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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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个小小的渔村,平静而安祥。
村里仅有十几户人家,共七八十号人。
独孤樵到此村的第二年,其拜兄柴方添了一子,取名柴规;次年晚些时候,柴圆家的也
添一子,取名柴矩。
独孤樵虽不姓柴,但在此小渔村所呆时日非短,倒也略通人情世故,见其两位拜兄和两
位小侄分别以方圆规矩为名,虽口上不说,心头却也不时暗笑。
而此柴家倒也真不愧方圆规矩四字,其乐善好施之名,方圆数十里之内却是无人不知的。
眼看三弟已由一懵懵少年变为一英姿勃发的青年,早是该当婚配了,二位拜兄自不必说,
纵是独孤樵之嫂嫂两人,也是终日盘算着如何为这淳朴得近似愚鲁的三弟找寻一位门当户对
的好姑娘。
“门当户对”四字的意思是:独孤樵到此渔村虽只三年时光,但其捕鱼之术早超过了两
位拜兄,三年下来,柴家已新修了两间大瓦房。
这一日凌晨,柴方对独孤樵道:“三弟,今日大哥我和你二哥均有要事缠身,你将此担
鱼挑到海晏镇卖了,大约可换得一二十两银子,愚兄再绐你五十两,你将它全部买成绸缎布
匹回来……”
独孤樵奇道:“咱家又不缺衣衫布料,却买这么多东西做甚?”
柴方之妻笑道:“你大哥之言不错,更有一点,那绸缎必须买成红色的。”
独孤樵虽满腹蹊跷,但听大哥大嫂俱是一般说话,当下只用应允,挑了那担百十余斤的
鱼,径到海宴镇去了。
过不多时,柴方柴圆兄弟两人各抱了一只大红公鸡,也自到了村头东边的焉家。
焉家当家主事的名德华,甫见柴家兄第二人各抱公鸡,联袂而至,早明各中原委,当下
哈哈大笑道:“今日也不知刮得什么好风,竟将柴家老大老二给一起刮到寒舍了!”
柴方笑道:“焉当家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兄弟二人到府上,却是有事相求。”
焉德华笑道:“你们却各抱一只公鸡做甚?纵是天大的事,只要你柴老大开口一声,我
姓焉的无不听从也就是了。”
老二柴圆道:“焉当家的,你也别再与我兄弟二人装佯作态了,本村规矩,谅你也不会
不知,咱们今日登门拜访,却是为我出三弟求亲来了。”
焉德华道:“我还道你兄弟二人各抱一只公鸡作甚。哈哈!原来是为了此事,实不瞒二
位所说,若小女得知此事,只怕会乐得连我这做爷的也忘记了。只是……”
柴圆高声道:“只是什么?何不爽爽快快的说了出来。”
焉德华道:“本村虽然不大,但似小女这般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家却是不少,若让她们得
知小女已许配给了独孤樵,只怕会对小女恨之入骨呢。哈哈!”
柴方大喜道:“如此说来,你这当家的是愿意将青菱姑娘许配给我三弟了?!”
言罢大笑数声。
却听柴圆高声道:“本村待字闺中的女孩家虽然不少,但又有谁比得上你家青菱姑娘了,
这一节倒请焉当家的放心。”
焉德华笑而不语。
柴圆又道:“何况本村能配得上敝三弟独孤樵的,除了你焉家青菱姑娘外又更有何人了!
哈哈!”
焉德华道:“既然你们如此看得起我家青菱姑娘,我这做当家人的便替小女应允也就是
了。”
稍又道:“只是令三弟他——?”
柴方连忙道:“实不瞒焉兄所说,今凌晨,敝三弟已到海宴镇购置绸缎布匹等一应迎娶
物事去了。”
焉德华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柴氏兄弟早料定我姓焉的必会答应将小女嫁与
独孤樵了,是也不是?”
柴方微觉尴尬。
柴圆却高声道:“正是!正是!”
待柴氏兄弟离去之后,焉德华自忖道:我焉家虽不如他柴家家底殷实,却也不似孙二狗
那般穷得叮当。此番独孤樵到海晏购置绸缎布匹,定全是上等货色。虽说我焉家是嫁非娶,
但独孤樵既为人淳朴厚道,捕鱼钩鱼之术更是千里挑一,青菱得夫如此,我这做老岳丈的也
该心满意足了。倒不可显得太过小气,如此天大喜讯,晚间再告知青菱她母女俩也不为迟。
不如此时我便到湖里走一遭,若能约两条大红尾鲤,到时也好来个锦上添花。
思忖既定,取了两根鱼杆便即出门。
方至村头,便遇上了孙二狗。
孙二狗笑嘻嘻地道:“恭喜焉老大!得了独孤樵这般一个好女婿,我二狗子可是要去讨
碗喜酒喝的了。”
焉德华心头正乐,虽平时对这孙二狗并无丝毫好感,当下也自笑道:“本村嫁女娶妻,
又有哪一次没你二狗子喜酒喝了,哈哈!”
言罢径自离去。
孙二狗却自言自语道:“本村无论闺女寡妇,倒只有青菱姑娘一人配得上独孤樵,只是
那些寡妇们,竟无一人愿嫁于我姓孙的,这倒是怪事一桩。”
其实此言大谬,孙二狗虽出身青海湖畔,却是生来惧水,从未人湖过一次。今年他已四
十有三,除游手好闲外,便是装疯卖傻,若是有人嫁他,那才真乃怪事。
全村除柴氏兄弟外,更无一人看得起他孙二狗,只是独孤樵到本村后,几乎随时周济于
他,所以他时独狐樵奉若神明,方自柴圆口中得知独孤樵将娶青菱姑娘为妻,除一丝儿莫名
其妙升起的惆怅之外,心头更多的却是大乐,暗道我孙二狗虽无贺礼,但一顿喜酒却是跑不
掉的,兴许独孤樵大喜之下,赏我个三五两银子也未可知。
焉德华离去之后,孙二狗越想越是乐不可支,竟在地上一连打了三四个滚,边滚还边吟
着一曲不堪入耳的下流小调。
正得意间,忽见眼前两二寸处有两双鞋。
一双是沾满尘沙的布履。
另一双也沾了些尘沙,却是娇小红鞋。
孙二狗一愣,连忙爬起来,陡然一见,不禁失声道:“独孤樵!”
独孤樵面无表情。
却听一女子叱喝道:“你说什么?!”
孙二狗闻声只觉心头发冷,连退出四、五步之后,方敢战战兢兢地抬头看那出声女子。
但见那红鞋女子一袭红衫,此时正立于独孤樵身侧,粉面含霜,目光中透出一种冷冷杀
气。
孙二狗忽觉一股寒气正从立足之处升起,穿透五脏六腑直至头顶,当下骇然立于当地,
更不敢喘口大气儿。
那红衣女子又冷冷道:“方才你说什么?”
装疯卖傻,本是孙二狗的拿手好戏,见独孤樵面色漠然地一言不发,显是不会对那红衣
女子加以约束。心念电转,竟尔嘻嘻一笑,双手一拱,作揖道:“独孤公子,青菱姑娘,原
来你们……嘻嘻,这碗喜酒我孙二狗可是喝定了。”
独孤樵和那红衣女子闻言一愣,又闻孙二狗道:“不叫大狗,也不叫小狗,爹娘为我取
名二狗,那便注定了我是这湖东村最有福之人。”
言罢又是嘻嘻地笑。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尚未开口,却被独孤樵一拉衣角,道:“二狗哥,此事个中原委曲
折,能否先让我二人到你府上一叙?”
他这一开口,倒把个孙二狗弄得呆了一呆:他明知那红衣女子决非焉青菱。方故意装疯
卖傻,但独孤樵一开口,却不正是柴方柴圆的拜弟独孤樵又是谁?!
便听独孤樵又道:“若是二狗哥觉得不便……”
孙二狗连忙道:“哪里,哪里,我孙二狗若不得令兄弟三人时常周济,这些年只怕早成
风干之鱼了,只是寒舍败败不堪,委屈了公子和这位小姐。”
独孤樵:“二狗哥说哪里话来,咱们这便走吧。”
孙二狗自忖道:“原来独孤樵早有了心上人,却不愿对两位拜兄说明,大约是这红衣女
子太过霸道,观其情状,自是独孤樵和柴焉二家欲将青菱姑娘许配于他,方出此下策,欲与
这红衣女子私奔了。而他自觉愧对二位拜兄和焉家,方欲到我孙二狗那窝棚暂避,否则到海
晏镇来回一二百里,又怎能在三四个时辰之内赶回。是了,他在本村一呆三年有余,捕钩之
术之精无人可与攀比,且那红衣女子虽满面杀气,却似一大富人家之千金。他们定是要托我
孙二狗将重金转送给柴焉两家了。既是如此,依独孤樵心性,断不会不重重报答我孙二狗的。
哈哈,今日我孙二狗可是要发财了!”
一忖至此,当下先行引路,转眼便进入自已空空荡荡的“寓棚”——屋内几乎一无所有,
且**气息弥漫,实在不能称之为家。
红衣女子直皱眉头,却被独孤樵以眼色止住。
孙二狗倒一丁点儿也不觉得窘困,大咧咧地道:“敝寒舍嘛,独孤公子你是来过多次
了。”
独孤樵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孙二狗见状,看了看那红衣女子,神秘兮兮地道:“公子这位心上人,当然不是焉家青
菱姑娘,若我所料不差,她不是王候千金,便是大户人家之闺女……”
独孤樵截口道:“二狗哥真乃料事如神。”
孙二狗面上大有得意之色,又道:“不知此番独孤公子——?”
独孤樵道:“小红,你且到外面暂避一刻,我与二狗哥单独有几句话要说。”
那红衣女子看看二狗,又看看独孤樵,方悄然飘身出屋。
其身法迅捷妙曼,直把个孙二狗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难怪!难怪!”
独孤樵奇道:“什么难怪?”
孙二狗道:“青菱姑娘美貌手巧,在本村实可算得首屈一指的闺女,但与这位仙女相比,
又怎及得上半分了。难怪独孤兄弟要与她私……私……那个……嗯……”
独孤樵连忙道:“实不瞒二狗兄说,她本是……本是王室千金,不知怎的却看上了我这
穷小子。兄弟可不敢高攀,方到此隐居,本想平平安安过此一生,不料终让她查出兄弟在此
并己与青菱姑娘婚配之事,故甫一出村,便被她不知以何种药物所控,竟尔迷失记忆,若非
方才二狗兄提起青菱姑娘之名,只怕此时兄弟我还不知置身何处。”
言语间掏出三锭金光灿灿的,黄金来放在桌上,续道:“这三锭黄金,一锭给二狗兄添
点儿家什,另两锭请转给在下的两位兄长和青菱姑娘。但实不瞒二狗兄说,此时兄弟我心性
迷失,竟连何时到本村隐居,又与何人结拜兄弟等诸般细节均是一无所知,不知二狗兄可能
见告否?”
自独孤樵一掏出金锭,孙二狗便即呆了,任何一锭皆可将亥湖东村给买下了!他孙二狗
一生穷得叮当,此时猝然间便成了本村第三号“巨富”!这不是在做梦吧?!
独孤樵又道:“小红说一到京城长安,便会替兄弟解了药性。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往后我独孤樵定将重重报答!”
孙二狗“卟嗵”跪下,恍似大梦初醒,高声道:“驸马爷在上,请受草民一拜。”
独孤樵连忙将他扶起道:“兄弟也是被迫无奈,还望二狗兄勿要多礼。”
孙二狗惶然立起身来,道:“驸马爷到本村已三年有余了……”
当下将独孤樵如何到湖东村与柴氏兄弟义结金兰,又如何时常周济于他之诸般细节悉数
相告,未了道:“柴焉两姓,可是本村第一第二,家底最为殷实之户,今日凌晨令拜兄让驸
马爷到海晏镇购置迎娶之物,不料却遇上了公主,那也算是驸马爷你老人家洪福齐天了。”
独孤樵连忙道:“海宴镇?”
孙二狗奇道:“是啊!莫非驸马爷……哦,倒是小的忘了,驸马爷被公主以药物迷失了
记忆。距此正东约摸百里,便是海晏镇了。”
独孤樵道:“多谢二狗兄弟相告。”
未等二狗开口,独孤樵又冲门外道:“小红,你可以进来了。”
红衣女子闻言飘然复入屋内。
孙二狗又连忙跑下,磕头如蒜地道:“公主在上,请受小人叩拜!”
红衣女子一愣,便听独孤樵道:“他已将详情悉故见告了。
此时你当该给他重赏才是。”
红衣女子点点头,轻轻一掌拍出,孙二狗尚未来得及谢恩,便已伏尸于地!
与孙二狗相似,未及半个时辰,凡在家中未曾出门者,无论妇孺老幼,皆被那红衣女子
轻轻一掌了帐。人人俱是面呈青紫之色!
柴氏兄弟正忙于杀猪宰羊,陡见三弟带子个娇美的红衣女子回家,正惊讶间,早莫名其
妙地魂归极乐。连不满周岁的柴矩,也未能得以幸免,一家大小六口,转瞬间便齐奔阴曹地
府!
柴家大院里,顿时血腥弥漫而肠肚横流——猪羊之血及其五脏六腑。
待到傍晚,外出劳作之人先后回家,见自是大憾。然不过多久,一条红影飘浮如风,早
使悲嚎之声悉数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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