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断肠人
第06章 断肠人 (第1/3页)
只见天台别院花残木落,面目全非,残枝败叶之间,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身,从衣服的标志上,可以看出是剑堡属下的人。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恶臭薰天,显然被杀的时间至少在五天以上。
阴森凄凉之中,渗着浓厚的恐怖气息。
张素娥和她的乳娘千手观音田玉秀踪影俱无。
是生,是死,成了一个难测的谜。
是什么人下的手?
目的何在?
这些陈尸的剑堡高手,是有所为而来,还是天台别院的护卫者?
许剑仇百思不得其解。
他像是万丈悬岩失足,又像是一下子掉入了极地冰窟之中。
事情的变化,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交托的三件愿望,其中必须要在他死前完成的两件,全部落空。
丧天手陶钧的人头,已被那自称断肠人的怪客取去!
张素娥生死不明!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不知何向许继宗交代?
许继宗为了这三件愿望,而把全部功力给了他,但他一件也无法替他完成。
恨,充满了他的心头,但,他恨谁呢?这些意外的发生,是谁之过呢?
他觉得他已欠下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一笔债,一笔永远也无法偿还的良心债。不由仰首苍穹,喃喃自语道:“我是罪人,不可宽恕的罪人!”
如果,他下山之后,不旁生枝节,直接去办事,也许事情早办妥了,难道这是天意,他注定了要做一个终生受良心责备的罪人?
许继宗的话,又能飘传耳畔。
“兄弟,难道你忍心使我埋恨千古,死不瞑目——”
他再次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是罪人!”
突然——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道:“阁下何罪之有?”
许剑仇大惊失色,俊目电扫之下,竟然毫无所见,不由大声喝道:“什么人?”
“嘿嘿嘿嘿!”回答的是一长串冷笑。
声音飘忽,似远还近,使人无法捉摸声音来自的方位,笑声之中,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意味,使人听了不自觉的心冒寒气。
许剑仇骇凛不已,凭自己的功力,竟然无法,捉摸声音的来源。
“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
“难道还会有别人?”
“你一定要知道?”
“当然!”
“我叫断肠人!”
断肠人三个字,有如睛天霹雳,震得许剑仇脑内嗡嗡作响,想不到这断肠人会出现在天台别院之中,激动无已的道:“你真的是断肠人?”
“信不信由你!”
许剑仇一怔之后,大是振奋,他正在想如何能设法找到这神秘的断肠人,弄清楚丧天手陶钧失头之谜,想不到会在此碰上——
他忽然又想起此地的惨事,莫非是这断肠人所为?可能性极大——
“阁下可否现身一见?”
“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阁下见不得人?”
“被你猜对了!”
许剑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凝神注意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声音依旧是那么空幻。飘缈,令人捉摸不定,气急之下,旋身而起,在别院四周飞绕三匝,可是,任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禁气呼呼的道:“断肠人,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声音立即道:“我非英雄,亦非好汉,只是个断肠人!”
许剑仇顿感狼狈不堪,他不能依声音而发现对方藏身之所,这就算是栽了,对方不愿现身,他确实毫无办法,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断肠人,丧天手陶钧被割头悬尸,是否阁下的杰作?”
“不错!”
“为了什么?”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许剑仇不由气结,重重的哼了一声,稍顿又道:“这些剑堡的高手也是阁下杀的?”
“不错!”
许剑仇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
断肠人的声音又告传来:“你来此是为了找人?”
许剑仇心中一震,忖道:“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来找人?”当下大声答道:“阁下怎么知道在下是找人而来?”
“这个不必问,反正你承认就行!”
“不错,在下是找人而来!”
“找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不错,她们怎么样了?”
“你朝身后假山石洞里一看!”
许剑仇一颗心几乎夺喉而出,他料到事情决不寻常,转身看处,假山洞里隆起一堆新土,前面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义人千手观音田玉秀”几个字!
登时冷汗遍体,身形簌簌而抖。
张素娥的乳娘千手观音田玉秀既死,那张素娥岂非也——他不敢再想下去,厉声道:“千手观音田玉秀是死在阁下的手里?”
“你错了,她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倒是我埋葬了她!”
“她死在谁的手里?”
“丧天手陶钧——”
许剑仇气得血脉贲张,急声道:“还有那年青的女子呢?”
“一个白衣丽人?”
“不错!”
“她疯了!”
“疯了?”
“疯了!”断肠人语音顿现悲怆。
许剑仇登时如遭雷击,身形一连几晃,几乎当场栽倒,张素娥竟然疯了,但这断肠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颤声道:“阁下怎么会知道她疯了?”
“她受的刺激太大太深,远超出她心灵的负荷!”
许剑仇心中的震骇,莫可名状,断肠人何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再次道:“阁下何以知道她受的刺激太深?”
“反正不假就是,你不必追问了,我不会告诉你!”
许剑仇恨的牙痒痒的,但闻声而不见人,他无计可施。
“她现在那里?”
“剑堡!”
“剑堡?”
“不错!”
“她怎么会在剑堡?”
“她被擒捉回去!”
许剑仇的心,顿往下沉,张素娥疯了,而且被擒回剑堡!是否该去把她救出来?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断肠人的声音又道:“她可能会被处死!”
许剑仇不自禁的脱口狂呼道:“那我将血洗剑堡!”
“血洗剑堡?”
“嗯!”
“凭你的功力能办得到?”
“办不到也要办!”
“她是你的爱人?”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这般激动?”
“这个歉难奉告!”
“你不说我一样能知道!”
许剑仇越想越不对劲,这断肠人的来路大有蹊跷,令人莫测高深,心念数转之后,厉声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断肠人!”
“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见过这号人物!”
“现在你不是听见了?”
许剑仇气冲的道:“断肠人,有一天我要你现形!”
“哈哈哈哈,那等到以后再说吧!”
声音顿杳。
“断肠人!”
没有回音。
× × ×
就在此刻,一座凉亭的顶端,冲起一条黑影,快逾电闪的向后山射去,只这一瞥之间,许剑仇已看出是个黑衣蒙面的怪人。暴吼一声道:“哪里走!”
身形跟着纵起,疾追而去,但那断肠人身法快得出奇,转眼之间,便没入无边树海之中。
许剑仇追了一程,毫无所见,只好作罢。
他想不透何以断肠人对于自己的行动来意,了若指掌?他假想断肠人路过天台山,巧逢剑堡中人迫害张素娥和她的乳娘,于是断肠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双方展开一阵恶斗之后,剑堡高手有十几人丧生,而张素娥却被生擒回堡——
但转念一想,又能觉得这假想不近情理,断肠人就算仗义出手,他犯不着孤身入剑堡去取丧天手陶钧的项上人头,再则事情早已过去,他没有逗留在此间的必要,难道他知道自己会来?抑还——
他茫然的离开了天台别院——
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先上接云峰,把一切奇突的演变告诉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然后再定行止。
他怀着悲怆至极的心情,登临接云峰。
刚到峰顶,一幅骇人的惨景遽呈眼前——
他的精神在连遭打击之下,已面临崩溃的边缘,两只脚已不能支持他的体重,“叭!”的一声,跌坐在地。
他感到全身发麻,眼冒金花,四肢百骸,像松脱了似的。
两滴英雄泪,终于滚下了面颊。
这一刻之间,他似乎感到宇宙在沉沦,自己已遗世而浮游于无虚无飘渺之间。
峰顶——
已变成了一个乱石岗,崩岩碎石,堆成垒,满目疮痍,景物全非。
显然,峰头是被人以猛烈的炸药所炸毁。
施这毒着的人是谁?难道又是剑堡的杰作?
毫无疑问,三绝书生许继宗已被炸得粉身碎骨,埋在乱石堆中,他自输出功力之后,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焉能逃得出去。
如果当日他不把功力输给自己,也许不全有这悲惨的结局,推要溯源,自己真是罪无可绾。
三绝书生许继宗死尸骨无存。
张素娥,疯了,生死不明。
这一双卓绝千古的恋人,就这样的含恨而终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造物主的安排,就未免太残酷了。
许剑仇如痴如呆的坐了不知多少时候,才慢慢的回复了神智。
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逡巡现场一周,毫无蛛丝马迹,可寻,他再忖度地势,凭想像力测出三绝书生许继宗寄身的洞穴入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移开石块,他发现了一些洞径的残迹,证明这爆炸是由内而外。
他绝望了,一百个三绝书生也得死光。
他第二次流下了伤心之泪,他已毫无疑问的成了千古罪人,即使是死,他也无颜见三绝书生许继宗于地下。
极有可能,自己携走鬼琴之后,接云峰顶的琴声不再传出,因而引起武林人物的临窥,而登峰探查,但,他们没有炸毁峰头的必要呀?
何况自己下峰之后,即以鬼琴之主自居,难道还不能转移江湖人的目标?
绝望——
自责——
愤恨——
怨毒——
交织成了一个可怕的意念——杀!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许剑仇脸上那股恐怖的杀机,定会唬个惊魂出窍。
他双手握拳,在空中一挥,歇斯底里的叫道:“杀!杀尽这批魑魅魍魉,流尽他们的血,血!鲜红的血,含有卑鄙素质的血!”
他的杀念首先所指的对像是剑堡!
他要先从剑堡杀起!
夕阳衔山,彩霞染红了半边天,红得像血,他惨然一笑,怀着一颗全被恨充满的心,拖着沉重的步履,踏下接云峰。
将及峰腰,数声暴喝之声,遥遥传来。
“什么人在此厮杀?”
他略一踌躇之后,身形一划,朝那暴喝传来之处飞掠而去。
暴喝声,愈来愈近,尖锐刺耳,显然是出自女子之口。
许剑仇身形一紧,电闪飘去——
一座秃岩之前,五个黑衣女子,围攻一个白发怪人,五个女子,亡命狠攻,而那白发怪人却一味的闪让,决不还手。
许剑仇神目如电,一眼便已看出那五个黑衣女子是黑衣蒙面女慕容兰,和她的婢女黑衣四罗刹。
而那白发怪人正是和自己赌约得胜,支使自己赴少林寺,阻止黑衣蒙面女向少林派寻仇的怪老人,只见他白发纷披,遮头盖脸,无论从前面看或是从背后看,似乎都是一样,除了一团白茸茸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五个黑衣女似乎已使尽了全力,然而却连碰都碰不到那白发怪老人。
许剑仇看的骇然不已,黑衣蒙面女是搜魂魔姬的女儿,功力身手,在江湖中已属上上之流,再加上黑衣四罗刹竟然被怪老者视若无物。
那白发怪老者的功力,就不可蠡测了。
许剑仇忽地想起自己因赌失败,奔赴少林,废时旷日,以致生出这许多变故,而且他清楚的记得,白发怪老者对自己和三绝书生许继宗之间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当时他就疑窦从生,却问不出所以来!
白发怪老人又曾说过:“——从现在起,接云峰上将不会有武林人现踪——”
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峰头已被炸成平地,许继宗尸骨无存。
登时一股无名孽火,再也按捺不住,清啸一声,电泻入场。
双方在许剑仇泻落之间,倏告停手。
黑衣蒙面女首先娇唤一声道:“许兄台,你也来了!”
许剑仇面罩寒霜,闻言之下,点了点头,迳自走到白发怪老人身前丈外之地停下身形,目光如寒芒得剪,逼射在对方被白发覆盖的面上。
白发怪老人哈哈一声宏笑道:“娃儿,你回来了?”
“是的,幸不辱命!”
“老夫向你深致谢意!”
“不必,那只是履行赌约而已,请问老前辈可知峰顶上发生了什么事?”
白发怪老者略微一顿道:“峰顶已被夷为平地!”
许剑仇恨恨的道:“老前辈是否记得曾经说过的话?”
“什么话?”
“老前辈曾说过在晚辈离开这一段时间将不会有人上峰,安全不必过虑!”
“有这么回事!”
“可是现在不但有人上峰,而且炸毁了峰顶!”
“这事非常突兀,但老夫断言,决无江湖人物登峰!”
许剑仇冷哼了一声道:“那峰顶是什么人炸的?”
“所以老夫认为事出非常!”
“老前辈断言没有人上峰?”
“没有,老夫不此自信,任何人瞒不过老夫的耳目,老夫坐镇山腰寸步未离!”
许剑仇又是一声冷哼道:“那老前辈作何解释?”
白发怪老人仍是那么不疾不徐的道:“解释?你要老夫解释?”
“既然无人上峰,那峰上当然只有老前辈一人,现在峰顶被炸毁,这件事除了老前辈还有何人能解释?”
× × ×
“你认为是老夫所为?”
“晚辈有此想法!”
“那你想怎么办?”
许剑仇前欺两步,怒目切齿的道:“以老前辈的经验阅历,当然知道这既杀人又毁其居所的后果!”
白发怪老者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狂笑,笑声如裂帛,激荡排空,四周落叶萧萧而下。
场中几人,全被这笑声震得心血浮动。
许剑仇怒极之下,反手往背上的鬼琴一拔——
“咚!咚!咚!”三声撕空怪响,把老者的笑声阻止。
黑衣蒙面女娇躯一晃,与许剑仇站了个并肩,道:“许兄台,可否容我先说几句话?”
“姑娘有话请讲!”
黑衣蒙面女把面转向白发怪老者,气咻咻的道:“论岁数姑娘我尊你一声老前辈,现在请你说出阻止我向少林武当寻仇的原因!”
白发怪老者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语音已不似先前的平静,激动的道:“你的名字刻叫慕容兰?”
黑衣蒙面女惊诧的道:“不错!”她奇怪这白发怪老者何以会一口就道出她的名姓,她的名字除了上次在少室峰不经意吐露给许剑仇知道外,可以说江湖中再没有人知道!
“你上嵩山寻仇是奉了你母亲搜魂魔姬之命?”
“不错呀,你怎会知道?”
“你母亲错了!”
“错了?”
“完全错误,你可知道你母亲要你向少林武当寻仇的目的?”
“知道!”
“你说说看!”
“他们杀害了我的父亲!”
“有什么证据?”
“家父自被少林联合武当高手追回之后,迄无下落,当然是死了,否则的话,他为什么十多年来不去看望我们母女?”
“你要知道令尊已是皈依佛门的人,他不能再生凡念!”
“就算他不死,正如少林派所说的被逐出门墙,既然被逐,就失去了僧人的身份,还有什么凡念不凡念,而且当初他出家只是因了一个误会,愤而如法!”
“你又错了,他虽被逐出少林寺,可是他依然是我佛弟子,而且当初他出家不只是因了误会,而是他真心的忏悔,希望能多少赎回些往日的罪孽。”
许剑仇这才知道当日黑衣蒙面女寻仇少林,是为了疑心她父亲已死于少林戒律之下,那她的父亲刻是当今少林掌门元净的师弟元通了,那元通在未出家之前又是谁呢?
从白发怪老者的话中,说他出家是为了忏悔罪孽,由此推断,她父亲必然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许是个大魔头——
只听黑衣蒙面女激动的道:“难道家父真的没有死?”
“没有!”
黑衣蒙面女脸上的表情别人无法看到,但从她簌簌抖动的娇躯来看,显然她已相当的激动,颤声道:“谁能证明家父不死?”
“老夫!”
“你?”
“不错!”
“如何证明?”
“三年之前,老夫曾经碰见过他!”
“真的?”
“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他现在那里?”
“天地为庐,草木为伴,四海为家,谁知道他现在那里!”
“我不相信!”
“为什么?”
“就凭你几句话,难道就能使我相信而终止报仇行动?”
“我与令尊相遇之时,他再三请求我阻止你母女向少林武当两派寻仇,并且告诉我所有的一切经过,否则的话,老夫对姑娘的事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衣蒙面女顿时哑口无语,白发怪老者的话极有道理,使他不能不相信。
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无论天边海角,我必须要找到他!”
白发怪老人微带激动的声音道:“姑娘,你不会找到他的!”
“为什么?”
“令尊玉面残神慕容高,不,老夫该称他为元通大师,功力之高骇绝天下,如果他有意避开你,甚为容易,你岂非永远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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