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残阳古道

    第 一 章 残阳古道 (第2/3页)

    “丁浩!”

    “多大年纪?”

    “十七!”

    “家世?”“小的是个孤儿。”

    “我老人家见你资质不俗,准备收你作传人,你愿意么?”

    丁浩业已思考了两天,当即脱口应道:“小的愿意!”

    “入老夫之门有个规矩……”

    “请问什么规矩?”

    “四肢五官,随你自残一样。”

    丁浩登时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头直凉到脚心,单以这残酷的规矩来看,对方必是邪魔之流无疑,记得娘生前一再教道自己,不可走入邪道,言犹在耳,娘尸骨未寒,岂可令她泉下不安,心里如此想,面上便已表露了出来。

    “你听到我老人家的话了?”

    “是的!”

    “愿意么?”

    “这……这……小的恐怕要违命!”

    “你能传老夫的衣钵,普天之下,将难逢对手,你再想想?”

    丁浩硬起头皮道:“小的不……想学……”

    “哼”

    这一声哼,使丁浩头皮发了炸。

    “小子,你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应承,另一条是死!”

    这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丁浩为之毛骨悚然,不答应是死,答应了这一生便算毁了,对方要自己的命,当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全身冒出冷汗,手足发麻,脑内嗡嗡作响。

    想不到三日之隔,又面临死的威胁!

    “你想好了没有?”

    丁浩把心一横,道:“小的无法答应!”

    “那你是准备死了?”

    “死”谁不怕,好生恶死是人的本能,丁浩只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他能不怕死吗?他能对生死作果断的抉择吗?

    “嘿嘿嘿嘿!”

    独眼老者口里发出一长串令人发怵的狞笑!

    丁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数步,他知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真个是肯离枉死城,又到鬼门关。

    就在丁浩进退维谷,生死两难之际

    一声冷笑,传自殿门,那笑声冷得使人起鸡皮疙瘩。

    “什么人?”

    独眼老者狞喝一声,转过身去。

    丁浩也跟着转目,只见一个面如凝霜,毫无表情的中年白衣女尼,手执拂尘,巍然站在殿门之外。

    独眼老者面色全变,悚呼一声:“冷面神尼!”

    丁浩又向后退了两步,他可不知道冷面神尼何许人物,但从独眼老者那份畏惧之情看来,必是相当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冷面神尼”冰冷的目光,投在独眼老者的面上,冷冷地道:“看你五官不全,必是‘长眠客’门下?”

    独眼老者惊怖地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神尼驾临,有何见教?”

    “收妖伏魔!”

    每一个字,冷得有如冰珠雪弹,最后一个字出口,拂尘上扬,朝独眼老者虚虚一拂,独眼老者惨哼了一声,身形连连踉跄,一步,两步,三步“砰!”然仰面栽倒,口鼻眼耳溢出了血水,四肢一阵蜷曲,竟寂然不动了。

    丁浩看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武功,竟然一拂便致人死命?

    “冷面神尼”进入殿中,直趋那口红漆棺木之前,道:“长眠客,久违了!”

    丁浩陡然而悟,难怪闻声不见人,原来人在棺材之中,“长眠客”,这名号的确别致,而且也相当骇人。

    棺中传出了人语:“冷面神尼你竟然还活着?”

    “阁下很觉意外么?”

    “有一点!”

    “本神尼向阁下打听几个人……”

    “你一上门便毁了老夫的随从,是下马威么?”

    “怎么解释都可以。”

    “你风采如昔,豪情未减……”

    “少作题外文章。”

    “你要向老夫打听谁?”

    “阁下一家子的另外七位。”

    “哈哈哈哈,你明知老夫不会说,又何必多此一问?”

    “本神尼希望你会说。”

    “伯劳东去燕西飞,你问老夫,老夫问谁?”

    冷面神尼微微一哼,道:“看样子阁下是守口如瓶的了?”

    长眠客狂声一笑道:“未始不可!”

    “阁下不说,贫尼自己会找!”

    “那你就慢慢去找吧!”

    “再请教阁下一句,般若庵镇庵之宝‘石纹剑’落在何人之手?”

    “无可奉告!”

    “阁下一问三不知?”

    “不知如何奉告?”

    “好,言止于此了,阁下准备自卫。”

    “什么意思?”

    “不必明知故问,当年的事,你阁下也有一份,能不付些代价么?”

    “哈哈哈哈,当然!”

    震耳怪笑声中,红漆棺木突然离地飞起,撞向“冷面神尼”,“冷面神尼”一侧身,劈出了掌,“锵铿!”然一声巨响,那棺材被震得斜飞而起。

    丁浩惊魂出了窍,两腿发了软,几乎站立不住。

    听那一击的声音,这棺材竟然是铁的。

    就在棺材被震斜飞的刹那,一蓬黑雨,自棺中射出。

    冷面神尼拂尘连挥,黑雨乱弹,四壁“嗤嗤”有声。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铁棺已冲出殿门,落在院中。“冷面神尼”大喝一声:“那里走?”白影一晃,几乎不差先后地落在棺前两丈之处。

    铁棺离地再起,一股狂飚,随之卷出,“冷面神尼”单掌一挥,“轰”然一声巨响,劲气四溢整座“药王庙”都震动起来,殿内积尘纷落,屋瓦碎了一地。

    丁浩仍呆在原地,茫然失措。

    铁棺经这一震,又落回地上,但甫一接触地面,又反弹而起。

    白影随之升空。

    一声霹雳,如天际郁雷,铁棺“隆!”然坠落地面,黑雨疾喷,阻住白影下泻,铁棺又告破空而起,如怪鸟般越屋而去。

    白影也凌空一旋,跟着划空而去。

    丁浩惊魂稍定,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如等那长眠客回头,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当下急急出殿,向庙门奔去,心中倒着实感激“冷面神尼”解了自己的困厄。

    甫出庙门,只见数名黑衣劲装武士,正在庙前下马,每人胸前各佩了一个白色的新月标志。

    丁浩又是亡魂大冒,来的赫然是“望月堡”的武士。

    当下一缩身,狂奔回头,穿越正殿,后面是个荒芜小院,野草高与人齐,三间房舍,业已半倒,心念一转,攒入房角的草丛中。

    不久,前面传来了喧嚷之声,接着,有人来到殿后。

    丁浩一颗心“怦怦!”乱跳,如被这些堡中武士发现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两名武士,以剑挥草,直朝这屋搜来,其中之一,逐渐接近了丁浩藏身之处,丁浩的心几乎跳出口来,登时汗流浃背,呼吸阻窒。

    那武士停在他身前数尺之处,从草隙内,可以看到亮闪闪的剑尖,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了片刻,对方传来暗号,那武士转身走了。

    丁浩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片刻,像是过了一年。

    他匿伏在草丛中,不敢稍动,直到日影偏西,觉得外面再无声息了,才小心翼翼地逡巡而出逼近正殿后窗,向里张望,没有人影,连独眼老者的尸体也不见了。他仍不敢大意,又伏候了一会,证明对方确已离开,才悄悄掩到前院。

    院中一堆新土,想来独眼老者已被他们埋葬在此、这使丁浩大感意外,望月堡中人,邪恶万端,视生命如草芥,居然也做起好事来了。

    现在,他又不急着离开了,他怕出门会撞上对方。

    这一折腾,饥肠辘辘、他转入侧厢厨下,还有两个冷馍,胡乱吃了充饥,然后一个人坐在竹榻上发呆。

    想起前途茫茫,无依无靠,不禁悲从中来。

    不知不觉,黄昏来临,丁浩暗忖,自己身无分文,不如暂且在这里混上些时,强如在外面露宿乞讨,此地还有存粮,足够一个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看样子那铁棺怪物不会再回头了。

    主意一定,便觉安泰了些。

    进入与厨房相对的暗间,居然也有被褥,不用说,这是独眼老者的寝卧,他关好门窗,再用重物顶牢,这才上床。

    入夜,袅啼狼嚎,强劲的西风,刮得那些残门破框咯吱怪响,仿佛整座庙都是鬼魅的世界,前几夜有人陪伴,倒不觉怎样,今晚独自一人,便觉得胆寒了。

    一夕数惊,好不容易盼到了天明,才定下心来酣然入梦。

    几天下来,便也习惯了。

    这庙根本没有香火,他不出庙,自然见不到人。

    他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怪异的天地中。

    这一天,屈指一算,一个人索居庙中,已是十日了,眼看存粮将尽,不由发起愁来,总不能在这里当饿殍,而且这样下去,终非了局。娘临死前要自己离开望月堡以谋自立,现在是脱离那邪恶的地方了,如何自立呢?

    他一个人坐在殿廊的阶沿上,望着璀璨的朝阳,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正自茫然失神魂不守舍之际,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地响在耳边:“小兄弟,你早啊!”

    丁浩大惊抬头,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红衣女子,俏生生站在身前,粉腮白里透红,似笑非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在丁浩面上打转。

    他慌不迭地站起身来,红着脸道:“这庙……没有香火!”

    目光掠至,又发现院地中央停着一顶红色小轿,两名彪形大汉,分立两旁,不觉又是一愕,这些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怎的完全不知觉?

    红衣女子脆生生地一笑,斜抛了一个媚眼,道:“小兄弟,你长得真俊!”

    丁浩心头一阵“怦怦”然尴尬地道:“姑娘是进香的么?”

    红衣女子向前挪了两步,媚眼生春,柳眉含笑,荡声荡气地道:“小兄弟是庙祝?”

    丁浩从没与陌生女子如此面对面的说过话,脸上一阵火辣辣,尤其那眼色,那笑容,在他全觉异样,他直觉地感到这女子来路不正,当下讪讪地道:“小的不是庙祝!”

    他说惯了,一开口便是小的。

    红衣女子掩口一笑,道:“什么大的小的,你来庙中不久吧?”

    “呃!这个……十来天了!”

    “新入门的?”

    红衣女子樱口一披,娇嗔道:“点点大年纪,先学会了阴阳怪气!”

    丁浩茫然道:“我说的是真话!”

    红衣女子一蹙额,道:“庙中主人呢?!”

    丁浩心念一转,这可不能抖出事实,不然麻烦大了,八成对方是与长眠客有什么渊源,当下一摇头道:“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我是暂时栖身这庙,来时是空的,不过……看样子是有人住过。”

    红衣女子粉腮一变,一弹身进入殿中,“噢”了一声,又转了出来,迳奔轿前,低低说了几句,然后回身一招手,道:“小兄弟,你过来!”

    丁浩硬起头皮,忐忑地走了过去。

    轿中发出一个十分悦耳的女人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丁浩!”

    “做什么的?”

    “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你像是没练过武?”

    “没有,一天也没有。”

    “你怎会在这庙里?”

    “流落路过,暂时栖身。”

    “你来时没见到什么吗?”

    “没有!”

    “这块土埋的是什么人?”

    “不……不知道”

    停了片刻,轿中人的声音忽地变得严厉:“挖开来看!”

    丁浩心头“咚”地一震,他以为对方要挖开来看,一时手足无措,他想,又碰上了邪门人物,较之铁棺怪物,毫无逊色。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应声上前,扬掌便劈,土石崩飞中,尸首现天,一股尸臭,扑鼻而至,中人欲呕。

    红衣女子用香帕掩住口鼻,上前一看,惊声道:“夫人,是独眼老王!”

    丁浩心中又是一动,轿中人被称作夫人,是什么来头?照称呼看来,这红衣女子当属下人无疑了。

    轿中人以冷酷的声音道:“如何杀死的?”

    “看不出来。尸体已腐了。”

    “还有别的么?”

    “没有!”

    “奇怪,他主仆必已遭了意外,但,谁敢动他的手呢?”

    “夫人,如何处置?””

    “埋好,你们在庙内仔细搜搜,看有什么端倪没有。”

    “是!”

    两大汉快速地草草掩了尸体,然后与红衣少女,分三路向后搜去。

    丁浩怔在与场,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可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对方将要如何发落自己,轿中人与长眠客的关系,却是无法捉摸,既不像恩也不似仇。在望月堡中,听过不少怪事,现在身临其境,才真正体味到江湖的诡谲。

    望着密封的轿门,心如鹿撞。

    不久,红衣女子与两壮汉回到轿前,红衣女子先深深瞄了丁浩一眼,才道:“禀夫人,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轿中人冷冷地道:“嗯,他可能远走高飞了。”

    “可是独眼老王……”

    “死一两个仆从,在他不当回事。”

    “下一步行止?”

    “回山!”

    “这……小牛子怎么处置?”

    “带回去!”

    “夫人的意思是……”“他是了却我心愿的最佳人选。”红衣女子笑逐颜开,若春花怒放,面对丁浩,吐气如兰地道:“丁浩,你好大的造化,还不快谢夫人恩典?”

    丁浩茫然不解地道:“谢什么?”

    “夫人要成就你为无敌的高手。”

    “拜师么?”

    “拜师没这么草草,先行谢过!”

    丁浩心头为之一窒,堂堂男子汉,拜一个妇人女子为师,而且对方来路不明,看来便不是好路道。心念之间,期期地道:“小的不打算习武!”

    红衣女子笑容收敛,一披嘴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做个寻常人!”

    “这可不能由你。”

    丁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俊面胀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轿中人轻喝一声:“起行!”

    两名彪形大汉扛起小轿,冉冉出庙,红衣女子一挥玉手道:“小兄弟,走啊!”

    丁浩倔强地道:“小可不走!”

    红衣少女娇笑一声,一把捉住丁浩的手,快步疾走,丁浩用力挣扎,但完全是白费,那细嫩的纤纤玉手,不殊铁箍,休想动得分毫。既然无法反抗,只好横了心跟着走,暗忖:认命了吧,谁叫自己毫无功力。

    离了庙,不走官道,是落荒而行。

    红衣女子走路如行云流水,丁浩被拖着连跑带走,走了七八里地,已是双腿如折,汗湿重衫上气不接下气,红衣女子乍作不知,疾行如故。丁浩咬紧牙关不吭声,又勉强捱了两三里,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红衣女子轻佻地一笑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好强,你早该说走不动才是!”

    丁浩坐在地上直喘气,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衣女子索性坐了下来,又道:“小兄弟,别想不开,夫人看中你是造化……”

    丁浩喘息着道:“拜……女人为师?”

    “咯咯咯咯,小兄弟,这有什么,武林中不拘这些的。”

    “我……不干!”

    “小兄弟,听着,你别无选择的余地。”

    “难道要杀了我不会?”

    “可能的!小兄弟,你不喜欢有我这么个师姐么?老实告诉你,夫人曾无意中获得一本上古秘笈,尽是奇招绝式,但必须元阳之身,才能参修,所以立下心愿,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传人,这是你的造化吧?”

    丁港将信将疑,心中虽不愿,但脱不了身,只有闷声不响。

    只这片刻工夫,那顶小轿已走的没了影儿。

    红衣女子眉眼含春,贪婪地望着丁浩,这使丁浩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小兄弟,你走不动了?”

    丁浩答非所问地道:“江湖中对夫人如何称呼?”

    红衣女子沉吟了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血影夫人’听说过么?”

    丁浩摇了摇头,但心里已打了一个结,凭这外号,为人不问可知了。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疾奔而至,快逾奔马,眨眼便临切近,惊“噫”声中,双双朝两人面前奔来,身形一停,看出是两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一样的白面无须,面目阴沉,把两人一阵打量然后目光齐盯在红衣女子的身上。

    其中一个着蓝衫的道:“兄弟,这是小俩口么?”

    另一个穿紫衫的道:“不像,怕是姐弟!”

    “怎会来在这荒野之地?”

    “嘻嘻,怕是偷情呢!”

    “我哥俩的造化……”

    “先乐上一乐如何?”

    “还用说!”

    两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在红衣女子身上滚。

    红衣少女站起身来,道:“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蓝衫文士一伸手,道:“姑娘,别急啊!”

    紫衫文士口里一声“啧啧”道:“尤物,我两腿都软了!”

    红衣女子若无其事地道:“两位想做什么?”

    穿蓝衫的轻薄地道:“姑娘,我们乐上一乐,保姑娘终生难忘!”

    红衣女子掩口一笑道:“乐什么啊?”

    穿紫衫的“啧”地咽了一泡口水,心痒难搔似的接口道:“飘飘然兮,如羽化而登仙!

    姑娘看你是尝过异味的可人儿了!”

    丁浩心火直冒,但他无力动手,对红衣女子这种态度,他感到恶心。

    蓝衫文士欺近了一步,嘻皮涎脸地道:“兄弟,别看走了眼,怕是小娘们回娘家!”

    紫衫文士拍手道:“那更妙,这一趟回娘家,带回个胖娃娃!”“你不说双包胎?”

    “对对?不然将来归宗时,你我兄弟总不能一人分一半。”

    丁浩低着头,脸色发青,脸上的肌肉在阵阵抽搐,“小娘们”这三个字,勾起了他无边的恨。在望月堡中,这三个字是一般人对娘的称呼,那些风言风语,他听得多了,他暗地里几乎发狂,他几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要看,不要听,但他舍不得亲娘,他永不忘记,娘受了轻薄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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