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恨海情天

    第17章 恨海情天 (第3/3页)

    朱昶霍地回身,只见三丈之外,站着一个红衣蒙面人,不禁惊喜地叫道:“大姐,你……无恙?”

    “红娘子“没有答腔,向前挪近数步。

    朱昶的目光,与对方相触时,心头为之一震,那种目光,是他从未看过的。

    “大姐,怎么回事?”

    “红娘子“幽幽地道:“弟弟,你回来了,但……迟了!……”朱昶惊声道:“什么迟了!”

    “恨已造成,无法挽回了!”

    朱昶弹身欺近,栗声道:“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到死者了?”

    “是的,小弟已埋了她们,是谁下的手?”

    “风月,天狗二魔和十余名手下。”

    朱昶怒目切齿地哼了一声,“风月魔“是自己剑下败将,利川城外莲花庵,这魔头找上“花月门主“,交手之下,负伤而遁,“天狗魔“倒不曾会过。

    “天狗魔是排行十四的吗?”

    “不错,荆州分坛护法,辅佐"风月魔"……”事情缘何而起?”

    “为了你的妻子郝宫花!”

    朱昶心头猛然一震,道:“为了她?”

    “嗯!”

    “怎么说?”

    “她在来破庙途中,被对方尾追……”

    “对方何以要追踪她?”

    “因为她的美色!”

    “她……人呢?”

    “远走高飞了!”

    “荆州分坛设在何处?”

    “由此东行八里的一座庄院中。”

    朱昶默然了片刻,咬牙切齿的道:“小弟在算帐……”红娘子“一抬手道:“且慢!”

    “大姐还有话说?”

    “你此行如何?”

    “已毁了那老魔!”

    “对方什么来历?”

    “黑堡主人的师父"三目天尊"!”

    “啊!”

    “小弟去一趟……”

    “我还有话说!”

    “请讲?”

    “红娘子“沉默了一会,道:“你那把作为婚证信物的铁剑,郝宫花已交给我……”为什么?”

    “她请我还给你,但我想向你讨作纪念,至于她的碧玉环,说是请你留在身边作永久纪念……”朱昶一听话风不对,急道:“什么意思?”

    “婚约算解除了!”

    朱昶全身一震,连退三步,栗声道:“婚约非同儿戏,是大姐一手促成的,为什么……”因为她已无颜再见你!”

    “小弟不解?”

    “红娘子“凄厉地道:“她如今已是败柳残花!”朱昶目瞪如铃,半晌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这……这……从何说起?”

    “她已被"风月魔"以暴力奸污!”

    朱昶恍若被天雷轰顶,呆若木鸡,一颗心似被撕裂了,过了半刻,突地狂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杀机。

    “红娘子“待朱昶歇了笑声,才凄然道:“小弟,这是命啊!”朱昶所受打击,不亚于在武陵山中发现父母弟妹被残杀时的感受,他只觉天旋地转,身形连幌,几乎栽了下去。口里喃喃道:“命!命!这是命运吗?”话声中,掉头狂奔而去。

    “红娘子“急唤道:“小弟,听大姐说……”朱昶半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疯狂地疾驰。

    八里路程,转眼即到。

    一所巨宅大院,在绿围翠绕中隐约出现。

    朱昶刹住身形,四下一望,除当前这所庄院外,入目一片荒废了的田畴,和散落的仰颓农舍。

    这是“通天教“所属“荆州分坛“无疑了。

    于是,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怀着满腔怨毒,缓缓向隐在林木中的庄院走去。

    方到林边,暴喝之声,震耳而起:“什么人?站住!”两名青衣劲装武士,横拦道中。

    朱昶血红的目光朝对方一瞥,前行如故。

    两武士之一,再次暴喝道:“找死吗?要你站住!”朱昶恍若未闻,一步一步走去。

    两武士双双持剑迎上……

    朱昶双掌一登,两道排山劲气,暴卷而出。

    “哇!哇!”惨号声曳空而去,两武士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震飞数丈之外。朱昶连望都不望一眼,照直前行。

    恨之火,已烧得他近乎发狂。

    未婚妻被奸污,是男人,便无法忍受,何况是一个堂堂武士。

    七八条人影,飞奔而至,内中有人出声喝问:“什么人敢闯分坛?”朱昶不理不睬,一跷一跛地直闯。

    八名武士,一涌而上,刀光如幕,剑影如山,论身手,这些武士较之“黑武士”过之无不及。

    “哇!哇!”惨号破空,血雨飞洒,八人中倒下了五人。

    朱昶手握尚滴着鲜血的断剑,一步也不曾停。

    “断剑残人!”

    剩下的三名武士狂呼着往里奔去。

    穿过古柏夹峙的石板道,眼前呈现一座碉楼,进接设有堞垛的围墙,两扇巨木门八字闪开。门内空无一人,想来那五死三逃的武士,是守门的。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处,十几条人影,涌现门边,当先的是一名虬须老者,手提一柄硕大无比的厚背鬼头刀,粗眉暴眼,一副凶相。

    老者抢出门外,其余的十余名手下,环立在老者身后,正好堵住堡门。

    朱昶止住脚步,双目泛着栗人的杀芒,透过蒙面巾双孔,射在众武士身上。

    虬须老者凶光熠熠的双目照定朱昶,狞声道:“断剑残人,本教正四处找你……”朱昶冷酷地道:“不必找,区区自会登门拜访!”

    “你此来何为?”

    “算帐!”

    “什么帐?”

    “血帐!”

    “老夫……”

    “阁下如何称呼?”

    “监坛宋彪!”

    “让路!”

    “你认为可以胡闯吗?”

    “区区没空和你缠!”

    最后一个字离口,断剑以奔雷骇电之势划了出去。

    虬须老者手中鬼头刀猛扬,但他已来不及出手了。”哇!”的一声惨号身躯仆了下去,鬼头刀挥出八尺之外,激起一溜火花。

    那些环立的武士,个个亡魂尽冒。”刷!”地朝两旁裂开。

    朱昶举步穿越堡门,里面是一个广场,广场边屋宇鳞次栉比。

    人影穿梭来往警号大鸣。

    朱昶昂首挺胸,迳朝正面的巨厦欺去。

    一路无阻挡,顾盼间,来到巨厦廊沿之前,数十名武士,从走廊两端扑奔而至,人未到,暗器已如飞蝗般射来。

    朱昶施展“空空步法“,鬼魅般脱出暗器笼罩之外,两批武士会合在一起,朱昶却闪现人群之中。

    惨嗥!

    血光!

    剑影!

    谱出了一首怒怖而疯狂的乐章,但这乐章很短暂,仅只那么片刻,便止息了,宽敞的廊道上,尸山血海,数十武士,无一幸免。

    朱昶的青衫,也被迸溅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花衫。

    又有数十名武士,远远奔来,但在五丈之外停住了。

    整座分坛,陷入了惨雾愁云之中。

    当然,这只是开始。

    朱昶等了半刻,仍不见两个老魔现身,心想这座分坛占地极广,如对方有意躲避自己,逐屋搜索等于白费,不若迫使对方现身……

    心念之中,身形暴退至廊沿下丈许之处,断剑回鞘,双掌运足功劲,朝右边一根合抱的廊柱劈去。

    “轰!”然巨响声中,廊柱移住,厦檐从中央坍了下来。

    远远近近,传出了一片惊呼。

    朱昶凝声大叫道:“风月老匹夫,你再龟缩不出,我毁了你龟窝,杀尽这些龟子龟孙!”这话粗野而刻毒,但久久仍不见反应。

    朱昶按捺不住,又是一掌劈向左首的廊柱。”哗啦啦!”木石齐飞,积尘暴扬,正厅前的厦檐,整个坍落,两端的廊柱,也被拉得歪歪斜斜。

    “天狗、风月,你两个老匹夫真的不敢现身吗?”仍然没有反应,朱昶恨极欲狂,猛一横心,弹身射向遥遥站立的武士群。

    惨嗥再起,血光重现,刹那间豕突狼奔,鸡飞狗走。

    朱昶如虎入羊群,纵横追杀。

    这些武士,都具有相当身手,在江湖中,每一个都可算得上好手,但在朱昶剑下,成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住手!”

    一声暴喝,如旱地焦雷,骤然破空传至。

    朱昶住了手,地上横七竖八,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血肉狼藉,惨不忍睹,全部近五十名武士,剩下不足十人。

    两个高大猛恶的老者,并肩而现,其中之一是“风月魔“,另一个不用说是“天狗魔“了,两魔身后,随了老少不等一共七人,想来是分坛中有地位的手下。

    朱昶杀机盎然的双目,直盯在风月魔面上,厉声道:“老匹夫,你残害了多少清白女子?”

    “风月魔“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狞声道:“小子,你问这老夫记不清了!”

    “昨天的事还记得吧?”

    “怎样?”

    “你要付出百倍代价!”

    “如何付法?”

    “本人要血洗这荆州分坛!”

    这句充满血腥的话,出自“断剑残人“之口,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在场的,均为之神色大变。

    “天狗魔“厉声喝道:“"断剑残人",你小子狂妄得相当可以,今天你该付还历次积欠的帐了……”朱昶咬牙切齿地道:“我把你们"十八天魔"剑剑诛绝!”

    “风月魔“暴喝一声:“上!”

    双魔原地各划一道半弧,左右夹击而上。两魔身后的七名老少高手,“刷!”地散开,各占了一个方位,围成了一个外圈。

    “波!波!”两声巨响,劲气扭卷成漩,朱昶身形一幌,双魔各退了一步。

    就这瞬间,外圈的高手七剑齐发,剑光如幕,剑气撕空有声。

    朱昶断剑出鞘,划向剑幕。

    金铁交鸣夹惨号以俱起,一名老者栽了下去……

    其余六人,暴然弹退,两魔排山倒海的掌力,填上了这间隙,看对方联手的情形,是事先安排好的。

    断剑只利近攻,对付这等魔头,靠吐出的剑气是难以为功的,碎碑裂石的掌风,部份为剑气抵消,部份为护身罡气排斥,但仍被震得打了一个踉跄。

    六只剑间不容发的蹈隙乘虚而上。

    朱昶疾展“空空步法“,断剑运足十二成真力,闪电般一连数闪。

    “哇!哇!……”

    地上增加了三具尸体。

    刚劲无伦的掌风,又告上身。

    朱昶连退了三四步,一阵气翻血涌。

    七剑已去其四,剩下的三剑已无法乘虚助攻。

    朱昶得以缓了一口气,连人带剑,扑向“天狗魔“,这一击,挟毕生功力而发,志在必得。

    一声栗人的惨号起处,“天狗魔“身躯连摇几幌,终于栽了下去。

    “风月魔“见势不佳,折转身躯……

    朱昶一划,拦在对方身前,断剑一扬,栗声道:“老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风月魔“暴喝一声,双掌全力拍出,劲力一吐,人已朝侧方弹起,其势如电。

    掌风成漩,有一股阻滞的力道。

    朱昶身形被漩劲带得一动,要阻截已是不及,情急之中,断剑脱手飞出,如流星陨石,破空电射。

    “风月魔“的身形已沾上屋檐。

    “哇!”

    一个倒栽,摔了下来。

    朱昶电闪弹身,疾劈一掌。

    “砰!”那将落地的庞大身躯,被震得反弹而起,飞泻两丈之外。

    断剑,插中对方左胁,已没及柄。

    “风月魔“尚未断气手足抽搐,在地上作牛喘。

    朱昶弹身迫近,厉声道:“老狗,昨日被你奸污的女子,是本人未婚妻,死前该让你明白!”

    “风月魔“直翻凶睛,口里“鸣鸣!”的不成人声。

    朱昶俯身抽回断剑,大喝一声:“老狗,付帐!”断剑连连划落,头、手、腿……一件一件全分了家。

    分了“风月魔“的尸,转目四望,已没有半个活人的影子,想来早已逃之夭夭了,余恨未消,弹身奔入内院,到处一片死寂。

    于是寻了火种,四下点燃。

    烈焰飞腾中,他离开现场,怀着一种空虚的心情往破庙回奔。

    恨已铸成,流尽了对方的血,也无法改变事实,这是终生之恨啊!

    破庙前!

    竹林边!

    一条红色人影,在阳光映照下显得刺眼而诡秘,她是“红娘子“,一个多时辰了,她仍痴立原处,似乎半步也不曾移动过。

    朱昶到了她身后,她仍然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怪异的雕像,麻木,没有知觉,朱昶的心,似乎又在滴血,虽然,他不知道她与郝宫花的关系,但从她一力促成婚约这一点看来,关系定然很密切,郝宫花的不幸遭遇,想必深深伤了她的心。

    “大姐,小弟回来了!”

    “唉!”

    “红娘子“长长叹息了一声,幽幽地回过身来。

    朱昶不敢正视她的目光,那目光使人心碎。

    默然了片刻,“红娘子“哀怨地道:“小弟,只道是三生缘定,谁知是春梦一场!”

    “大姐……”

    “自古红颜薄命,宫花实在可怜。”

    “造物主的安排未免太酷虐了……”

    “小弟,此行如何?”

    朱昶咬牙切齿地道:“我诛了两魔,焚毁了魔窟。”

    “谢谢你为宫花报了仇。”

    “大姐怎说这样的话,这是小弟切身的事啊!”

    “小弟,你……能让她永远留在你心里吗?”朱昶双目放光,严肃的道:“大姐,小弟有句话当问否?”

    “什么?”

    “大姐与宫花的关系?”

    “红娘子“窒了一窒,道:“关系极深,几乎等于是一个人!”

    “啊!那是什么关系?”

    “小弟,以后再告诉你……”

    朱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大姐,请告诉我宫花的去处……”做什么?”

    “我必须要找到她!”

    “你……还要找她?”

    “为什么不?她是我妻子,这名份,这关系,永不改变。”

    “弟弟,她已不是了,婚约已解除!”

    “不!我不同意,我要与她终生厮守,我没有理由遗弃她,这是她的错吗?不是,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受难者……”红娘子“颤声道:“弟弟,她已不是原来的她,白璧有瑕……”朱昶抗声道:“她自甘下贱吗?不,她的**虽然被辱,但灵魂仍是圣洁的,我看她与以前并无分别,所差的是多了一笔伤心憾事,但仇人已就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弟弟,得你这句话……她虽死无憾了。”

    “大姐,她到底在何处?”

    “你不必找她了,她心意早决,你找她,只有使她更痛苦。”

    “大姐,我求你……”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只说从此世间已无郝宫花其人。”

    “是大姐不肯告诉小弟罢了!”

    “弟弟,算了,忘了她吧!”

    朱昶悲愤欲狂地吼道:“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啊!”那声音,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动容。

    红娘子幽幽地道:“弟弟,我们赴荆山!”

    朱昶点了点头,道:“好,待小弟事了,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她!”

    “唉!此情已待成追忆了啊!”

    “不,此情必续。”

    “弟弟,我们分道而行,荆山入口会齐!”

    “一道不成吗?”

    “不便!”

    “入山之后是明闯还是……”

    “明闯,不必掩饰行动了。”

    “如此请!”

    “你先走一步,我要在此地多留一会,三位上代门人,追随我多年,现已遭害,我在她们安眠之地多伴些时,算是一点心意……”朱昶感到一阵鼻酸,生离死别,本是人生最难堪的惨事啊!

    “大姐,小弟由此经当阳,远安,取直线入荆山,我们在山镇会合?”

    “好,就这样吧!”

    “小弟先行一步了……”

    “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