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给空屋子的电话

    第二章 打给空屋子的电话 (第2/3页)

合成铅色的凸起,两道无比震惊的光芒被死死封冻在这凸起上,仿佛是巨大而恐怖的投影。

      “怎么了?怎么了?”樊一帆惊慌失措地问。

      杨薇变成了石头一般,说不出话。

      “哎呀!你倒是说话啊!”樊一帆抓住她的胳膊,拼命地摇晃。

      “一帆你别慌。”尽管老甫怀疑杨薇此刻的表现和樊一帆刚才“中毒”一样,不过是一场提前准备好的表演,但这房间里悄然流溢的诡异气氛,还是让他心惊肉跳,“杨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有……有人接听……”

      杨薇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樊一帆“啊”地惊叫了一声,扑通坐在了椅子上。

      夏流浑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幕景象慢慢地在他眼前浮现,无比清晰:落满灰尘的空房子里,一片漆黑,电话铃骤然响起,丁零零,丁零零,突然,半空像被用刀切开似的,慢慢浮现出一只手,拿起了话筒……

      他想哭,真的。

      老甫还算镇静,他看着杨薇的脸,这脸惨白得犹如停尸房中仰面躺着的死尸:“你赢了。”

      杨薇茫然地把脸缓缓转向他。

      “我说,你赢了。”老甫说,“虽然你今晚最后一个讲恐怖故事,而且讲得最短,但是你给我们想象空间营造出的恐怖气氛,却无人能比,你赢了,真的。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一帆每次说起你,都崇拜得不行……”

      “我靠!”樊一帆一边捶着胸口,一边有些轻松地说,“薇薇,你可把我们吓得不轻……”

      她说不下去了。

      杨薇像一只马上要被宰杀的羊,畏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的鼻翼一鼓一鼓的,眼角因为极度的恐惧,闪出了泪光,嗓子里不断地发出一种像哭又不是哭的声音。

      沉默。在这种情境下,每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半天,杨薇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腔调说:“我没骗你们,我说的是真的……”

      “这不可能。”老甫说,“空房子里怎么会有人接电话?会不会是你家里人今晚到那房子里去了,没有告诉你?”

      “我爸妈都出国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房子的钥匙,也只有我一个人有。”

      “那……会不会是你拨错号码了?”老甫问。

      杨薇双手颤抖着打开手机,调到“已拨电话”这一项,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有错,就是这个号码。”

      老甫说:“那你重新拨一次试试。”

      “我不敢,不敢……”杨薇惊恐得浑身发抖,拉住樊一帆的手说,“一帆,要不然,你陪我去一趟那房子看看吧。”

      樊一帆一把甩开她的手,声音很大地喊:“别找我!我胆子小!”

      杨薇咬咬牙说:“好吧,那我自己去!”

      “大半夜的,你自己一个人去那房子里,不管有没有事,都不好。”老甫说,“这样吧,你和一帆今晚在这里住下,明天一早,我和夏流陪着你们过去看个究竟……”

      “不!我现在就去!”杨薇把头一甩,匆匆地走出了屋子,脚步声在楼道里一连串地响起,声音中带着一种恶狠狠的决绝。

      老甫站在窗前,掀开窗帘,看着楼下,只见杨薇骑着红色女式山地车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他转身对樊一帆说:“她好像很生你的气……”

      “我他妈的才不管呢!”樊一帆瞪着金鱼眼,“我喜欢玩儿,但不喜欢玩命。”

      夏流的手又开始在裤裆里忙活起来,半天,他把指头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一帆,杨薇说她家那栋房子在望月园附近?我怎么记得,好像阿累的家也在那里,是不是叫叠翠小区……”

      “你丫闭嘴!”樊一帆尖叫一声,“操!”

      叠翠小区位于望月园公园的北边,由几栋墙体为翠绿色的居民楼组成。白天远远看上去像一片密匝匝的防护林,颇为赏心悦目,但是到了晚上,幽幽路灯的灯光之下,顿时变成了阴森森的暗绿色,好像浑身布满苔藓的古老城墙。

      这天晚上大约9点钟,也就是老甫家的“恐怖座谭”开始之前一个小时,一个人走进了叠翠小区。他绕着几栋楼转了好几圈,才钻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单元门,使劲一跺脚,楼道的灯亮了。他走上二楼,按响了一扇防盗门上的门铃,丁零丁零,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来啦来啦!”紧接着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短发姑娘,上身穿着黑白横条纹的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牛仔裤,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灵光乍现。

      姑娘看着门口站着的这个人:浅黄色的头发和胡子,嘴巴很大,嘴唇很厚,小小的眯缝眼儿,她不禁有点发愣:“你找谁?”

      “请问蔻子在吗?”眯缝眼儿有点拿不定主意,“我是《法制时报》的……”

      “啊?”姑娘一惊,“我就是蔻子,是我找的你们记者部主任。可是,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个女的才对啊……算了,你先进来吧。”

      眯缝眼儿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了屋子,闻到一股有点儿发酸的霉味。由于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黑而显得异常昏暗的客厅里面,除蔻子外还有几个人。

      蔻子逐一给他介绍:一位年龄在40岁上下、身穿黑色长裙、手里捧着一本书的女士姓孙,长长的脸上,眉眼很漂亮,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她身边那个胸脯很瘪、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的是她的女儿,叫王云舒;还有一个名叫小萌的姑娘,皮肤有点黑,脸上一抹乡村红,服装很朴素,一望即知是这家的保姆。两个男子看上去都20出头:左边的叫刘新宇,眉清目秀,举手投足犹如挥毫作画,格外的舒展和洒脱;右边戴眼镜的、阔鼻方口的叫武旭,感觉很木讷。还有一个瘦小的,穿着米黄色短裤,衬衫上绘着HelloKitty的小女孩叫雪儿,此刻畏缩在沙发的一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还有一个人,是个看上去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太太,铅色的脸上刻满了刀痕一样的皱纹,白色、灰色和黑色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像野猫窝里的一团杂毛,最可怖的是中间还秃了一块,露出白垩似的头皮。她坐在一张轮椅上,面对着一面挂在墙上的长镜,不断地伸出手抓着,抓着,仿佛要把镜子中的自己揪出来似的。

      “好啦,该你介绍你自己啦!”蔻子在眯缝眼儿的后背上啪地一拍,打得他一个趔趄,逗得小萌抿嘴一笑。

      眯缝眼儿咳嗽了两声说:“我叫张伟,是《法制时报》的记者。你要找的那个姓郭的记者,案子破了以后,总编让她去休假了,今天才刚刚回来,有点事情来不了。所以我们主任派我过来,那起案子我也参与报道了,所以大致经过我也了解。”

      蔻子的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的神情,不过她很想得开:“既然是这样,你就讲给我们听听吧。”

      蔻子是个侦探小说迷。一个月前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系列命案,残酷血腥,极端变态,迷雾重重,举世震惊。虽然已经宣告侦破,但对其中的内情,社会上有不少稀奇古怪、真伪难辨的传言。比如传言说抓到的不是真凶,公安局迫于上面的压力,临时找了个“顶包儿”的。因此,蔻子找到和她念同一所大学的师兄、《法制时报》的记者部主任,请他今晚派个参与报道这件奇案的记者来,“最好是那位姓郭的女记者”,给她和朋友们讲一讲破案的经过,谁知派来的竟是张伟,不过“麻雀再小也是块儿肉,只能先将就着吃了”——她心里嘀咕着。

      至于张伟,今天来到这里,真的是哭笑不得。在那一系列命案中,他起到的作用只能用“火上浇油”四个字来形容,他无意中成了事态不断恶化的“推手”。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在报社里瘟头瘟脑的,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张狂。

      “小张,你去一趟吧,给他们讲讲前后经过。反正除了小郭,咱们报社最了解这起案子‘内情’的就数你了。”记者部主任跟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张伟咬咬牙,从前的张狂气焰又回来了,因此按照记者部主任给的地址找上门来了。

      蔻子搬来一个圆柱形的小红皮墩儿,他一屁股坐在上面,大嘴一张就把案子的前后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亏得这小子口才好,口若悬河间,把众人听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当然,他一个字也没有提自己那点儿糗事儿,反而把自己在案件侦破中的作用吹得天花乱坠,以至他一语住了,连连擦着嘴角泛起的白沫时,蔻子悠然神往地说:“敢情这个案子是你侦破的啊?可是我看你们报纸的报道,好像说凶手是被一位姓林的超级帅哥警官抓住的啊?”

      “我们分工不同。”张伟一脸严肃地说,“我负责动脑,他负责动手。郭记者写报道的时候,我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吹嘘我,毕竟咱是记者,不能抢了刑警同志的风头,你们说对不对?”

      张伟的形象在一屋人的眼中顿时高大起来,每一撮儿发尖上都闪着光。蔻子猛地想起了什么:“小萌,去,给张记者倒杯果汁,瞧他讲得口干舌燥的,给我们也每人都来一杯。”

      “好的。”小萌向厨房走去。

      “这孩子笨手笨脚的,我去帮帮她的忙。”孙女士微笑着站起身,跟在小萌的身后,一起进了厨房。片刻,她俩每人托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茶盘回来了,把茶盘上装有果汁的纸杯分给每个人,自己也取了一杯,慢慢地喝。

      突然,响起了一阵哭声。

      哭声像是婴儿从午睡中醒来找不到妈妈的xx头而发出的,很凄然,很原始,很不着边际,也很让人心乱。张伟循着哭声望去,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太太,咧着一张嘴,满脸湿漉漉的。张伟这时才发现,她灰色的上衣领子和第一个扣子附近都亮晶晶的,显然是经常被鼻涕和眼泪打湿的缘故。

      她的手还在伸向镜子,一抓一抓的,好像婴儿在努力去抓一个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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