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茗馆

    第八章 名茗馆 (第2/3页)

2288; 原来是一张黄色的长桌,窗外天光铺在桌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房间很宽,很长,也很高。分上下两层,首尾各以铁梯相连,都是一排排的灰色铁质书架铺展开去,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书脊各异,又无不泛黄的图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片晚秋的梯田,其间飘动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微粒,仿佛是所有的书正在一起出神。

      长桌的一头冲着自己,另一头的椅子是空的,两侧各坐了三个人。发出轻呼声的是左边的一个女生,面皮白净,略略消瘦,两绺黛眉,一副薄唇。

      “司马警官,请坐。”女生又说话了。

      司马凉才看见面前的椅子,慢慢坐下,屁股只沾了半个椅面,脖子却依旧习惯性地梗着。

      领他进来的女管理员轻轻把门关上,下楼去了。

      名茗馆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极遥远的地方有高跟鞋轻轻的踩踏声,咔嗒咔嗒……令人怀疑是钟表的秒针在跳动。

      没人说话。

      他以为对方是晚辈,是学生,应该先主动和自己这个已经40多岁的警官打招呼,客套客套,寒暄两句,谁知竟都没有。

      这就是名茗馆。

      这才是名茗馆。

      无奈之下,司马凉只得主动站起身,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那个薄嘴唇的女生:“我叫司马凉,请凝姑娘多多关照。”

      “我叫张燚。”女生摇摇头,示意他认错了人,接过名片,眉头一皱,又把名片还给了他,“司马警官,请不要紧张。”

      司马凉这才看清,那名片上竟写着“丽丽按摩房”的字样,想必是前两天办案时,按摩店那个嗲声嗲气的老板娘送的,连忙收回来,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从上衣口袋里再掏出一张名片,睁大眼睛确认了几遍后,才重新呈了上去。

      张燚说:“司马警官,请把今天凌晨发生的那起案件向我们介绍一下吧。”

      司马凉定定神,打开带来的现场勘察报告和审讯簿,将案情的过程、法医的初步判断等等详细进行了讲述。由于桌面反光晃眼的缘故,他看不清名茗馆诸位成员的面孔,但能感觉到他们听得非常认真。

      说到“恐怖座谭”上小青讲述的镜子的故事,以及后来在命案现场发现的那面破碎的镜子,司马凉听到一阵不安的窸窣声,有如夜风拂过湖面,掀起了涟漪。是面面相觑时衣襟的摩擦,还是呼吸因紧张而加重?不得而知。

      “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就是这些。”司马凉合上审讯簿。

      他以为自己的汇报结束了,对方总要思考一下再有所动作,谁知张燚几乎是当即提问:“死者的鞋面和裙子上提取到镜子的碎片了吗?”

      简直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司马凉想。

      他早就听说名茗馆的提问“无一字废话”,琢磨了一下才体会出张燚这个问题的厉害,假如是死者敲碎的镜子,那么鞋面和裙子上必然会沾有一些碎屑,否则镜子就几乎可以肯定是凶手打碎的。

      他翻开现场勘察报告,仔细看了一下说:“没有提取到。”

      “你们还没有找到小青吗?”坐在长桌右边的一个男生问。

      司马凉摇了摇头。

      “为什么?”男生的口吻很是不满,“既然镜子的故事是她讲的,她又提前离开了‘恐怖座谭’,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后来的案发现场又与她讲的故事高度一致,她应该是第一犯罪嫌疑人。”

      “嗤!”

      从很遥远的、似乎就是高跟鞋的足音消失的地方,传来了一声轻笑,像是书页被风掀动似的,若有若无。

      司马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是这样,我们刑警队和派出所对案子的性质有……有一些争执。”

      “争执?”张燚很惊讶,“有什么可争执的?”

      “这个……”司马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们刑警队最初怀疑,杨薇有可能是自杀的。”

      “嗤!”

      这回的笑声可真切了,就在头顶上,笑得极轻蔑,甚至能让人想象到发笑者鼻翼的翕动,像是看到有人在平地上居然崴了脚似的。

      无论在分局还是如今降职到刑警队,司马凉永远是冷冰冰的面孔,一副凛然而不可侵犯的样子,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霎时间按捺不住旧脾性,呼啦一声站了起来,仰头向传来笑声的二层看去,厉声问道:“谁在笑?!”

      由于角度的原因,他只看到一双玲珑有致的小腿和脚上那白色的高跟淑女鞋。

      那小腿和那鞋——甚至小腿叉开的姿势和翩跹在鞋面上的一只黑色蝴蝶结,都有不尽的优雅。

      “司马警官。”张燚沉静中带着几许严厉地说,“请落座。”

      是的,这里是名茗馆,不得放肆。司马凉这么想着,才压住火气,重新坐回在椅子上。

      张燚说:“麻烦您讲一下,刑警队为什么会认为杨薇是自杀?”

      被刚才那么一声嘲笑,司马凉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名茗馆又怎么样?一群嘴上没毛的娃娃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地质问在一线办案多年的警官?谁能证明他们不过是徒有虚名?想到这些,他昂起皮包骨头的瘦脸,扳机似的喉结扣动般咕噜一声,硬声硬气地说:“如果说是凶杀,现场并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刑警队为什么不能想到杨薇有自杀的可能?”

      他不相信这群学生能那么快地想到郭小芬的推理——无论他怎么厌恶郭小芬,还是不能不承认那个推理的精妙。

      一时间,名茗馆的众人也愣住了。得到这起案子的消息后,大家都自然而然在心中将其定义成谋杀案,至于杨薇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包括怎样认定杨薇不是自杀,连想都没想过。司马凉这么一问,还真把大家给将军了。

      司马凉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刻意掩饰而又掩饰不住地一笑。

      徒有虚名!他想。

      嚓!

      有人撕纸。

      很快很干脆的一声,从头顶传来,像是天花板的墙皮突然爆开似的。

      接着,纸张被折了几折的咝啦声,笔帽拔起的啵声,写字的刷刷声,不一会儿,笔帽咔的一声重新戴上。

      最后是什么东西刺破空气,犹如鸭掌划动湖水般哗的一声。

      司马凉感到自己像一条衔在鸭嘴中的鱼,越挣扎朝喉咙滑落得越快,一滴汗水滑落到眼皮上,刺痒得他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时,黄澄澄的桌面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纸飞机,稳稳地停在张燚的面前,机头高傲地抬起,两片机翼上各写了一个字,并列在一起——

      “手机”。

      高跟鞋的足音又轻轻地响起,咔嗒咔嗒……这回真的渐渐远去了。

      “对了!是手机!”张燚看着机翼上的两个字,恍然大悟,“杨薇在409房间用手机给樊一帆打过电话,可是在现场勘察报告开列的证物中,无论室内还是室外,都没有提到发现她的手机。手机是不会自己长腿走掉的,一定是因为上面有对凶手不利的短信或通话记录,所以被凶手从案发现场拿走了。”

      司马凉像一条被连续打了两记闷棍的狗,眼前一阵发黑。如果说郭小芬用的是木棍,那么名茗馆这一记用的是铁棍——这么简单、明快的推理,这么显而易见的证据,怎么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呢?与之相比,郭小芬的推理不是显得太费劲了吗?

      而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就……

      他猛然醒悟过来!缓缓地站起身,看了看楼上,书架之间已然空空荡荡,他小心翼翼地问张燚:“凝……凝姑娘?”

      张燚点点头。

      爱新觉罗?凝。

      纯正的皇族血统,18岁就拿下犯罪心理学博士学位,以骄横闻名国内推理界的名茗馆第7任馆主。

      司马凉嘴巴张着,想说些什么,又实在说不出。张燚看他那窘迫的样子,怜悯地把手掌朝下按了按:“司马警官,请落座。请问,后来你们刑警队确认杨薇是被谋杀了吗?”

      司马凉重新坐下,点点头,把郭小芬的推理讲了一遍。名茗馆的众人听完都露出既钦佩又得意的神情。

      “这个郭小芬,名气蛮大的,推理也确实有两下子,不过和我们凝姑娘比起来,可就差远了。”张燚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也这么认为。”司马凉由衷地说。他完全想明白了,眼下能够帮自己战胜郭小芬的推理能力的,唯有这群学生了,“希望名茗馆给我一些指点,使我能顺利侦破此案,司马凉感激不尽!”

      张燚把头一点:“我们请您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她朝长桌对面的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男生起身,拉开名茗馆的玻璃门,一个很健美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在司马凉面前站定。

      “这位是?”司马凉站起身,困惑不解地问。

      “他就是你在案情报告中提到的‘恐怖座谭’参与者之一——周宇宙。”张燚说,“他也是我们名茗馆的成员。”

      “什么?”司马凉大吃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请您不要介意。”张燚说,“上午老甫给他打电话,说了杨薇的死讯,他就在第一时间向我们报告,讲述了他所见到的事情经过。我们这才给您发请帖的,现在他就跟您一起回刑警队做笔录。您可以放心,他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调查。如果他敢说半句假话,不要说名茗馆,他还能不能在中国警官大学待下去,都很难说了。”

      最后一句话十分严厉,但周宇宙的神色平静而坦然,看来这是名茗馆的规矩,他心知肚明。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司马凉一面说一面和张燚握了握手,“小周就交给我了,我绝对不会难为他。我有一个请求,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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