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遗孤历劫

    第 一 章 遗孤历劫 (第2/3页)

滟濒大如马,霍塘不可下。”上下翟塘的人,无不提心吊胆。

    这正好是春夏之交,三峡水涨的季节!

    一艘民船,满载着客人,从令人惴惴不安的“慌张背”驶出,如今已是宝子滩了,水势到了此处,水势已经缓和了不少,坐在舱里的二十几名乘客,也各自舒了口气,有的人还在擦汗。

    船到下马滩,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水手们在一处避风的地方,下锚停泊,大家惊魂甫定,又觉得饥肠辘辘起来,船已下旋,却不见水手们升火做饭。

    于是有人向船主说话了:“喂!船家,咱们坐你的船,讲好了一日三餐,由你船上供给,这时候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做饭?”

    船老大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张瘦削的脸上,断眉横眼,咧着一口黄板牙,悠闲的靠在船篷边上,吸了口淡巴苑,似笑非笑,说道:“客官不知道,这时候不能升火。”

    那人问道:”为什么?”

    船老大缓缓道:“咱们船上,有许多客官,出门人最要紧的是平安无事。”

    那人听的脸色微变,低声问道:“这地方不大安静?”

    船老大道:“只要看不到炊烟,大概还不致把杀人王引来。”

    “杀人王”这三个字,听的才松了口气的乘客,又心口一紧!

    那人脸色发黄,颤声道:“你怎么要停到这里来?”

    船老大咧嘴一笑,徐徐说道:“这一带只有这里水势较缓,过路的船只,在这里过夜,原是最好的地方,上次有一条船,在这里出事,船上三十多个客人,全作了刀下之鬼,大家传说是杀人王手下干的,但咱们的船,每次都在这里过夜,从没遇上过。”

    那客人掌心已经沁出汗来,急道:“遇上只要一次,就全船完了。”

    船老大悠然吸了口烟道:“据说那杀人王手下,从来不曾留过活口,但对咱们撑船的人,只要按他规矩,却是网开一面……”

    船舱里的客人,有老弱,也有妇孺,这时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只有角落上一个褐衣老者,面上覆了一顶毡帽,倚着船篷,自顾睡觉,根本没把这些话听在耳里。

    在褐衣老者边上,是祖孙两个,老的一身粗布衫,看模样是个乡下老头,坐在那里,听的满脸焦的。

    小的大概有十五六岁,面目黎黑,一个人咬着嘴唇,似在想什么心事。

    天色愈来愈黑,江风刮得沙沙作响.和拍岸江涛互相呼应。

    岸上山峰插天,黑影幢幢,像有噬入的猛兽,就要冲出来二般!

    大家似是已经忘了腹中饥饿,但求这一晚平安无事。

    船梢,忽然火光一亮,一名水手,燃起了一支火把。

    舱中那个客人骇然道:“船家,你这干什么?点起火把,不是老远就让人家看到了么?”

    船老大已从后舱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钢刀,脸上皱纹绽起一丝诡笑,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但是人家已经来了。”

    舱中起了一阵战栗的骚动。先前说话那人颤声道:“来的是什么人?”

    舱中有人嘿然应道:“来的自然是杀人王了。”

    那客人惊啊一声,忽然压低声音央告道:“船家,你有刀,定可保护我们,只要我们平安无事,自会好好的谢你。”

    船老大点点头笑道:“用不着谢,这条船本是我的,我自该出些力气。”

    那人感激的道:“船家,你真好,过了今晚,我们大家自会好好的谢你。”

    接着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定当重谢。”

    正说之间,中舱船篷被推开了,黑暗之中,但见船舵两边,站着十几个手执钢刀的汉子!

    这些人,大家认得出来,正是船上的水手,他们围在舱外,摆出了阵仗,不用说,是准备和强盗拼了。

    除了船梢一支火把、四外黑黝黝的,不见动静,敢情杀人玉手下还没有来,这给大家心上稍稍的定了一些。

    船上静寂的鸦雀无声,船老大独个儿站在后梢,目光如刀,沙着喉咙,朝着中舱说道:“现在,大家都到沙滩上去。”

    舱中有人惊疑的问道:“船家,你要我们到沙滩上去做什么?”

    船老大咧嘴道:“别噜唆,你们都上去了,咱们才好动手。”

    那人道:“我们上去了,万一遇上杀人王该怎么办?船家,你保护了我们,启有重谢。”

    黑暗中有人道:“我当杀人王是谁?莫要就是船老大。”

    说话的不知是谁?

    但此语一出,舱中登时有不少人惊怖的低声尖叫!

    也有人偷偷的朝船老大望去,只觉他枯瘦的脸上,果然狰狞得可怕!

    只听那人接着说:“听说杀人王杀人从没留过活口,所以也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若是在船上杀人,多少总会留下些血迹,但若在沙滩上动手,就是宰上一百个,也不用他操心,自有龙王爷替他善后。”

    全船的人,愈听愈觉胆寒,但到了此时,还有什么办法?

    船老大大笑道:“朋友说的一点没错,诸位不是要到下江去么?大家顺流而下,明日一早保管你们到宜昌的到宜昌,到江陵的到江陵,再不,就是直下洞庭,入鄱阳,出东海,要到那里,就到那里。”

    他笑的得意,但每一句话,听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好像有一阵阵的寒气,直透背脊,如果是白天,走然可以看到大家的脸,已然是一片死色。

    船老大眼看大家没有动静,已在催了:“咱已把话说清楚了,客官们还是识相些,快上去吧,兄弟们还空着肚子,要等着办完事,才吃饭呢,咱们可没时间和诸位干耗。”

    船舱中的妇孺,已经吓的哭出声来!

    有人颤声央告:“船老大,求求你做做好事,要什么,只管拿去,但求饶了我们性命……。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异口同声的磕头求饶。

    船老大沙着喉咙,豁然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好,我饶过你们,那不就是葬送了我们自己?大家莫要多说,乖乖的给我上去,我自会关照兄弟们给你们一个痛快。”

    黑暗中有人接着说道:“大家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上去了,谁先送命。”

    船老大目光阴森,冷喝道:“朋友是谁?”

    舱中那人没有作声。

    船老大怒哼一声,挥挥手,喝道:“把他们赶上去,谁要不走,就砍了他。”

    舱外有人答应一声,立时奔进四个水手,每个手上都握着明晃晃的钢刀,举足就踢,沉声喝道:“起来,起来,老大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快快上去?”

    舱中又是一阵骚动,大家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但就在大家站起之时,两名水手,忽然“咕哆”倒了去!

    不,这边两人堪堪倒下,另外两个也不声不响的双脚一软,栽倒在舱板之上。

    船老大站在后梢,不知自己手下,怎会突然倒了下去?目中闪过一丝凛骇之色,哼道:“舱中那一位朋友暗箭伤人?”

    话声甫出,但听“噗”“噗”两声,那站在舱外的水手,又有两个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船老大急的暴跳如雷,双目凶光四射,厉喝道:“格老子,我苗老大……”

    “噗”,“噗”,又是两个水手翻身倒地。

    船老大已然瞧出今晚事有蹊跷,对方连人都不曾露面,自己手下已有八个人倒下,生死不明,心中又惊又怒。

    他为人阴沉,强自忍下了胸中的怒火,朝水手们挥挥手,招呼道:“你们快退下来。”

    一面朝舱中抱抱拳道:“苗老大有眼无珠,不识高人,致有开罪之处,务望朋友高抬贵手……”

    水手们对船老大的招呼,只是充耳不闻,依然站着不动,舱中也没人出声。

    船老大看出情形不对,急忙大声喝道:“你们耳朵聋了,还不快退下来?”

    他不喝还好,这一声大喝出口,甲板上站着的十二名水手,突然之间,好似砍伐树林一般,同时身形一歪,分作两排,一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这一下,船老大满布皱纹的额上,已经绽出了比黄豆还大的冷汗,目中也流露出惊怖之色。当的一声,丢下钢刀,在甲板上跪了下来,连连叩头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冒犯尊客,求求老人家,饶了小人……小人……”

    渐渐他声音愈来愈低,伏着的身子。也渐渐僵硬了,再也没动一动。

    舱中二十几名乘客,目观杀人王一伙入、顷刻之间,全都倒了下去,胆小的人,几乎已经吓昏,就是平日胆子大的,此刻也嘴若寒蝉。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黑黝黝的舱中,你望我,我望你,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过了半响,黑暗中有人先说话了:“咱们船上,幸亏有一位过路的大侠,救了全船性命,如今船老大一伙强盗,作恶多端,已经死了,只是三峡天险,如果没有航行经验的老舵手,这条船只怕无法开行,咱们大家得想想办法才好,”

    一人开口,打破了沉寂,立时有第二个人接口说道:“不知咱们船上,有没有会掌舵的人?”

    第三个人道:“不成,咱们只是刚过了瞿塘峡,再下去更险,就是会掌也不行。”

    第四个人道:“这里地势偏僻。恐怕连过路的船只都招呼不到。”

    第五个人道:“就是有船只经过,这十几条人命,虽是强盗,咱们大伙只怕也要缠上官,司,一时间就走不成了。”

    第六个人道:“在下贩卖药材,经常走这条路,记得每次搭乘航船经过神女庙,那里有一个埠头。往来的船只,都得在那里停上一停。从这里去,翻过山岭,就是神女庙,大概只有一二十里路,明日一早,准可搭得上便船。”

    大家经他一说。立时纷纷赞成,主张大伙儿赶上神女庙去候船。

    于是有人自告奋勇点起了火把,也有人搭上了跳板,大家扶老携幼,提箱笼,背包裹,顷刻工夫,全都弃船登岸,踏上了沙滩。

    二十几个人,这支队伍,可也不算少了,当下就由那药材商人领头,觅路朝小径上行去。

    这时,忽然人丛中闪出两个灰衣汉子,一左一右朝穿粗布衫的祖孙两人走了拢来。

    右边一个沉声道:“你们两个慢一步走。”

    乡下老头怔的一怔,连忙陪笑道:“两位大爷可是跟小老儿说话么?”

    右边一个道:“不跟你说话,还跟谁说?”

    乡下老头满脸堆笑,拱拱手道:“两位大爷叫住小老儿祖孙,不知有什么事?”

    船上乘客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眼看两个大汉拦着乡下老头祖孙两人。

    这年头只要事情不惹到启己身上,还有谁肯多事,大家只作不见,纷纷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只有方才坐在祖孙两人邻近的褐衣老者,独个儿走在最后,脚下不觉一停。

    右边汉子打量着两人,冷笑一声,指指乡下老头身边的小孙子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乡下老头吓的身躯发抖,连连陪笑道:“他……他是小老儿的孙子。”

    左边汉子沉声道:“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乡下老头脸色煞白,颤声道:“两位大爷,他是……是小老儿的孙子阿福。”

    右边汉子嘿然道:“考家伙,你嘴倒硬朗的很。”举手一掌,向乡下老头掴去,他出手显然不重,但这一掌打在乡下老头脸上,可就经受不起了!

    拍的一声,乡下老头连头带人朝右一歪,脚下一个踉跄,敢情连老牙齿都被打落了两颗,骨碌一声,满口俱是鲜血。

    右边汉子喝道:“快说,这小子是谁?”

    乡下老头一手捧着脸颊,哭丧的道:“大爷,他……他真是小老儿的孙子……孙子阿福!”

    阿福睁着一双小眼,了无惧色,抢着说道:“你们别打我爷爷,我就是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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