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惘理违情

    第 三 章 惘理违情 (第2/3页)

看热闹的旅客,把房门上了锁,众旅客怏怏散去,但仍三五成群,谈论不休,从外表看,徐文是一个落魄书生,同时只有一条手臂,死状又是七孔溢血,看来象是中毒暴毙。谋财、仇杀,似乎都不可能,死因成了一个谜。

    不知过了多久,徐文复苏过来,发觉自己躺在房门地上,靠头的地方,一片斑驳的殷红,他猛地省起被锦袍蒙面人击倒的那一幕。

    曙光透进窗棂,使灯光显得十分黯淡。

    他翻身坐起,身上并没感觉什么太大的痛楚,这倒是匪夷所思的怪事了,他分明记得对方第一掌,打得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第二掌,虽然他立失知觉,但回忆刹那的情况,那是致命的一击。

    对方有意要自己性命,当然不会手下留情,自己不曾服药,也未疗伤,竟然伤势不重,的确想不透其中道理。

    莫非又是她?

    他不期然地想到了“天台魔姬”,上次他在运功疗伤时遭灾袭,按理决无活命的道理,而竟然奇迹似的活了,起初他认定她别有所图而虚构了那动人的故事,现在自己亲身经历,证明她当时说的全系事实。

    除非是她,有这本领使自己复活,但她人呢?

    他忽然觉得对她的态度似乎太冷酷了些……

    想尽管想,却事无佐证。

    他的意念又回到神秘的锦袍蒙面人,当然,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天下再狠毒凶残的父亲,也不会杀害自己的子女,何况,没有任何理由使得父亲动了杀机。

    那对方是何许人物呢?

    为什么与父亲的秘密装束完全一样?

    为什么连身形也略无差别?

    为什么要取自己性命?

    他想不透其中蹊跷,摇摇头,站起身来,全身有一种虚飘飘的感觉,撩一把用过的水净了面,理了理衣衫,正待开门……

    突地

    房门外起了一片喧嚷。

    “就在这房中,大爷,是五更天时发现七孔流血暴毙的!”

    “事实真的是如此?”

    “小的斗胆也不敢欺骗。”

    “开门验过尸再说。”

    徐文怔了一怔,不愿与这些俗人惹厌,打开后窗,飞登屋顶,飘然而离。

    店主开了锁,推开房门,“差役”“忤作”人等一涌而入,不由全呆了,房内空空如也,只剩下地上几摊紫色的血清。

    为首的那名师爷三角限一翻,向店主喝问道:“怎么回事?”

    店主打着哆嗦道:“小人不知,分明……分明尸体是锁在房内的,众位旅客可以作证!”

    “照你这一说,死人复活而遁了不成?”

    “这……这……”

    “莫非毁尸灭迹?”

    店主两膝一软,跪了下去,脸色苍白,汗珠滚滚,颤声道:“大爷明鉴,小人不知其中究竟!”

    “锁了回衙!”

    “喳!”

    差役之一,应了一声,抖了抖手中铁链,就要往店主颈上套落……

    就在此刻,一个干娇百媚的女子,在房门口出现,脆生生地道:“还是省了吧!”

    那名趾高气扬的师爷,转头一看,陡地脸色大变。

    现身说话的正是“天台魔姬”,无巧不巧她与徐文落在同一间店中,先后发生的事,她完全清楚,只是她不愿与徐文碰面,任何人都有其自尊心,数天前的那一幕,她还不能淡忘,她的美艳妖媚,使所有的人直了眼。

    “天台魔姬”望着手足无措的师爷道:“沈伯刚,恭喜你改行做了师爷,别人不知,难道你不晓,江湖诡谲,何必惹火烧身,店主是无辜的,你看着办吧。”

    说完,姗姗而去。

    姓沈的师爷定了好一会神,把手一挥道:“回衙!”

    且说徐文离了旅邸,一口气奔出镇市之外,才缓下身形,脑海中仍晃动着锦袍蒙面人的影子,这假冒父亲形象,三番两次要取自己性命的,到底是谁?

    只有一个解释,对方可能是自己无意中结下的仇家,忌殚自己的杀手,故而冒充父亲的形象,比较容易得手,但对方又何以知道自己的身分,与父亲的秘密装束呢?

    谜!

    不可解的谜。

    突地

    身后传来一个极其耳熟的女子声音道:“‘地狱书生’,慢走!”

    徐文停身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来的赫然又是“天台魔姬”。她的确像阴魂不散似的老缠着自己,本待不睬她,忽然他想起自己身负的血仇,自己曾决心改变作风,换一个面目做人,从事索仇,以“天台魔姬”的能为,倒很有利用价值。

    俗语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个人要改变定了型的性格,的确很难,但在受了极大的打击,或是极欲达到某种目的的情况下,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徐文淡淡地道:“有何见教?”

    “天台魔姬”本来预备接受他的冷漠,这态度反使她感到意外,嫣然道:“今天你似乎与平常不同?”

    徐文一笑道:“在下忽然感到过去对姑娘的态度太不该!”

    “为什么?”

    “过去事出误会……”

    “指什么而言?”

    “锦饱蒙面人的事件。”

    “你相信了?”

    “相信了,而且我发誓要查出此人到底是谁?下手的目的何在?”

    “上次你曾说那是你父亲?”

    “是的,那是根据姑娘的描述,到今天凌晨……”

    “你证实了对方不是令尊?”

    “噫!姑娘也知道……”

    “我看到了全部事件的发展。”

    “哦!难怪……”

    “难怪什么?”

    “在下自料必死……”

    “而你又活了,是吗?”

    徐文从内心升起一股感激之情,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深深一躬道:“在下谨谢援手之德。”

    “天台魔姬”神秘地一笑道:“我一直旁观,没有出过手,事实上我也不是锦饱蒙面人的对手……”

    “但在下何以死而复活呢?”

    “也许将来你仍会经历这种事。”

    “在下不解。”

    “这……不说也罢,将来你会明白的。”

    徐文满腹狐疑,他揣不透对方话中之意,本来他生相十分俊逸,只是眉目之间不时流露的那股乖戾之气,使他的风采打了折扣,现在,他为了报仇,决心改变性格,争取别人的好感,完全收敛了那冷酷乖戾的气质,虽然此刻他十分憔悴,但掩不了天生的风采,唯一的缺憾,便是少了一条手臂。

    “天台魔姬”何以无视于他的残缺,而倾心示爱,的确令人不解,但天下事很多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男女爱悦,更是难测,一般人归之于一个“缘”字,可惜,徐文对她毫无爱意,他深深厌恶她那冶荡之态。

    “兄弟,你愿意接受我这称呼吗?”

    徐文心里打了一个结,暗骂她无耻,但口里却爽快地应道:“可以!”

    “那你也愿意叫我一声大姐?”

    “以年纪而论,这原无悖情之处。”

    “你答应了?”

    “是的。”

    “天台魔姬”登时心花怒放,一层薄薄的红晕,飘上粉腮,柳眉如画,秀眸充波。她很美,很动人,这一点徐文是不否认的。

    她怔了怔,正色道:“兄弟,你似乎有极大的心事?”

    徐文心中暗生警惕,故意一挑眉,反问道:“何以见得?”

    “昨夜你在旅邸中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唉声叹气,你不否认吧?”

    徐文被触及内心深处的创伤,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但他终于忍住了,让血泪往肚里流,不经意地一笑,诡辩道:“我是偶然想起这些日子迭遭的不如意事,其实说穿了并没有什么,身为武林人必须接受这些挫折,当然,有些事是曲在自己!”

    “天台魔姬”七巧玲珑,当然不满意这种解释,但也无话可说,转口道:“你似乎突然变了很多?”

    “是吗?也许这是历练的结果。”

    “对于锦袍蒙面人,你有没有什么端倪?”

    “半丝端倪都没有。”

    “你要报仇?”

    “当然。”

    “这……很难!”

    “很难?”

    “嗯!以我两次眼见,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他的来路,像这等高手,为数不多……”

    “那就不一定了,能人头上有能人,一山还比一山高,如果是平素不行走江湖的人物,你根本无法猜起。”

    徐文口里说着,心里却又另打上了一个结,他原来认为对方冒父亲形貌便于对自己下手的推测否定了,以对方的身手,取自己性命不难,何必多此一举,更令人不解的是对方不曾开过口,也不说明下手的原因,这是武林中罕有的事。

    难道他真的是父亲本人?

    但这意念,随即被情理所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台魔姬”又开了口:“兄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出身来历吗?”

    徐文一震,歉然道:“大姐,请原谅小弟格于师训,目前不便奉告!”

    “天台魔姬”却毫不为意地道:“那就算了,我也有同样的苦衷。”

    这句话,当然是告诉徐文,他大可不必反问她的来历。

    “大姐,我们是巧遇吗?”

    “可以说是,我是赶赴一个地方参加一个大典,想不到我们先后投入了同一旅邸,这不算巧吗?”

    “参加什么大典?”

    “你听说‘卫道会’这名称没有?”

    “这倒不曾听说过!”

    “三日后,该会举行立舵大典,曾请江湖各帮派和知名之士观礼!”

    “哦!大姐也在被请之列?”

    “是的。”

    “那大姐是知名之土了?”

    “天台魔姬”娇嗔道:“兄弟,别对我来这一套。”

    徐文心念电转,自己如能参与这大典,说不定能碰上要找的仇家,至少,可以藉机打探一些线索,转念之中,随道:“这‘卫道会’顾名思议,是以除魔卫道自居了?”

    “大概是!”

    “会主是何许人物?”

    “你看吧!”

    说着,递过一份大红柬帖。

    徐文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敬启者:百年以远,武道式微,正义不彰,武德败坏,武节荡然,魔长道消,有目共鉴。有心同叹,志士扼腕!爰约集正义之士,组此卫道之会,期能重振武德,消彼魑魅,谨订于丁丑上已,假桐柏之阴,举行立舵大典。

    恭请侠驾光临

    卫道会会主顿首

    柬帖上,并没有说出会主是谁,这种帖式,也可以说大违常情。

    徐文递回“天台魔姬”之后,困惑地道:“会主到底是谁呢?”

    “天台魔姬”螓首一摇,道:“不知道!”

    “日期订在上已,距今天整整还有三天,能赶到桐林山吗?”

    “日夜兼程,大概可以。”

    如此大姐该动身了……”

    “你不去吗?”

    徐文内心极想去,但表面上不得不说道:“小弟并未在被邀之列。”

    “天台魔姬”轻声一笑道:“想来是传柬的人找不到你,否则以你‘地狱书生’的名头,焉有不被邀之理。去吧,我保证无人敢挡驾。”

    “妥当吗?”

    “有何不妥?兄弟,你的确变得太多了,这不像你往日的行径……”

    “会名卫道,旨在除魔。大姐,恕小弟直言,你我在江湖中的声名,不会被人目为正道之士吧?”

    “天台魔姬”放任地一阵格格娇笑道:“兄弟,你我又做什么人神不容的恶事?

    外号自外号,人我自为之,越发的要去,见识一下这些自命卫道之士,到底是些什么嘴脸。”

    “好,去!”

    “我们这就走!”

    桐柏山,地当豫鄂之处,主脉之北,数日来,各色武林人物,络绎载途,有如山**上,人潮之中,有一个独臂书生,伴随着一个娇媚绝伦的妇子,他俩,正是前来参与“卫道会”立舵大典的徐文与“天台魔姬”。

    有许多认识他两人的,都对他俩侧目而视,大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意味。

    “天台魔姬”是只要有徐文在侧,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而徐文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山口,设有迎宾阁,是临时搭盖的彩棚。来宾先在棚中接受茶点招待、然后登山。登山通道,恰在迎宾阁出口,阁门之处,一名黑衣老者率八名弟子,专司迎宾。

    徐文与“天台魔姬”憩息了片刻,相偕起身,向阁门走去……

    黑衣老者双手一拱,自报名号道:“敝人‘卫道会’黑旗堂掌堂吴一峰,职司迎宾,两位请出示柬帖!”

    “天台魔姬”媚笑一声道:“如果没有请柬呢?”

    “恕不接待!”

    “请柬散发的对象是哪些?”

    “各门派帮会与武林中知名之士!”

    “何者方算是知名之士?”

    “这……恕本人不便作答,本人职司迎宾。”

    “以‘地狱书生’之名,可有资格与会?”

    黑旗堂主吴一峰面色一变,目光不期然地注向徐文,半晌没有答腔。显然,他早知两人来历,只是格于职司,他无法作主。

    就在此刻

    一名黑衣人,由山口内飞奔而至,向吴一峰施了一礼,道:“禀堂主,弟子奉命传言!”

    “哦!”

    吴一峰退到一侧,黑衣人向他低语了数声,然后掉头回山。吴一峰疾步上前,向徐文抱拳道:“柬帖疏漏,敝会主深致歉意,少侠请!”

    徐文大感意外,目光膘向了“天台魔姬”。“天台魔姬”把自己的一份请帖送了过去,然后一扬眉,道:“兄弟,登山吧!”

    徐文颔了颔首,与“天台魔姬”并肩而行,心中的疑云却扫不开,“卫道会主”

    竟然派人传今邀请自己与会,还致歉意,的确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会主是何许人物呢?“地狱书生”四个字在江湖中被视为魔鬼化身,该会以“卫道”为名,似乎没有结纳自己的必要,难道其中别有蹊跷?

    “天台魔姬”盈盈一笑道:“如何!我保证你能与会,兄弟,你的名头真响亮哩!”

    徐文“唔”了一声,道:“可惜不容于正道!”

    “什么正道邪道,武林中多的是沽名钓誉之徒,口是心非之辈,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心其行可诛而有余。兄弟,何必妄自菲薄?”

    “大姐说的也许对。”

    蜿蜒的马道,绕过一座不太高的山峰,眼前现出交椅似的地形,双峰环峙,背靠峻岭,当中是一片平阳,远远可见红墙绿瓦,屋如鱼鳞。

    一拨一拨的观礼宾客,匆匆而过。

    徐文与“天台魔姬”好整以暇,安步当车,直似游山玩水,其实,徐文的心弦,早已绷得紧紧的,他在想,如果发现上官宏、“丧天翁”、锦袍蒙面人等在座,自己该采取什么措施?若凭力敌,恐怕大志未酬身先死;凭智取,而不使任何一个仇人漏网,是件很辣手的事。

    他最担心的,是恐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坏了大事。

    转过山环,距离那片新建的房舍更近了,隐约可见不停流动的人潮。

    眼前,是一片苦竹林,疏落有致,饱含大自然风韵。

    突地

    徐文的脚步被钉住了,双目神采奕奕,射向竹林的右下方。

    一条纤巧的红衣人影,俏生生地站在一块突石上,似在闲眺山景,山风拂动着火般的衣袂,隐隐约约展露了那雪白的肌肤。

    徐文浑然忘我,一颗心早已飞到红衣人影身畔。

    “兄弟,怎么了?”

    “天台魔姬”业已发现了这使她刺心的一幕,但仍轻声地问。

    徐文忘其所以地道:“是她,红衣少女,今天我非问出她的来历不可!”

    “天台魔姬”的脸色变了,恨怨交集。但徐文没有看到,他移步向红衣少女立身之处走去,他忘了功力不可测的“桥中人”,也忘了红衣少女前此对他的态度。

    “天台魔姬”感到一阵心碎,她发觉,他对她仍然毫无爱意,他的心,仍系在红衣少女身上。她恨恨地一跺脚,幽幽自语道:“我何必作茧自缚?”

    徐文根本忘了“天台魔姬”的存在,自顾自地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红衣少女身后,目光扫处,不由呆了。

    紧靠突石边缘的竹叶之后,还有一个人,一个俊秀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徐文并不陌生,正是“聚宝会”少会主。一股莫明的妒意,从心内升起。“聚宝会”在江湖中可说是一个下三流的组织,不择手段地巧取豪夺,不久前绑架开封首富之女蒋明珠,便是一例。

    红衣少女仙露明珠,与这类人物交往,的确是一种敷衍。

    白衣少年一转头,发现了徐文,登时面色大变,惊呼一声道:“‘地狱书生’!”

    红衣少女闻声回头,正好与徐文照面。

    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完美的,这句话的确不错。徐文的目光乍与红衣少女接触,他像触电似的一震,仿佛天地间只有她这么一个美人。

    红衣少女粉腮一沉,道:“阁下幸会!”

    徐文只有一臂,所以他的礼数只有含首与躬身一途,当下一含首道:“的确是幸会!”

    白衣少年快步走到红衣少女身侧,惊愕地道:“薇妹,你们是素识?”这一声薇妹,显示出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平凡.徐文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红衣少女温柔地对白衣少年一笑道:“小妹曾受过他的恩惠!”

    “是薇妹的恩人?”

    “可以这么说。”

    “可是他……”说着,向徐文瞟了一眼。

    “怎么样?”

    “却是小兄我的仇人!”

    “仇人?什么样的仇?”

    “擅闯敝会,杀人劫人。”

    “啊!”

    徐文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本已抑制了的乖戾煞气,又在眉目之间涌现,盯视着白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白衣少年似乎对徐文有所惧惮,没有开口。

    红衣少女语带怒意地道:“‘地狱书生’,不要开口伤人!”

    徐文眼中冒出了火花,但强忍住道:“在下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方紫薇。”

    “方姑娘何以与这类人交往?”

    “阁下的这类人是什么意思?”

    “江湖宵小,卑鄙龌龊。”

    白衣少年面上可就挂不住了,反唇相讥道:“‘地狱书生’,阁下的雅号及为人,在江湖中也未见高明?”

    徐文带煞的目光向他一绕,不屑地道:“你还不配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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