空)

      这不是当时的天空。不是当时——想阻止列车的时候的天空。

      (两个影子)

      啊,对了。这也不是。不是铁轨,不是铁轨,而是……

      (两个孩子的影子)

      ……流淌的水……

      形式不同的谜的碎片。

      ……晃动的水面……

      形式不同的……

      ……KUN!

      (……KUN?)

      ……KUN!

      (……KUN!)

      ……KUUUUUUUN!

      “回想起来了吗?”——“他”问。

      “全都回想起来了吗?”

      “啊。”我一面慢慢地摇着头,一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形式不同的谜的碎片。对!那不是从去年画那幅画时起,感到的不谐调的感觉吗?

      有所不同。某些地方不同。

      比如说,那是“红色的天空”,或者是“两个黑影”……

      原来是这样!

      应该想起的风景还有一个。

      4

      28年前的秋天。

      当时我六岁,是个生性怯儒、身体也不怎么结实、害怕父亲、喜爱母亲、总是躲在母亲背后的孩子。

      那一天,由于一心想挽留母亲而犯的那过错。知道母亲的死后,痛感自己所做的行为的严重性,在感到悲伤之前先是觉得走投无路,于是我怀着这种心情向父亲吐露了这件事,他叫我忘记一切,我听从了他的话。

      可是——

      母亲的葬礼结束不久,有人对我附耳私语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住在同一街道的熟悉的某个孩子的声音。

      “我看到了。”我追赶着他,他咧着嘴笑着逃跑了。

      我想那是在放学的路上。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河的岸边。

      “你在铁轨上放石块了吧?”

      红色的天空。夕阳染红了河滩。

      “我全都看见了!”

      随风摇动的一簇簇石蒜。

      “还没有跟任何人说。”

      我和他两个黑影长长地延伸着。

      “不希望我说吧?”

      他边笑边靠近板着脸伫立在那里的我。

      “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可不得了呀!你是杀人凶手!”

      是个个子比我高的男孩,我想年级大概也比我高。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头,夺走了我戴着的棒球帽。※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这个,给我。”一面咧着嘴高声笑着,一面将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一下子转过身去,“今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不你干的事我就跟大家说,说你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他几次这样喊我。一面背对着我,看着流淌的河流,一面又咧着嘴笑着。

      “行吗?喂,你倒说话呀!”说着,他回过头来,“啊?杀人凶手飞龙,你连自己的母亲都杀了……”一瞬间在幼小的心灵中进发出的火焰。

      啊——!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像是发了疯似的低下身子,一头向他冲了过去,而且——

      沐浴着夕阳、闪着红光的河面,在溅出水花的同时裂开了一大块。我的手里夺回了母亲给我买的棒球帽,被我瞬间发挥出的疯狂的力气顶倒的他,简简单单地就从堤防上滚入了河中。

      流水很急,水很深。

      他好像不善游泳,一面胡乱地挥着双手,一面拼命地想抓住钢骨水泥的堤防,但不一会儿就筋疲力尽,被流水吞没了。

      “……君!”

      完全看不到他以后,我才喊了起来:“……君——!”

      对,“……君”——那是我喊的他的名字,我幼时正是用这方法杀死的男孩的名字。

      “发现了另一个你。”

      我好不容易理解了写信人冲着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恐怕“他”由某种机会知道辻井雪人是四起杀害孩子案件的犯人,而且将我28年前的那“罪过”与辻井杀害孩子的行为、辻井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所以,“他”以与想杀害我相同的理由,以相同的“审判”的意识杀害了辻井雪人。

      (北白川水渠……孩子的……尸体……)

      啊,是的!

      这么说来,去年8月在来梦第一次感到“摇晃”的那时偶尔映入眼帘的那新闻报道。不仅是登在那旁边的列车事故的报道,而且那杀害孩子的报道,也是勾起埋没的往日记忆的诱因之一。

      “北白川水渠内发现被杀孩子的尸体”

      那报道正是暗示我过去所犯的另一桩罪过。北白川水渠内的孩子的尸体——浮在河里的孩子的尸体……

      列车事故。

      杀害孩子事件。

      正如“他”所希望的,我现在把两桩大“罪过”的记忆拽出到了心的表面。剩下不清楚的,只是“……君”——自己所喊的那孩子的名字吧。

      脸的轮廓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是张蛋形脸。露着一副挺是刚强的目光。小小的、茶褐色的眼睛——不,较之茶褐色来……

      (……君)

      名字,那孩子的名字。

      (……君)

      不行,怎么也想不起来。

      “下一个才是你!”——“他”是这样宣布的。

      就是说,杀死了母亲沙和子,杀死了辻井,而且终于轮到我了?我还是得被杀?道泽希早子的充满“生”的光辉的笑脸浮上心间,岛田洁的热情的声音、强有力的话语在耳畔重现。

      ——不想被杀。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不管有什么样的罪过,我都不想被杀。

      冻僵的我的耳边响起了电话铃声。

      (啊,是岛田!)

      我怀着一种依靠一般的、祈祷一般的心情拿起了话筒。

      5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辻井雪人作为犯人所发现的另一个飞龙想一被杀害了。”在我将岛田上次打电话来以后至刚才为止其间发生的事,不遗巨细地说给他听以后,他用深思远虑的声音这样说道,“可是呀,飞龙君,考虑一下你刚才说明的那事件的情况,那种事——辻井被谁杀害的事,不是绝不可能的吗?”

      “是的。”朝着看不见的对方,我使劲点了点头,“那屋子里,谁都不可能进得去的,可是……”

      “噢,是密室状态。”岛田低声说道,“出事的房间里的窗,你说从里侧锁着,是吧?那锁没有余地做什么手脚吧?”

      “小说中出现的那种使用针啦线啦的?”

      “嗯,是那种事。”

      “不清楚,但那种事可能实现不了,是二楼,而且那房间的窗下,雪的情况也当然作了调查啊。”

      “还是没有脚印喽?”

      “没有听说有。”

      “哦——一楼的两扇门不能开闭,这也是事实吧?”

      “嗯。”

      “而且,就是说,没有一个人从你房间前面通过喽?——啊,是这样的。如果即便如此辻井的死还是属于他杀的话,那么用排除法考虑的话,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啊?岛田,那是什么样的……”

      “水尻夫人是犯人。”岛田毫不留情地这样说道。我吃惊地又“啊”地发出声来,岛田立即说,“哎呀哎呀,又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她用备用的钥匙进屋时辻井还没有死。把你留在外面进去的她杀死了正在那里洗澡的辻井,其后立即演出了一幅发现了已经在那里的尸体似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神速妙技杀人’!”

      “可是这……”

      “是说不能同意?”

      “嗯。”

      “不,嗯,完全如此。刚才的想法显然很奇怪,这我知道。比如说,水尻夫人那样喊叫那样拼命敲门,但那个时候应该还活着的辻井为什么不答应呢?61岁的她那样迅速地犯罪,这可能吗?辻井为什么对突然闯人浴室的不速之客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呢?如果发出的话,应该传到你耳朵里的吧?此外无法解释的问题还有许多许多。”

      “……”

      “嗯,好了,水尻夫人的‘神速妙技’一说,我想这里可以抛弃了。于是,这样一来案件就越来越带有不可能的味道了。犯人究竟是怎样闯入辻井的房间并逃走的呢?你明白吗?飞龙君。”

      我什么都答不上来,什么都猜测不出,这是心里话。

      “不明白吗?我想已经充分暗示了。”岛田说。

      “暗示?”我吃惊地反问道,“岛田,你是说你已经明白了?”

      “大概吧。从逻辑上考虑的话,已经只有那个了。这答案得以成立的条件也具备了。”

      “请告诉我。”我说,“犯人是怎样……”

      “刚才说了已经暗示了,是吧?而且,最初你听到成为这暗示的信息,是前年秋天的事。”

      “前年秋天?”——那是我在静冈的医院的时候。

      “是的。前年秋天,你应该从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了这暗示。怎么样?”从岛田的嘴里听说的事。从当时来探望我的他的嘴里……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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