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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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第1/3页)

    蓦地,两声凄厉惨号,破空传来,是身后的方向。

    田宏武心头一震,忽地想到了“剑林四友”的管子钧与闻祥,车转身便往回奔,心想:“会不会是‘芙蓉女’主婢仍滞留在附近,双方碰上了?”

    到了原先停留的地方,入林一看,不山头皮发了炸。

    现场加了两具尸体,赫然正是管子钧和闻祥。

    “剑林四友”全死了,是谁下的手?

    “芙蓉女”是否因了曾杀李氏昆仲,而来个永杜后患?

    “闪电手”是独臂人,在路边小店里曾受痞棍欺凌而无法反抗,他当然不可能杀死像管子钧这等高手……

    双方都已离开了,又回头杀人么。

    他俯身检视死者,只见血污狼藉,是死在剑下,李氏昆仲死后不见伤痕,这又不像“芙蓉女”的杀人手法。

    谁是凶手?

    “芙蓉女”杀人不用剑,“闪电手”已成残废,杀死“剑林四友”另两友的是谁?

    田宏武感慨万端,江湖人命不值钱,武林二字差不多便是凶残的代名词,身为武士,走上了江湖路,实在是人生的大不幸,事事身不由已,是世界中的另一个世界。

    他摇头叹息了一阵,把四友合葬在一起,继续登程,他盘算赶到洛阳,当已是午夜时分。

    此刻,大约是三更过外,迟升的月亮已经探出了头,逐走了笼罩大地的幽暗。

    “月娘,月娘,你在哪里?”一个苍老而凄侧的呼唤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遥遥传了过来。

    田宏武心中一动,暗忖:“乡居人家都习惯早睡,这般时分,还有老爹唤女儿,这叫月娘的,定是个野丫头。”

    呼唤声再度传来:“月娘,你不能做傻事啊!”

    田宏武不期然地停下了身形,他感觉到老人的呼唤不寻常。

    呼声又起:“月娘,月娘啊!你忍心撇弃爷爷我么?”

    原来是呼唤孙女儿。

    爹娘唤儿,本极寻常,但田宏武总觉得声音不对劲,也许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目光扫描之下,附近不见人家,只远远地有幢茅屋的影子,却没有灯光,听声音像是从茅屋那边发出来的。

    于是,他折身朝那间茅屋奔去。

    几圃菜畦,围着三开间的茅屋,屋前有株老柳树,一个老人昂着头,站在树下,手里柱了根鸠头杖。

    “谁?”老人突然大声喝问。

    田宏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倒是吃了一惊,忙应道:“小可是过路人!”

    老人颤巍巍地道:“过路人,此地并不是大路,你到底是谁?”

    田宏武道:“小可说了,只是路过,您老人家在叫唤令孙女么?”

    老人突地一横手中鸠头杖,厉声道:“你终于还是找来了,你真的不肯放过月娘么?”

    田宏武不由心头一震,想不到这老者竟然是个武林人物,定眼一望,又是一惊,这老者双目已盲,一对白果眼直向上翻。

    老人又道;“说话呀,你打算怎么样?”

    田宏武吁了口气,道;“您误会了,小可真的只是路过,听见声音才一窥究竟的。

    老人放下了拐杖,道:“既然你不是……赶快离开走你的路吧!”

    田宏武期期地道:“听话声……令祖孙是不是有了麻烦?”

    老人摇手道:“别问了,请便罢,这档子事谁也管不了,老夫也不愿让人管。”

    田宏武无话可说了,他只是一时好奇,来看个究竟,说什么也不能横岔一枝,事实上他本身的麻烦已经够了,哪有余力来管这种闲事,当下道了声:“打扰了!”转身便朝来路走去。

    身后传来老人的喃喃自语声:“出去整整一天了,不要发生事才好,唉!谁叫我是个瞎子……”

    田宏武摇摇头,觉得这份好奇实在是没来由。

    月色更白了,寂无行人的官道,无声地沐浴在银光里,显得无比的静谧。

    奔行了约莫里许,突然发现道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秀发丝披的少女,登时心中一动,莫非她就是老叟的孙女月娘?

    心里这么一想,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那少女似乎没发觉有人来到身旁,痴痴地望着路的尽头,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田宏武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深夜在此何为?”

    这句话问的很笨拙。

    少女置若罔闻,连头都不转一下,当然她不会是听不见,只是故意不理。

    田宏武向前挪近数步,再次道:“姑娘是叫月娘么?”

    少女像是突然受了惊,一下子跃下大石来,面对田宏武,栗声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田宏武的目光登时发了直,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脸孔也发了热,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这样迷人的女子,真是造物主的杰作,似乎造物主把一切的美,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了。

    她的美,无法形容,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美。

    他所接触的女子中,像朱接媛、丁香、小师妹、“辣手仙姑”司徒美,“芙蓉女”聂小倩……她们都可算得上是美人。

    但若与眼前的女子相较,便逊色多了,尤其她一身村女打扮,不但未使她的美减色,反而更显得朴实,清雅。

    少女又道:“我在问你……”

    她声音很脆,虽然冷,但还是十分悦耳。

    田宏武自觉失态,面上一阵火辣辣,忙收慑心神,道:“你爷爷在叫唤你,在下路过听到的,姑娘是叫月娘?”

    “是的,你  是他差来的么?”

    “他,谁?”

    “你不是?”

    “在下一点也听不懂!”

    “既然不是,你赶快走吧!”

    田宏武不由呆了一呆,方才那瞽目老人,也是要自己快走,这是为了什么?是仇家寻上门,还是……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姑娘是在等人么?”

    月娘幽幽地道:“是的,不要多问,快走吧!”

    田宏武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追问:“姑娘等的是什么人?”

    月娘别过脸,望着远方,冷冷地道:“别管闲事,快走,不然……你可能会走不了啦!”

    这一说,田宏武更不想走了,一方面是好奇,另方面毋庸讳言,因为她长得太美,连孔圣人也说过,“未见好德如好色”的话,他并非轻薄之徒,心里也没丝毫其他的念头,只是情不自禁。

    他接着又道:“也许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月娘冷漠地道:“你是生来爱管闲事的么?”

    田宏武不禁赧然,讪仙地道:“这倒不是,不过……在下刚才看到祖父内心似有很大的痛苦,所以不揣冒昧,问个明白,如果姑娘祖孙不是武林人,在下当然不会管。”语调十分诚恳。

    月娘又回过脸来,田宏武的心弦又一次颤动,似乎出现了两个月亮,天上一个,眼前一个,而眼前的更真实。

    沉默了片刻,月娘才幽幽启口道:“好意心领,没有人能管得了这件事,少侠还是请便把!”

    田宏武一昂头,道:“姑娘无妨说说看,也许……在下可以助力?”

    月娘摇摇头,道:“彼此素昧平生,我不能告诉你,可怕的事我看多了。请你走吧!”

    田宏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挪动脚步,别人不肯接受帮助,他也不能死赖着,才只走得了两步。

    月娘突地道:“且慢!”

    田宏武转过身来,道:“姑娘改变主意了?”

    月娘期期地道:“不,另外有件事拜托……”

    田宏武道:“什么事?”

    月娘略作沉吟,道:“如果我先请教你的名号,你会告诉我么?”

    这句话问得田宏武大感错愕,讶然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

    月娘微微一笑,道:“因为一个掩藏本来面目的人,目的就是使人认不出他是谁,你戴着人皮面具,当然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甚或随便捏造一个名字,所以……我不得不先问问,如果有困难便算了。”

    田宏武不由心头剧震,“卖命老人”赠送的这副面具,制作之精巧,可以说天下无双,一般的面具,会给人以木然之感。但这一副色泽如生,根本没有这种缺点,她是如何看被的呢?

    尤其是在月光之下,更加难以识破,而她竟然看出来了,这女子并非如表面上看的这样简单。

    他当下惊声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月娘神秘地一笑,道:“很奇怪,是么?其实,这副人皮面具,巧夺天工,除了那保有的人和我之外,恐怕再设第三者能看破,即使是大白天睹面交谈,也认不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田宏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为什么只姑娘一人能看得出来?”

    月娘轻轻一咬下唇,道:“当然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谈这个把,我无意知道你的秘密,言归正传,我想拜托你的事,就是三日之后,请你再去我家一趟,如果发现我不在,就请告诉家祖父,说我寻亲去了。”

    田宏武茫然地道:“寻亲……什么意思?”

    月娘低了低头,道:“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将永远感激,如果不愿意,只当我没说好了。”

    田宏武呆了一呆,道:“好,在下照姑娘的话去做就是,不过,在下还要问一句……”

    月娘道:“你还要问什么?”

    田宏武道:“姑娘在等什么人?”

    月娘略一犹豫,道:“一个很可怕,而且我恨之入骨的人!”

    田宏武紧迫着追问道:“他是谁?”

    月娘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你,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再为了好奇而回来,只请记住你答应替我办的事。

    说完,微一耸娇躯,又坐回原来的大石头上。

    看样子,无论再问什么,她也不会回答的了。

    田宏武心念一转,也不说话,弹身便朝洛阳方向疾掠而去,奔到中途,折身转了一个大半弧,绕了回来,远远地隐起身形。

    月到中天,大地变成了一个琉璃世界。

    月娘,这名字取得好 她的确像是从广寒宫里偷下凡间的仙子。

    她在等谁?

    她为什么说三日不回家便是去寻亲。

    她怎会识破这副制作精巧无比的人皮面具?

    她为什么一再催促离开她?

    田宏武心里想:“从种种迹象判断,她可能是在等一个仇家,而且是个极可怕的仇家,如果任其遭仇家摧残,实在是件扼腕的事,不管原因是什么,像她这样超尘脱俗的美人,诀不会是坏人,基于此理,她的仇家就不会是好人。

    这是他管这档闲事 自我解释的想法么?

    如果换了个夜叉罗刹,或是其貌不扬的女子,他会如此兴头地伸手么?

    人的行为,往往是基于下意识,或自觉上的反应,他不会去想这些,所谓对与不对,原没有绝对的界限。

    他出奇地想,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做终身伴侣,当是最最幸福的人,世问的一切名利,都可以不必追求了,这朵好花,将落在谁家?

    当然,想归想,他并没有非份之念,因为他的心已随着小秀子一起埋葬了。

    一条人影,从官道尽头,极目外出现,缓缓朝这方向移来。

    田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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