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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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宏武冷冷地挪动脚步,朝河岸的反方向走,他知道这样可以到开封。

    走没多远,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知道这是饿了,被“天残”“地缺”带到此地,总共只吃了两餐饭,还是在途中吃的。饿这东西队真欺人,你一旦被它征服了便休想反抗,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举目望去,镇集还在数里之外,附近虽有人家,却不方便去求食,只好咬着牙,加紧脚步奔去,身形可有些踉跄。好不容易捱到了镇上,两只脚软绵绵地再也挪不动了,腿上像绑了两块大石头,他从来没这么疲累过

    现在只要有吃的,什么也不拣选了,他进入了头一家的饭馆。

    小二上前道:“客人是吃饭还是喝酒?”

    田宏武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先弄些吃的来再说!”

    小二可乖觉,一眼便看出客人是饿极了,立即端上一盘刚出笼的热馒头,两大盘牛羊熟切,一大碗汤。田宏武低着头,开口大嚼,那份吃相有多滑稽他自己可不知道。

    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肚子一饱,精神便来了。

    他抬起头,正待吩咐小二打酒,忽听一个极熟的声音在耳边:“田老弟,你是饿坏了?”

    他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总管余鼎新不知何时,早站在座边,一张脸不由通红起来,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余大总管……”

    余鼎新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小二添上杯筷,酒菜也跟着端上,看来是余鼎新早巳吩咐过了的。

    田宏武觉得余鼎新的目光有些古怪,不住地朝自己身上瞧,一低头,这才发觉自己前襟竟是敞开的,不由大感尴尬,下意识地用手掩了掩,幸而此刻不是当饭的时候,食客还不曾上门,座中只得他两人,不然可就狼狈了。

    余鼎新道:“田老弟。怎么回事?”

    田宏武无奈,只好把险被屠戮活祭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余鼎新听得脸上变了颜色,惊声道:“好险,真是吉人天相了,照老弟这一说,‘复仇者’是出面了?”

    田宏武点了点头,“复仇者”对他有恩,他不愿多谈他的事,转了话题道:“总管可知道,‘天残’地缺’是怎么回事?”

    余鼎新“哦!”了一声。道:“他俩是异性手足,因为天生的残缺,所以才凑在一起,‘天残’缺右臂,‘地缺’少左臂,装的是假臂,由于制作精巧,不留心看不出来。不过,江湖道上的人,大部分是知道这回事的。”

    田宏武讪讪地道:“那是小弟孤陋寡闻!”

    顿了顿,又道:“堡里最近情形怎样?”

    余鼎新叹了口气道:“由于‘复仇者’一再杀人,堡里这一向都是人心惶惶,朱堡主据说是在秘密参修武功,堡务由他的至友‘赵二先生’暂摄。”

    这一点,田宏武早巳从丁香口里说过了,所以没再追问,举杯敬了余鼎新一杯,然后不经意地道:“总管怎会到此地来?”

    余鼎新含糊地应道:“处理一件私事。”

    田宏武没话找话地道:“姜师爷被害之后,没再发生事故吧?”

    余鼎新突地面色一肃,抑低了声音道:“照我推测,朱堡主定已接到了竹签,所以才假托练功,躲避‘复仇者’的锋焰,老弟认为怎样?”

    田宏武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道:“总管根据什么做这推测?”

    余鼎新道:“堡里先后遇害的,都是堡主一手栽培的心腹高手,如果说是因了某种深仇大怨,堡主纵使不是为首,也难脱干系。

    “再一点,堡里新来了两位上宾,住在内院,入堡之后,便足不出户,也不与任何人接融,看来是堡主特地请来对付‘复仇者’的……”

    田宏武不禁心中一动,自己是外人,余总管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难道他有什么企图?心念之中,淡淡地道:“总管不也是堡主的心腹老人么?”

    余鼎新笑笑道:“亲疏之间是有差别的,有些事,我仍然无法参与。”

    这两句话,近乎是发牢骚,似乎他对朱堡主有些不满。

    这种事,田宏武无法置词,怎么说他也是外人,只能听,不能有所评论。

    他沉吟了片刻,道:“总管,有句话小弟本不当问,现就当它是闲聊吧。总管是堡里的老人,对于‘复仇者’寻仇的原因,多少该有点影子吧?”

    余鼎新犹豫着,欲言又止,看来他可能知道些内请,但有某种顾虑。

    就在此刻,田宏武陡然感到眼前一亮,抬眼望去,呼吸不由窒住了。

    只见一双青年男女,走了进来,赫然是小师妹上官文凤与“辣手仙姑”司徒美。更想不到的是这种鸡毛小店,她俩也会进来?若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会被马之章毁容?上官文凤欢然叫了一声:“五师兄!”她与司徒美双双走了过来。

    余鼎新起身道:“司徒姑娘,幸会!”

    司徒美脆生生地道:“原来是余大总管,真是幸会。”

    田宏武不能坐着不理,只好离座起立,勉强拱手道:“司徒姑娘怎会也到这小店来,打尖么?”

    司徒美甜甜地一笑,道:“找你呀!”

    田宏武大感怔愕,一时说不一上话来。

    上官文凤的面色很不自然,她脸上的笑容是装出来的,一拉司徒美,在邻座坐了下来。

    小二忙赶近前来,尚未开口,上官文风又摆手道:“我们不吃东西,谈几话便要走!”小二哈了哈腰,退下去了。

    余鼎新与田宏武尘回原位。

    司徒美开口道:“田少侠,你也许很奇怪,我与他会一道来此地找你”

    这个“他”字,听在田宏武耳中,满不是滋味,不称名姓而称他,可以想见两人亲密到什么程度。小师妹固属荒唐,司徒美更是糊涂,难道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她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吗?

    心念之间,目光不期然的瞟向上官文凤的脸上,上官文凤似笑非笑,不知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司徒美接下去又道:“关于马家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不必说了,好在没酿成不可收拾的惨剧,我来,是想当个鲁仲达,替少侠和马公子解这冤结。”

    她说的似乎很轻松,但田宏武听来便不是意思了,若不是她与小师妹胡来,自己怎会被马公子误会而毁了容貌,现在她倒要当起鲁仲达来了,当下冷冰冰地道:“姑娘说说看吧!”

    司徒美很平静地道:“马公于只是高傲了些,并不是什么邪恶之辈,误伤了少侠之后,他又良心很觉不安,当然,这件不幸的事,我与令师弟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顿了顿,又道:“如果定要以牙还牙,也不太好,如果田少侠能大度宽容,抹了这过节,我设法求医,也许田少侠的容貌能复原。”

    田宏武并不是眶洲必报的人,天生的宅心仁厚,脱口道;天下会有这样的神医?”

    司徒美道:“有,我说的这位,能活死人而肉白骨,不过,能否复容,却是不得而知,话说在前头,并不是我为了达到目的而信口开河。”

    余鼎新插口道:“姑娘说的,是否‘生死手’褚玉山?”

    司徒美点头道:“余大总管说的一点不错,就是他!”

    余鼎新淡淡一笑道:“听说此老性情十分古怪,杀人救人,全在一念之间,从来不与人交往,喜怒无常,如果他不愿做的事,天工地老子的帐也不买,姑娘能请得动他么?”

    司徒美道:“大概还可以!”

    余鼎新道:“此老出设如神龙,恐怕不容易找?”

    司徒美神秘地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路子!”

    说着,目光又移向田宏武道:“田少侠尊意如何?”

    田宏武对一切事都看得很淡漠,小秀子死了,他的心也死了,目前唯一的大事是替小秀子一家报仇,貌被毁固属可恨,但仔细一想,报复了,除了逞一时之快,又能得到什么?如果马公子是故意,那当然另有说法。

    于是,慨然应道:“好,在下就买司徒姑娘这个面子。”

    司徒美起身福了一福,道:“田少侠的胸襟,果然不同凡响,令人钦佩,就此致谢了!”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封柬,又道:“田少侠照柬行事,便可找到‘生死手’褚老前辈。”

    田宏武摇摇头,冷冷地道:“不用,在下无意复容!”

    司徒美怔住了,她感到很窘,伸出去的手,缩不回来。她同时也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高傲,比一般摆在外表上的高傲完全不同。

    上官文凤皱了皱眉,道:“五师哥,你暂且收下又何妨?”

    田宏武扫了她一眼,接了过来,连看都不看,便揣入锦袋中。

    司徒美这才松了口气,道:“田少侠,多谢你给我这面于,我会永远记住。”

    田宏武苦苦一笑,道:“好说!”

    司徒美转向上官文凤道;“我们该走了?”

    上官文风站起身来,目注田宏武道:“五师哥,盼望不久能见你恢复容貌”

    田宏武冷漠地道:“也许你会失望!”

    上官文凤脸上变了色,口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可能碍于旁人在侧。

    田宏武心念一转,道:“小师……”一个妹字,几乎冲口而出,他及时刹住了,接下去道:“小师弟,我最后向你忠告,希望你赶快回家,不要继续在外面荒唐,万一有了什么意外,会使师父师母伤心的。”言中之意,不说自明了。

    上官文凤翘起小嘴道:“反正你不会伤心,是么?”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女儿态。

    田宏武知道小师妹对自己并未死心,但他不敢与她顶嘴,再说下去,非败露行藏不可,惹翻了“辣手仙姑”,可又是麻烦。上官文凤一牵司徒美的衣袖道:“我们走!”

    司徒美朝田宏武与余鼎新颔首为福,两人欠身答礼。

    临出店门,上官文凤回头道:“我有我的主见,不须师兄你烦心!”

    田宏武抿抿嘴,摇摇头。

    余鼎新笑道:“老弟这位师弟如果是女人,一定也很美!”

    显然地他已动了疑心。田宏武赶紧道:“敝师弟从小娇生惯养,是缺少些丈夫气。”说完,立即转变话题道:“总管,在下想告辞了!”

    余鼎新道:“田老弟急着要去求医?”

    田宏武摇头道:“不,小弟设这打算!”

    余鼎新不解地道:“为什么?”

    田宏武道:“小弟答应司徒美姑娘取消与马之章中问的过节,并非因了能复容,这些日子来,小弟已经习惯了,一个大男人,何在乎容貌的美丑。”

    余鼎新淡淡地道:“话虽不错,但爱美是人的天性,不分男女都是一样,田老弟又何必拘泥?”

    田宏武道:“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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