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诡异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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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诡异的现场 (第1/3页)

      你给我放出风去,就说从西伯利亚传过来一种恶性狂犬病,有可能通过空气传染。染上了狗的舌头会变得血红,然后就发疯,不管谁都咬,被咬的人死相比蟑螂还难看。

      额头突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雪儿慢慢地睁开双眼,渐渐看清了从黑暗中浮现出的孙女士的笑脸。

      “做噩梦了?”孙女士问,声音又轻又温柔。她把手从雪儿的额头上拿起,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在说:孩子你没有发烧,没什么大问题。

      躺在床上的雪儿“嗯”了一声,停顿片刻,怯怯地说:“我……我梦见阿累哥了。”

      孙女士一愣,不由得侧过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坐在床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小的房间,一时陷入了沉寂。

      “孙阿姨……阿累哥最后是怎么样的?”雪儿忽然问。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地休息。”孙女士安慰她说,“刚才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雪儿眼皮又耷拉下来,脑袋在枕头上很疲倦地晃了晃:“我不知道,就是特别困,想睡觉……几点了?大哥哥大姐姐他们是不是都走了?”

      “他们都去望月园玩了。你不跟他们去也好,大半夜的不知道在外面疯个什么劲儿。”孙女士看看手表,“现在是12点整,你睡了一个多小时,还困吗?困就再接着睡一会儿。”

      “我想睡,可是又不想睡了。”雪儿说完这自相矛盾的话,眼神有点儿发直,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孙女士抚摩着她那雪白的小脸,又用手指捋了捋她那被压乱的发丝,问了她一些平时爱买什么牌子的衣服、初二的学习紧张不紧张、放假了都去哪里玩、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之类的话。雪儿的回答多是一两个字。眼看她又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孙女士突然自言自语:“什么声音?”

      一惊之下,雪儿又张开了发黏的眼皮,她使劲去听,可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孙女士因紧张而发出的衣服窸窣声,什么也没有听到。

      “雪儿,你渴吗?我带你喝点儿水去。”孙女士问,然后把手掌插到她的背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搀着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客厅没有开灯。雪儿坐在沙发上,纤弱的身子靠着扶手,隐约看到那张椅背很高的轮椅还停放在阳台的角落里。

      孙女士没有去倒水,而是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恰好和那张轮椅并排站成了一条线。她凝视着窗外,一动不动,仿佛是张贴在黑色背景板上的一个灰色剪影。

      雪儿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鸽群中突然看到了一缕猫毛,但是,她那有些混沌的大脑却怎么也琢磨不出猫毛的来源。她用力站起身,透过落地窗,看到两辆警车驶入了青塔小区,车顶那蓝色和红色交替的警灯,闪烁得格外狂烈,仿佛黑夜吃下了一大把摇头丸。

      根据市110报警电话记录,午夜12点15分,一名年轻男子打来电话,说青塔小区6号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他带着哭腔,说的每个字都像在发抖。”接听电话的警察回忆,“就说赶紧派警察来,问了他好几遍,他才说清楚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

      110立刻通知了青塔小区所属的望月园派出所,还有区刑警支队。

      望月园派出所值班警察丰奇放下电话,清秀的脸上眉头立刻蹙在一起。对面正眯缝着眼睛盯着棋盘,琢磨下一步是拱卒还是跳马的老民警田跃进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110通知,有命案……”

      老田猛地抬起头:“斗殴?不至于吧,最近咱们这片儿很消停啊。”

      “说是在房间里发现的。”

      “自杀还是谋杀?”

      “不知道。”丰奇摇摇头。

      “你赶紧给所长打电话,他不是叮嘱过好几次吗,大案第一时间通知他。”老田说。

      此时此刻,望月园派出所所长马笑中正和几个手下在路边摊吃烧烤串。脸蛋儿像沙皮狗一样胖嘟嘟的他,右手一把羊肉串左手一杯扎啤,天生歪七扭八的牙齿像铲土机一样咀嚼着,油和酒混成浊黄色的汤儿,顺着沾满胡椒面的嘴角往下淌。手机在裤兜里一震动,他愣住了,看了看两只手里的东西,哪个都舍不得放下,无奈地骂了一句“妈的”,把羊肉串往桌子上的不锈钢碟子里一扔,油乎乎的手在裤子上一抹,掏出手机接通了:“什么事儿?我吃得正香呢!”

      电话里传来丰奇焦急的声音:“所长,110通知,青塔小区6号楼四楼发现一具女尸。”

      “大半夜的,你要是敢跟我逗闷子,我回头把你小子脑袋拧下来当球儿踢。”

      “我敢开这么大的玩笑吗?”丰奇焦急地说。

      马笑中说:“老田又跟你下棋了吧?你找个人帮你值班,你和老田马上到现场来和我们会合。”放下手机,跟摊主说:“结账!”

      摊主上前点头哈腰地说:“所长,这顿算我请的。”

      “这可是你说的。”马笑中把头一歪,斜视着他,“弟兄们都听见了,既然你这么爱请客,今后一日三餐派出所几十口子的饭都让你承包了,大家可着劲儿吃,反正不要钱!”

      摊主傻眼了,嘴角尴尬地抽搐着。

      “你他妈的没得肺气肿就甭吹牛逼!”马笑中骂道,“结账,赶紧的!”

      “所长,有事儿?”一个手下扬起头问。

      “有事儿,事儿大发了。”马笑中大声招呼道,“都别吃了,把嘴给我擦干净走人,有案子了!”

      马笑中是一个月前成为望月园派出所所长的。这个嘴巴有点歪的矮胖子是全市公安系统中数一数二的刺儿头,最早在区刑警支队,后来被下放到派出所当片儿警。他的刑侦能力很强,但闯的祸也极多,因此功过相抵,都工作四五年了,连个探长也没混上。

      震惊全市的系列命案发生后,受害者之一是马笑中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机缘巧合之下,他也进了专案组。凶手被捕(后来证明当时被捕的仅仅是二号凶嫌)的第二天晚上,市政法委副书记李三多和市公安局局长许瑞龙做东,宴请专案组的全体成员。交杯换盏之间,李三多不知不觉喝多了,一边胡噜着锃光瓦亮的秃头,一边大着舌头手舞足蹈地要跟人拼酒。大家都躲着他,小老头儿火了,扯开嗓门骂了起来:“你们都他妈缩头缩脑的装什么绿毛龟,连个敢喝酒的爷们儿都没有?!”

      案子虽然破了,但是想起自己深爱着的女孩遭到这般令人发指的残害,马笑中的心情很差,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早就喝高了,李三多一骂,把他的火儿也拱起来了,把酒杯往饭桌上砰地一顿,呼啦就站了起来:“你丫才是绿毛龟呢!老子跟你喝,谁先撂了谁是王八蛋!”

      市政法委副书记是副部级的高官,一个小小警员竟敢如此粗野地叫板,宴席上的众人都被吓得一身冷汗。但李三多却喜出望外,斗志倍增,先是用杯子,再后来换碗,最后两人干脆对着酒瓶吹,喝到酣处,一边称兄道弟一边唱歌。林香茗等一班年轻刑警没想到马笑中的《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唱得字正腔圆,穿云裂帛;多年老友许瑞龙更没想到李三多竟会唱一首他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流行歌曲《北京一夜》,而且听来荡气回肠催人泪下。喝得腾云驾雾的时候,两人的脸都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头顶往上直蹿热气,最后搂着肩膀一起倒在了桌子底下。

      几天之后,公安部授予专案组荣立集体一等功的文件发下来了。李三多看着文件上马笑中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了这个酒友。也是闲来无事,他让秘书把马笑中的档案调来一阅,顿时大吃一惊。立功一栏密密麻麻地列了十几项,处分一栏也密得如牛毛,仔细一数,还是处分多一些。

      从事公安工作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如此能立功同时又能如此闯祸的警察,正赶上马笑中所属那个区的分局局长来汇报一项工作,李三多就问了起来。分局局长把马笑中不守纪律、胡作非为的斑斑劣迹说完,一直闭目养神的李三多把小眼一睁:“完了?”

      “完了。”分局局长懵懵懂懂地说。

      李三多一指桌面上那份档案:“他还立了很多功劳,你怎么一个字也不提?”

      “我觉得……一个不守制度的警察就是一个不可靠的警察,他立功再多也没用。”分局局长辩解道。

      “很好。”李三多点了点头,“市局仪仗队正缺人呢,那儿最讲守制度,明天你去报到。”

      分局局长顿时目瞪口呆。

      小老头儿一脸坏笑:“我关心的是破案率,你在乎的是守不守规矩。咱俩各取所需,正好。”

      分局局长也不是傻瓜,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正,腰板儿挺得笔直:“报告李书记,我错了!”

      “错在哪儿?”

      “错在……”分局局长一时回答不出来。

      李三多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的是有脑子的人,而不是听话的羊!”

      分局党委班子当天开会,全票通过提拔马笑中为正科级,具体岗位等研究后决定。事情传到市局,许瑞龙听说了前后经过,哭笑不得,给李三多打电话,埋怨他政法系统不该插手公安系统的人事任命。李三多跟他从小相识,又是生死之交,说话从来都像打气筒一样直来直去,反而责备他在人才任用上不该太拘泥于形式。到头来,许瑞龙还真被他说服了,任命马笑中为望月园派出所的所长。

      接到任命的时候,马笑中还以为是领导拿他开涮:“您对我有意见,可以按正常程序整我,不兴这么作弄人的。”

      一听这混话,分局领导气得七窍生烟,可又不知他究竟是李三多的哪门子亲友,不敢得罪他,只好赔着笑脸说:“这可是红头文件,下发全市公安系统,你别当儿戏。收拾收拾准备上任去吧。”

      马笑中还是将信将疑。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官儿是那天一顿酒喝出来的。当天回到家,听了老娘的劝,买了两瓶五粮液,大晚上的跑到李三多家的楼底下,转悠来转悠去,就是不上楼。

      可巧这天李三多参加市里召开的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回家晚。下了车,看见马笑中蹲在花坛前的石头凳子上抽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的,照出他那张胖嘟嘟的脸。李三多走上去照他肩膀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在这儿干吗呢?”

      马笑中看了看他,跳下石凳,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又在刚才踩过的地方坐下:“我发愁呢。”

      “发愁?”李三多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我妈非让我买两瓶好酒来谢谢你。可你要是收了,我肯定看不起你;你要是不收,说明你看不起我——你说该咋办?”

      李三多一愣,接着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把一瓶五粮液从包装盒里拿出来,一把拧开瓶盖:“好办,咱俩就在这儿消灭了它。”

      马笑中嘿嘿笑了,从怀里拿出两个纸杯,又从衣兜里掏出一袋花生米:“我就知道你肯定用这个法子,看,连下酒的我都预备好了。”

      一股久违了的豪情,突然涌上了李三多的心头。

      一个副部级干部和一个正科级所长,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石凳子上,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喝酒,但见月光从叶隙间泻下一脉清辉,很快两人就都醉了。

      “小马,那天庆功会,你为啥喝那么多酒?”李三多问。

      “心里难受。”马笑中抽抽鼻子,“那个叫陈丹的女孩,我打小就喜欢她。”

      李三多“哦”了一声,沉默了。

      “想啥呢?”马笑中问。

      “我想起了一个女子,也是我打小就喜欢的,可是……”李三多没说下去,目光有些凄怆。

      “老爷子,别想那些了。”马笑中给他的纸杯里倒上酒,“明早儿一醒,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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