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千里求方

    第 一 章 千里求方 (第3/3页)

免得老僧难以向方丈覆命才好!”

    他这几句话,说来委婉,其实对南振岳已是起了疑心。

    南振岳这下真是极感尴尬,今晚之事,自己纵有百口,也难以分辨得清。蓦然他想到师傅临行之时,曾交给自己两张沾在一起的四方形的白纸,当时师傅曾说,如果碰上难以解决之事,而对方又坚要询问自己来历之时,可把上面一张白纸揭开,印上右掌,朝对方伸去,口中不必多说,对方自会退走。

    看来今晚就得用上了!心念转动,立即从怀中取出那两张方形小纸,小心翼翼的揭去上面一张,朝右手掌心一贴,抬目道:“在下方才说的,全是事实,老师父要是不信,请看了这个,也许就会知道?”

    说着,右掌直竖,朝黄衣老僧面前送去!

    他只觉右掌伸出之时,那张小纸,已从掌心飘落。

    说也不信,黄衣老僧目光一纳,忽然面露惊诧,双手合十,口中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多多失敬,事出误会,小施主幸勿介意,遇上令师,请代为致意就说少林罗汉堂主持百忍向他问候。”

    话声一落,黄袍飘忽,缓步行去!

    超凡和尚等三人,不知南振岳掌心究是什么,眼看主持大师飘然离去,不禁愕然相顾,他立即率同罗汉阵十八僧侣,一齐退走。

    南振岳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得如此快法,一时不禁怔在当地,心中大是奇怪,直等僧侣们相距远去,才如梦初醒。

    他弄不懂师傅交给自己的这两片小纸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凭这片小小白纸,会使少林寺罗汉堂主持百忍大师只看了一眼,就完全相信,而且还向自己深致歉意!

    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看来师傅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他迅速俯下身去,从地上拣起两片白纸,收入怀中,跃上马匹,一路急驰,赶回登封,差不多已是三更时光。

    在街上找到一家客栈,吩咐店伙替马匹好好上料,跨进房间,立即掩起房门,剔亮灯火,从怀中取出两片白纸来看,可是连什么也没有!

    急忙摊开右掌,就着灯光仔细一瞧,掌心虽然沾着一些细碎的金箔,因为一路上控着缰绳,已把掌心原有的痕迹,都弄模糊了!

    一时后悔不迭,可惜自己方才不早看看掌心,但他大概可以猜想得到这两片方形白纸,只是贴金箔的纸张,自己把金箔贴到掌心,百忍大师瞧到金箔,就立刻退走,可见这金箔,准是江湖上的什么记号!

    不错,自己师傅,自称洪山道士,也有人叫他洪道人,但凭他老人家一身武学,决不会是寻常人物。

    那么这令少林高僧都要退避三舍的金箔记号,极可能就是师傅当年的记号了!

    (按:金箔,是用金子槌成比纸还薄的方片,用来贴饰佛像,或者各种器皿上,要用金色装饰时,贴上金箔,可以历久不变,如匾上金字,佛像金身等等,每片金箔,上下各有一张小方形白纸保护,便于取用也。)

    一宵易过,第二天早晨,南振岳向柜上打听了去云南的路程,便自上马赶路,傍晚时分,赶到宝丰,落店,并没发生事故。

    第三天早晨,会过店帐,跨出大门,只见店伙手上牵着一匹青鬃马,在店前伺候。

    南振岳瞧得一怔,摇摇手道:“伙计,这匹马不是我的。”

    店伙拭拭汗水,陪笑道:“是,是,小的记得,相公昨晚骑来的,是一匹黄骠马,只是……只是今天天还没亮,有位相公急着赶路,把马匹换错了,他……骑了相公的马去,槽里只剩了这匹……相公将就着骑这匹吧!”

    南振岳眼看这匹青鬃马毛色光泽白中透青,生得甚是神骏,比起自己那匹黄骠马,不知要好出多少倍,就是连马鞍都全副崭新,十分精致。

    心中暗想:这人真也鲁莽,连自己的马匹都会换错!

    店伙瞧他没有作声,不迭陪笑,说了许多好话。

    南振岳因人家已经走了,也只好将错就错,从店伙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大路驰去!

    已牌时光,赶到离方城不远的招抚阁下!这是一道约有半里来长的狭谷,穿过狭谷,大路沿着一座山脚弯去。

    方城就在前面,远远已可以望到城墙,南振岳心中窃喜,那人和自己换错马匹,这青鬃马的脚程,可比自己的黄骠马快得多了!

    正行之间,猛听一声洪钟也似的笑声,从身后谷口传来!

    这声长笑,直震得四山响应,足见发笑的人,内功深厚无比!

    南振岳不禁回头瞧去,只见谷中正有一条高大人影,飞奔而来,口中洪声喝道:“停下来!”

    南振岳听他称呼,分明来的是一个和尚,不由皱皱眉,勒住马缰。

    这一瞬工夫,那人业已奔近,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长着连鬓胡的灰衲僧人,手提六尺方便铲,大踏步走来,气度十分威猛!

    南振岳在马上拱了拱手,正待开口!

    高大僧人环目转动,精芒连闪,上下打量了南振岳几眼,冷笑道:“这匹马脚程倒是不慢!”

    南振岳见他来势汹汹,却称赞自己马匹脚程不慢,这无异说自己仍然逃不过他,心中虽觉有气,依然沉声问道:“老师父法号如何称呼?叫住在下,可有什么事吗?”

    高大僧人洪声道:“自然有事,少林寺闯尊者百非,你总听人说过吧?就是老衲!”

    南振岳暗暗皱眉,自己又碰上了少林寺的和尚,他自称闯尊者百非,看来和罗汉堂主持百忍大师,是同厂辈的人,心中想着。

    一面连忙拱手道:“在下久仰,只不知尊者叫住在下,有何见教?”

    闯尊者仰天狂笑一声,道:“问得好,问得好,你下来再说!”

    南振岳跳下马背,发觉这老和尚口中虽在大笑,一双环目,凌厉逼人,只是盯着自己,隐泛怒容,说道:“老衲一双芒鞋和你这头牲口足足比了四百里脚程,难道是好玩?”

    南振岳道:“尊者有事何妨明说?”

    闯尊者脸色一沉,蒲扇似的手掌一摊,道:“老衲念你年幼无知,为师心切,不咎既往,你只要把盗来的东西,交出来就是了。”

    南振岳原也想到他从后追来,又是认错了人,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尊者果然是为大旃丹来的,但在下并非尊者要追的人,前晚,贵寺超凡师父把在下当作盗丹之人,后来经百忍大师赶到,才证明那是误会。”

    闯尊者怔得一怔,道:“什么,是百忍师兄把你放了?

    你用什么证明你不是盗丹之人?”

    南振岳暗想自己当时用那片金箔贴在掌心,向百忍大师照了一照,但金箔是什么呢?他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停了一停,才道:“百忍大师和家师相识。”

    闯尊者疑信参半,问道:“你师傅是谁?”

    南振岳躬身道:“家师洪山道士。”

    “洪山道士?”

    闯尊者勃然笑道:“小子,老衲面前,还敢胡扯?你师傅不是黑风婆?哈哈,你这匹青鬃马,就是证据,要不是这匹马脚程快,前晚就别想闯得出少室山!”

    南振岳听得不期一惊,自己这匹马,原来就是盗丹之人的坐骑,那么今天早晨,他是有意和自己掉换的了!

    但此刻自己那能承认,只好庄容道:“在下说的,全是事实,并非胡扯,尊者要是不信,只须问问百忍大师,就可证明。”

    说话之间又有两条人影,相继追来,那是两个手执铁棍的灰衣和尚,他们越过马匹,拦到路前。

    闯尊者回头道:“你们昨晚在客店里看到的,可是这匹马?”

    两个和尚躬身应“是”。

    闯尊者厉笑道:“小子,你还有何说?”

    南振岳笑道:“尊者追的是盗丹的人,是黑风婆门下,并不是追的马匹,当然以人为准,但在下并不是黑风婆门下二并不是追的人!”

    闯尊者嘴角微微一抿,那两个和尚插口道:“弟子看到的就是他,昨晚他穿的就是这身青色劲装!”

    南振岳大笑道:“你们原来只认衣衫不认人的,江湖上穿青色劲装的,何止在下一个?”

    闯尊者大喝道:“老衲不管怎样,除非你随我回少林寺去,否则……哈哈,三十年来,还没人逃得出闯尊者的手去!

    这时,谷口又有两条人影,并肩走来!

    两人来得极快,眨眼工夫,已到近前,左首一个红脸峨冠道人,身上穿一袭闪闪发光的道袍。

    右首是一个貌相奇古的老人,手执一支枯竹。

    南振岳一望之下,记得好像听师傅说过,心中正在思索之际!

    峨冠道人已早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尊者请了,此子可是黑风婆门下?”

    闯尊者单掌还礼,洪声笑道:“佟道兄,枯竹老施主连袂何往?”

    南振岳听得低哦一声,这峨冠老道是崆峒佟飞虹,貌相奇古的乃是句曲山枯竹老人,自己怎么想不起来?枯竹老人脸上一无表情,用手指指南振岳,道:“就是为此子来的!”

    闯尊者大环眼中精光闪动,沉声道:“两位和他……”

    他拖长语气,似在探询两人来意。。

    枯竹老人冷冰冰的道:“有仇!”

    佟飞虹连忙含笑道:“不错,贫道和枯竹老人昨晚途经汝州,听说黑风婆走火入魔,派门下弟子潜入贵寺,盗走大旃丹,才一路赶来。”

    闯尊者因少林寺被人盗走丹药,不禁脸上一红,勉强笑道:“两位消息倒是灵通。”

    枯竹老人依然冷冷的道:“黑风婆作恶多端,此子饶他不得!”

    佟飞虹点头道:“这个自然,好在尊者此来,只是为了追回大旃丹,我们却要把他废了!”

    南振岳暗暗叫糟,一个闯尊者,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又凭空多出两个难缠人物,都会缠夹不清,把自己当作黑风婆的门人,唉,这黑风婆的门下,当真狡猾如狐,害人不浅。

    心中想着,但却朗朗笑道:“可惜都找错了人,在下和你们毫无干系。”

    枯竹老人冷喝道:“住口,谁说找错了人,老夫门下,昔年就死在黑风婆手下,怎会和你毫无干系?”

    佟飞虹突然走近一步,阴侧侧地笑道:“别的不说,就是这匹青鬃马,已可证明是黑风婆门下,抵赖何用!”

    右手一探,迅疾的朝南振岳面门抓来!

    他出手奇快,一瞬便到,南振岳见他突然出手,心中虽有怒意,但他不愿平白开罪这两个老人,急忙身形二侧,悄然退开!

    不料佟飞虹一抓落空,冷嘿一声,右手不攻,突然变抓为拍,一股掌风,闪电般随着追来!

    南振岳闪避得快,不料身形方定,掌风也悄然袭到,心中一惊,再次向旁闪出!

    那知身形旁跃,那股掌风竟然如影随形,卷到身后,砰然轻震,击个正着!

    南振岳上身晃了一晃,剑眉轩动,回身道:“在下一再相让,实因在下并非黑风婆门下,不愿和道长为敌,道长这般出手偷袭,岂不有损身份?”

    要知佟飞虹素以崆峒“回旋掌”驰誉武林,J也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成力道,但掌风击在南振岳背部,居然只不过上身晃了一下,依然若无其事。

    这一情形,不但佟飞虹深感意外,连旁立的枯竹老人和闯尊者也全都一楞!

    没想到南振岳轻轻年纪,挨了佟飞虹一掌,会丝毫无事,由此可见这年青人果然大有来历!

    这原是电光石火举手间事,闯尊者脸露不悦,左手一拦,沉声道:“佟道兄且慢,贫衲奉掌门令谕,必须把他生擒回山,两位纵然和黑风婆有仇,大可找她本人算帐,这般跟踪而来,岂不使贫衲为难?”

    要知少林寺领袖武林,高手辈出,江湖上人,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何况闯尊者百非大师,又是性如烈火,出名难惹之人,一言不合,势必和少林寺结下怨嫌!

    佟飞虹还没作声,枯竹老人面情冷寞,冷冷笑道:“尊者认为老朽不敢去找黑风婆吗?”

    闯尊者洪声道:“老施主好说,贫衲并无此意。”

    枯竹老人手中枯竹一顿,回头朝南振岳道:“小子快说,你师傅躲在那里?”

    南振岳双目放光,愤然道:“在下已经说过,不是黑风婆门下,你问我岂不白问?”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灰衣僧人如飞而来,奔到闯尊者身前,躬身施礼,道:“弟子奉方丈金谕,有急事禀报师叔……”

    这灰衣僧人从他飞驰而来的身法看去,武功大非庸手,但他却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闯尊者问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那灰衣人瞧丁南振岳,和佟飞虹,枯竹老人一眼,忽然跨上一步,附着闯尊者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闯尊者面露惊奇,频频点头,张脸朝佟飞虹两人打了个哈哈道:“贫衲追错了人,两位也同样错了,这位小施主,确实不是黑风婆门下!”

    接着又向南振岳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小施主请上马吧!”

    南振岳自然心中有数,这一定是前晚自己贴在掌心朝百忍大师照了一下面的那片金箔,发生的效力,少林方丈才派人急足赶来。

    佟飞虹,枯竹二老眼看少林方丈派人传谕,仅仅是为了证明年青人不是黑风婆门下,心中也各自怀疑不止。

    佟飞虹稽首道:“尊者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不知此子究竟是何入门下呢?”

    闯尊者楞得一楞道:“出家人不打狂语,贫衲也弄不清楚,不过此子绝非黑风婆门下,贫衲可以完全保证。”

    佟飞虹有意无意的瞧了南振岳青鬃马一眼,颔首道:“既然如此,贫道先走了。”

    话声一落,两条人影,飘然离去!

    南振岳朝闯尊者拱拱手道:“多谢尊者解围,在下告辞。”

    闯尊者瞧了他一眼,开口道:“小施主前途留意,只怕他们两人还不死心呢!”

    南振岳道谢一声,便自跃上马背,扬鞭攒程,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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