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馆”之五
第十一章 “旧馆”之五 (第3/3页)
这一系列凶杀案的凶手?她利用配好的钥匙进入“旧馆”。然後隐藏起来,伺机行凶。
或者罪犯另有其人?如果凶手不是美琴,那么她很可能已被真正的凶手杀害。也就是说,她是在第一天晚上江南听到奇怪的响声时被杀的。“钟摆轩”寝室里的地毯上染上的是真正的血迹。尸体已被凶手藏在某个地方了。
那麽,当时的凶手是谁呢?
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四个人,包括江南自已、小早川茂郎、瓜生民佐男和新见梢。
小早川与小梢可能是凶手。虽然不清楚他们杀害四个人,不,加上美琴是五个人的动机,但至少在地点和时间上具有犯罪的可能。
可以说只有瓜生不可能是凶手。这是因为在内海遭到凶手袭击时,他与江南一起在客厅里听到了呼喊声。另外,如果河原崎被杀是在那个停走的挂钟所指示的时刻,那麽此时瓜生与江南在一起。他们跑到内海居住的IX号室,正试图打开用东西顶著的房门。所以……。
不!等等!为了慎重起见,江南又重新加以考虑。
难道瓜生真的不是凶手吗?难道他真的不可能杀害内海和河原崎吗?如果瓜生是凶手,那麽当时与瓜生一起听到的“救命”的呼喊声,就不是内海真正的声音,而是事先用录音机伪造的。
杀害内海之後,把录首机放在什么地方比如现场的邻室,开大音量,调好时间,然後回到客厅,等待江南听到磁带的声音後醒来。如此说来,当时瓜生对江南所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刚才的声音是内海先生吧”。
后来,他们两个人跑到IX号室门前透过玻璃看到的那个人影也是一种错觉。
那麽,河原崎被杀又作何解释呢?江南瞟了一眼低著头的瓜生继续往下推理。
可以认为河原崎被杀的时间早於毁坏的钟上指示的时间。他被杀也许就在内海被杀不久。凶手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故意把挂钟上的时间定为一点十分。
或者正好相反凶手并不清楚这麽做是否有意义,他把大厅里和走廊里所有钟表的时间都搞乱了。如果杀害河原崎的时间准确无误的话,那么其他钟表全部晚点了……不,这不可能!这稍有动静也会发觉的。
总之——,江南再次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个人。
要敢於怀疑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在弄清决定性的事实之前,绝不能忘记这一点。记得内海在走出大厅时曾经说过:谁都靠不住。自已与他采取同样的行动也许就是时间问题。
外面的雨依然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江南抬头望著微弱的绿色光线照耀的十二个天窗,疲惫不堪地叹了一口气。
当下午四点的时钟敲响时,瓜生才慢慢地抬起头。他看著江南和小早川说:“喝咖啡吗?”
“是担心有毒吗?——不要紧!犯人犯罪是有目标的,不会把大家吃的东西里都放上毒药。”
他如此乾脆地说著,把圆桌上的Х壶和咖啡杯都拉到自已跟前。打开壶盖儿往里一看,“哎呀,没有了!”便嘴里嘟嚷著向厨房走去。
“我有话要说,你们想听吗?”
回到大厅,瓜生对两个人这样说。小早川疑惑不解地抬起了头,江南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那坚决的态度,令人感到不同寻常。
“就是这个纸片。”瓜生指著那个纸条说。
“这上面写著‘是你们杀死的’字样。江南先生应该知道吧,在‘钟摆轩’的大壁橱里发现的那个纸条与这个一模一样。那件被剪破的结婚礼服的胸前也有这样的纸条。无疑这是罪犯留下的,可以说这是罪犯向我们发出的控告信号。
今天早上,在大壁橱里看到这个纸条时,我就有一种直觉。这里所说的‘被杀’的人是指死去的古峨永远。‘你们’则是指十年前的夏天在森林里遇到她的四个孩子。我极力回想,终於想清楚了。也就是说,所有事件的元凶无非是我。”
这些话从“钟摆轩”回到这里之後,已经听瓜生说过。他说,十年前的夏天,他们在森林里挖了陷坑。但被河原崎断然否定了。刚才瓜生在河原崎的尸体旁边还说——“你什么也没干。不是因为你。可是……”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江南看了看瓜生,刚才对他产生的疑惑一下子忘却了。自从在大壁橱里发现那个纸条以来,笼罩他表情的阴云渐渐稀薄了,他似乎要恢复原来那种令人憎恶的冷静。所有案件的元凶都是自己的这种想法,一定强烈地震撼了他的心灵,随着光阴的流逝,他大概觉悟了。
厨房电炉上的水壶发出了声响。瓜生急忙起身,去给咖啡壶里添了新水。他动作麻利地冲好了三杯即溶咖啡,嘴里反覆地说著“有毒也不要紧呀”,便率先喝了起来。
“我要把所想到的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瓜生又说。
“那天确实是哪一天记不清楚了,但记得是七月的最後一个星期天。我们四个人来到了学生宿舍,午後时分在森林里偶然遇到了永远小姐。她是一位既美丽动人而又体弱多病的女孩。她正在庭院里散步时,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至於当时谈了些什么已经纪不清了。似乎是些非常无聊的话。可是,她突然感到不舒服,我们就急忙把她从森林里带出来送回了家。当时,在大门口正好遇上像她父亲的一个男人。记得他还问了我们的名字,是早纪子回答的。回来时在庭院里还看到了那位叫由季弥的男孩。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些。”
“就这些?”瓜生停下来,江南不禁插嘴问。
“可是,那样的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这些!”瓜生重复道。
“因此,润一什麽也没有干。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就是这些。可是——”
说到这里,瓜生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那是前几天的事情。我——我们在森林里挖了一个陷坑。掉到陷坑里的那个孩子大概就是永远。”
“为什麽河原崎不记得这件事情呢?”江南问道。
“当然啦!”瓜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答。
“他与此事完全无关。也与早纪子无关。那是我与福西两个人搞的恶作剧。”
“你与福西?”
“他正好没来。”瓜生面朝天花板,闭上长着双眼皮的眼睛。
“当时我们四个人基本上算是好朋友。说起来,那时个子高、力气大的润一处在孩子王的地位上。在四个人当中,他是最调皮捣蛋的。即便是大家在一起玩,也都要以他为中心,听他的摆布。早纪子是女孩子,对此感受不深。可是我和福西却对他极为不满。有一次也许是因为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两人很想教训他一顿。在我的提议下,便偷偷地在森林里挖了那个陷坑。我们从集体宿舍的小仓库里拿来铁锹,找了一个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挖的时候只觉得好玩儿,不知不觉地便挖出了一个很深的洞。我们用树枝和树叶把洞口掩盖起来,想在第二天把润一骗出来陷进去。这些都是我们在暗地里策划的。可是,第二天,我们偶然遇上永远小姐,便失去了机会。虽然觉得气焰被削弱了,但结果计画落了空,陷坑却留在了那里。”
瓜生收回面向天花板的视线,交替地看了看江南与小早川。
“我们根本没有想到陷坑留在那里是很危险的。後来,福西说有些担心,两人便前去察看,结果正好碰上了这里举行葬礼……。我们两人都感到非常害怕,从此以後,再也没来过这一带。
后来,我和福西就一直避而不谈陷坑之事。这一定是因为我们觉得做了蠢事儿可耻,或者是由于内心产生了某种罪恶感。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那套的葬礼竟是为前几天遇到的那位少女举行的。现在我想十之八九是这麽回事。”
瓜生叹了口气,静静地把咖啡送到自已嘴边,说了声“我喝了”。江南也伸手端起了自己的咖啡。
“现在我仍然认为案件的凶手是光明寺美琴。”瓜生这麽说著,看了看小早川的反应。
“此外并不存在有动机的人呀。如果是我们挖的陷坑导致永远小姐死亡的,那么因为‘杀害’她而怨恨我们的,首先应该是她父亲古峨伦典。他是那麽的溺爱自己的女儿,即使把我们碎尸万段也不解他的心头之恨。但是他早就去世了。
光明寺美琴,也就是寺井光江又将如何对待我们呢?由於我们‘杀害’了永远小姐,她的姐姐明江觉得对此负有责任而自杀了。如果这样的话,那麽,明江也是由於我们的行为而寻死的,尽管是间接的。可以说她和永远小姐一样都是我们‘杀害’的。这种愤怒的情绪在倾慕姐姐的妹妹光江疯狂的头脑中不断增加,便形成了强烈的复仇意识……。”
“光江并没有发疯!”小早川小声说,打断了瓜生的话。
“她并没有发疯!”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瓜生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小早川。“我常想,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发疯。如果不论好人坏人,把社会各种成员混合起来得出一个平均值,把远个平均值称为‘正常’,那么离开这个平均值的人都应当算是不正常的,因此严格意义上的正常是不存在的。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发疯的可能性。小早川先生有,江南先生有,我们大家都有。至于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表现出来,就不得而知了。一旦有所表现,则会被人认为是‘发疯’了。”
“歪理论还真不少呢!”小早川阴阳怪气地说。
“那么,瓜生君,光江到底是怎样知道你们的名字的,又是如何把你们与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呢?”
“可以这么认为。”瓜生随即回答。
“十年前,永远小姐跌进去的那个陷坑是谁挖的?要知道这是经常到森林里去玩的孩子所为并不难。当然也会自然想起那天送永远小姐回家的我们四个人。失去女儿的古峨伦典抱著这种疑惑,以当时听来的名字为线索,对我们的情况进行调查,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但是,他不可能知道真正的事实——挖陷坑仅仅是四个人当中的两个人所为。伦典把调查情况告诉了寺井明江或伊波女士,然後又传到了光江的耳朵里……。这是很可能的。”
“可是——”
“当然,光江并没有立即找那些孩子报仇。后来,时间一长,这件事儿也许就遗忘了。然而……”
瓜生再次抬头看著天花板。
“去年九月,听到那个幽灵的传说,我和河原崎拜访了这里。当时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伊波女士。至于她是否发现我们就是十年前的那些孩子还很难说。但是,当时我们通报了姓名。瓜生与河原崎这两个姓并不那么难记。所以,后来当伊波女士告诉光江时,一定引起了她的怀疑。
说到这里,下面的情况也就不言而喻了。要到大学和所属团体调查其成员的情况相当简单。据说,在很久以前,神学杂志的编辑就曾采访过大学的研究会。心中疯狂的光江把这些偶然的运气看成是上帝的启示。至此,她以前那种潜在的复仇意识渐渐膨胀起来。她发动作为情人的编辑和具有老交情的时计馆管家,成功地实施了这次‘特别计划’。
怎么样,小早川先生,最初与你谈这个计划时,你还向我这个会长提出了条件,希望五名参加者都是今年四月成为三年级学生的会员。”
“这个,啊,是的。”
“你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不是接受了她的指示?说起来,现在是三年级的也只有我、河原崎、早纪子和福西四人。如果再选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最先得知时计馆幽灵传说的渡边。去年秋天,他也一起到过这里。於是,光江便给你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看来,这种分析的碓合乎情理。虽然不是明确的推理,只是想像和臆测,但江南却感到很有说服力。可是——。
“可是,瓜生君。”江南又提出了新问题。
“究竟为什麽要杀害渡边君呢?还有内海先生?内海先生与十年前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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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似乎是一个意外的问题。瓜生越过圆桌向渡边的尸体悲衷地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渡边为什麽被杀,我也觉得奇怪。如果那张写著‘是你们杀死的’的纸条是指十年前死去的永远小姐,那么无论怎麽想都与渡边无关。可是他却首当其冲成为罪犯的袭击目标。——不,或许在早纪子之後也说不定,但这究竟为什么呢?我想,答案是这样:渡边的死是在润一离开这里,回房间睡觉之後。也就是说,渡边是被误杀的。”
“误杀?”江南吃惊地问道。
“那么究竟是为什麽?”
“罪犯要袭击的真正目标是福西,也就是福西凉太。而事实上被杀的却是渡边凉介。凉太与凉介这两个名字很相似。”
“虽说名很相似,但姓完全不同呀!”
“相同呀!”
不明真相的江南更觉奇怪。
“两个人的姓也相同,直到几年前才……。”
“这是怎么回事?”
“福西原来姓渡边,后来,在他上高一的时候,父母离婚,他跟了母亲,於是便改了姓。”
“啊!”
“渡边凉太与渡边凉介。罪犯把这两个人完全搞错了。试想,如果福西在这里,那么被害的可能就不是福西了。”
“的确如此!”
江南终於明白了,并斜眼看了看小早川。他并没有喝瓜生冲的咖啡,只是垂著脸不停地轻轻摇头。
“那麽,瓜生君,内海先生被杀是为什麽?”江南回头又问。
“只有他才真正与任何事情无关。”
“对,问题就在这里。”瓜生答道。
“内海先生的死还有许多谜。为什麽他的房间处於密封状态?江南先生看到的那个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外还有尸体上面的零乱胶卷问题,被拿走的两架照相机问题等。”
“胶卷和照相机?”
江南一边心里回想那个惨不忍睹的房间里的情景,一边嘟嚷著。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
“也许罪犯并不想要内海先生的命……。”
“我也这样想。也许罪犯要从世界上消除的是内海先生在这里拍摄的照片。之所以把照相机拿走,可能是因为来不及从中取出胶卷了。”瓜生抱著胳膊说。
“内海先生大概在无意之中拍摄了对罪犯极为不利的照片。至於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我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