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谁是我 第一章 重生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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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谁是我 第一章 重生的记忆 (第1/3页)

    这是最长的一夜。

    也是最短的一夜。

    掘墓人。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地道,闪烁着野兽般的光。

    这头野兽已沉睡许久,这像一具在地底冰封的骨架,连同肌肉与毛发早已变成化石,经历过无数个冰川世纪,突然被这个实际的人类唤醒。

    唤醒他的人是我。

    我。

    我是谁?

    这并不重要,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是一条地道,深深地埋在大地之下。

    不。不仅仅是一条,而是无数条地道在岩石中交织,密如蛛网盘根错节,仿佛死神的倡导,不断蠕动着将任何生命消化殆尽。

    这是西部的大地,曾经被上帝遗忘的伊甸园,曾经是亘古荒凉的坟场,见证过不同世道灭亡的物种,也埋葬过一个悲惨的民族。

    现在,我的头顶五米之上,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这座监狱已在此矗立了一百多年,吞噬过几千条无辜的或死者有余辜的生命,留下过西多只有在深夜里才会听到的传说。

    不知道狱警门是否已经发现?

    C区58号监房,平白无故的少了一个人,正匍匐前行在同望自由或者毁灭的通道中。

    没错,我是一个正在越狱的囚犯。

    我,也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在这座西部荒漠的监狱中服刑。我的刑期是终身监禁,罪名是一级谋杀罪。

    今夜,越狱的理由——我是被冤枉的。

    这是一条足够充分的理由,但不是足够充分的原因,因为你们还不了解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重要的不是能否逃出这里,而是我被关进这座监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不可思议的瞬间,那些无法启齿的陈年往事,还有至今仍然空白的记忆。

    本书的读者们,和你们中的许多人一样,我是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有过梦想与欲望,也有过痛苦与彷徨。但和你们不一样的是,从前我的命运并不草纸能够在我自己手中,从一千年前的某个夜晚,便已注定了今夜的越狱。

    我曾经在议价世界500强的外资企业的工作,也干过其他卑微的或高贵工作;我曾经对自己一无所知,甚至缓役我究竟是不是我?怀疑身边的一切是否都属虚构?我曾经失去过对他人的信任,从太多人的眼睛里看到谎言,也受到过某些深入肺腑的伤害,结果令自己一无所有,乃至于失去最爱的亲人。

    现在,最长的一夜,我正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监狱黑暗的地底穿梭仿佛回到许多年前出生的时刻,穿越母亲温暖、潮湿而又危险的产道,随时可能在分娩时窒息,或被自己的脐带勒死……

    对大多数人来说,越狱是第二次出生。

    对我来说却是第三次。

    对掘墓人来说是N次。

    因为,他早已死去过无数次。

    或者,已经永生不死。

    掘墓人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其实,我和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整个的我也与他没有本质不同。也许我也即将车工难为下一个掘墓人?

    他眼睛里的意思是:我们已走到最后一个岔道了。

    眼前的地道分为了两条。

    一条通往地狱。

    另一条也通往地狱。

    整个后半夜,我和掘墓人,穿过了二十多个这样的岔道口,幸运的是每一次我们都没走错。这些数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地道,至今仍几乎保存完好,静静地等到我们光临然后埋葬。层层交错,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岔路和死路,几乎把整个监狱地下套空,以至延伸到外围几公里的大地深处。自打钻进这条地道,我便感觉仿如进入一座古老的陵墓,抑或精心设计的迷宫。

    此地的每一人典狱长,只要反开历任的卷宗,都会对自己脚下的世界惊叹不已,同时猛擦额头的冷汗,成为每晚噩梦的主题——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弄清楚这些地道的路线,哪怕是一只老鼠被扔下去,也很可能永远都转不出来。假如有哪个囚犯昏了头,一头栽进地道的深处,典狱长不必担心他越狱,只要担心如何写报告:一个囚犯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在监狱里消失?

    除非……除非……除非他遇上了掘墓人……

    我遇上了掘墓人。

    最后一个岔道口。

    掘墓人选择了左边的路,要命的是他总是选择左边的路!

    但愿他没错。

    转过一条更加狭窄的缝隙,手电光束打出一圈黄晕,铺满眼前深深的地道,屏牢呼吸咬紧嘴唇。仿佛有人就站在我们头顶,吹响警哨惊醒整个监狱。荒野上响起警犬的狂吠,还有子弹的呼啸声。

    突然,掘墓人停住脚步,我也跟着趴在地上,战栗着倾听可能的脚步声。

    没有。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如同坟墓——也许本来就是坟墓。

    我们已经到了哪里?掘墓人的眼神告诉我,已经超出了监狱地下的范围,前方再也没有任何岔路或障碍,只有一个古老的秘密出口,不为人知隐藏在荒漠深处。

    自由已在咫尺之间。

    再次迈动脚步,在手电光晕的探射下,似乎窥到了什么在晃动。

    又一滴汗水从额头滴落,我知道那就是逃生之口,最后分娩的时刻到了。

    当地道越来越宽敞,感觉越来越接近地面,已经可以让人快跑起来时,掘墓人却被迎面打中了一拳,沉闷地摔到在地。

    同时,地道内响起一记清脆的枪声,震得我的耳膜隐隐作痛。

    淡淡的火药气味飘过,我低头用手电照了照地上,才发现掘墓人的眉心,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红点。

    一枚子弹从此射入贯穿大脑,在他的第N次死亡之后,再也不会复活了。

    不死的掘墓人终于死了。

    我颤抖着俯下,伸手,看着这张表情平静的脸,轻轻合上死者的双眼。

    此刻,另一道白光直射而来,一个黑色的影子,直插入我骤然所有的瞳孔。

    黑暗幽闭的地道里,白光刺得我后退几步,才渐渐看清那个人。

    居然——是,他?

    不,果然是他!

    那双眼睛,让我不寒而栗的眼睛。

    他的身影穿过地道彼端,笔挺地来到我的面前,左手提着一盏白色大灯,左手握着一只黑洞洞的手枪。

    没有人能够杀死掘墓人,除了他。

    他的眼睛,他的枪口,都指着同一个方向——我的眼睛。

    我看到了。

    秘密。

    他也看到了,随即扣下手枪的扳机。

    撞针干脆敲击出火花,第二枚杀人的子弹,旋转着飞向我的眼睛……

    就像胎儿被推出宫缩的母腹,在来到今生今世之前,我将开始前世的回忆。

    我的故事,从一千多年前开始。

    而我全部的记忆,却只有一年零十个月。

    不是前生也不是今世,而仅仅是重生的记忆。

    重生……重生……重生……又将面临毁灭……

    面对那双骇人的眼睛,还有从枪口飞速旋转出膛的子弹,我开始沉思自己并不漫长的一生,以及更为短暂的重生记忆。

    我的故事。

    一年零十个月前——

    我是谁?

    从混沌的大黑暗开始。

    那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点",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突然,一片白光从头顶盘旋,烘托出幽暗曲折的道路,是分娩时收缩的产道,将我痛苦地挤压。羊水早已破裂,身上沾满腥味,低头再也找不到脐带,或许依然缠绕脖子?努力在白色光晕中睁大眼睛,回首孕育我往昔的温暖口袋,已是另一个世界。无助地往前挣扎,湿漉漉的产道,剧烈抽搐收缩并挤压,义无反顾地把我推向外面不可知的天堂或地狱。

    白光,还是白光,白色的光,越来越强烈,犹如刺穿层层浓云的旭日,放射出万道利剑般的光芒。

    那是一个出口。

    我已无能为力,唯有被命运的产道挤压向前,迎着致命的白光,穿破无尽黑暗的潮湿。

    那道光!那道光!

    那道光越来越强,宛如太阳就在眼前,直到彻底撕裂恐惧的瞳孔,以及昏睡了整个春夏秋冬的顽强心脏。

    终于,我出来了。

    可是,我感觉我早已经死了。

    睁开眼睛。

    白色的光,变成白色的世界,那白得让人心疼的天空,还有带着粉刷污迹的墙壁,以及透着柔和光线的窗户。

    接着看到一双眼睛,年轻女人的眼睛,还有被映出的我的影像——不是初生的婴儿,也不是死去的尸体,而是一个刚刚苏醒的男人。

    从她的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平淡无奇的眼睛,嘴巴和鼻子,都是那么陌生,包括我的整张脸,似乎从来都没见过。

    我看到她的眼睛在说话,虽然除了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眼睛里的话——

    "天哪,他居然醒了!哇!还在眨眼睛!奇迹啊!"

    但这双眼睛迅速消失,变成一个白色的背影,婀娜多姿地冲出房间。

    她该叫什么来着?努力搜索自己近乎空白的大脑,许久才想起一个词:护士。

    还可以加上一个定语:女护士。

    居然知道这个,说明我并不是婴儿,也不是白痴,至少有些智商。

    这是哪里?

    可以转动眼球了,这是个白色的房间,窗外有绿色的树叶。墙边粉色的柜子,摆放着一些奇怪的器具。能感到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鲜红的血液在血管里循环,从左心室流出,经主动脉到身体各处的毛细血管网,再经上下腔静脉回到右心房。

    知道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四肢和身体都有感觉,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子。渐渐转动头颈,看到床边挂着一个输液的架子——输液,这是我知道的又一个专用名词,可惜架子上什么都没有,否则身上应该插满了管子。

    现在,知道这是哪里了。

    医院病房。

    也许你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却是件太困难的事,我对自己一无所知,脑中最大的问题是——

    我是谁?

    白光,一道白光又从脑中掠过,但白光过后却没有任何答案。

    如此重要的问题,却一片混沌,痛苦地皱起眉头,努力思索一个字——我?

    我?

    该死的!

    没有……没有……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我",真是荒谬绝伦!在并不怎么大的脑袋里,找不到任何与"我"这个字相关的内容。

    病房大门又开了,激动的女护士冲进来。接着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披着白大褂,领子里藏了根领带。还有一男一女同样全身白衣,拎着几样仪器,表情各异地来到我的床边。

    "你终于醒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俯下身来讲话。我刚想发出声音,就感到喉咙里干得要命,仿佛要烧起火来。

    "他还不能说话。"他难掩激动地对别人说,"但毫无疑问他听懂了我的话。"

    "奇迹!"

    "是啊!深度昏迷了整整一年,竟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

    他们拿出一套量血压的器具,抓过我的胳膊绑起来。清晰地感受到胳膊的压力,我居然还能配合着握起拳头,这也让医生们颇为惊讶。

    "院长,血压一切正常!他完全有知觉,可以活动身体了。"

    原来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另一个医生给我贴上许多小东西,仪器屏幕闪烁出奇怪的曲线。

    "院长,心电波和脑电图也没有异常,他的大脑已基本复苏。"

    院长再度盯着我的眼睛,"是的,他已经彻底醒了。"

    他的眼球里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我已铁定不是刘德华那样的帅哥了!

    我竟然知道刘德华?脑中泛出《无间道》,在遐想香港黑帮电影前,强迫自己回到那个最重要的问题,费劲全力咽着口水,浇灌早已干涸的声带,痛苦地吐出那三个字——

    "我……是……谁……"

    随后,我像点火后的大炮,胸中呼出一股热气,张大嘴巴呼吸起来。

    医生护士们都吃了一惊,院长面露喜色,"果然是奇迹,刚醒来就能说话了。"

    在院长的示意之下,护士端来一小杯纯净水。我尽量小心地吮吸杯中水,以免呛到气管,像刚出生的婴儿,抓着母亲的Rx房吃奶。

    院长耐心地问:"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句话问得多么巧妙而富有哲理: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茫然地瞪着并不怎么大的眼睛,"我是谁?"

    一小杯水如沙漠甘泉滋润了喉咙,我终于能流畅地说话了。毫无疑问我的母语是汉语,我用汉语思维和交流,也可能掌握其他一些语言,但不能取代汉语的地位。

    "那你还知道什么?"

    该死的院长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却继续加深我心底的苦恼。

    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里是医院,我知道你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我知道我刚刚醒过来,我知道我是一个中国人,我还知道地球是圆的!"

    也许,我什么都知道,但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闭上眼睛思考许久,无数白色碎片擦过脑海,却始终想不起那两个或三个字。

    "不!"

    "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吗?"

    "不!!!"

    我的三个"不",一个喊得比一个响亮,看来喉咙已完全恢复了。

    院长回头对两个医生说:"我的估计没有错,他丧失了全部记忆。"

    "丧失记忆?"

    几乎要爬起来了,年轻的护士抓住我的手,让我继续躺在可怜的病床上。

    "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父母?我知道"父母"这两个字的意思,可是脑中关联到"父母"的却是空白,连一滴墨迹都留不下来。

    "那你知道你自己多大了?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数学题,很遗憾我连这样的加减法都做不出来,不知道自己几岁,或许十几岁,或许几十岁?但愿不要太老。

    他知道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接着问下去:"记得自己的职业吗?读书还是上班?"

    "不知道,起码中学毕业了,否则有些知识不会知道。"

    "没错,你什么都忘记了,关于自我的记忆——你自己的名字、父母、家庭、学校、单位,关于你自己的一切,你都一无所知。更确切地说,你的大脑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院长的描述令我无比恐惧,"我失忆了?会不会变成白痴?"

    "你是失忆了,但不会变成白痴,请相信我的判断。"

    "请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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