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2/3页)
荡,只有一床一凳。床上辅着一床旧席子和一块破毡子,凳是长条凳。
老者坐在床上,用破毡子裹着肩头,示意独孤樵坐在长凳上,屋内弥漫奇特的草药气味。
阿香拿着一块馍馍进来,瞪了独孤樵一眼,才气鼓鼓地递过去,没好气地道:“给!”
独孤樵茫然接过,却没送入口中。
老者道:“阿香,今日采桑换的钱,别再给爹抓药了,沽一斤酒,再多换二两面粉回
来……”
阿香急道:“爹爹!”
老者叹口气,从床上摸出个布包,解开一层又一层之后,露出一只银镯子,道:“这只
镯子,是你娘留给你做嫁妆的,拿到镇上将它当了,割两斤肉回来……”
阿香大哭道:“不!爹爹!”
老者道:“爹爹无能,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但……唉,阿香,你就听爹爹一句话,
行吗?”
阿香早已泣不成声,接过银镯子,使劲儿点了点头。
老者轻轻抚摸女儿头发,老脸竟露出一丝儿笑容,柔声道:“去吧。”
待阿香离去之后,老者才对独孤樵道:“阿香她命苦啊,她一出人世,娘亲就死了,是
我把她拉扯大的。”
独孤樵静静听着。
老者又道:“老朽贱姓何,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独孤樵道:“我叫独孤樵。”
“原来是独孤公子,恕老朽冒味,敢问公子贵庚,是否曾有婚配?”
独孤樵想了又想,终是不明所问,只得茫然摇头。
老者面上微露喜色,又道:“独孤公,敢问阁下家居何处,令尊令堂大人——”
独孤樵道:“我不知道。”
老者一愣,忽然看着独孤樵。
独孤樵又道:“我真的不知道家在哪儿,也从不知爹娘是谁。”
老者轻叹一声,道:“唉,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稍顿又自顾道:“先前还好些,老朽和闺女二人采桑摘藕,日子还勉强能过得下去,自
从三年前老朽不幸落了这身痨病,唉……老朽今年才四十七岁,倒像是七旬老者了,我闺女
虽出身贫苦,但人倒也本份善良。老朽自知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也是天数,只是老朽放心
不下阿香,她……唉!”
一叹之后,定定看着独孤樵。
独孤樵也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老者才道:“若阿香她终身有靠,老朽便死而瞑目了。”
独孤樵“哦”了一声,竟又更无多言。
见独孤樵一副惑然不解之色,老者微觉失望:若将女儿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傻瓜,也太
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阿香她娘了。
随即又暗忖道:我何家三代单传,若在我这一代断了烟火,却又怎对得起列代祖宗!
忖罢道:“若独孤公子不弃,便在这寒屋里住下如何?”
独孤樵道:“好吧。”
这般淡然作答,倒象是颇为勉强似的。
当晚有酒、有肉、有馍馍,对如此贫寒之家来说,无异于过大年了,但独孤樵既不饮酒,
馍馍和肉在他口里又恰似嚼蜡,倒使何氏父女大惑不解。
饭后独孤樵倒地便睡,不多时已鼾声阵阵,何氏父女面面相觑。
时至戊时,何姓老者对女儿道:“阿香,依为父观相,此子大非常人。”
阿香“哼”了一声,道:“一个叫化子,还是个傻瓜,明日将他打发走也就是了。”
何姓老者道:“阿香,你年纪也不小了,为父又是这般……
唉。为父,想多留他盘桓几日。”
阿香道:“爹爹既这般说,让他多住几日自也无妨,只是咱们自己的生计都……”
“看今日之状,他对吃什么并不在意。午间为父询问过他,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
是个苦命之人啊。只要人本份,能吃苦,过日子嘛,憨点傻点也没啥。”
阿香垂下头,不再吭声。
何姓老者续道:“只不知他一个乞讨要饭的,背上却背着那白布套儿作甚,阿香,你去
将它解了下来,看里面包的却是何物。”
阿香依言将独孤樵翻了个身,解下那细长的白布套,打开一看,却是一柄松纹木剑。
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大觉惑然。
待阿香将木剑包了,系回独孤樵身上,又将他身体侧过来时,忽从他怀甲掉出一封厚厚
的书柬来。
捡起一看,书柬上既无落款也无收阅之人,却又用火漆封的严严实实。
何氏父女更是大觉奇异。
良久,何姓老者才道:“时光已不早了,阿香你去歇息吧,待明日为父再细细问他。”
次日日上三竿,独孤樵才酣睡醒来,阿香早采桑去了,何姓老者却以挺古怪的目光看着
他。
独孤樵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便听何姓老者淡淡道:“独孤公子,不知你背上布套中
是何物事?”
独孤樵道:“是一把木剑,但木叶婆婆说是不可轻易给人看的。”
“木叶婆婆是谁?”
“是……是先前她给我送吃的,后来就手脚都没有了,眼也瞎了,耳也聋了,话也不会
说了。”
何姓老者心头一凛,道:“然则独孤公子怀中的书柬又是何人的?”
“书柬?”独孤樵大惑不解,伸手入怀,取出那封书柬,一看顿即释然,道:“是一个
叫化给我的,让我交给丐帮前任帮主或现任帮主任何一人,可我不知这二人是谁。”
老者虽非武林中人,但对丐帮的名声倒也是久有所闻的,闻言心头狂喜,失声道:“原
来阁下是武林中人,小老儿倒是看走眼了,阁下这便请上路吧。”
独孤樵奇道:“武林中人?我不是呀!你不要我住在这儿了吗?”
老者见他言语之间绝无作伪之色,心下也自惊疑不定,道:“阁下真的不是丐帮弟子?”
独孤樵点头道:“不是。”
老者道:“但那书柬——?”
独孤樵道:“这书柬是那叫化硬塞在我怀里的,后来他就被裴文韶和胡涂杀了。你不提
我还差点忘了呢。”
言罢“嚓”的撕开信封,抽出厚厚一叠宣纸,自顾看了起来。
何姓老者早目瞪口呆。
独孤樵将书柬阅罢,抬起头来,道:“是一个叫黑力铁姑的人写的,写给什么胡大侠或
姚大侠,又是什么练绝世内功的《阴阳**图》,又是什么雷音掌连城虎,还写明了地形方
位,反正我是一样也不知道的,咱们将它烧了也罢。”
老者连忙道:“原来公子竟然知书识字,这真使小老儿意料不到。但且先别烧了它,请
公子念一遍给小老儿听听可好?”
独孤樵依言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
老者沉吟良久,才道:“书柬中所说那山,小老儿倒是识得的,就在此西南不到百里远
的地方。只可是四周都是万丈绝壁的深渊,名叫什么雷音掌连城虎的人定是没命的了。”
稍顿又道:“虽小老儿不知那《阴阳**图》是何古怪,也不懂绝世内功又是何物,但
写这书柬的黑力铁姑既说那胡大侠和姚大侠能上下那万丈绝壁,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独孤樵点头称是。
何姓老者肃然道:“这封信是个祸害!”
独孤樵惊道:“祸害?”
“对!”何姓老者断然道:“不是有个叫化为此送命了么!”
稍顿只道:“然受人之托,便须忠君之事。依小老儿之见,独孤公子你先将它背熟了,
然后烧了它,往后若遇上了那胡大侠或姚大侠,也好有个交待。”
独孤樵道了声“好”,便又默记那了柬上所书文字。
不到两个时辰,独孤樵已能倒背如流了!
此事端的令人觉得匪夷所思,若让飞天神龙得知,只怕会将他活活气死!
他的练功口诀仅数百字,教了几百遍独孤樵依然记得乱七八糟。
而此书柬洋洋千余言,独孤樵偏只用两个时辰便能背得滚瓜烂熟!
好在此时坐在独孤樵对面的不是飞天神龙,而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农。
何姓老者非但没有一丝儿怒气,心头的乐,反倒难以言表:似独孤樵这般奇佳记忆,三
年两载之内考它个秀才举人,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看来他何家将因此人而门庭兴旺了!
似是忘了自己身患沉疴,何姓老者待独孤瞧第三遍一字不漏将那书柬背完后,竟然满脸
堆笑地一跃下床,亲手擦燃火石,将独孤樵手中的书柬一张张点燃。
燃到最后一张时,阿香拎着一袋面粉进屋,见状奇道:“爹爹,你们——”
何姓老者满面堆欢,道:“阿香,大喜事啊!呆会儿爹爹慢慢与你分说。”
阿香虽满腹疑惑,但三年来第一次见爹爹如此欢快,心头也大觉悦愉,径自生火做饭去
了。
独孤樵依旧是饭后便倒地而卧。
何姓老者将那块破毡子轻轻盖在独孤樵身上之后,拉着女儿轻手轻脚地出屋,到了阿香
同样简陋的闺房。未等坐稳,便忙不迭的将白日所见所闻之事细细道了出来。
阿香奇道:“他……他真的知书识字?”
何姓老者脸一板,道:“连爹爹的话你也不信了么?”
阿香连忙道:“不,女儿是说……”
何姓老者截口道:“为父早就看出独孤公子大非常人,哈哈,凭如此学识记忆,将来咱
何家何愁不兴!”
阿香面一红,娇嗔道:“爹爹,看你胡说些什么!”
何姓老者笑道:“好好好!算为父胡说八道。”
一顿又道:“独孤公子茫茫然然的,定是曾受了何种严重刺激,明日你带他去采桑,换
换脑子,或许……嗯,反正为父看得出来,独孤公子非但不笨,而且聪颖过人。”
阿香还想说什么,却被爹爹截住:“这是为父的心愿。闺女,别人说长道短,那也由得
人家,还望因女别认为父失望才好,啊?”
阿香看了爹爹一眼,垂头沉吟良久,才轻声说:“好吧,爹爹。”
第二日傍晚,何姓老者早早便扶住门框站在门口观望。
比阿香往日归家晚半个时辰,才见女儿和独孤樵匆匆赶回。
阿香走在前头,面色欢悦,后面的独孤樵依旧是一派茫然。
何姓老者心头微奇,刚问得“阿香”二字,却见阿香笑吟吟地将手从背后伸出来,道:
“爹爹你看。”
她左手中拎着的面粉袋,足比平时多了一倍,右手中提着一大块腊肉。
何姓老者道:“阿香,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香道:“爹爹,稍后女儿再与你老人家细说。”
原来是独孤樵开始傻呆呆地看着阿香采桑,不到半小时辰,只听他道:“我也会啦。”
他之手巧,真令阿香膛目结舌。
采桑本是女人家活计,在村里,阿香也算是采桑好手了,平时她早出晚归,一天也只能
采了一篓筐到镇上换取面粉度日,而独孤樵竟比阿香还快得多,这一日他们竟然采了三篓!
听得女儿言罢,何姓老者直乐得嗬嗬大笑。
当夜父女俩便东抽西凑,为独孤樵临时搭了张床。
此后数日,阿香教独孤樵学会了摘藕、锄地、播种秧苗……
诸般农活,独孤樵无不是一学便精,连那些一辈子以务农为生的行家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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