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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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真气远不及老人,难以达到他那般威力,他演练之时,四处枝叶仅随式起伏而已,不似老人传授之时力道强劲。

    他练完了第二遍,知再不会忘记了,正准备遵照老人吩咐,即刻下峰,远离天日,哪知就在这瞬间,忽听树下女子的声音厉声说道:“你说在此,人呢?”

    周洛已听出是姹女金燕的声音,心下一惊,怎么她到了树下,竟会一点没觉察?忙一缩身,借那密密的枝叶隐秘着身形。幸好峰高风劲,那枝叶摇拂不已,否则定被发觉了,心道: “她在同谁说话,莫非是黄衣少女么?”

    但却未听得有人回答,可未再闻姹女金燕的话声,微觉风声飒然,听风辨声,就知是金燕绕着峰顶寻找。

    周洛连大气也不敢出,而且惶急,心想她武功何等了得,她只要上了树,必然会发现我。借那山风吹拂,轻轻拨开枝叶往下一看,赫然竟是那怪老人站在树下,陡见人影一闪,金燕巳回到了他身侧,喝问道:

    “你说那小子在此,怎么不见人?你敢骗我!”

    那老人面现惶恐之色,搔搔头,东张西望。周洛马上明白过来,心知必是老人以为他早走了,是以故意引她来此,好让他远走高飞,登时心里打起鼓来,要是他领金燕上了树,那可就万难脱身了。

    他更是耽心,但一见金燕对老人那冷厉之色,喝来叱去,现今他已知老人的身世,心中大是不平,登时激发了侠义之心,同时又奇怪之极,这老人气功巳造极登峰,离门剑又是那么玄奇威猛,他怎会恁地怕她?

    他激发了侠义之心,只想到姹女金燕太以忘恩负义,忘了惧怕,目中象要喷出火来。忽觉老人的目光从他隐身之处一扫而过,刹那间精芒四射,但一瞬而过,忽地见他向东面蜂下一指,嘴里咿咿呀呀。

    金燕喝道:“你既巳发现,还不赶紧去追。”喝声出口,已飞落下峰,向东方追去。老人却不随追下峰,凝视着金燕已去,忽以传音说道:“你这娃娃好大胆,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岂不被他搜出。”

    周洛知是他故意引走金燕,见老人巳作势要向峰下落去,忙飞身而下,扑拜在地,道: “前辈传我神剑,晚辈尚未拜谢。”

    老人急道:“毋负我三事,比甚么都强,快向西北,早日赶往河套。”

    周洛道:“是。”忽地心中一动,忙回身说道:“老前辈请留步,晚辈尚有一事请问。”

    老人面露焦急之色,急道:“还有何说,真要被那女魔擒住你才好么?”

    周洛道:“前辈被金燕用药物化肤缩骨,难道就没有药物医治么?”

    老人忽地愕然一笑,道:

    “除非天蒙**,但谈何容易,那天帝辛璜便容人上他天山绝顶,也无人能抗高热,要取**,那是万万不能。我知你是一遍感恩之心,我已说过了,只要不负我所托三事,便能补救我传你离门剑的一番心意了。”

    他虽未明白说出天蒙**所在,但已知是在天山绝顶,而且是天帝辛璜所居,当下牢牢紧记。

    老人欲行又止,忽又说道:

    “果然你人甚好,昨夜我初一见你,即看出你心性姿质不凡,这一来老夫更放心了。其实你不用谢我,我传你离门剑,一者是为了你远走河套,寻找恩师,万里长途,岂可无一高绝的武功以防身,二来那姹女金燕、雪山妙化夫人和她两个弟子,岂能便此放过你,你传了我的离门剑,只要勤加练习,要说此剑法便能与这当世两个女魔为敌,那是不能,但脱身却不难了。再说,我将女儿付托你了,我为人父,岂无一点赐予,这离门剑就作我女儿陪嫁之物罢。”

    周洛先前并不明白老人所说的将女儿交付与他之意,这时才知是要他与那黄衣少女结为夫妇。

    他心下大吃一惊,心想我已蒙恩师将师妹丁蕙兰许配与我,观下虽然含冤未白,但早晚总有水落石出之日,我师薄只有这一点骨血,我若别娶,怎对得起师父?

    他先前本已有些怀疑,现经老人这么说得明明白白,不由大急。正想禀明白,老人忽地一翻掌,遥遥一推,道:“快走,这女魔来了。”

    周洛立觉身子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托住,落下峰去。

    就在他落地的刹那,只听金燕的声音巳在峰顶喝道:“你这老儿敢骗我!”蓦听一声暴晌,象是树折的声音,她以后的话也被暴响之声掩去了。

    周洛心中一震,侧身向山坡上一滚,立觉浑身剧痛。

    原来他怕被金燕发觉,在空中侧身,向山坡上树丛中滚去,立被树枝和乱石刺破了好几处,身上衣衫更被挂去了好几块,这一来更加衣不蔽体了,左脚更是鲜血长流。

    但他此时巳顾不得疼痛,心知上面那一声,暴响是姹女金燕用重手法在惩责老人,不由心中大怒,只是未闻老人出声。

    周洛知老人在姹女金燕面前,一直在装哑巴,即使他现在受了重伤,亦不出声的。

    他霍地站起身来,恨不得返回峰顶,但继而一想:

    “不可,老前辈已说过,姹女金燕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是因为她尚未将黄粱功练成,那么现下她不会伤他性命,但我便上峰去,也奈何她不得,倒更证实了我在峰上,这女魔岂不难为他?”

    而且他想到老人所托之事实是重大,怎可不忍于一时,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忍住一口怒气,即刻将尚存的一双袖管扯下,裹好脚伤,将血止住,隐身在草丛中,静静听了一会。

    哪知峰顶之上,再无声响了,却是峰那面,隐隐有喝斥之声传来。

    周洛略一寻思,即明白是老人必是故意向东面峰下逃去,再又故意将她引开,他明白过来,心道:“我要再不走,岂不辜负了老人的一番好意。”

    当下不顾身上疼痛,藉草丛树林隐着身躯,奔逃下峰遵照老人指点的路径,向西北逃去。

    果然一路无阻,中午时候,已出了山区,只见前面一片汪洋。

    他略一忖度,即知是太湖,到了湖滨,他已精疲力竭了,回头一望隐隐的山影,不由一声长叹!

    他虽逃出了天目山,但想来那姹女金燕绝不放过老人,不知要受她多少凌辱,心下不由慨叹起来。心想象姹女金燕,武功可说数一数二,昨夜初次见她,不但美若天仙,而且温柔娴静,谁会知她竟是这般无情无义,毒如蛇蝎。

    他突然坐在沙滩上,思前想后。现今天下之人,巳无他立脚之地,不料现又成了被人争夺的对象。若然像多九公那么仁厚的长者,助他取得《上天梯》,倒也应该,若是那雪山妙化夫人,以及这姹女金燕,那岂不是助长他们的凶焰了么?

    周洛一想到多九公,心中又无限悔恨。只为他师父死的不明不白,蒙受了不白之冤,害得他不敢与多九公亲近,现今惟有加强武功,报血仇,洗清奇冤,方能再见这武林的奇人长者。

    他虽是在想到多九公,实则脑里浮观了陶丹凤的影子,她那么高绝的武功,那么善良、仁厚、温柔、最令他铭感的,是再而三对他维护。

    不错,唯有赶紧增强武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自是刻不容缓,现今仇家是谁且不知,若然时日再久,那时岂不更难寻访了么?而他含冤不白,别说想亲近的人不敢见面,便武林中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本是倦极,浑身精疲力竭,但心念及此,立即一跃而起。

    他还等甚么,现在已传了离门剑,这无敌神剑奇绝威猛,只要他能练到火候,还怕血仇不服,洗雪奇冤么?

    但他随又想到这位他迄今不知其名有怪老人,和他所托二事,心道:

    “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而报,他现今为了助我脱出姹女金燕的魔掌,尚不知在受怎样的活罪,况又以这神剑传我,我岂能自私自利,即刻便忘了老人之托。”

    他随又想:“这离门剑虽因我知生克之理,练来轻易,但也非一年半截能达到火候,我何不即刻前往河套,每日晚进早止,夜里苦练剑法。此去河套万里之遥,两三月功夫,我必能在这离门剑上有基础,而且访着了黄梁道人,更可请益。”

    想到这里,周洛精神百倍,即刻沿湖向西北奔去。当天晚上,即到了宜兴。可怜他身上鞭伤虽经陶丹凤替他敷药治疗,又兼他是个练武的身子,是以这两日已大好了。但昨夜在天日山中,他身上却又被树枝刺破了好些处,尤其腿伤更重,他这一日夜奔了数百里,又无药敷治,到了宜兴,早是两腿再也拖不动了,还幸他自服了桑虹给他的雪莲之实后,腹中不饿。

    其实周洛不知,那雪莲之实功效奇大,不但助长了他的轻功,而且有伐毛洗髓之功,他现下体力远较往日为强,不然怎能在他诨身是伤之下,能日奔数百里。

    他到了城门口,那宜兴是浜湖的一个商埠,土窑天下驰名,倒也繁荣,只见万家灯火,街上人熙来攘往。心想:

    “我衣不蔽体,现今我躲人尚且不及,进城做甚么?不如在城外找个破庙栖身,也好练剑。”

    他仅在城门口探望了一眼,即刻转身,忽然发现人丛中有个衣服华美的少年,似在对他凝视。

    那少年一看即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周洛哪会认识这样的人,自不在意。只道这少年见他衣衫破烂,又是满衣血污,也许是好奇和同情,是以他不但未多望那少年一眼,而且赶紧返身。

    他绕着城根,走出不到半里地,即是城墙边有个破庙,未见有灯火,想来不会有住持之人。

    周洛进庙转了一转,果然阒无人迹,这才叹了一口气。他一身血污肮脏不堪,那还管地上乾净不干净,即倒卧地上。

    夜静无人,他更加思潮起伏,思前想后,当真是欲哭无泪,不由对自己说道:“周洛啊,周洛,你现在不发奋图强,老是这般伤感何用?”

    他狠狠地一咬牙,即刻排除思想,闭目而寐,打算小睡一会,即起身练剑。

    哪知他才一闭眼,忽听身后风声飒飒。周洛一怔,分明是有两人落地?不由心下奇道:

    “这城郊破庙,怎会有夜行人光临?”

    但他心头随即一惊,现下他已成了这般武林高手争夺的目标,莫非这夜行人是为他而来的?

    这警觉象闪电般在他心中惊过,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就卧倒之势,平平地腾起身躯,左手在梁柱上一搭,巳翻身而上。

    他这时轻功大增,又警觉得快,真个快如电光石火。

    他这里身形才稳,早见暗角里有黑影闪动,现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一个小巧,一个衣衫展动,是似长大衣服,周洛暗里又一震,皆因夜行人而穿长大衣服,必然武功了得,可惜看不清面貌。

    只听那身材小巧的人说道:“奇怪,我们来得太早啦。”竟是个女子的口音。

    周洛心中怦怦直跳,这是陶丹凤,她的声音,便是再过三五年,他也绝不会忘记。那么,长衫的人自是陶六如了。

    果听陶六如的声音说道:“我们要会高人,自然是要早来候驾的。”其声朗朗,手中折扇轻摇。

    周洛正惶恐,闻言大奇,心道:“这兄妹两人不是为我而来?”

    那陶六如显然是借所折托轻摇之助,身形陡地飞起,周洛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陶六如发现了他,哪知陶六如身形似飞鸟掠云般,巳在殿中转了一匝。

    陶丹凤道:“哥啊,你明知他不会早来,这么小心则甚?”

    陶六如道:“你怎地这般信任他了?”

    陶丹凤道:“你别以为我没江湖阅历,我啊,只要见人一面,便知好歹。”

    陶六如突然纵声大笑,道:“若说他少年英俊,风度翩翩么,倒是不假的。”

    陶丹凤一跺脚,说:“哥,你说甚么?”

    殿角太黑,看不见她的颜色,想来她的脸红了,周洛却听得大不是滋味,没来由酸溜溜的,心想:难道他们所说的高人竟是个少年。

    陶六如又是纵声大笑,笑得陶丹凤气了上来,说:

    “我只说这人不太坏,但他那份骄傲却讨厌得很,我非要同他斗斗不可。”

    一言未落,忽听庙门口有人声若晨钟,朗然长笑,道:

    “啊哟,讨得美人厌,小生罪何如。”

    其声未了,陶丹凤已一声娇叱,飞身出殿,陶六如却潇潇洒洒,踏步而出。

    周洛急于想见来人,那殿壁破败不堪,殿梁的尽头处,上面恰有个大洞,忙移近一看,只见殿前宽不过两个二丈的院中,站立一个翩翩公子,陶丹凤和他相距五六尺,手中巳托定那奇异的武器红绸,说:“哈,你倒还有信,果然敢来。”

    那少年放声大笑,道:“美人见召,小生岂敢不来?”

    这少年当真狂傲得很,周洛心中着恼,又听他一声美人,大有轻薄之意。陶丹凤在他心中何异天人,这少年竟恁地不敬,他心中如何不恼?

    却见陶六如巳行出殿来,在台阶下一站,折扇兀自轻摇,道:

    “丹妹妹,英雄出少年,这位高人驾临,你我岂可失之交臂,何不领教?”

    那陶丹凤竟不出声,站在那少年面前,动也不动,像在仔细观察面前的少年,对他出语轻薄,竟似不闻。

    那少年忽地退了—步,道:

    “六如先生言重了,啊哟,美人儿,瞧不出你功力这般深重!”

    陡见红光一闪,那少年却巳斜身踏步!像踱方步一般,轻描淡写地便巳让过了。

    周洛才知道适才陶丹凤不出声,乃是行功运气,心道:

    “凭你这个少年,岂是丹凤姑娘的敌手。”

    陶丹凤一招出手,显然她不料到那少年身法特异,简直不信他随便一踏步,竟躲她这蓄势的一招。微微的一怔之下,随听噗喇一声响,只见红绸夭矫,恰似青龙盘曲,陶丹凤身形也化作了五六个人影,将那少年圈在核心!

    周洛曾见陶丹凤施展她这红绸,将桑青逼得团团乱转,而那时她显然还是手下留情,他全心全意站在陶丹凤一边,恨不得她立将这少年制服,心想你还敢狂么?

    哪知陶丹凤虽是红绸夭矫似游龙,盘屈伸展间,是闻风声猎猎,竟奈何不得那少年,只见他兀自潇洒自如,随随便便前踏一步,后退半步,轻描淡写地左一旋,或是斜斜地半转,陶丹凤的红绸竟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而且始终末见他出手!

    周洛心下大惊,忖道:

    “这是甚么步法,竟是这般奇妙?”忙凝神注视他的步下。

    那少年笑口盈盈,斜出半步,忽又右旋,退了一步,陶丹凤胜盘飞舞而下的红绸相距仅三两寸,便告落空,只听他说道:

    “这就是多九公那老花子想出来的花样么?妙啊,当真妙得紧,哈哈,美人是丹凤,翩翩舞游龙,今夕是何夕,瑶台月下逢,啊哈,妙得紧啊!”

    这哪是对敌过招,陶丹凤绸带舞动,虽是威力大,招奇妙绝,但姿态身法,却美曼之极,真个似仙姬舞月。那少年进退转旋,衣袂飘飘,步态从容轻妙,更似像和陶丹凤对舞一般。

    这少年越是轻狂,陶丹凤也越是气愤,想来她巳花容变色。周洛却全神贯注在少年脚下,只觉他奇妙的步法甚是熟悉,象是他曾经练过的一般。

    忽然他心中一动:“这少年的变换,不是暗合正反五行,极似离门剑的步法么?”

    他疑目不瞬之顷,陶丹凤红绸舞得也巳更加凌厉,绸带鼓风,她身形竟御风飞翔,绸带恰似百十只飞龙自空盘旋而下,端的令人惊心动魄!

    但那少年却仍是衣袂翩翩,笑盈盈,慢步旋回,陶丹凤兀自奈何他不得。

    周洛这时巳看出他的步法与离门剑暗合,再是陶丹凤始终连他衣角也沾不到,再加他出语轻狂,想来她这时的激怒气恼,已是无以复加,周洛敬她有若天人,更感她恩义,恨不得立即病惩这少年。

    忽然他心中一动,心想反正五行互为生克,我既明其理,又巳传了离门剑,只怕唯有离门剑能克制他这奇妙的步法。

    他心念一动,立即长身,却听陶六如突然朗朗笑道:

    “丹妹,我说这位兄台是位高人,如何?你还不退后。”

    陶六如在这一阵工夫,始终站在台阶之下,也是凝目而视,他巳看出陶丹凤绝非这少年对手,他的功力虽比陶丹凤深厚,但陶丹凤这几年经多九公传授了武学,实不在他之下,陶丹凤不是这少年敌手,他也难敌,暗自心惊,是以出言阻止。

    那少年却哈哈笑道:

    “六如先生好煞风景,美人舞婆娑,难得几回见,你却偏来阻止。”

    他微一侧面,面向陶六如,陶丹凤霍地一沉腕,绸带抖动,只听噗喇一声,声如裂帛,早将那少年拦腰缠住!

    那少年显然是在微一疏神的刹那,被陶丹凤抢了极先,只听他一声啊呀!

    陶丹凤被他轻狂这一阵,早巳恼怒之极,一招得手,那会轻饶,霍地挫腕一带,想将他抛出!

    哪知少年呼地一旋身,反而借她一带之力,蓦地欺近她身前,向她胸前直撞而去!

    陶丹凤大吃一惊,她手上一松,就知不好,身形疾闪!

    却听耳边喋喋两声轻音,两人已错身而过,同时她粉面上觉出他暖暖的呼吸、陶丹凤心里明白,只分寸之差,几乎被他香了个脸去。

    少年嘻嘻笑道:“可惜啊!可惜。”

    陶丹凤脸红到耳根,恨得地银牙几乎咬碎。陶六如亦瞧得明白,他本想这少年大有来头,武功身法大奇,不愿树敌,这时见妹子险被他轻薄了去,如何不怒,折扇一拂,喝道:

    “在下领教高招!”

    他在那一扇之下,身形如风,只听拍地一声响,身未近,折扇已向他胁下点到!

    陶丹凤怒极羞极之下,绸带卷风,盘,挂、拂,点,似百蛇吐信,兄妹俩同时出手。

    那少年却仍不出手,同样施展他奇妙的步法,轻描淡写地一吸胸,退缩之间,竟巳脱出两人夹攻,哈哈笑道:

    “冤哉!枉也,美人芳泽未亲,却召来两打一,妙!妙!六如先生借力打力,当真妙得紧!”

    原来陶六如一招点空,折扇霍地一沉猛挑,地上石扳登时碎裂了一块,碎石如矢,向少年飞打到了!

    那少年说时,巳是两手微拱,只见两袖飞拂,近身的碎石立即反震回去!

    陶六如万料不到他功力竟是这般深厚,忙不迭张扇横扫,身形飘退!

    陶丹凤在她哥哥碎石攻敌的瞬间,知道厉害,恰也疾退,这一来成了两人同时撤身。

    那少年仰而长笑,道:

    “久仰陶氏兄妹武功不同凡响,小生向往已久,故尔今日相邀来此,当真闻名胜似见面,告辞了。”他两手一拱,即要离去!

    原来陶氏兄妹那晚与桑氏姊妹恶斗,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周洛,周洛一走,自是都不愿缠斗下去。桑氏姊妹追踪周洛北来,陶氏兄妹返回桃花坞,见了多九公与白头翁,才知周洛并未回返,四人一忖度,即也知他北上了,即刻动身追赶。陶氏兄妹是一路,过杭州,折而向西,往太湖之滨寻来,今日到了宜兴,在一个酒楼中,遇到这少年,突约两人在二更天后,来此破庙一晤。

    陶六如请教姓名事故,少年不答,却狂佯长笑而去,原来这少年知两人来历,是为了试探两人的武功。

    他一句闻名胜似见面,对陶氏兄妹简直轻视之极,两人虽知不是他的对手,但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陶六如竟是从来隐如闲云野鹤,与人无争,此时亦怒不可遏,沉声喝道:“一招才罢,胜负未分,兄台何必便走?”

    少年大笑道:

    “不必了,行家一伸手,即知有没有,画蛇何必又添足,点到为止最适可,请了。”

    忽听殿门口有人大喝道:“且慢。”

    少年大笑道:“我还忘了你了。”

    陶丹凤巳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是面向殿门,闻声一怔,早见自殿中步出一人,面如锅底,他一步下台阶,月光照映之下,但见其人衣服上光华闪闪,竟是一袭战袍。

    陶六如亦巳看得明白,又惊又奇,并见这人手握一把三尖两刃刀!

    这人站定身躯,向陶氏兄妹一抄手,道:

    “六如先生隐逸之士,陶姑娘千金之身,与这狂徒过招,岂不**份,在下不才,愿替贤兄妹代劳,向这狂徒领教!”

    少年目光在这人面上溜了几转,徒地纵声大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二郎神临凡了。啊哟!不对,二郎神是三只眼,面如敷粉,可不是面如锅底啊!”

    一句话将陶氏兄妹提醒,当真这人的装束兵刃,活忒是个二郎神,只是面黑不象,那战袍在他身上晃荡,又大又长,样子滑稽之极。这人现身已奇,又见他对自己两人出言甚敬,是以也更为惊奇诧!

    那人早虎吼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巳斜斜递出,向那少年左侧两尺远刺去。

    陶氏兄妹又是一怔,那少年却微微一怔,说时迟,只见那人的三尖刃刀一颤,不知怎地竟点到那少年的前胸。

    那少年斜跨半步,似进还退,哪知那人的三尖两刃刀始终不离那人的方寸,如影随形。那少年咦了一声,霍地拔起一丈,旋身之间,巳落在数丈之外。

    原来这人乃是周洛,他一见陶丹凤不是那少年的敌手,早就急了,但他自知武功尚不及陶丹凤,又岂能相助,待他从少年的步法上,悟出离门剑正是他这奇妙步法的克星,心下大喜。本想出言提醒,但继而一想:这正反五行相克,看似简单易明,其实深奥无穷,心想我以前何当不知五行生克,但若不练离门剑,决不知有此妙用。

    而且,他要是出了声,岂不被陶氏兄妹发觉了么?

    但见陶丹凤红绸飞舞,始终连那少年的衣角也沾不到,又见那少年出语轻薄,已是着恼,当陶丹凤飞绸缠着了他的腰,挫腕一带之下,他几乎香了陶丹凤的脸,登时怒不可遏,即刻飘身下了殿梁。离门纠他虽是初学乍练,便是不敌,他也不能眼见陶丹凤被他戏辱,只是观下除了腰间那四只银梭之外,并无寸铁。

    他目光一扫,心想只要找一根树枝木片也好,忽然发现殿中神像手中有一把三尖两刃刀,正好合用,即跳上神台取下。那三尖两刀刀竟还是铁铸的,虽然无刃,但却比树技木片要强得多了,而且轻重也合手。正当他要翻身纵落之顷,他目光从神像身上扫过,忽发奇想:我借用了这神像的兵刃,何不连他身上的战袍也借来,再用灰烟向脸上一摸,那时我助了陶姑娘,她兄妹又认我不出,岂不是好!

    他急于要助陶丹凤,心念一动,即拉下神缘身上的战袍披上,抓一把灰,向脸上一抹,纵落殿门口。恰见那少年正从陶氏兄妹围攻之下,轻描淡写地脱出身来,要离去的当儿,周洛马上一声断喝,抢下台阶。

    且说周洛施展离门剑,他虽是才练过一遍,不料竟有这般神妙,只一招巳将那少年逼退。

    周洛怕陶氏兄妹听出他的声音,不敢说话,圈腕一指,三尖两刃刀已向那少年迫去,他身似飘风,刃尖颤动不巳。

    那少年早将那轻浮嘻笑之态收起,说:“你会使离门剑!”

    周洛微微一愕,不料这少年在一招之下,竟识出他的剑法!

    哪知他微一怔神,少年身形倏地一晃,分明向左。周洛刃尖颤动,却是向右斜刺。哪知两人一错身,少年身形却巳在右,周洛的三尖两刀刀反而向左刺。

    少年忽又笑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还没练到家,哈哈,二郎爷,撒手啦。”

    他出手快逾电闪,身形似退实进,陡地向周洛的刃身上拍出一掌。

    周洛他刀尖颤动,本是动中有静,以静制动,专待那少年身形动,即刻过招,不料这少年不但认出了他的剑法,似还了如指掌,是以周洛刚才以正,那少年便以反五行步法,一连两式皆巳落空,一见少年这一掌拍来,他手中三尖两刃刀竟被荡开了一尺。若非他内力深厚,适才两式落空,正将手中三尖两刃刀,一紧之时,只怕巳被他震出手去了,赶紧借那荡开之势,滑步转到正东。

    少年喊了声好,说:“东方甲乙木,木克水,水来土淹……”

    他语如连珠,周洛心中一动,我偏反五行,木克金,三尘两刃刀一圈,指左刺右!

    不料那少年大笑道:“你上当啦!”

    周洛面前人影已失,就知不好,但他身子半旋,早觉背后有股奇大而不威猛的劲道撞来,身躯登时直飞了出去!但是要想打千斤坠,竟是不能,眼看这一下跌落,必然受伤不轻!

    忽地人影一晃只听那少年笑道:

    “陶姑娘忒煞情多,不劳相助,你以为我当真想跌伤他么?”

    说着,周洛忽觉身躯已被一股暗劲托住,忙不迭拳眼一翻,落回数尺。就在这刹那间,忽地噗喇一声响,周洛也双脚落了地,才知是陶丹凤抢出,飞绸相救,这才明白适才陶丹凤抢出,心中大是感激。但同时他知刚才是那少年后发而先至,抢到他前面,发出同样奇大而不威猛的暗劲,将他托住,才免受伤,心中同时又是奇怪,这少年偏对自己毫无恶意。

    周洛一见陶丹凤抢出桕救,怕她再出手,再被那少年轻薄。他身形也站稳,手中三尖两刃刀早又指南刺北,刃尖颤动不巳,看似简简单单地两式,其实五行方位皆被罩住。

    少年说:“好,庚辛属金,金克木,啊哟,不好!”他身似风摆残荷,像不知该如何躲闪!

    周洛三尖两刀刀已出手,忽地心中一动,心想适才我上了你的当,这次我以正五行剑法,不信你逃得了。

    他刀尖一抬,画弧形由上下刺,但仍暗含水火相生相克,那少年无论向左向右,也难逃出他的刃下!

    哪知那少年忽又脆生生哈哈大笑,道:“你又上当啦!”

    他身形霍地往后一倒,竟脚前头后,直划过来。

    周洛满以为这一招他绝逃不了,心中还在想,他无伤我之心,虽是太轻狂了些,但我又何忍伤他。

    是以他手中刀留劲不吐,也幸亏他心存忠厚,—见少年刀刃下无踪无影,这才能收住势子,立即平刃倒赴千层浪,同时借势旋身。

    只见那少年早站在他适才的位子上,两人恰如掉了—个位。

    说时迟,陶氏兄妹虽不知周洛是何人,但人家是来相助自己,现下见他亦非少年敌手,而且更加狼狈不堪,自然看不过去。那陶丹凤本已抢出,就在周洛一旋身的刹那,陶丹凤霍地飞绸出了手,陡地似长虹经天,向他攻到!

    陶六如折扇轻摇,身形亦平空飞出,道:

    “兄台武功过人,在下若不领教,岂不失之交臂!”

    他折扇一指,霍地扇影如山!

    那少年正在右脚斜探,才脱出陶丹凤的飞绸攻击。陶六如折扇已向他背后三大穴攻到!但他扇招精妙之极,三大穴左近的十六穴道,皆在他扇影之下,看来那少年这番万难逃脱。

    哪知少年又是脆生生大笑道:“多谢了,最难消受是美人恩,小生有礼。”

    不知他怎地丁字步一转,两指巳捋着陶丹凤的红绸尖端,顺势一抖,那红绸立即向陶六如扇影中缠去。

    陶六如是当今借力打力的高手,但所借皆静物,若是像他这般借对方兵刃来克制对方,却是不能。他心下一惊,忙不迭撤招暴退。陶丹凤更是立脚不稳,微抬一个踉跄,幸亏陶六如退身之顷,折扇向她红绸尖端一点,一股劲道直达她掌中,陶丹凤才能稳住势子。

    这一下实是快如石火电光,表面上象两人撤招即退。其实两人都很狼狈之极!

    周洛却借这一瞬间喘息工夫,想了一遍,自己施展这离门剑,实是连一成的威力也未使出,那怪老人传他离门剑之时,一招出手,即绵绵生克,五行方位,剑尖一颤,即能生出二十五个变化,反五行又是二十五,而他休说将正反五行同时生出妙用,而且连三个方位他不能罩住,何况这少年又巳认出了他的剑法。

    他虽大是气馁,但却知这是他初学乍练之故,离门剑未能发生妙用威力,且只看他第一次出手即能将他迫退,显然,这少年虽认出了剑法,但实是不会。

    心念一动,精神大振,三尖两刃刀颤动,三度再又抢上。心思我两番攻出,均被他猜中,轻易趋避了去,今番我正反生克同时施为,看你又有何伎俩。

    他闷声不响,剑出丙丁火,刺向少年前心,但他刃尖一挑,翻腕半圈,却成了反生克水。他出手即含生克离门剑立生妙用,戊己土为中,南北同时罩住,那少年无论向任何方向躲闪,皆逃不出三个方位正反三十个变化之中。可惜他力不由心,但剑势所趋,也能发挥单元的正反十个变化。

    不料,少年喜道:“当真你进步神速,难怪这多门派首在争取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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