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2/3页)

天边云层之后跳起,这时,仇恨将那赛南山所赠的“三星伴月”小书收起,从身背解下那把隐藏着自己父母身世的金龙赤火剑,双手压在剑鞘之上,一边抚摸,一边默祷……这是仇恨每日晨问必做的功课,自从离开武当山后,从未间断。

    祷毕,又复试着拔剑,虽明知无用,他依然每日要在抚摸默祷之后,试行拔一次,然后再背回背上。

    仇恨从关帝庙后回到庙前,闪眼即见场中一道银光闪闪,趋前一看,原来是白无常向修所用的翡翠量天尺,禁不住掉首朝白无常向修那匹神驴所奔行的方向望去,想起白无常向修在驴上禁受不住,伏倒在驴背上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忖道:“假如你昨天答应传授些绝艺给我,没将我赶走……虽然现在依然不能传艺,我还是会追着你去,伺候你的伤势,再不幸也可替你掩埋尸体,不致暴尸荒山,惨遭兽吻。”

    仇恨思忖及此,不自觉地弓身拾起量天尺,见那上面“无常一到,万事全休”的八个字,不禁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朝那方向奔行而去。

    依照那点点鲜血的指引,恨仇翻过了两座山顶,在一座低崖之下,看到了那匹“追风奔月神驴。”

    仇恨远远地停下了身子付道:“低崖神驴守护下的定是白无常向修无疑,然而,假若他没死,依他的脾性,他真可能出人意外的给我一掌。以天南三星那等高厚深沛的功力,尚且难以抵受他‘白骨神功’毒沾肌的一触,那又何况于我这微渺的功力……那死得才叫冤呢!”

    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仇恨手执量天尺,依然远远地站着,未敢稍进一步,倏然神驴一声呜叫,叫得仇恨心中一寒,忖道:“我在此这么久,未闻些许呻吟痛苦声息,他莫不是早已死去了!”

    终于,仇恨提足了勇气,缓缓移步……

    诚然,白无常向修闭目横躺崖下,早已气绝,仇恨用手触了触他的肌肤,冰冷僵硬,禁不住摇头叹了口气道:“一代条雄,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

    随后,仇恨放眼四顾,见一株百年古拍之下,地势甚佳,逐用量天尺及身上宝剑在古柏下挖了个土坑,把白无常向修端正地平放土坑里,随后又将那支尺余长的翡翠量天尺搁放白无常向修身旁,始叫道:“老前辈安息吧!你老人家的神驴,我会为你送回盛家庄去的……”

    倏的白影一闪,白无常向修从土坑中跃出,端立在仇恨身侧,将仇恨吓了一跳,纵身避开寻丈,蓄势喝道:“老前悲,仇恨对你并无错处,何以死后仍然要吓人?而且……”还没说完,忽见白无常向修惨白死板的脸上隐现笑容,不觉又是一怔,终于停止了说话。

    白无常向惨凝视了仇恨好半响,始道:“恨儿,我自信必死,可是在我死前,仍有憾事未了,正感彷徨之际,恰巧你来了,为了探你心地是否光明,遂静血闭气装死。因为有些人知道,我的‘白骨神功’乃是从一本上古遗留的秘笈中得来,而这本秘笈我是刻不离身的,多少人觊觏,却又畏惧我的神功已然练成……”

    语至此,缓了口气,随又说道:“在酒楼上,本就疑心你存心不良,谁知你却志不在此,如今,我将这上古奇书转赠与你,但却要你为我完成三件身后未了憾事,你可愿意?”

    白无常向修的声音本就阴阴的,到后来却渐渐地变得低弱无力。

    仇恨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不禁直打鼓,暗道:“这事侥幸我事先不知,如我事先知道,焉有任其随你永埋荒山之理,这真是不幸中之万幸。”

    随见白无常向修站在那浑身颤抖,知道他已濒死不远,这只是内功浑沛,强提的一口真气,遂连忙趋前将白无常向修扶坐地上。

    仇恨不经意的在挽扶之时,瞥了白无常向修受伤的肩背一眼,方才他人已死了,看也无用,如今伤处一旦入目,骇得仇恨舌头也短了,两眼也直了,心想:“不愧为一代枭雄,就凭这一点,如若换个旁人,怕不早已命断气绝。”

    可是,白无常向修刚坐好,立即“咯咯”地吐出了数口鲜血,随着向后一倒,身体一阵抽搐,两眼一翻,就此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仇恨在旁,本待听他的三件憾事,接受那本上古秘笈,这一来,反倒束手无策了,呆呆地静站一旁,直待过了两个时辰之久,日已中天,证明白无常向修确实死了,方始在白无常向修身上一阵掏摸。诚然,在一个软皮经中,仇恨发现了这本上古奇书,“白骨神功”秘笈,惊喜之余,匆匆的将白无常向掩理了,一个人就在那山崖下,翻看着那本上古奇书“白骨神功”秘笈。

    可是,只一瞬间,仇恨即双眉紧皱,待他将全书匆匆阅毕,已气得英眉倒剔,怒目圆睁,恨恨的将那上古奇书“白骨神功”摔在地上,自言自语道: “我仇恨,纵有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也不能去学这种歹毒的‘白骨神功’,用这歹毒的功夫而去杀害数以百计的人群。”

    仇恨语至此,即欲掉头不顾,下山而去,忽的想起,这书既是如此歹毒,就是自己不想学,也不能让它留落人间,如若不巧被什么坏人得去,岂不更助长其为恶凶焰,对世人为害更烈。

    想着,仇恨再度将那“白骨神功”秘笈拾起,忖道:“我即不想学,又不欲让人得去,倒不如将之付之一炬,一了百了,省得它为害尘宇。”

    仇恨点燃了随身的火折子,刚待点上那本“白骨神功”秘笈的上古奇书。

    倏然,一阵疾风过处,火折子熄灭了,手中“白骨神功”秘笈也不见了,眼前现出个儒衫飘飘的中年书生,手中正捧着那本上古奇书“白骨神功”秘笈,在不经意地翻阅着。仇恨心中一颤,怒声喝道:“还我!这不是好东西。”音未落,人已扑前去抢。

    中年书生身形微动,已避开了仇恨的扑势,说道:“小伙子,别急,这书我绝不要,更不欲学,不过,似这等上古奇书,真是武林至宝,前人花了多少心血,始才研钻出来的一门武学,岂可轻易的让你付之一炬”!

    仇恨闻言,不禁愧容隐现,诚然,创造一门武学,岂是轻易之举,仇恨心中知道不对,但口中却偏偏傲慢地抢的道:“此书非你所有,关你何事?我爱怎的便怎的!”

    中年书生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声直透云霄,久久方歇说道:“小伙子,你不用倔强,你脸色已然告诉我,你已经深有悔意了,喏!拿去吧!这一点也不希罕,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白骨神功’,无需死人白骨,同样可以学得很好,只看你本身的天份罢了!不过,假如你愿意拜在本人门下,这捞什子的‘白骨神功’,不学也罢!”

    这最后两句话,听得仇恨浑身悚然一惊,转眼朝中年书生上下一阵打量,心中忖道:“竟敢口出狂言,当必另有来头。”

    蓦然中,仇恨记起了恩师讲述过九州八奇中的老大,儒侠孔达,禁不住欢欣欲狂了一声欢呼,叫道:“前辈莫不是高居九州八奇之首的儒侠孔前辈吧!请恕晚辈眼拙之罪!”

    中年书生又复一笑:“你能将我认出,实已非易,想必是什名门之后,小伙子,若真想拜本人为师,遂将家世源源道来。”

    仇恨一时高兴,却忘了别人想叫他拜师之事,如今一听,心中不禁感到十分为难,似这等邀游武林中之奇人,百年难得一见,武功之高,神鬼莫测,如若当面错过,机缘难再。

    然而,仇恨却不愿弃师再投,虽说恩师已然逝世,但恩师慈祥和蔼的脸庞,却永远活生生的在他心头。

    这一点,仇恨感到十分为难,脾性高傲,在酒楼白无常向修的面前,已然尝到滋味,他不愿一而再的将这些武林奇人放过,然而,他该怎么办呢?他心中万分地疼痛,如蛇咬,如针戳。

    忽然间,被他想起了一条妙计,但听他说道:“儒侠前辈,并非我不想拜你为师,实因我有一个灭门的血海仇人,其武功之高,鲜绝寰宇,恩师逝世前,曾遗下宝剑一把,前辈请过目!”

    边说边解下金龙赤火剑,双手恭敬地奉上。

    儒侠见仇恨对拜师一节,似显犹豫难决,不禁大为诧异,儒侠孔达,既能高居九州八奇之首,其武功当有精奥独到之处。

    适才,儒侠因事路过黄山,在小峰上发现了白无常向修的“追风奔月神驴”,一探之下,正好白无常向修从土坑中闪跃而出。当然,随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与白无常向修的说话,也被儒侠看见了和听见了。

    儒侠孔达,他惊奇白无常向修之伤死,更惊见仇恨那一表学武的人材,他从白无常向修的说话中,了解仇恨与白无常向修之间,毫无关系。

    这一会,听仇恨所说,他师父也已逝世,并遗留有一口宝剑,这怎能不使他惊异万分呢?

    儒侠接过宝剑,在他略一仔细过目之下,发现剑鞘微现金光,不禁“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哥儿还是武当名门,紫阳道长高足,失敬了。紫阳道长,据传于西湖三潭印证武学盛会中,不幸逝世,传言未明真假,哥儿愿否为儒侠一道?”

    仇恨见妙计得逞,效力已生,连忙答道:“恩师之噩耗,来得本就模糊不知真假,晚辈亦无从说起,只知这柄宝剑是恩师赴会后所留,其中隐藏极大机密,请前辈抽出一观,或能略知一二。”

    这话又不禁使儒侠孔达疑心频犯,宝剑中隐藏机密,何以你自己不会抽出观看,非要我抽出不可?

    然而,仇恨一再提及这把金龙赤火剑,想必其中定有蹊跷,不自却随手轻轻一抽,他以为金龙赤火剑定然应手而出。

    谁料宝剑非但没应手离鞘,甚至连些许的颤动皆无,不觉更奇,蓦然潜运功力,贯注双臂,运劲一拔,宝剑依然纹风不动,儒侠不禁惭愧得脸色倏变。

    好胜之心,油然而生,儒侠孔达蓦的一声长啸,将毕生数十年浑沛精力,齐聚双掌,一声暴喝,随着“噗”的一声,儒侠孔达随声跌坐地上。

    这一切动作,仇恨却仔细地看在眼里,他莫名其妙儒侠孔达怎会在运劲拔剑之下,倏地震得跳了一下,跌倒尘埃?

    儒侠孔达摔跌地上,额头发问,冷汗直冒,良久方始从地上缓缓立起,愧疚的对仇恨说道:“哥儿,你这一试,真把我这九州八奇之首的儒侠,脸面丢尽,不过,辱由自取,我并没怪你之意,但是,我可想不通,这剑中所隐藏的机密,难道说会是紫阳道长毕生之功力所聚吗?”

    仇恨闻言不解其意,立即追问道:“前辈,你方才说什么?说什么功力所聚?”

    儒侠孔达闻言,说道:“我只是说,剑中隐藏的机密,怕是紫阳道长将毕生精力贯注其中,因此抽它不动……啊!是啦!一定是这关系,错不了啦!方才我运功拔剑与剑鞘相持之下,没将宝剑拔出,反被其回抗之力,震跌地上,周身功力散失不少,哥儿,这该是你的福缘啦!”

    “紫阳道长这种做作之下,定是意欲将本身数十年功力转移到你的身上,哥儿,你若能得到你师父的全部功力,你也将得到我儒侠的一半功力,如今,让我索性将你成全到底了吧!”

    语音未毕,儒侠孔达握着连鞘宝剑,在身前挽了个剑花,轻轻刺出,倏然间,但见金光耀眼,疾风沁人。

    仇恨猛然吃了一惊,这剑法确是骇人,看他慢慢不经意的挥洒,每一招却藏着极精微的变化,妙处可谓妙到毫巅。

    仇恨连忙收敛心神,静气凝视,默记招式,一遍、二遍,三遍过后,逐渐的已由慢而快,舞到急处,儒侠孔达就似陡然间幻出了无数化身,剑鞘金光,端如晨曦朝霞,万道金蛇,盘空飞舞。

    儒侠孔达这套剑法,虽只短短的七招二十八式,但却精奥奇诡,迅捷无伦,从缓慢的一招一式,至迅疾的盘空飞舞,无不威猛至极,怪诞异常。

    终于,儒侠孔达喘声呼呼,汗下如雨的将势收住说道:“哥儿,这精力损失得实在太大了,连舞一趟剑都会如此疲累,没个三五年日夜勤修苦练,绝难恢复。哥儿,这趟剑法,名为‘七绝剑’,别看它仅仅七招,其威力之猛,无与伦比,其命名之由来,只要你把剑招练纯熟之后,定能体会得到。”

    仇恨对儒侠孔达,感激非常,一再地行礼致歉兼道谢,他万万想不到金龙赤火剑中,竞藏有他师父紫阳真人盖世之功力,如今又将九州八奇之首,懦侠孔达的精力也自吸收过半去了。

    仇恨万分伶爱地抚摸着金龙赤火剑的剑鞘,好半晌工夫没说上话来。

    蓦的,儒侠孔达一声微叹道:“紫阳道长拥有这等深厚的功力,怎的西湖三次印证武学,均未能得到指挥武林的无上信符‘武林帖’的执掌权呢?这真是怪事!”

    随着,儒侠孔达一声怪叫道:“哥儿,看你的长相,也能测知你的智慧,这‘七绝剑’法大概总已记了个**不离十吧!对吗?赶快舞一趟让我瞧瞧,不对之处,我再讲解讲解,总也就差不多了。还不赶快,日落西山,我可就要走了。”

    儒侠孔达语言未毕,仇恨已然挥动着带鞘宝剑,依照着他记亿所及,一招一式仔细地演练出来。

    儒侠孔达跌坐一旁,双眼凝注着仇恨的出手、收招,时而出声惊呼,时而摇头叹息,惊呼的是仇恨这孩子智慧之高,诚然罕见。叹息的是,可惜自己与他没有缘分,不能收他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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