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决战东岳
第四十章 决战东岳 (第1/3页)
东岳泰山,高耸入云,气势巍峨。杜子美曾以《登泰山》为题,得“会当凌绝顶,一览
众山小”之绝唱传世,当真把个泰山的高大雄伟一吟而尽了,是故在中原五大名山之中,向
来便有奉泰山为“五岳之尊”之说,泰山之气势恢宏,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正是八月中秋。山脚骄阳似火,却仍有零零星星的江湖中人行色匆匆,直往山上
飞奔。自岱宗庙越级而上,经晒经石、斗姆宫、抵中天门,再过“斩云剑”时,泰山虽仍是
在烈日下墨翠欲滴,奔行之人却渐渐感到了一丝凉意。好在人人均身负武功倒也并不觉得。
方在中天门时,他们便看见南天门上人影踵踵,显是武林中大部分人都已赶在他们前头到了。
这些后来之人要么所居之地离泰山太远,要么是收到英雄帖太过迟了,却都巴巴地赶了来,
人人心头都是一个念头:如此武林盛会,若不得置身其中,岂不是终生憾事!
今日,正是先前举世公认的一代大侠,连月来却大肆荼毒残害江湖同道,早已天责神怨,
人人均欲得而诛之的丐帮帮主、千杯不醉胡醉出头相邀,要还天下英雄一个“公道”之日。
凡见“英雄帖”之人,俱知“公道”二字后面,实是隐藏着浓浓血光。人人心头犯疑:纵你
胡醉有通天彻地之能,莫非还能在泰山绝顶一举巨歼天下英雄不成!倒要看看胡醉那厮何以
如何胆大包天,浑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是以尚在旬月之前,便有各路江湖中人或结伴或
褂单,携足了饮食之物,陆续上山。
眼下这些后来之人,看天色已近午时,早隐约可闻太皇顶上的喧哗之声,却不知此时上
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心头都是大急,无奈十八盘似是无穷无尽,跟看南天门伸手可触,却
又似永远也赶不到似的,只得凝神提气,闷声赶路。
堪堪走完“紧十八盘”正往“缓十八盘”疾赶时,众人忽视头顶上一暗,正不解之间,
早有双脚在他们头顶上轻点两下,正欲惊怒出声喝骂,却见一秃头老翁和一瘦长老妪已飞奔
出十数丈外,疾往前奔,遥遥听那老翁传回话来:“事情紧迫,稍后便没热闹可瞧了,天山
二怪借路一用,勿怪勿怪。”
话音落时,二怪早又飞掠上数十丈远,众人相视一眼,俱是无可奈何地一笑:天下有谁
能奈何这对行事歪邪却又功力奇高的活宝,那便算他了得了!便又低头赶路。他们却哪里知
道,天山二怪此番来迟,正是怕在山上遇上了布袋和尚,当着天下英豪,大叫三声“师祖”,
那岂不是太过难堪,这倒也罢了,数日前二怪便早到了泰安城心,探得确凿讯息:他们的
“歪邪门”掌门师父陆小歪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已结伴上山!光布袋和尚便没什么,他
们来今装作没看见,便可免了大叫三声“师祖”之尴尬事,谅那老叫比也没办法。但他们对
鬼灵子那个鬼师父倒是怕极:鬼才知道那刁钻古怪的陆小歪“陆掌门人”会什么时候突然摸
到身侧来了!若依照门规当着天下英豪大叫三声“师父”,他天山二怪两张老脸却上往何处
搁去。是以天山二怪一复躲在山脚泰安城内的客栈中,终日心痒难熬,愁容相对,好不容易
熬到今日,实在忍耐不住到山顶大饱眼福之诱惑,情急之下,才想出一条在别人看来是盗铃
掩耳,在他们却是“甚高甚高”的妙计,大喜之下飞掠出客栈,直往山上急奔。
不料一到泰山脚下,便见前面竟有两乘轿子也自往山上疾奔,二怪陡觉轿中之人定是与
他们一般心思,怕与师父师祖朝相,方有乘轿上山之举。二怪顿觉此计大妙,比他们的“妙
计”要高出少许,便喝令轿中之人出来,让他们乘了上山。无奈轿中之人死活不愿,待出来
时却是少林寺方丈悟明大师和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圆脸老者。
二怪早已火起,邪劲发作,哪管你方丈不方丈,顿时大打出手。
殊不料那圆脸老者一副生意人模样,手下却也毫不含糊,双方都似是一般心思,急欲赶
往山上,是故一出手便各施平生绝技,堪堪打了个平手。
天山二怪打得性起,一味死缠烂磨,不时点翻一个前来帮少林方丈和那圆脸汉子、武功
也颇为不俗的轿夫,待八名轿夫全被点翻之后,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
悟明大师看看天色,运足全力一掌逼退梅依玲,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天山二
怪为何要甘充任空行那老魔的爪牙?!”
阳真子听得大奇,也运全力一掌逼开那圆脸汉子,道:“老和尚你说什么,我天山二怪
几时又甘充任空行那魔头的爪牙了?你如此小看我天山二怪,来来来,我牧羊童陪你练它个
三百六十招!”
言罢一掌拍出,掌力煞是惊人,悟明大师闪身避过,却并不还招,合什道:“二位既非
任空行那魔头所遣,何故又死死缠住贫衲和卢施主不放?”
阳真子理直气壮地道:“我天山二怪何等德高位尊,岂能让许多江湖小辈看见我和依玲
的真实面容,此番只想向你们借两乘轿子用用,却又怪你这和尚和那位姓卢的小气,竟是舍
不得。
那也好,咱们便重新打过,赢了的便乘轿上山;输了的自己走路,你们服是不服?!”
悟明叹道:“二位施主内力深湛,贫衲服佩之至,只是二位施主若再……再纠缠,只怕
山上的胡大侠当即便要没命了,唉!”
二怪闻言大吃一惊,齐声道:“果真有此事么了!”竟不等悟明答话,转头便朝山上疾
奔。
悟明见状苦笑一声,连道了数声“阿弥陀佛”才黯然道:“一切自有天数,既是天意如
此,卢施主,天意难违,咱们便只全力施为罢了。”
那圆脸汉子点点头,面色煞是惨然。二人运力替八名轿夫解穴,不料天山二怪点穴手法
独特,竟又费了二人小半个时辰功夫,那些轿夫才一个个悠然转醒。一看天色,八人惊叫出
声,连忙四人一轿,扛了悟明大师和姓卢的圆脸汉子便往山上疾行。
天山二怪一口气奔到南天门,把门传讯的丐帮弟子见他二人年纪甚高,功力也极是了得,
便恭恭敬敬地道:“敢问二位前辈高姓大名?小的可好传报。”
牧羊童阳真子急忙道:“我天山二怪的高姓大名,那是千万传报不得的,这一节你须记
牢了!”
天山二怪邪名甚着,那叫化自是久闻了的,今日不知他二人在闹何玄虚,是故只淡谈一
笑,道:“既是天山二位前辈如此吩咐,小的不传报也就是了。”
二怪一齐点头。
牧羊女梅依玲道:“你这小叫化还算知书达理。”
牧羊童一愣,不知那叫比所言所行与“知书达理”四字有何关联,正欲问个明白,便听
梅依玲“咦”了一声,又道:“怎的人这般多法?!”
阳真子依言望去,但见从南天门至太皇顶,一路上塞满了人,只有丐帮弟子护住一条窄
窄的通道,果然是人山人海,只怕有万人之多。
那守门传讯的叫化道:“今日本帮盛会,三山五岳的朋友们都是来了的。”
二怪也不睬他,径直往玉皇顶赶去。路上有叫化盘问,二怪只说“我天山二怪之高姓大
名,那是万万不能传报的。”他二人辈份甚高,足可名列观礼责宾,叫化们只是一笑,便放
他们通行。
赶至太皇绝顶,二怪不敢大声张扬,只悄悄摸到一干叫化之后,阳真子也不待细观,便
掰过一个叫化肩头,急问道:“胡醉死了没有?!”
那叫化肩头被他一担,直疼得骨头碎了一般,更听他如此见问,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只
“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阳真子怒道:“我天山二怪问你话,便算是你幸运了,还哼什么哼?!”
未等那叫化出声,便听梅依玲道:“胡醉没有死。”
“当真么?”阳真子大喜之下,便放开了那叫化,道:“老和尚原来是骗人!”
举目望去,但见东南西三面,都为丐帮弟子占据,虽净衣污衣混杂,一却分成六路就坐,
每路均有四、五百之众,共三千人之多,显得倒是井然有序,只北面留给了前来“观礼”的
诸路英雄,为首的正是江湖浪子童超、武当灭性道长、峨嵋绝因师太、崆峒掌门焦石子。
他们身后,骇然有江湖各帮各派头面人物千人之众。胡醉正被围在当中,面前一张桌上
摆着十七、八个大碗,旁边有十数只酒坛,其中三只早已酒干倒立,胡醉兀自大碗大碗的喝
酒,恍若老僧入定一般,对旁边正不停说话的另一条瘦高汉子理也不理。
二怪本是来大饱眼福的,也不听那瘦高汉子罗嗦,只细看众人颜色。
只看得一会儿,阳真子便连道:“古怪古怪。”
梅依玲道:“老不死的觉出什么古怪了?”
阳真子道:“灭性老道身旁立着两个小老道,那是不足为奇,童超旁边跟着一个青衫汉
子,却也不算什么。”
梅依玲道:“那便是了,偏你老不死的何来古怪之言?”
阳真子道:“绝因老尼身旁有个尼姑也罢了,怎的还有一个小叫化,那不是古怪得紧
么?”
梅依玲道:“那是个小姑娘。”
阳真子道:“是小叫化不说,还是个小姑娘叫化,莫非丐帮大有女弟子,竟拜在峨嵋门
下了么?”见梅依玲不理不睬,又自顾道:“焦石子那老儿,又何来这般胆子,竟敢带了本
门三个弟子上山,这岂不与胡醉的英雄帖有所冲撞么?依我看呀,那三人武功稀松平常,特
别是那个苦着脸的瘦精老儿,大概是不能下山的了。”
梅依玲道:“他能不能下山管咱们屁事!喂,老不死的你倒看看,布袋和尚那老叫化和
陆小歪那个……小叫化师父怎的不见?”
阳真子喜道:“那不是正好中了咱们之……”
“意”字尚未出口,便觉身后有一人嘻笑道:“两位老徒儿,别来无恙乎?本掌门师父
已到多时了。”
天山二怪闻言大惊,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来蒙在眼睛上,齐声道:“我们可没看……
看见你!”
却说鬼灵子带着瞿腊娜,四日前便到了泰安。天下各路英豪均早先后在此会聚,三、五
相约上山。但更多的,却是丐帮子弟。泰安古城一下陡增这数千叫化,倒是恒古至少从未有
过的事。鬼灵子没费多大周折,便点倒了两名丐帮三袋弟子,剥了人家衣服换上。他自己做
惯了叫化,倒是货实价真,只苦了个娇滴滴的瞿腊娜,对着身上那又脏又臭的叫化衣大皱眉
头,待要将面上抹黑抹脏之时,更是大为不肯,鬼灵子只好胡说八道一通,道是山上各路英
豪中,似玉蝴蝶那类采花大盗多得不可计数,瞿腊娜飞头一骇才老大不愿地把一张粉面涂得
有若画板。二人打扮停当,三日前便已上山。
凭着鬼灵子的机灵乖巧,三日中没费多大劲儿,便早摸清丐帮内情,心中不由暗惊。丐
帮六大分舵中,只有川陕、洛阳两分舵拥戴胡醉,其余江南、胶东、豫皖和晋鲁四分舵,竟
全被铁镜所控。三千丐帮弟子,倒有两千多拥铁倒胡。其余江湖英豪,五成中有四成是来看
热闹,另有一成,如快拳唐维义和“神剑十三弟”之类,却是口口声声为着诛灭胡贼、为武
林同道除害而来!
鬼灵子找到川陕分舵舵主李仁杰,自报了身份,李仁杰最是敬佩本帮巡察长老,爱屋及
乌,自是对布袋和尚这徒儿赞赏有加,将自己所知,悉数告诉了他。
鬼灵子大喜过望,那些残害江湖同道之事既不是胡醉干的,事情就决不至于太糟。而洛
阳分舵舵主郑雄烈,早在五年前便已神秘失踪,代领舵主之职的副舵主宇文虎,乃一赳赳大
汉,虽也对姚长老的徒儿大为推崇,鬼灵子问来问去,却只得到他一句话:“陆老弟但请放
心,此番铁镜那厮绝讨不了好去!”细问详情,宇文虎只说“到时便知”。
转瞬便到这中秋之日,铁镜一大早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会尽各路英豪,且将丐帮数千弟
子调集得井然有序。鬼灵子虽恨他过于阴损歹毒,却也不得不佩服这厮颇有手段,只和瞿腊
娜暗暗的混在丐帮川陕分舵弟子中坐了,心思今日我鬼灵子陆小歪若不给你铁镜弄些难堪,
便枉称堂堂的“歪邪门”开山掌门了!待到李仁杰令本舵弟子在空场中央置上酒桌诸物时,
铁镜问明就里,竟也不加阻拦,只微皱眉头而已。
不多时,胡醉有若神兵天降,数千人几万只眼睛,竟无一人看清他从何而来,只觉眼睛
一花,身着黑色劲装的千杯不醉早坐在桌前自顾饮酒,更不多言。
丐帮川陕、洛阳两分舵弟子轰然叫好,李仁杰和宇文虎上去行了参见帮主之礼,胡醉点
点头,道了声“亏李舵主购得好酒。”
铁镜也上去抱拳见过,胡醉却浑若未见一般,铁镜竟也不觉尴尬,只哈哈一笑而已。
胡醉这般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早使天下英雄怒气顿生,便有人道:“名扬四海的千杯不
醉身手当真了得,只是……哈哈!”
有人接口道:“若无此等手段,也断不能连毙十余名少林弟子,又盗走武当《太极剑谱》
和真武神剑了。”
“听说峨嵋派俗家大弟子杨留虹女侠,便是被他活活凌辱至死,不知老哥可曾有所耳闻
么?”
“此事嘛,在下也是有耳闻的,只怕玉蝴蝶那色魔的手段,也还跟人家相差着老大一截
呢!”
“哈哈……!”
众人附合大笑,丐帮川陕、洛阳二分舵弟子,早是按捺不住,一齐开口叫骂!叫化子走
街串巷,自是对布井俚语独有心得,那叫骂之辞,甚是不堪入耳,但鬼灵子却一字也没听进
去!
只因瞿腊娜陡闻大师姐惨讯,只觉浑身发软,脑袋“轰”地一涨,双眼发黑,竟昏了过
去。
鬼灵子惊骇之下,连忙出手施救。
好在身周叫化都正忙着与人对骂,并未多注意他俩举动有异。
良久,瞿腊娜悠然转醒,身在鬼灵子臂中,两行清泪却已潸然滚落,对四周一片轰然叫
骂,竟似浑无知觉,只愣愣看着鬼灵子,似是突然呆了一般。
鬼灵子心头一酸,轻声道:“贵派中真有个姓杨名留虹的师姐?”
瞿腊娜茫然点头。
鬼灵子恻然道:“那些狗嘴里,绝吐不出象牙来,瞿姑娘不要相信,稍后若令师绝因师
太法驾光临,一切自有计较。”
瞿腊娜仍只茫然点头。
便听铁镜道:“众位英雄和本帮弟子都请静一静,铁某有话要说。”他以内家真力将话
逼出,虽不甚高亢,上万正大声叫骂的武林中人却俱是听得字字清晰,这份功力,也当真是
非同小可了。
铁镜身为丐帮副帮主,今日丐帮是东道,他既如此说话,众人渐渐收住语声,丐帮弟子
见无人对骂,也自停了下来,少顷便静了下来。
铁镜正欲开口说话,却有人躲在众人中道:“铁副帮主的功夫,可当真俊得很呐,却不
知与胡醉相比如何?”
铁镜哈哈一笑,抱拳道:“这位兄台说笑了,铁某与胡帮主的盖世神功怎能同日而语,
在下这点儿微末道行,如果以少林武当那领袖武林的博大武学相比,那更是贻笑大方了。”
众人一愣,以为先前发话之人竟是少林武当弟子,随即却又恍然大悟:他这般说,自是
将武当少林蒙辱遭难之责,一齐推到胡醉身上去了。
胡醉一直闷声喝酒,此时却突然双眼精光暴炽,只看了铁镜一眼,转瞬却又精光尽敛,
只顾自斟自饮,浑若身周无人一般。
众英豪见胡醉浑不把天下英雄看在眼里,怒气更甚,渐渐竟直呼胡醉之名此语也越来越
刻薄。
有人道:“铁副帮主,生生肢解活人,贯帮这套神功却是叫何名目呀?”
铁镜长叹一声,道:“兄台见笑了,敝帮上下均视此为奇耻大辱。好在崆峒掌门焦石子
焦兄稍后即到,我丐帮虽乃天下第一大帮,却也不敢仗势欺人,总会还天下英雄一个公道
的。”
又有人道:“胡醉乃贵帮帮主,今日之事,为何不由他来主持,倒把一切都推给了你这
个做副帮主的?”
“人家忙也忙死了,今日要上少林,明日要去武当,再后日呢,人家又要到峨嵋,眼下
这等区区小事,自然要请铁副帮主照应了,哈哈!”
“咦?人家此时不正在好整以暇地自斟自饮么,难道兄台没长眼睛?”
“这眼睛嘛,此时虽还长着,若是哪位大侠突然看中了,难说便象焦砾子焦老前辈一般,
转瞬便又没了,是以在下正在习练无眼观天之法。”
“……”
铁镜审势度时,平缓得体地一一应对,却字字含沙射影,胡醉却总当听而未闻一般。
瞿腊娜却每到有人提起峨嵋派俗家大弟子杨留虹惨遭凌辱之事,便即刻昏迷,直把小鬼
灵子忙得气喘吁吁,铁镜说十句话,鬼灵子倒连三句也没听见,李仁杰和宇文虎,只是阴沉
着脸,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渐渐的群情激忿,十句言语当中,倒有九句或指桑骂槐或直接了当,都在大骂胡醉了。
铁镜心中大感得意,面上却始终摆出一副愧对天下英雄之状,便有人道:“铁副帮主,
依在下看,你‘帮主’前面的那个‘副’字,干脆不要它也就是了。”
铁镜故作惶然状,正欲说话,便听数十名传讯叫化一齐高声道:“武当灭性掌教、峨嵋
绝因掌门、鹰爪门童超掌门、崆峒派焦石子焦掌门及本帮巡察长老携各门派弟子到!”
铁镜连忙越步相迎。胡醉也放了酒碗,看向众人来处。
少顷,灭性道长、绝因师太、江湖浪子童超、布袋和尚姚鹏、五丁开山焦石子和武当清
云清风、峨嵋逸静、青衣秀士许聪以及寒江独钓霍泉等人,一律沉着脸飘然而到。众人只冷
冷地与铁镜打个招呼,一齐走到胡醉面前不到十丈远的地方站定,淡淡地看着他。
玉皇顶上,突然鸦雀无声,数千双眼睛,只呆呆盯着场中诸人。
胡醉淡然一笑,连斟了十来碗酒。平端一碗齐颈,静静看着童超等人。
众人微一愣神,忽见一个叫化飞跑到绝因师太面前跪下,道:“师父,逸静师姐,大师
姐她……她……?!”
小叫化对绝因师太跪倒便拜,这已算是离奇,那个叫化出语有若婉转莺啼,却又是奇上
加奇了。别说众英豪惑然,便是绝因师太和她旁的逸静,也是微微一怔,才发觉这个化正是
本派小师妹瞿腊娜。连忙将她扶起,却见她身着褴褛不堪的叫化衣,腰间还伊然负着两个袋
子,脸上的泥污被泪水冲得横七竖八。
饶是绝因师太此时正愤微满胸,也忍不住哑然失笑道:“腊娜,你怎的这身打扮!”
瞿腊娜一愣,道:“回禀师父,陆小歪他说我长得太……太好看,这山上象玉蝴蝶那样
的采花大盗又多如牛毛,所以他点翻了两个丐帮二袋弟子,剥了他们衣衫我们一人就套了一
件……”
她的话音未落,早逗得无数群豪轰然大笑,更有人道:“陆小歪是谁,怎的这般胡说八
道骗人家小姑娘,这山上哪儿又是采花大盗多如牛毛了!哈哈……!”
绝因师太老脸一红,道:“腊娜,休要再多说了。”
瞿腊娜道:“是,师父。其实这衣衫又脏又臭,弟子也是极不喜欢,若师父也不喜欢,
弟子这便将它脱了就是。”
群豪又是一阵轰然大笑,瞿腊娜不明所以,抬眼看看群豪,又回头看师父,见师父也正
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更是惑然,便转头看逸静。
逸静强忍住笑,拉过瞿腊娜到身旁,道:“师妹,你把这破衣衫脱了。”
瞿腊娜依言将那叫化衣脱了,却“咦”了一声。
逸静正给她解下发髦,听师妹如此出声,也自奇怪,道:“师妹,怎么啦?”
瞿腊娜道:“陆小歪怎的不来见他师父?”转头又朝鬼灵子那边叫道:“喂!陆小歪,
你怎不来见过你师父?还有这破衣衫,你可要拿到客栈里去还给了那两个小叫化。”
一语未了,满山遍野又是一片轰然大笑之声,绝因师太把脸一板,道:“腊娜,休要再
多言!”
瞿腊娜连忙垂手道:“是!师父!”随即心中一惊,失声道:“师父,大师姐她当真……
当真……?”
绝因师太也是面陡含霜,凄然地点点头。
瞿腊娜“哇”的一声,竟当着天下数千英雄之面大哭出声。
逸静一惊,连忙把她搂到怀里,低声劝慰。她这一哭,倒没一人笑得出来。人人都知峨
嵋派这个弟子天真浪漫,煞是可爱,当下心里俱觉恻然。
绝因师太当的转向胡醉,厉声道:“胡醉!在下等讨公道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胡醉依旧双手平端酒碗齐劲,朗声道:“绝因师太,大丈夫行事敢做敢为,今日既是与
在下讨公道,我胡醉自会还天下英雄一个公道。只是……”
铁镜连忙道:“是呀,绝因师太,胡帮主既如此说,自会有个交待的,还望师太稍安勿
躁。”
胡醉陡然暴喝道:“铁镜!有本帮主在此,还不配你来罗嗦!”吼罢直瞪着铁镜,不怒
而威,一付凛然不可侵犯的豪气,竟弄得个堂堂丐帮副帮主讪讪不得作声。
便见布袋和尚姚鹏腾腾腾走到胡醉面前,端起一碗酒,也是齐颈手执,静静看着胡醉。
胡醉一口把酒喝干,将碗扔在地上。
布袋和尚也是一口干了,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又回到灭性道长身旁。
稍后,江湖浪子童超也慢慢走到胡醉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然后抄起一碗酒,一干
而尽,还是一言不发,回到布袋和尚身侧。
之后灭性道长、绝因师太也是与江湖浪子一般。胡醉一连干了四碗,加上先前独自喝的
两坛,只悄在三十斤以上了,却浑若无事,天下英豪见他如此豪饮,尽皆骇然。
崆峒派掌门却未过去饮那碗酒,只阴沉着脸对身旁的寒江独钓霍泉道:“霍当家的,你
看清了,是不是他?”
霍泉从一开始就紧紧盯着胡醉,见他始终威严板面,却不是那个生生肢解焦砾子之人又
是谁?!当下便道:“是!是他!”
童超姚鹏等人闻言都是心头狂震。
胡醉突然哈哈大笑,笑罢道:“你看清楚了,当真是我胡醉么?!”
他这一笑,霍泉只觉与当日肢解焦砾子的那个胡醉略微有异,但到底何处不同,又说不
上来,一时竟吱吱唔唔的作声不得。
铁镜却冷冷地道:“胡帮主,这寒江独钓霍鸣只是长江面上的一个小角色,你如此威吓
于他,只怕天下英雄都有些看不顺眼,倒没来由的辱了本帮声誉。”
他这一语既出,顿有丐帮江南、波东、豫皖、晋鲁四分舵属下二千余名弟子高声附和。
胡醉面不改色,待众人声息之后,才淡淡道:“这倒是怪事,你怎的知道他叫寒江独钓
霍泉?又怎知道人家是长江面上一个小角色?哼!至于本帮声誉,当日在武帝宫就被人辱得
够可以的了,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竟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杆枪,那便没辱及本帮声誉么?”
铁镜一时语寒,喃喃道:“东方老贼阴狠歹毒,铁某其时心性迷失……”
“心性迷失?哼!”胡醉道:“就算你被东方圣迷失了心性,不是胡某托大,当今天下
能解得那迷药的,只有敝师姐毒手观音、千佛手在空行那魔头三人而已,想必你是被任老魔
解救的了?”
“胡说!”铁镜怒道:“任空行那老魔早死了半年多,与在下又有何关联了!你胡醉休
要强辞夺理,就算铁某与你势不两立,那也是本帮中事,咱们稍后自会以帮规裁处,只是你
作下这诸般灭绝人性之事,只怕本帮纵相饶你活命,天下英雄也饶你不得了!”
“很好,很好!”胡醉道,“你总算承认当日在武帝宫前心性并未迷失了。”
“是又怎样?”
“不怎样,胡某为查证东方老贼奸媒,隐身江湖多年,本帮事务托你代管,你既心生排
我之心,那也不算情理之外之事。我这帮主,也是做得极不像样,此事咱们便照阁下言,稍
后以帮规裁处。但你自言与任空行那老魔并无丝毫关联,只怕言有不实吧?”
未等铁镜开口,胡醉突然大笑一声,道:“任空行!你怎的还未被江湖浪子一掌打死?
还有金一氓,你们两小老贼怎么越来越不成器,竟投到本帮中来了么了!”
话音刚落,众人正深觉诧异间,便闻两声长笑自丐帮江南、胶东分舵中传来,随即丐帮
弟子只觉头上暗得一暗,早有两条人影飞越到当中空地,却不正是千佛手任空行和玉蝴蝶金
一氓两大魔头是谁!
众群豪大觉诧异,一齐“咦”了一声。
任空行早抱拳道:“老夫大难不死,倒是天数,此番和金兄只为看热闹而来,倒不想打
架,是故混在丐帮弟子中,倒江胡大侠见笑了。”
胡醉道:“岂敢!岂敢!任当家的深谋远虑,雄才大略,胡某是敬佩得很的。”
任空行干笑道:“好说哲说!今日是胡大侠约请天下英雄至此,其间还有要事,老夫和
金兄这便作壁上观为妙。哈哈,哈哈。”
言罢退至一侧。
铁镜见胡醉虽言辞锋利,却不时查看天色,虽不知他在等何人,但也怕迟则有变,当下
便道:“胡醉,纵然你花言巧语,公道却自在人心,你是先还天下英雄公道呢,还是咱们先
了结帮中事务?!”
胡醉却不应声,径自走到桌旁坐下,端起一碗酒来,刚饮得数口,便见布袋和尚姚鹏面
色微变,少顷便到本帮川陕分舵前坐了,恍如老僧入定一般。
江湖浪子等人均觉诧异,看看胡醉,又看看布袋和尚,正自大惑不解之时,便听寒江独
钓霍泉有如蚊蝇叫声一般,嗫嚅道:“这个胡醉和……和残害焦砾子前辈的那个有点……有
点儿不一样。”
天山二怪刚一将黑布罩在脸上,便有掌风当着顶门击下,百忙中伸手一挡,那掌风陡然
失踪,手中黑布条,自然双双落在地上。定睛看时,却见鬼灵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方
才那一掌,自也是他诱使二怪上当的虚招了。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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