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3/3页)

扫处,呼吸为之一窒。

    来的竟然是白石玉,真的是阴魂不散。

    这小子也现身此间,绝非偶然,不久前要杀童光武,被这小子所阻,声称是受“黑纱女”之托,这是个令人猜不透的谜。

    童光武一抬头,忙拱手道:“白兄,幸会!”

    白石玉哈哈一笑道:“童兄,的确是幸会,怎么,席终人散?目光扫向残席。

    童光武讪讪地道:“不,区区刚到不久。”

    白石玉道:“小弟尚以为童兄是与刚出门的那位紫衣姑娘一路哩!既是如此,小弟作东,我们喝上两盅,如何?”

    童光武道:“哪里话,理应由区区作东!”

    说着,转向远在一边的小二道:“拣你们拿手的精细菜做几样来,酒要上好的,快!”

    小二连连打躬,挪了另一副桌椅,请二人坐下,然后狗颠屁股地去了。

    白石玉坐的方向,正对武同春,不知是有意或无心,冲着武同春微微一笑。

    武同春心里打了一个结,但想到自己再次易容,对方不是神仙,不会看穿的,心里随即也就泰然了。

    童光武开口道:“白只是路过么?”

    白石玉道:“可不是,真巧,碰上了童兄。”

    “能结识白兄,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

    “白兄意欲何往?”

    “赶场热闹。”

    “赶热闹?”

    “是的,小弟一向怕事,但却好事,所以喜欢赶热闹。”

    打了个哈哈,白石玉闪动着目芒道:“童兄何必明知故问。”

    童光武“噢”了一声道:“白兄是指五月十五日,三官庙的事而言?”

    白石玉颔首道:“这是大事,百里之内全传遍了,冷面客,约斗贵会主,的确是震惊江湖之举,童兄当也是为此而来?”

    童光武点点头。

    武同春骇然大震,但也兴奋欲狂,冒充自己行凶的,居然现身了,公然敢约斗天地会主了。

    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这事大有蹊跷,难道是一项阴谋?据白石玉说,已然传遍百里,“鬼叫化”他们定会闻风而来。

    小二端来了酒莱,替二人斟上酒,然后退下!

    武同春再无法安静了,他必须研判这件事,想好行动的步骤。

    五月十五,算来还有六天,既有这事发生,白石玉与童光武只好暂时放过,以免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因为自己一出事,必为白石玉认出无疑。

    白石玉会与童光武搅在一起,的确是想不到的事,这小子诡计多端,花样百出,从不与人正面交手,但暗器和身法堪称绝顶。

    “砰”白石玉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真是知人知心不知面!”

    童光武瞠目道:“白兄是在说谁?”

    白石玉道:“冷面客!”

    武同春的心随之“咚”地一跳。

    董光武皱皱眉头,道:“白兄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石玉道:“不,小弟说的是知人知心不知面。

    这……怎么个说法?”

    知其人,知其心,不知其面,因为他戴了面具。”

    他本身是‘鬼脸客’,难道白兄……”

    “这可难说!”

    “为什么?”

    “说不定全是假的。”

    武同春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姓白的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怎么会呢?心念之中,下意识地投过目光,可巧,白石玉也向这边瞟来,四目交权,白石玉又是一笑,这一笑,令人莫测高深。

    武同春收回目光,惊疑不定,这小子简直是只成了精的狐狸,没跟他接触,不知道他的可怕,他缠上了童光武,必有用心、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童光武笑了笑,道:“白兄与‘冷面客’相较,谁强谁弱?”

    白石玉大刺刺地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小弟一向主张和平,不喜动剑抡掌,不过,有样不争的事实,‘冷面客’没奈我何!”

    童光武挑眉道:“白兄是深藏不露,区区看得出,‘冷面客’绝非白兄对手。”

    白石玉笑笑道:“过奖了,略胜一筹而已”

    武同春啼笑皆非,真想过去赏他一剑。

    童光武眸光一闪,道:“区区有句话不便启齿,不知……”

    白石玉爽朗地道:“童兄有话但说无妨。”

    董光武正色道:“敝会主求贤若渴,最是爱才,不知白兄是否愿加盟本会?区区愿作引荐之人,必获重用。”

    白石玉摇手道:“小弟既不贤,也不才,而且……”

    “而且什么?”

    “兄台当知道会主千金有对小弟不谅之处”

    “哈哈,那已经过去了。”

    “不,男女之间的过节,是化解不了的。

    “难道连敝会主也作不了主?”

    “此事以后再谈吧,现在且尽一杯酒,来,请!”

    两人互相照杯。

    武同春问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动,难道白石玉真的有意要加入天地会,故意以退为进,利用童光武作进身之阶,但又为了什么?白石玉突地离座,道:“童兄,失陪片刻!”

    说完,迳直走向武同春座前。

    武同春心头大震,暗忖:“这小子又想捣什么鬼?”

    白石玉作了一揖,笑嘻嘻地道:“在下冒昧,看阁下十分厮熟,想不起何处见过,阁下……”

    武同春眸光煞芒一闪,但随即警觉不能坏大事,故意“哦”了一声,把声音变得苍老些,目芒尽敛,像个寻常老人,淡淡地道:“小哥是……”

    “在下白石玉!”

    “啊!白小哥,我们……见过么?”

    “是见过,让在下想想……”

    “老夫对小哥却很陌生。”

    白石玉苦苦一阵思索,面容突展,拍手道:“对,在下想起来了,阁下姓甄……”

    武同春心头为之剧震,是自己的形象的确像甄耀明,还是这小子知悉了自己的底蕴?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与“鬼叫化”师徒在通天岩头交谈时,视野很广,没人能迫近窃听。

    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白石王接着又道:“那年在岳阳楼头,萍水相逢,杯酒畅论古今,老先生记起了么?”

    这话是真是假,无从判断。

    武同春信口“噢”了一声道:“半生潦倒,如烟往事已不复记忆,小哥如初升之日,想甚得意?”

    白石玉朗笑了一声道:“人生穷通有时,老先生学贯今古,气节凛然,当年一席高论,在下至今犹记忆如新,请移座一叙如何?”

    武同春心意疾转:“自己是易了容的,旧面聚饮,一定会被看出破绽,不能冒这险,等三官庙事了之后,再慢慢收拾这小子。”

    心念之中,淡淡地道:“老夫还有事要办,正待离去,有负小哥盛意,改期如何?”

    白石玉沉吟着道:“这倒是件憾事,老先生下榻何处?”

    “还没投店!”

    “这……老先生不会离开新野吧?”

    “嗯!可能有几天耽搁。”

    “那好,在下对此地人头很熟,异日一定奉访,再聆高论。如果老先生不弃,这酒钱……由在下会会如何?”

    武同春心里暗骂一声:“谁要你小子会酒帐!”故作固执地道:“不必,老夫一向不喜叨扰别人!”

    白石玉略显失望地道:“那改天一定由在下作东。失礼了,老先生请便!”说完,一个长揖,转身回座,笑向童光武道:“’一位忘年老友,人很古板。

    武同春可不能再呆下去了,起身下楼,在柜上会了帐,然后出门。

    为了避免白石玉纠缠,武同春寻了个僻静的小店投下。

    在店房里,武同春越想越觉不对,“大力丐”指出自己的形相六七分像谐号“真要命”

    的甄耀明。

    偏巧白石玉就认识他,这小子诡诈百出,恐怕不是这会事,其中可能另有文章。

    可是有人冒充“冷面客”,杀害丐帮长老,又挑战天地会主,这公案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天地会副会主等人,曾追踪自己到通天岩,如果说“冷面客”是天地会的人冒充,便不会有约斗会主之举,这令人想之不透?三天过去了,白石玉没找上门,武同春虚悬的心放下一半。

    这是第四天的下午,武同春在店房枯坐,为了怕节外生枝,他一直不出店门半步,好歹要捱到十五。

    房门上起了叩击声,武同春心中一动,道:“是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老友,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武同春愕然,这声音根本就不曾听过,八成是找错了门,冷冷地道:“是哪位老友?”

    房门被推开,一个穷学究装束的老人现身门旁,是不认识。

    武同春冷声道:“阁下找错了人!”

    老者挑眉道:“老穷酸,你是穷昏了头,还是装佯,打什么哈哈?”说着放低了声音道:“岩头决斗人!”

    武同春陡然省悟,来的是“千面丐”尤五常,忙顺着话意道:“我不想见你,供应不起你黄汤!”

    “千面丐”打了个哈哈道:“穷酸。这次我请客,不要你破钞!”

    武同春故作无奈地道:“话可是你说的,进来吧!”

    “千面丐”进入房中,关上房门,先以目示意,然后大声道:“穷酸,你真不够意思,竟然躲着老友。”

    武同春会意,冷冷地道:“你非要把我的一点盘费喝光么?”

    “告诉你这回不了!”

    “你走老运,发了财?”

    “那倒没有,只是碰上了一个远房侄子,在此地经商,打了些秋风,你我酒坛之交,能不共享么?”

    “嗯!这还像句人话。”

    两人一唱一和,像煞有介事。

    果然,房门外有脚步声远去。

    “千面丐”这才移近桌边,捱着武同春坐理,以极低的声音道:“你听说三官庙的传言了么?武同春也悄声应道:“听说了,在下因此而留下,您老也……”

    “正为此而来!”

    “事实真相如何?”

    “不得而知,到时才能揭晓,老要饭的已差弟子详细打探。”

    “只您老一人来此?”

    “不,来了五六个,首席长老师徒也来了,目前新野相当热闹,不少好事的闻风而至,堪称卧虎藏龙。”

    “在下想不透对方冒名挑战的目的何在。”

    “情况相当诡滴,不到时候不知道,希望老弟一定要沉住气,少露面,到时候见机行事。依老要饭的看法,有两个可能,第一,对方想藉此弓;出老弟,除心腹之患,这将是天地会的阴谋。

    第二,对方可能知道通天岩之事,决斗的双方俱已坠岩而死,没人知道,可以明目张胆冒充,反正‘冷面客’戴的是面具,没人能指证真假。

    “可是为何要向天地会主挑战呢?”

    “这就是要证实之点。”

    “空气是故意放出的?”

    “当然!”

    “天地会主会出面么?”

    “难说,如果是他所设的阴谋便不会如果真的是第三者挑战,为了维护名声,他便非出面不可。

    “如果所谓‘冷面客’只是虚张声势,不出面呢?”

    “千面丐”以异样的目光,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悠悠地道:“希望不会这样,本帮邱长老不能白死!”

    言下之意,武同春立即领悟到了。

    邱长老的血字,指自己是凶手,在其凶没查出之前,自己仍不脱嫌疑,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道:“客官,有位公子要见您。”

    武同春一怔神,公子,会是谁?“千面丐”起身道:“我们得走了,后天三官庙见!”

    说完,启门自去。

    武同春探头一看,登时一窒,阴魂不散的白石玉已缓缓走来。这小子太可怕了,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店小二用手比了比,转身离开。

    白石玉遥遥拱手道:“老先生好啊!”

    武同春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白石玉来到,老实不客气地进入房中。

    武同春暗一咬牙,把房门关上拴牢。

    白石玉笑嘻嘻地道:“在下作东,老先生肯赏光么?”

    武同春哭笑不得,冷声道:“免了!”

    白石玉在桌边椅上落座。

    武同春退到床边站立,冰凉地道:“老夫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到底目的何在?”

    白石玉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老先生别这么说,让人听到了不好!”

    话中有话,武同春一挫牙,道:“什么意思?”

    白石玉道:“泄了行藏,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毫无疑问,白石玉已经尽知通天岩头的秘密,武同春的心收紧了,杀机随之而起,眸中煞芒立现,一把抓起床头用旧衫包裹着的霜刃,撕开一端,握住剑柄,厉声道:“你迫我在此地杀你!”

    白石玉面不改色,安然端坐,低声道:“别这么大声,会坏你自己的大事。”

    武同春拔出剑来,咬着牙道:“在这房间内,你飞不了,除非你会隐形之术。”

    白石玉淡然道:“在下不会隐形,但有护身之术。”

    武同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是如何知道底细的?”

    白石玉道:“很简单,人盯踪你,在下盯踪人,岩头上曲终人散,在下一向富于耐心,留了下来,如此而已。”

    武同春心头大凛,想不到这被认为万分保险的秘密,仍然被人知道,当下暗中凝劲,口里道:“白石玉,我本想让你多活几天,你却自来送死白石玉从容地道:“你只消一动手,老叫化的计谋便前功尽弃,而且,在下已有安排,盏茶时间之内,在下如不出去,便有人来找你,同时公开你的身份。”

    武同春怒发如狂,厉声道:“不管,杀了你再说……”

    白石玉目芒一闪,道:“你不想知道三官庙事件的真相?”

    这句话打动了武同春的心,振起一半的剑徐徐放下,厉声道:“什么真相?”

    白石玉悠悠地道:“届时才能全部揭晓,目前只知道是一个阴谋,极大的阴谋,在下已经布了线,明晚收线之后,便知内里文章。

    “你恨在下,是为了华锦芳,但那只是个误会,在下是诚心帮助你,不使你中计丧命。

    坦白一句话,在下是受‘黑纱女’之命行事,她不要你死,明白了么?”

    武同春激动得籁籁发起抖来,最早的猜测不错,白石玉果然是“黑纱女”的同路人,目的在活活折磨自己,这种讨债的手法大残酷了,但自己能不付么?心念之间,咬牙切齿地道:“我……总算明白了,白石玉,你不觉得这样做太不人道了么?”

    白石玉声音突地变得森冷地道:“武同春,什么叫不人道?”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道:“你受她的唆使,勾引华锦芳,作为对我的报复,对不对?”

    白石玉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男女之间,必须两厢情愿,如果她不愿意,能勾引得上么?”

    “你……承认了?”

    “我说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是误会!”

    “什么误会?”

    “我不是早说过要你去问华锦芳本人么?”

    “我……就要问你。”

    “对不起,无法奉告。”

    人,在心灵上遭受的压力超过了负荷,或是情绪上的打击越过了某一限度,便会趋向极端,再坚强的理智堤防,也有崩溃。

    武同春眼前便是如此,因为他已无法承受了。

    一切的恩怨情仇,已不再发生作用,目为心之表,那份怨毒,令人不寒而栗,凝成了两道如刃利芒,直照在白石玉面上。

    白石玉业已察觉,向后踢开椅子,退到壁边,他不再镇静了,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武同春从半开的唇间迸出话声道:“先杀你,再杀贱妇华锦芳,然后是‘黑纱女’,之后,本人自决!”

    白石玉面皮抽动了数下,道:“你决心要这样做?”

    武同春咬着牙道:“绝不改变!”

    白石玉道:“你谁也杀不了,自杀也不可能。”

    霜刃暴扬,武同春狂声道:“你就试试看,此地并非旷野,由你施展身法,破窗破门而逃,没有我的剑快。”

    白石玉色厉内在地道:“武同春,你可想清楚了,你的剑虽快,我的夺命神针也不慢,至多是两人同归于尽,但你留下的许多未了之事,何人善后?遗珠么?你要她丧失母又丧父?凝碧的阴魂不会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