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第2/3页)

     另一方面,您对我们说,永远在森林中迷失方向掉进陷坑是七月二十九日下午的事吧。所以,福西便笼统地以为他们见到永远可能是二十九日之前,而永远在另外一天又独自去了森林。可是,看了那年的日历,他才发现:七月二十九日那天正是当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永远在同一天下午一个人两度去森林,这种说法不仅和您说的情况有矛盾,即使考虑一下她的具体情况,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永远掉进他们挖的陷坑这一事实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您对我讲了假话。进一步说,她

      并非由于掉进陷坑中划伤脸造成了痛苦,因而想自杀,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才自杀的。”

      这时,听到纱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似乎被鹿谷那响彻整个门厅的说话声势所压倒,眼睛始终瞅着脚下。

      “永远并没有落进陷坑。如果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您为什么要如此编造谎言呢?我考虑您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永远自杀的真正理由。那么,您为什么在我们面前说是由于掉进森林中的陷坑如何如何呢?这是否是您信口开河,同福西他们实际挖了阻坑这一事实偶然地巧合了呢?”

      鹿谷是说边断然地摇头否定。“我绝不相信这种偶然性。我倒觉得这样想更易理解,即您是在知道他们在十年前挖了陷坑之后,才把它硬说成是永远死去的原因,企图给永远捏造一个虚假的过去。我说的不对吗?”

      纱世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进一步考虑,您所以想到要捏造这么一个事实,是否因为十年前的夏天发生了不幸事故,有人掉进他们的陷坑送了性命,是吧?伊波女士。”

      纱世子像石头人似地站着不动,鹿谷又朝她面前走了一步。

      “您的女儿名字叫今日子,她也是那年夏天去世的吧?您说当年八月永远死后,她由于一点轻伤而引发了破伤风。因受伤造成了破伤风。这受伤的原因正是由于他们的陷坑对吧?”

      鹿谷放下又在腰间的手,改成将双臂抱在胸前的姿势。

      “因掉进森林陷坑招致死亡的,不是古峨永远,而是伊波今日子。这么一来,原来所描绘的事件构图就完全变了样。伊波女士,只有您才真正具有杀人动机,为了报陷坑之仇而杀死了他们!

      十年前实际挖陷坑的只有福西和瓜生两个人,这一事实我不知道您是否已经了解。不过昨晚福西还说了这样一件事。即在见到永远的前一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八日,他们挖完陷坑从森林走出时,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也许这个人就是您。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像您在那本日记中记的一样,您已知道他们四个人并非人人都有罪,明明知道却又制订了把他们全部杀死的计划。

      “您说是我?”纱世子听到这儿,才开口说话,她的眼睛依旧瞅着脚下。

      “您是说我杀了他们?”

      “是这样——”鹿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时她以微微带点颤抖的声音说:“您忘记了吧?我有……”

      “不在现场证明!”鹿谷为堵住她的话头,抢先说道,“是呀!您有很好的不在现场证明。可能正是光明寺美琴被杀的时刻您给我挂了电话,在渡边凉介和樫早纪子被害时间里,您一直在我和福西君的眼前;内海笃志和河原崎润一被杀时也是一样,在‘新馆’大厅吃饭,然后三个人一同去了骨灰堂,当瓜生民佐男被杀和江南君遭袭击时,您正在书房里和我们一起查看纸箱中的东西。不论哪一桩事,您都有无懈可击的不在现场证明呀,所以,我——”

      鹿谷向台阶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首先考虑了一下‘操纵’的可能性。”

      “操纵?”

      “实际动手杀人的是由季弥少爷。您躲在幕后操纵,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他精神不正常。您长期一个人照顾他,他绝对的信任您。您完全有可能灌输他说,给姐姐带来不幸的坏家伙们要来了,从而唆使他去杀人。这就是我的看法。”

      “太荒唐了!”纱世子静静地抬起脸,以冷冰冰的语调进行反驳,“我又不是催眠术先生,您真的认为那是可能的吗?”

      “可能性至少不是零吧!”

      “真是危言耸听!”纱世子加强语气反问:“你心有什么证据?”

      “这话正是真正罪犯的惯用腔调呀!”鹿谷表现得有点畏缩似地耸了耸肩膀,“我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既然如此……”

      “但是,要知道,我这话仅仅是指幕后操纵,这一假设来说的!”

      纱世子满脸疑云闭住了嘴。鹿谷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真相并不是‘幕后操纵’!我已掌握了证据,也就是所有的杀人案都是您亲手干的!”

      “关于那三天里在‘旧馆’发生的事件,江南君作了详细说明,我听后觉得有几个疑点。他说明的情况总体说来就是罪犯可能是由季弥,因为他的精神病表现了这一点,似乎是可以用这种解释来了结一切。

      但是,一旦将事件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重新加以组合、分析,总觉得有些不尽合理之处。小小的疑点积少成多,便使人产生一种无法调和的格格不入之感。这就是我的感觉。我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此而大伤脑筋。结果搞得我过去的尼古丁中毒现象再度复发。”

      鹿谷轻轻地苦笑了一下,歪着嘴说,“我先把这些疑点列举出来看看吧!”

      接着,他讲道:“第一,罪犯为什么要把钟表当作凶器?而且,为什么要在作案之后,把‘旧馆’内还在运转的所有钟表全都毁掉呢?这也是同类性质的疑点。当然可以解释说因为罪犯即由季弥讨厌钟表。然而这是事情的真相吗?

      第二,罪犯为什么要在塑胶桶的饮用水中投放安眠药?

      如果按照一般想法来回答则是为了在‘旧馆’内行动方便;为了制造作案机会。但是我总觉得如此有计画的作法,像由季弥那样的少年似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还有杀害摄影师内海笃志的理由也一样,是同他的能力不相称的,他认为内海已把自己的形像拍摄下来,为处理底片而把内海杀掉。虽然可以认为这是杀死内海的动机,但问题是那底片的冲洗是要在很晚以后,亦即在罪行被发现,警察来搜查之后的事。那么由季弥具有这种保全自己的高度智慧吗?

      另一方面,罪犯故意留下一些表明犯罪动机的纸条,上面写着‘是你们杀死的!’由季弥还把说明自己是凶手的许多物证随便丢在屋里,最后竟以那种方式自杀身死。从这些举动可以看出,他具有只要能达到目的而不讦后果的思想。既杲如此,他又有什么必要处理日后会危及自身安全的底片为理由,便将和复仇毫无关系的摄影师杀死呢?”

      鹿谷以犀利的目光盯视着再次垂下脸的纱世子,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再一个疑点,为什么杀人犯在杀死渡边凉介和樫早纪子之后,要去敲新见梢的门呢?这一行动实在难以解释。

      比如,可以设想地误以为有一个复仇对象在这个屋里,然而接着又产生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特意去敲门呃?在当时情况下,谁都没有为防范不测而把门锁上。偷偷潜入室内,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实际上早纪子就是躺在床上睡觉时遭到袭击,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杀害了。

      而且,在那里的大厅墙上,张贴着瓜生所画的‘旧馆’平面图,上面有房间分配表,写着谁住在哪个房间。罪犯有充分的机会见到这张房间分配图。由此可知罪犯明知那是新见梢的寝室却又去敲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的疑问还没有完。

      为什么罪犯在‘钟摆轩’袭击江南时,只将他打昏过去而没有置其于死地呢?

      是由于其良心起了作用,尽量不想去杀害那些与本来目的无关的人吗?罪犯是否注意到,被杀的瓜生君手中紧握的永远和由季弥两个人的合影照片,分明是代表他的暗示?如果注意到了,他就很容易设想到目睹这一事实的江南君,也和内海所拍的底片一样均能对自己构成威胁。那么罪犯是知道这一事实而没有杀他呢?还是由于不知道才没有杀死他?

      把失去知觉的江南君关进洗脸间又是为什么呢?把里边的照明用具全都破坏掉,也是令人不解之处。

      最后还有一个疑点,罪犯为什么把小早川茂郎和瓜生民佐男、河原崎润一、内海笃志等四人的尸体运出‘旧馆’,埋到森林去呢?

      当然可以理解为这是由季弥的一种复仇办法,即把他们推进洞穴里,让他们和永远一样。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把渡边凉介和樫早纪子的尸体留在原处未动呢?

      虽然可以考虑是因为时间不足或者体力支持不住等,可是把本来是复仇目标的两个人甩在后面,而把和复仇目的毫无关系的小早川和内海先搬走,这一行动不能不令人费解。我认为罪犯是否颠倒了先后顺序。”

      鹿谷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观察对方的反应。纱世子一动未动地说道,“然后又怎样了呢?”她用一种近似叹息的声调催促鹿谷讲下去。

      “我以上列举的是关于凶手罪行本身的疑点,另外,在看来似乎与案件无直接关系的方面,我也有几个疑点。

      比如,为什么在进入‘旧馆’之前,大家必须按照光明寺美琴的要求一律穿上和她一样的‘灵袍’?属于半地下式建筑,没有窗户的‘旧馆’是怎样—种结构?还有这座钟塔伤的巨型钟盘为什么没有指针?另外三十一日夜间,我和福西应邀来访时,在连接门厅的走廊上听到的一种奇怪的声音,这也令我生疑。

      在我满脑子疑问的时候……

      昨晚福西君讲了前边的情况,使我知道了事实真相,您才是要杀死他的真凶!所以,我不得不重新认识您拿出的所谓无懈可击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否真的天衣无缝,于是,我采用归纳法,终于使种种疑问全部得到了令人信服的解释。一旦搞清事实,答案是极为简单明确、顺理成章的。我甚至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下看出来。”

      纱世子的肩膀哆嗦了一下。鹿谷慢慢用舌尖湿润着嘴唇,向她说出了“答案”。

      “‘旧馆’中的时间流逝速度,同外边不一样,对吧?”

      正常

      时间

      旧馆

      时间

      旧馆内部K=江南

      外部S=鹿谷

      7/30

      18:00

      19:00

      19:40

      20:30

      23:00

      7/30

      18:00

      21:00

      24:00

      采访组进入“旧馆”

      第一次招魂会

      散会

      S、福西到达时计馆,同纱世子见面

      福西见到院中有人影(由季弥)

      7/31

      1:30

      1:55

      3:30

      10:40

      11:30

      13:10

      14:50

      17:20

      7/31

      3:00

      3:30

      14:00

      15:00

      17:00

      19:00

      22:00

      K去厕所,尾随美琴之后,美琴去“钟摆轩”

      K听到说话声和物体撞击声(美琴被杀)

      K起床

      K、小早川去“钟摆轩”,发现摔坏的钟和血迹,到处找不到美琴

      在大厅里商量

      学生们在大厅中开始游戏,小早川去VII号房间,早纪子回寝室

      散会

      S、福西到达“绿庄”公寓

      S接到纱世子电话

      7/31

      19:00

      19:25

      19:33

      19:46

      20:15

      21:00

      21:30

      22:30

      23:00

      23:35

      8/1

      0:00

      0:30

      0:40

      0:55

      1:30

      3:00

      5:30

      早纪子、渡边被杀

      小梢目睹戴假面具人后,发现早纪子、渡边尸体

      小梢将事情告诉瓜生

      K被河原崎叫起来

      试图砸破大门

      在大厅里商谈

      内海在IX号房间,闭门不出

      S、福西到达时计馆

      在走廊里听到怪声,在大厅里听纱世子说话

      纱世子去由季弥房间,野之宫出现在大厅

      纱世子回大厅

      8/1

      0:00

      1:40

      2:00

      2:43

      2:55

      3:30

      4:00

      5:25

      5:50

      6:07

      6:32

      6:40

      7:30

      10:17

      11:30

      12:00

      12:30

      12:55

      14:10

      8/1

      6:00

      8:00

      9:15

      9:30

      12:30

      13:00

      13:20

      13:50

      14:00

      15:00

      18:20

      21:30

      23:00

      小梢回寝室

      K、瓜生、河原崎去“钟摆轩”

      在大壁橱中发现纸条

      K、瓜生、河原崎回到大厅,小早川去VII号室

      河原崎去III号室

      K、瓜生听到内海喊叫生,K见到IX号室中有凶手身影,发现内海尸体

      河原崎被杀(13:10)

      K、瓜生撞开IX号室

      在走廊同小早川回合

      叫醒小梢

      发现河原崎尸体

      K、瓜生、小早川回大厅

      小早川在寝室,闭门不出

      K、瓜生查看门上的胶带

      为寻找暗门进入VIII号室

      K、瓜生打开暗门

      S、福西、纱世子去钟塔第四层的书房

      由季弥不在屋里

      外边开始下雨

      车胎爆裂

      由季弥回屋

      散会

      S、福西起床

      S、福西、纱世子在大厅吃饭,由季弥起床,但不来大厅

      委托田所修车胎

      S、福西、纱世子去骨灰堂

      S、福西离开时计馆

      8/1

      15:00

      15:50

      16:30

      19:10

      22:00

      22:30

      23:00

      8/2

      0:00

      1:00

      小早川在大厅中大发雷霆,小梢离开房间,不知去向,瓜生去“钟摆轩”

      K去“钟摆轩”

      发现瓜生尸体,K遭袭击昏过去。

      被关进洗脸间

      S、福西到达极乐寺“绿园”

      同马渊见面

      S、福西进入咖啡店“A”

      S、福西回时计馆

      同纱世子、由季弥一起在大厅吃饭

      由季弥被纱世子带回屋

      纱世子回房间

      S、福西、纱世子去钟塔观看机械房

      8/2

      0:00

      3:00

      3:30

      4:00

      6:00

      13:00

      14:30

      8/2

      18:00

      最初预定出“旧馆”的时间

      S、福西、纱世子去书房

      S发现伦典日记

      S、福西、纱世子回大厅

      各自回去

      S被纱世子叫起来

      福西不知去向

      S、纱世子、田所,进入“旧馆”

      “所谓时间是什么呢?”鹿谷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扭头注视一下大厅周围的深褐色大理石墙壁,最后将目光移向天井。

      江南从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过一点儿。

      “时间究竟是什么呢?”鹿谷重复着这一咄咄逼人的提问。

      “毫无疑问,我在此并非想要就物理学上的时间论讲什么课,我要说的是作为一种社会性制度所规定的时间,同语言、法律一样,时间不外乎也是我们人类社会产生的一项制度。自然,就其性质而言,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时代和地区的不同,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演变。

      不妨举一个明显的例子看一看。在中世纪以前的欧洲以及到江户时代为止的日本,时间是按照人们的生活节奏而定的。这就是所谓的‘不定时制’,亦即单位时间的长短是根据昼与夜、季节与地区的不同而有所伸缩。这种时制随着欧洲机械钟表的发明过渡到了‘定时制’,将一天划分为二十四个等分。日本实行这种时制则是在明治时代,打那以后,生活和时间的关系颠倒过来,时间按照一定的速度运行,人们的生活则严格根据时间加以安排。

      啊,看来我没有必要絮絮叨叨地请这么多废话,对吗?

      总而言之吧,如果您问我所讲时间的本质对您来说到底是什么时,我将不得不略经考虑,并且可能带着自嘲的心情作如下回答,即钟表的转动。我们现代人靠着钟表装置才能明确地捕捉住‘时间’这种形式。我们本打算通过钟表来计算时间、支配时间,实际上恰巧相反,我们的肉体和精神受到钟表转动所创造出的时间的束缚和支配。如此而已。”

      鹿谷谈到这里,喘了一口气。纱世于木头人似地同鹿谷相对而立,毫无表情的眼睛一直盯在作家的胸口处。

      “伊波女士!”过了一会儿,鹿谷叫道。她闻声,肩头又颤动了一下。

      “在即将对您不在现场证明打上问号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一种混淆时间观念的方法,即通过将‘旧馆’内的钟表拨快几个小时或放慢几个小时,来使里边的人发生时间观念上的差误。就是说要在众人熟睡的过程中,偷偷变更所有钟表的时间。这是您喜欢并且经常阅读的推理小说世界中的惯用方法呀!

      但是,我很快发现罪犯不可能采用这种方法。因为要将馆内所有钟表一个一个地拨快或放慢是件极为麻烦的事,而且,即使花时费力做到了这一点,却仍然有一只表是极难接触到的,这就是江南一直带在身边的怀表。要想完全不被他发现而去拨动它,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而且,据江南说这只表是在第一天晚上散会之后偷偷从大厅的装饰柜上拿来的。您当时不在场,自然是无法马上知道此事的。

      现在为达到弄清真相的目的,在构思方法上需要来个大的转变。必须从一种固定观念即时间总是同速前进,钟表不论哪种哪样都是一样地转动这样一个观念中解脱出来。也就说是要认识——

      如果创造和支配时间的那种装置本身用和普通装置不同的速度运转的话,那么时间的演变情况也得随之而不同。这也正是揭开全部时计馆之谜的答案!”

      鹿谷请到这儿彷佛又在计算时间似地不慌不忙地舐着嘴唇。纱世子的视线向上移动了一下,瞅着他的嘴角。江南倒吸一口气,不由得离开墙壁查起了身体。

      “我还是从最后的结论说起吧!”鹿谷说道。

      “‘旧馆’中滴答转勤的一零八个钟表,包括江南口袋里的怀表全部使用比外边快的速度运转着,是一般时钟的一点二倍,换个说法,就是把外边的五十分钟当作他们的一个小时来运转。”

      昨晚鹿谷从福西凉太住的镰仓市区医院很晚回到“绿庄”公寓之后——

      按照刚才所说的经过寻找问题的答案。他立即坐到书房电脑前,开始修改以江南的笔记为基础编制的原对照表。“一点二倍”这个数字,是他在修改工作中,为适应有关的各种事实关系而得出的数值。

      如果“旧馆”内部的时间,以七月三十百下午六时为起点,按一点二倍的速度前进的话,则一分钟快十秒,一小时快十分,一天则快四个小时,三天半时间则……,按照这一比例,内部和外部的时间差距势必越来越扩大。鹿谷根据这一情况以外部的“正常时间”为标准,重新制订了对照表。——

      妙极了。

      “旧馆”内案发时间和纱世子在外边的不在现场证明,通过修正,全部变成了无效的时间数字了。换句话说,事实非常明确,在案件的各种环节上,她都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现在鹿谷已把修订后的对照表带来了。他从夹克袋中掏出一样折叠着的纸,面对低着头的纱世子作了说明。

      “我来解答一下刚才提出的几点疑问把。”鹿谷说着把对照表扔到了纱世子脚下。

      “首先关于光明寺美琴让大家换上‘灵袍’的问题。我认为这也是您为达到某种目的指使她干的。所谓目的就是要让来这里的所有人把手表摘下来。因为您不可能直接下命令禁止大家带表进去。所以缩造了一些前所未闻的理由,什么灵魂讨厌不纯洁之物啦,尤其

      讨厌金属制造的东西啦等等,让大家摘掉一切服饰用品,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衣服。这条规定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大家带入任何可以知道正常时间的物品,如收音机,录音机等。

      罪犯为什么要把钟表当作凶器呢?

      因为最终您是需要将‘旧馆’内和外边不同速度的一零八个钟表一个不留地全部破坏掉的。但您觉得只进行这种破坏过于不自然,于是从一开始您就把钟表做为凶器来使用—以达到掩饰自已故意破坏的行为。

      罪犯为什么要往塑胶饮水桶内投放安眠药呢?

      这样做便于自已进行犯罪活动,固然也是一个理由,但还有一个重要意图,就是打乱大家体内的生物时钟。把一分钟变成五十秒,一小时变成五十分钟,而六小时则成为五小时……时间差距越来越大,而又绝不能让对方意识到,为此就需要来这一招。那么将适量的安眠药掺入水中,使全体人员始终处于药物作用之下的话,他们既不会怀疑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也不发困,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这就是您的用心所在。当然,尽管如此,所有当事人必定在各种情况下曾感觉到有不对劲儿之处。”

      江南心中想:“确实如此啊!”

      譬如第一天即三十日那天夜里,回到房间上床时已过十二点,第二天睁开眼一看表已是下午两点,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期间虽然上了一趟厕所,看到光明寺美琴的身影并跟在后面,但是如果单纯按时间计算则睡了长达将近十四个小时。后来他们明白过来,知道可能有人给投放了安眠药。

      实际上在“旧馆”内的三十日晚上十二点是晚上十一点,第二天下午两点则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因此,真正睡眠时间是十一个小时。

      “那么有什么必要杀害摄影师内海笃志呢?”

      鹿谷继续说道:“强调自己的形像被他摄入了镜头,这一点确实足可以成为罪犯下毒手的动机。然而由季弥的情况姑且不论,以您而言,他拍照时,您从没有在现场出现过。那么为什麽您一定要杀害他呢?

      回答极其简单。您首先想毁坏的不是他的底片,而是他携带的两架照相机,您可能由于粗心大意,事前没有想到,最近出的照相机上几乎百分之百的都带有钟表,将拍照日期和时间记录在照片上。

      您杀死两个人后才发现这一情况,于是处心积虑地急于夺取照相机以便拔掉钟表电源,同时您担心内海可能已看过表,觉察出时间的差误,因而不让他或者。您毁掉底片的目的是因为害怕其中可能有已记录下正常日期和时间的底片。”

      江南和瓜生发现了连结各资料室的暗门,并按顺序将其逐个打开时,在I号室找到了被罪犯拿走的照相机。两架相机均被摔在地上,已经毁坏。江南确切地记得散落在地上的闪光灯、镜头、暗盒盖以及底片当中有两颗高性能电池。

      “罪犯为什麽在杀死最初的两个人后要去敲新见梢的房门呢?

      罪犯为了使自己在‘旧馆’外的不在现场证明不露马脚,便有必要在‘旧馆’内出现,以便尽量准确地向对方暗示具体的作案时间。因为在外边把不在现场证明搞得再怎样完备无缺,如果娌边的作案时间搞得糊里糊涂,也将前功尽弃。当作凶器使用的钟表停止的时刻可以表示出作案时间,但仅此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类现场是能够大量伪造的。于是您便去敲了新见梢的门。您的用意是让她看到自己的身影,明确向对方示知罪犯在‘旧馆’内出现的准确时间。

      罪犯为什麽不杀江南君?这个问题可用同样的道理加以说明。

      您至少需要他们当中一个人活下来。这个人熟悉并能叙述‘旧馆’内所发生的一切事件。您需要这个人向警察证明何日何时谁被杀,罪犯几点钟出现等所谓‘事实’。您认为江南最适于充当这个‘证明人’的角色,因而没有夺去他的生命。

      罪犯为什麽将四个人的尸体理到森林中呢?

      为您落入陷坑受伤致死的女儿报仇,当然也是您的杀人动机之一,但这里还有个先后顺序问题。为什麽要把渡边君和早纪子小姐的尸体留下,而把内海君和小早川先生的尸体理掉呢?答案很清楚,您是想把法医通过验尸所推断的死亡时间尽力搞得含含糊糊。是这样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旧馆’内时间和正当时间的误差越来越扩大。渡边君和早纪子小姐被杀时内外相差五个小时,而到内海君和河原崎时变成七个多小时,到瓜生看时则达到九个小时。至于到小早川先生时就更多了。而且考虑到尸体交到警察手中时的情况,不难想象死亡时间越短,也就是尸体越新,推断死亡时间的范围就越小。

      所以您接死亡时间最短的顺序将四个人运出馆外掩藏到森林中去。只要通过这种办法能将尸体被发现时间推迟半天或一天,那么判断死亡时间也将相应地变得不确切。您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江南作证时所提供的准确案发时间,和警察推断时间发生关键性矛盾。”

      鹿谷一口气说到这儿后,问纱世子:“我说得对吧?”敦促她表态。她艰难地呼吸着,彷佛非常疲劳似地用手掌抚摸着前额,“我一点也不懂。”

      她声音嘶哑,回答道,“您说的,我全都不知道!”

      “我们手中掌握着证据呀!已经修好了几只钟,可以查一下指针的运行速度。对啦,还有个办法,可以察看一下大厅的天窗。

      ‘旧馆’大厅的那十二个天窗,理所当然地安上了相应的装置。为把大家封闭在和外界不同速度的时光当中,必须将来自外界的光亮完全遮挡住,掩盖白天和夜晚的正常运行、交替。

      那天窗想必是这样一种构造:将两块厚厚的有色玻璃从内外两侧表上去,中间夹着一块遮光板。然后在内层玻璃和遮光板之合技上灯泡或其他什么光源。并有一种自动装置连接在这组光源上,通过ON、OFF按钮或其他调节明暗度的机关来掌握‘旧馆’内的黎明与黄昏。

      由于这种情况,您不仅要毁掉一零八只钟表,还必须把天窗也破坏掉,您本想把小早川先生留下来做为另一个‘证人’,但最后把他害死,其原因恐怕正在于此。他为了逃脱出去,开始砸天窗,所以您不得已把他也杀掉。

      伊波女士,您说是不是这样?”

      “您是说我特地制作了那种装置吗?”纱世子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说,“您谈的不同速度的钟表也一样,我怎麽会……”

      “当然啦!”鹿谷用力地点着头说道:“干这些事您当然是无能为力的,我也并没有说您为了实行此次罪恶计画专门制造了那些东西。您只不过是利用了原有的东西。”

      这时鹿谷提高了声调说道:“毫无疑问,这一切是古峨伦典建造‘旧馆’时就已造好了的。要制造出这样一个空间,它的时间运行速度和外界不同,这正是他建造时计馆的目的所在!”“迄今可能已有十五年,不!十六年了吧。古峨伦典在委托中村青司设计这所宅院时,他的头脑里对未来已有了明确的意图,那几乎没有窗户的半地下式建筑的基本构造无疑是他自已根据这一意图设想出来的。说来他是一心想支配时间的进程。也可以说他是想在自己的家里制造出一部时间机器,以便比外边世界更先到达未来。”

      鹿谷边说边朝着神情沮丧一动不动的纱世子轻轻走去。纱世子吃了一惊,正准备招架,他已走过她的身旁,并径直向前走去,走到两扇大门的前边。不慌不忙地来了个向后转,仰起脸斜着观看那高高的并且发暗的天井。

      “他为什么要搞这样一个建筑呢?”鹿谷高声地问道,“毫无疑问,这是为了他那名叫永远的独生女儿!”

      纱世子没有回头去看鹿谷,依旧伫立在原地,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同时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一直传到江南的耳畔。

      “永远和她的母亲时代一样,梦想十六岁生日那天当上幸福的新娘。然而占卜师野之宫泰齐又一次向伦典宣告了一个可怕的预言:永远将在十六岁生日之前死去!这个占卜师曾准确地预言了时代的死期。同时彷佛是要证明占卜师预言的准碓性似的,医院证明她已患了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不治之症。

      作为父亲的伦典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呢?他把对早逝的妻子的爱,也一起倾注到永远的身上,简直达到了发狂的程度。因此,他绝不愿意相信野之宫先生那新的预言,但是,最终又不能不信。永远不可能活到十六岁。他想永远可能连想和母亲一样穿上结婚礼服这样单纯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就像占卜师预言的那样死去。经过一番痛苦折磨之后,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极为‘荒唐的梦想’。

      在这正常时间流逝过程中,永远不可能活到十六岁生日。那么可以改变时间的推移速度,让时间比普通速度更快些向前推移,制造出这样一个空间,让永远生活在里边,以期早日满足她十六岁做新娘的愿望。

      于是,时计馆的所有钟表以十五年前的八月五日即永远满十岁生日那天为起点,按照自己的特定速度开始推移前进。在时间按一点二倍的速度流逝的空间中,用十个月就可以度过一年。那么要是外界的五年,在里边则正好度过六年。因此,要比占卜师预言的期限早一年。这样,永远就能在主观心理上平安地迎接十六岁生日了。

      为了使这个计画获得成功,他费尽苦心,其结果在宅院里随处可见。

      那一零八只钟表可能是伦典指示其部下服部郁夫偷偷制成的,由于采取了仿制旧钟表的形式,所以不会有人对机芯产生什麽怀疑。我觉得这也是他煞费苦心之处。

      刚才提到的天窗照明装置也是其一。还有整个建筑属于半地下结构,可以起到阻隔外界气温的作用,同时,在内部安装了完善的空调设备。这是因为他考虑到在馆内的六年当中肯定会碰上和外边大自然界季节完全相反的时期。而且,它不单纯是一个冷气和暖气装置,还是一个保持整楝建筑物温度恒常不变的装置。详细情况不了解,比如,在所有的天花板、墙壁、地板的内部留出空间,让保持一定温度的空气循环流通等,采用这种方法是可以达到上述目的的。在解决换气装置方面自然也需要同样地动脑筋。

      永远外出散步,严格限定在馆内和馆外的昼夜完全一致,气温,景色等方面没有明确季节差异的时期。宅院栽种的大部分树木均为常绿树,恐怕也是伦典的一番苦心吧。周围的森林也多半是橡树和楠树等常青树。这些树木在不同季节里外观变化不那么明显,至少不会变成红叶或者是落叶。只要气温不出现异常,把中秋季节当成初夏,让她出来散步是有可能的。

      尽管如此,永远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仍然被强制在不见阳光的馆内消磨时光,这对她来说肯定是件极其痛苦的事。然而,伦典却深信自己通过这种办法,让她活到十六岁生日是对她最大的爱。

      我在访问那位马渊长平先生时,他对死去的朋友是这样评说的,‘其实他大可不必那样搞。反倒把永远弄得很可怜呀!’他还说,‘伦典不顾一切地要让女儿的理想得到实现。可是,竟建造了那种怪建筑,他简直是发疯啦!’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伦典的心灵或许已经进入了疯狂的境地。

      另外,关于‘钟摆轩’起居室中的唱片问题。据说那儿的所有唱片,全装在自制的唱片套中,上面贴着自制的标签,唱片套上原先的记录也全部拿掉。想必这也是伦典煞费苦心的杰作吧。因为不能让永远看到盒套标签以及记录标明的曲目演奏时间。那合立体声组合音响上没有调谐器和卡座,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吧。

      那么,其次就是需要有几个齐心协力的人。他们是受托制作特殊钟表的服部郁夫,和永远订下婚约的马渊智及其父亲马渊长平,养子由季弥自不待说,还有主治医生长谷川俊政,作为护士雇请的寺井明江,帮助料理一段家务的寺并光江,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