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自 裁

    第二十二章 自 裁 (第2/3页)

条路了,这条路不用慕容兄动手,小弟自会从此处跳下去。”

    慕容岚自是不肯相信,淡笑不语。

    百里相面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忽地笑道:“小弟也知道慕容兄不信,但慕容兄该知道,小弟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再说,为报答知己,为洗刷自己,为顾全彼此间的多年友情,小弟又何惜一命……”

    慕容岚虽仍未说话,可是脸上也微微动容。

    百里相长长地叹了口气,接道:“在小弟临死之前,敢请慕容兄据实答小弟一问,慕容兄可是认为小弟便是那罗刹教主?”

    慕容岚略一迟疑,毅然点头,道:“事实如此,愚兄不愿否答!”

    百里相唇边掠起一丝凄凉笑意,道:“那么,小弟可以告诉慕容兄,小弟如今绝命于此,那罗刹教主却远在阿尔金山万劫魔宫之中图谋称霸天下、席卷武林之策,小弟死后,武林之中,慕容兄仍可碰见一个功力高绝、举世罕匹的罗刹教主!”

    语毕,忽地抬腕出指,向着丈余外奇陡峭壁虚空疾书,他写的是:“宁内第二人,九妙秀士百里相,为保全与宇内第一人十绝书生慕容岚的多年友情,跳崖自尽,绝命于此!”

    慕容岚入目字迹,心头方震,百里相已然写毕,忽地仰天悲凄长笑,笑声中,身形闪动,纵落断崖。

    慕容岚做梦也未料到会说跳真跳,这假戏做不得,便是大罗金仙跳下去也绝无生理。

    睹状大惊失色,心胆欲裂,单掌电出要抓,但只差一发,百里相身形已然直上半空,忽地头下脚上,飞坠而下,只一转眼,再看时,百里相一个身形已化为黑点一团,飞投涧底迷蒙云雾中不见。

    刹时间慕容岚怔住了。

    蓦地里,一声苍劲佛号划空响起,传自五老峰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慕容岚一震而醒,霍然转身回顾,只见五老峰顶灰衣飘飘联袂步下二人,竟是圣心神憎与三音神尼!

    慕容岚尚未发话,圣心神僧与三音神尼双双至近前,一起合十微躬身形,道:“檀越别来无恙?”

    慕容岚未答,也未还礼,只哑声说道:“二位怎么也在五老峰上?”

    圣心神僧道:“不敢欺瞒檀越,贫衲与三音道友早在百里相登上此峰时,便已隐身在峰顶一株老松之上!”

    慕容岚道:“这么说来适才事二位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

    圣心神僧点头说道:“贫衲与三音道友本以为他会借这机会下手檀越,好来个人赃俱获,擒他当场,却不料……”一叹住口不言。

    慕容岚身形一阵颤抖,道:“大和尚,我妄称当世第一奇才,对今夜此事却百思莫解!”

    圣心神僧道:“便是贫衲与三音道友也难明所以……”

    突然数条人彰冲破迷蒙云雾,闪电掠至,是上官兰等人,入目眼前情状,一齐怔住,定过神来,闵三姑先叫道:“慕容大侠,那百里相人呢?”

    慕容岚未说话,指了指峭壁上百里相所留字迹,又指了指断崖,这一来,几人又再度怔住。

    半响,闵三姑突然摇头说道:“我老婆子不信他会这么做!”

    慕容岚苦笑说道:“而事实上,大和尚、神尼与我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由这断崖上跳下去的!”接着又把适才事慨略地说了一遍。

    听完,闵三姑一语不发,转身又向来路掠去。

    几人自然知她要去干什么,于是,除了上官兰与美姑娘外,慕容继承与古寒月都跟着掠了下去。

    半晌,云雾中人影闪动,她三人已掠了回来,古寒月与慕容继承眉锋深皱,默然不语。

    闵三姑则面色木然地连连摇头说道:“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难不成咱们料错了,当真是冤枉了他……”

    显然,百里相是死了没错!

    慕容岚苦笑说道:“谁知道,是与非,只有问天了……”

    三音神尼突然说道:“三姑你都见到了什么?”

    闵三姑道:“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三姑—眼就认出了哪个是百里相。”

    口口口口口口

    这一天,时间是夜初更,地点是阿尔金山绝峰,万劫魔宫之中,人物是当世武林之中,正邪两派的顶尖儿高手。

    有十绝书生慕容岚、僧尼二圣的圣心神僧、三音神尼、上官兰、慕容继承、闵三姑、仲孙飞琼、古寒月。

    有天池老怪、毒魔厉无影、邢玉珍夫妇,毒魔那独子金环玉二郎厉玉、罗刹夫人的爱女,那不知名的罗刹女。

    只不见罗刹教主、罗刹夫人、天池老怪的座下十侍、那独臂剑客郝百通的六徒弟白玉臣。

    在那万劫魔宫中的地点,是在万动魔宫离魂宫之前的一片广场中,广场中,分左右地摆着两桌酒宴。

    左边,是十绝书生慕容岚等正派英侠。

    右边,那身材矮胖的锦袍老者,是天池老怪,那身材高大、长相威猛凶恶的红袍老者及那杏眼桃腮的黑衣中年美妇人,则是毒魔厉无影、邢玉珍夫妇,他夫妇身旁,左边是厉玉,右边是那未过门的媳妇儿罗刹女。

    在这两桌酒宴的正前方,另摆着一桌酒宴,那张桌子上,只摆着两张椅子,如今犹自空着,显然,那是罗刹教主夫妇的主座。

    三张桌子上,牙箸、银壶、玉杯,极尽豪华气派之能事,每一张桌子上,成梅花状地摆放着五只精细的上好瓷碗,每一只瓷碗上,都有一个盖子盖得紧紧的,不知内盛何物,但由那陈设之豪华气派,想见得那一十五只大海碗中,必然是山珍海味味,冠绝天下之佳肴。

    主人未出,客人未便动箸,便连那陪客也是一样,两张桌上的人,都是静静地坐着,既没人动,也没人开口。

    别看偌大一片广场,偌大一座万劫魔宫,如今是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息,不见一丝动静。

    只有那伴碧空皓月的群星闪烁,以及,那广场周围,一十六盏高挑的明灯随风摇晃,明灭不定。

    静、静,就是那么静,静得如同死了一般,静得令人不安,静得隐隐令人窒息!

    星移斗转,月影渐高,转眼间已是二更。

    蓦地里一声低沉钟声划破俱寂万籁,响自广场对面,那美轮美奂,却带着懔人阴森的离魂宫中。

    紧接着,那离魂宫层层密遮低垂的丝幔帘幕之后,灯影闪动,步履响起,行出了一队人来。

    这一队人,前导的,是左右各四,手执明灯的八名黑衣蒙面人,这八个执灯前导的黑衣蒙面人之后,是男女两个人,女的走在右边,是个眉目含煞的中年红衣美妇,正是那艳名四播,凶名昭彰,武林之中第一个邪恶淫妇罗刹夫人。

    男的走在左边,此人是个身穿着黄袍,身材颀长的中年人,面白无须,颇称英俊,虽绝然不是百里相,但那双森寒四射的犀利阴鸷目光,却较百里相有过之无不及。

    十足地显示此人心智深沉,极富心机,顾盼之间,隐隐生威,大有不可一世的当代枭雄气概!

    既跟罗刹夫人走个并肩,那么此人必是那久已闻名却难得一见,神秘、诡谲、阴狠、毒辣的罗刹教主了!

    他二人身后,是一前十后的十一名黑衣蒙面人,俨然护卫一般,紧紧跟随身后,缓缓迈进。

    这行队伍一出现,陪客座上立刻站起了天池老怪、毒魔厉无影夫妇等群魔,个个神色恭谨地躬下身躯。

    在礼貌上,慕容岚等自也不便不起身相迎。

    一直等到这一队人行出离魂宫,走下广场,到了那主座之前,八个执灯黑衣蒙面人忽然分开,两旁各四地分站主座两旁,那十一名黑衣蒙面人仍然侍立身后。

    罗刹夫人阴妙香连看都未看身前两席一眼地,便娇躯轻移,径自袅袅地落了座。

    看得闵三姑白眉双挑,发梢儿微竖,但由于三音神尼在座,她未敢造次,未敢发作,只有忍住!

    那黄袍人则傲立席前未落座,他淡淡地先向着慕容岚等人一摆手,道声:“诸位请坐!”

    在慕容岚等人落座之后,他又倨傲地向着天池老怪等冷然摆了摆手,却未开口。

    等天池老怪等恭谨异常地告罪落座后,黄袍人遂也大刺刺地坐了下去,他刚坐定,侍立于他身后的那名黑衣蒙面人突然向着离魂宫内扬声沉喝:“来人!”

    喝声甫落,离魂宫中垂帘掀动,六名体态妖烧、婀娜多姿、风情万千的绝色少女,每人手中捧着一只银壶,袅袅行出,两两成对地各行向一席。

    两名之中,一名玉手纤纤地掀开了五个大海碗的盖子,一名则皓腕轻抬地为每人斟上了一杯美酒。

    菜,果然是香喷喷的山珍海味,毫无异状。

    酒,色呈鲜红,既稠又浓,腥气扑鼻却令人触目惊心。

    慕容岚、上官兰、僧尼二圣视若无睹,泰然安详,慕容继承、仲孙飞琼与古寒月却微微色变,挑起了双眉。

    适时,主座上黄袍人面含阴森笑意,举杯邀客:“诸位远道而来,承蒙光临,罗刹教深感荣宠,本人忝为地主,无以为敬,权以一杯‘千年雪蟒血’聊表寸心,先做声明,彼此虽对敌,誓必分生死,但本人尚不屑在酒宴之上动手脚,酒菜均无毒,请诸位放心大胆饮用,本人先干为敬了!”说完,一仰头,一杯尽干,点滴不剩。

    话声沙哑,颇为难听,也不似百里相话声。

    慕容岚扬眉笑道:“教主盛情可感,设宴款待,便是穿肠毒药我几个也要尽饮一杯,这一杯,算我几个敬主!”

    举杯就唇之际,向着上官兰等递过一个眼色,上官兰、闵三姑与仲孙飞琼三人仅是略略举杯,意思意思,慕容继承与古寒月则是毫不犹豫,喝个干净。

    僧尼二圣荤腥不沾,自是端坐不动。

    黄袍人目中奇光一闪,纵声长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宇内第一的十绝慕容大侠了,果然铁胆侠骨、盖世豪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好说!”慕容岚淡淡笑道:“教主夸奖,听话意,教主今夜是第一次见着慕容岚?”

    黄袍人点头笑道:“不错,以前只恨福薄缘浅,无缘拜识!”

    慕容岚笑道:“慕容岚孤陋寡闻,也不知武林之中竟隐着似教主这般惊世奇人,否则以往断断不敢被称第一了!”

    黄袍人笑道:“慕容大侠何忒谦,第一人荣衔并非单靠武力霸权所能夺得,而须德威兼具,智力双全者始能被天下武林所共尊!”

    慕容岚的本意,是在试探他的出身来路,谁知他避轻就虚地躲过了这一枪,装了糊涂。

    慕容岚自然胸中雪亮,淡淡笑道:“那么我就不明白教主邀慕容岚等来此的用意了!”

    黄袍人颜色不变,笑道:“慕容大侠不必着急,酒过三巡之后,本人自会向慕容大侠有所明确交待,届时慕容大侠自会明白一切!”

    慕容岚笑道:“那么慕容岚只好恭候了!”

    黄袍人微笑不语,转眼酒过三巡,黄袍人忽地站起身形,阴鸷目光一扫众人,明声说道:“慕容大侠请听本人说明邀约诸位来此之真意……”

    慕容岚含笑说道:“教主请说,慕容岚等洗耳恭听!”

    黄袍人笑了笑,倏地脸色一寒,双目之中暴射森冷凶煞,直逼僧尼二圣,冷冷说道:“本教此次东山再起,重现武林,主要的是找僧尼二圣算算当年旧债,因本人不愿惊扰其他门派,多伤无辜,所以邀约憎尼二圣来此做一了结……”

    闵三姑白眉双挑,方要站起,却被三音神尼拿眼色止住,适时,慕容岚淡然笑道:“然则慕容岚等人何干?”

    黄袍人道:“慕容大侠不是为他两位助拳的么,凡为本教仇敌助拳者,本教不得不一概视为仇敌,格杀无论!”

    一句话又听恼了慕容继承,他刚要发作,却也被乃母上官兰用眼色止住,只得忍了下去。

    慕容岚笑道:“早知如此,慕容岚说什么也不会管他两位的闲事了,不过,教主可知所谓当年旧债之前因后果?”

    黄袍人淡淡说道:“拙荆对本人言之颇详!”

    慕容岚道:“这么说来,教主本身并不知道当年事了?”

    黄袍人道:“也略略有个耳闻!”

    慕容岚笑了笑道:“既然教主也有耳闻,慕容岚就不敢说教主夫人之言是一面之词了,同时,恐怕教主也不会愿意听听慕容岚等这另一面之词,对么?”

    黄袍人点头说道:“诚然如此,慕容大侠该知道,没有一个人不听自己爱妻的!”

    慕容岚笑道:“那我就不敢多说了,请教主再说说那次要的用意!”

    黄袍人道:“这次要的用意,那就跟贤父子有关了,令郎误中奸人阴谋,仗技行凶,无端杀害武林八剑中之武维扬、郝百通、欧阳畏,神州六奇中之双残池氏双侠,本教受郝百通六弟子白玉臣之托,要藉本教这根本所在,向慕容大侠索取一个公道!”

    慕容继承双目暴射寒芒,但未有动静。

    慕容岚却淡谈笑道:“这么说来,慕容岚并非因助拳受累,贵教实际上既是找僧尼二圣,也是找我慕容岚了?”

    黄袍人冷然点头,道:“事实如此,本人不愿否认!”

    慕容岚笑道:“倘若我说武林八剑中之武维扬、郝百通、欧阳畏,神州六奇中的池氏双残俱非死在犬子之手,只怕教主会明知不虚却绝不会在口中予以相信!”

    黄袍人道:“本人忝为一教之主,罗刹至尊,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要慕容大侠拿得出明确而有力的证据,这件事自有本人做主,予以一笔勾销!”

    慕容岚笑道:“多谢教主好意,只是那嫁祸的元凶手法太以高明,令得慕容岚明知被害,却拿不出丝毫有力之证据,不但如此,就连本来已知元凶是谁的推测,如今也不敢再轻易出口了!”

    黄袍人道:“那本人只好向慕容大侠索取个公道了,事实上,慕容大侠该知道,所有的怔据,都对令郎极端不利,而且明确地证明,那是令郎出的手!”

    慕容岚道:“而事实上,犬子艺出—缺老人之门,那真正的一缺老人却是个不谙武学之人,那冒牌的一缺老人传授犬子的恨天掌,却明明是九妙秀士百里相的独门神功天绝掌!”

    黄袍人道:“可惜百里大侠已不在人世,如今是死无对证!”

    慕容岚淡淡笑道:“他这—死不要紧,却对慕容岚的声名大大有了打击,武林之中如今是人人同情九妙舍命全交,责备十绝不仁不义,这一死,该死的很有价值!”

    黄袍人道:“我认为那是慕容大侠应得的惩罚,对一个知交多年的好友横生怀疑,逼得他只有一死洗刷清白!”

    慕窖岚道,“这么说来,教主也对他至表同情了?”

    黄袍人道:“何止是同情,本人还对他至为敬佩,可惜他如今已不在人世,否则本人会倾全力尊他为宇内第一人!”

    慕容岚摇头笑道:“不必教主再赐鼎力,他如今已经是半个第一人了,倘若今宵慕容岚再埋骨万劫魔宫,他便是一个第一人了!”

    黄袍人道:“人已作古,要那空虚之名何益?”

    慕容岚笑道:“那就换换人,教主从此是第一人!”

    黄袍人脸色一变,道:“本人自知德威不够,没有这个意思,这种野心也未敢奢望过。”

    慕容岚笑道:“只要教主今宵能把慕容岚这条命留在阿尔金山之巅,教主岂不顺理成章地成为宇内第一人么?”

    黄袍人脸色再变,笑道:“倘若慕容大侠坚欲相让,本人也只好腆颜坐坐那天下第一人的宝座,尝尝那飘飘然滋味了!”

    慕容岚笑道:“我是不得不让,其实百里相的一死,已夺去了我半个第一人头衔,倘若今宵教主能把慕容岚置于死地,我那仅有的半个也要随之俱失,而且教主还可赢得武林中之同声饮佩敬服,既有威复有德,岂非顺利成了字内第一人?”

    黄袍人扬声笑道:“多谢慕容大侠提醒,本人是却之不恭,只好……”

    “那是什么话!”慕容岚笑道:“若非教主面目陌生,与百里大侠也从无一面之缘,我倒几乎认为这都是他跟教主事先商量好的呢!”

    黄袍人神情微震,笑道:“经慕容大侠这么一说,本人也有此感,可惜天嫉英才,好人不长寿,百里大侠过世太早,否则……”

    他笑了笑,住口不言。

    慕容岚则似未在意地笑道:“教主,过去的不谈了,如今面临的是一场即将来临的血风腥雨,倘使一旦动起手来,慕容岚等人自是明知难免,但我也不以为贵教在座之诸位,都能确保无恙,上天有好生之德,冤仇也宜解不宜结,无论谁伤谁亡,那都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所以我认为贵我双方都该委曲求全,谋取一个公平而合理,而又不必干戈相见的解决办法……”

    黄袍人截口说道:“办法倒有,只恐诸位不肯点头!”

    慕容岚笑道:“建议是我方提出来的,只要公平、合理,慕容岚等没有不点头的,僧尼二圣两位,我慕容岚也可以代为做主!”

    黄袍人阴鸷目光轻扫,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冷酷笑意,道:“只要僧尼二圣各断一手,贤父子自毁一身功力,罗刹教立刻解散,从此不出武林,而且双方怨嫌一笔勾销!”

    此言一出,闵三姑与慕容继承立刻变色而起,他两个怒态慑人,方欲发作,三音神尼陡扬轻喝:“三姑坐卞,此事自有慕容大侠做主,不许轻举妄动!”

    闵三姑不敢稍违,怒态一敛,连忙躬身。

    “三姑遵命!”

    这一来倒弄的慕容继承进退两难,三音神尼虽是喝住闵三姑,那等于是喝阻他,正犹豫,上官兰及时哼了一声:“承儿,你还要神尼怎么说!”

    慕容继承连忙躬身坐了下去。

    适地慕容岚却毫不在意地淡淡笑道:“教主以为这样公平么?合理么?”

    黄袍人冷然说道:“昔年僧尼二圣联袂阿尔金山,使得本教派毁人亡,拙荆忍羞含辱多年,单以两只手抵本教之损失,本人以为这已是天大便宜,令郎仗技杀人,慕容大侠教子无方,疏于管束,以武学抵五命,这也该算很划得来,是否公平,是否合理,慕容大侠何妨自问?”

    慕容岚笑道:“咋听起来,那的确很公平,很合理,我方也占尽了便宜,不过我要请问教主,当年贵教崛起武林,横行霸道,杀人无算,这笔帐,又要拿什么去抵?慕容岚教子无方,疏于管教是实,但人不是犬子所杀,该偿命的也不是我父子,我父子又为什么自毁一身功力?再说,僧尼二圣自断一手,我父子毁去一身功力之后,到那时岂不要任人宰割,毫无抵抗与卫道之力了么?教主这不是存心害人?”

    黄袍人脸色一变,道:“本人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唯有这么做,贵我双方才能免于干戈相向,免于血风腥雨!”

    慕春岚笑道:“只怕这么做之后,武林中的祸患更大,那血风腥雨也要更甚更烈了,教主何不干脆直说这是教主的好算盘。”

    黄袍人变色说道:“这么说来,慕容大侠是不肯点头了?”

    慕容岚道:“为宇内苍生,为天下武林,慕容岚不敢答应,不过,教主既经提出,慕容岚也不敢不加以考虑,这样好么?先请教主及贵教在座之诸位,答我几问,然后再做商量,可好?”

    黄袍人略一犹豫,毅然点头,道:“既如此,本人不愿落个小气之名,慕容大侠有话只管问!”

    慕容岚拱手笑道:“慕容岚在此先谢了……”目光一扫黄袍人身后那个黑衣蒙面人,含笑接道:“请问教主,教主身后那位,可是郝百通那六弟子白玉臣?”

    黄袍人与那黑衣蒙面人身形俱皆一震,黄袍人点头笑道:“慕容大侠好厉害的眼力,不敢欺瞒,正是他。”

    慕容岚点了点头,笑问:“那么,教主身后那其他十位,是否就是天池上人座下十侍,一妖二魔三鬼四怪?”

    那十名黑衣蒙面人身形俱震,黄袍人强笑点头,道:“慕容大侠简直令人五体投地,深为叹服!”

    慕容岚含笑点头,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请问教主,尊夫人那位爱女与厉大侠夫妇令郎联姻之事,是哪一位武林高人的大媒?”

    黄袍人—怔,道:“这个,这个,没有大媒,是拙荆与厉大侠夫妇……”

    慕容岚笑道:“教主奈何欺人,古来讲究一个明媒正娶,便是尊夫人与厉大侠夫妇双方面的面议,也该有个大媒!”

    黄袍人道:“事实上的确没有大媒,我辈武林中人似不必讲究这些!”

    适时,厉无影夫妇俩向着黄袍人投过诧异一瞥,别人未留意,可全落在了有心人慕容岚眼中,他笑了笑道:“这倒是件奇怪的事,其实,没有大媒也好,倘若有了这个大媒,只怕以后他那个媒人会吃不消……”

    黄袍人神色微变,道:“慕容大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岚道:“教主一定要问?”

    黄袍人有点犹豫,但他终于还是点了头,道:“事关重大,慕容大侠还是说个清楚!”

    慕容岚笑道:“慕容岚遵命……”顿了顿,接道:“不知尊夫人在议婚之当初,可曾征得她那爱女之同意?”

    黄袍人道:“自古婚姻但凭父母之命,本人以为没有这个必要!”

    他却不说那媒妁之言。

    慕容岚叹道:“只怕教主伉俪这一句父母之命,害了两个有情儿女!”

    那白玉臣微有不安状地低下了头。

    那罗刹女也微微色变地瞪圆了眼。

    黄袍人却震声说道:“慕容大侠这话怎说?”

    慕容岚道:“据我所知,尊夫人那位爱女与教主身后那位白玉臣情爱甚笃,如今贤伉俪却棒打鸳鸯,硬要拆散一对有情儿女,却把心已他属的令嫒许配给了厉大侠夫妇的令郎,我担心这不会是……”

    “慕容岚,你住口!”罗刹女忽地站起,面布寒霜,眉挑凶煞,戟指娇叱,道:“慕容岚,你莫要恶意中伤,血口喷人,企图挑拨我两家感情,我老实告诉你,那没有用……”

    慕容岚淡淡笑道:“我是否恶意中伤,血口喷人,别人不知,姑娘你该明白,西子湖边,灵隐寺前,冷泉亭畔,那怎么说?”

    罗刹女娇靥一红,但旋即又是一片寒霜,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仅于师兄妹间感情,并非你所说儿女私情,如今我已是厉家的人……”

    慕容岚摇头说道:“姑娘,生为一个女儿家,最重名节,你知道心与情之不专,朝秦面暮楚,那会有什么后果!”

    罗刹女脸色一变,娇躯倏颤,忽地望着厉玉悲声叫道:“玉哥,别人不明白,你难道也不明白,你就忍心看着我被人欺负,被人毁谤,被人……”-

    厉玉自不肯眼见未婚娇妻受辱,霍地站起,刚要发话,历无影须发俱张,震声喝道:“玉儿坐下,自有为父做主!”

    厉玉倒真没敢多说,悻悻然坐了下去。

    厉无影转注慕容岚,双目之中暴射冷电,道:“慕容岚,我素来尊祟你仁侠第一,却不料你……”

    “厉大侠!”慕容岚淡淡截口说道:“请先平心静气,听我一言,慕容岚平生不作谎言,更不会不顾身份向小儿女辈下手,挑拨你两家感情,慕容岚今宵所以当众挑破此事,那是为你厉大侠—门着想,厉大侠自以为平白地拣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而暗自欣喜,殊不知这是一着至为歹毒的美人计……”

    厉无影方要发话,慕容岚已然正色地说道:“厉大侠请听我说完,倘若慕容岚是无的放矢,恶意中伤,为什么明明有大媒他罗刹教主不敢承认,且再想想这大媒是谁,厉大侠当不难明白一切,那罗刹女与白玉臣有情于前,复又许配令郎于后,姑不论这是否他拉拢贤伉俪先对付我等,然后再对付贤伉俪之毒谋,便是论此女之品德,这种儿媳妇能要么……”

    厉无影神色至为难看,默然不语。

    那黄袍人却变色而起,而慕容岚却未理他地转向了白玉臣,喝问道:“白玉臣,她有所顾忌,不敢承认,难道你这堂堂七尺昂藏躯,须眉大丈夫,也畏于一言么?”

    白玉臣身形暴颤,忽地叫道:“慕容岚,你莫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

    黄袍人脸上刚露一丝笑意,慕容岚及时说道:“白玉臣,我为你羞惭,我为你痛心,你可知你那几位师伯师叔及他们的挚友神州六奇已被掳来万劫魔宫了么?你身为人徒,叛师他投,如今反而助师门仇人,我……”

    白玉臣身形猛震,失声说道:“慕容……大侠,此话当真?”

    慕容岚冷笑说道:“问问你那教主,或者身后十侍!”

    白玉臣霍然转身,十侍下竟识地退了一步,他却又缓缓转过身形,恍若脱力地垂下头去。

    慕容岚转注厉无影,道:“厉大侠,高智如贤伉俪者,该明白了!”

    厉无影须发暴张,转望黄袍人,方待说话。

    黄袍人目中寒芒一闪,陡扬轻喝:“玉臣,你怎么说?”

    白玉臣机伶一颤,连忙摇头,双目已然赤红,道:“教主明鉴,玉臣没说什么!”

    黄袍人唇边浮现一丝冷酷笑意,转注厉无影,道:“亲家,你总听见了,眼看小儿便要成婚,亲家可千万莫糊里糊涂地中人离间奸计!”

    厉无影冷冷说道:“我尚不至于那么糊涂,只是我不明白,明明咱们两家联姻是有大媒,教主为什么不承认?”

    黄袍人脸色一变,强笑道:“亲家奈何糊涂一时,两家私事何必都告诉人?”

    慕容岚忽地笑道:“明媒正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畏人知,厉大侠,你且告诉我大媒是谁,我立刻为你揭穿这桩阴谋!”

    厉无影刚要张口,罗刹女适时悲声叫道:“玉哥,你就不会说话?”

    这呼声,那模样,厉玉立刻昏了头,忙转向乃母邢玉珍叫了一声:“娘!”

    毒魔夫妇仅此一子,平日爱逾性命,尤其邢玉珍,对他更是娇宠惯纵,视若心头之肉,闻言立即说道:“你两个放心,自有为娘替你们做主!”

    随即转望厉无影,道:“无影,你我都是半百之人,怎么耳朵这么软,哪一个再敢欺负我这一对宝贝儿女,我可要翻脸了!”

    也许厉无影有季常之癖,老伴儿这一说话,他竟然转向了慕容岚,怒目相向,扬声说道:“慕容大侠,这是我两家私事,奉劝莫再多作一语,否则莫怪我夫妇翻脸无情,干戈相向!”

    一直末开口的阴妙香此际神情一松,忽地笑了。

    黄袍人面上也浮现了一丝得意而狠毒的笑意。

    那罗刹女更是眉飞色舞地“嘤咛”了一声,向着厉玉投过娇媚一瞥,然后埋首厉无影怀中,道“爹,你真好!”

    眼看着即将揭穿的阴谋,又被邢玉珍一句话盖住了。

    眼看着道高一尺,魔又陡高一丈。

    但,白玉臣突然身形暴颤,向着罗刹女投过异样一瞥,忽地大叫说道:“阴雪红,你这淫荡的贱婢!”身形一闪,疯狂地扑向了罗刹女。

    在座诸魔刚一震,黄袍人倏扬狞笑:“玉臣,你好大胆,白费了我一番心血!”扬掌击向白玉臣。

    适时,慕容岚急忙轻喝:“承儿!”

    慕容继承应声掠起,左掌一摆,截向黄袍人凌厉掌风,右掌疾探,飞攫白玉臣肩井。

    白玉臣哪躲得过慕容继承这高绝的一抓?被他振腕一抛,整个人离地飞起,投向慕容岚这一桌,古寒月闪身掠出,抬手制住他的穴道。

    与此同时,砰然一声大震,怪事倏生,那一掌过后,慕容继承身形未动,黄袍人却晃了一晃,差点没被震坐下。

    慕容岚睹状,目中异采飞闪,喝道:“承儿回来!”

    慕容继承应声而退,那黄袍人身后十侍却联袂掠出阻拦,抢出两人分左右扑向慕容继承。

    慕容继承杀机倏起,双眉一挑,恨天掌含怒拂出,闷哼两声,那两名黑衣蒙面人抚胸暴退。

    霍地,陪客席上站起了脸色铁青、凶恶狰狞的天池老怪,他嘿嘿怒笑说道:“小娃儿好高的功力,你再试试老夫座下二魔一击!”

    话落,他便要挥手,慕容岚霍地站起,舌绽春雷,大喝说道:“且慢,天池老儿,你听我一言!”

    天池者怪怒声说道:“慕容岚,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岚扬眉说道:“你要动手可以,但要等我跟你们教主试过三招之后再说。”

    天池老怪闻言刚一怔,慕容岚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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