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2/3页)

明自己的想象并没有错。

    道姑,本来是个天仙小滴的美人儿。

    丑陋可怕的一切,那出请人为,并非天生。

    天生还好,人为,那就太残酷了。

    是天炉红颜?

    是……

    古兰,好半天才走过心神,美目深注,无限歉然,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同情,悲痛难受,滚首半俯,低低说道:“我没有想到,私心至感抱歉,至感不安。”

    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道姑也听见了,她很泰然,也很洒脱,笑道:“姑娘别这么说,这么说我更不安。一具臭皮囊,什么才是真面目?不必为我惋惜,为我难过……”

    顿了顿话锋,接道:“非上上人,无了了心,我不是超人,很难做到忘我。本来,在容毁之当初,我也很伤心,甚至痛不欲生,几度寻死。这本难怪,女儿家谁不爱美?然而,如今我想开了,想通了,看破了!古来多少所谓美人,到头来还不都难免黄土一杯,白骨一堆?有道是:看破有尽身躯,万境之尘缘自息,悟人无怀境界,一轮之心月独明,唯方寸一地,灵性二字才真,对么,姑娘?”

    古兰微皱黛眉不语。

    显然,她仍未能释然。

    道姑美目轻注,一笑道:“姑娘,东海水曾闻天定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郎山未曾留闲地,人生且自舒眉,你这又何必?”

    古兰眉头未展,也仍未开口。

    半晌,才眉梢微挑,道:“看来你是超人,我不如你多多,遗恨终生伤心事,你竟能处之泰然……我可以……”

    倏然住口不言。

    道姑道:“你可以什么?姑娘。”

    古兰微摇螓首,强笑说道:“没什么。”

    道姑笑了笑,道:“姑娘,我可是诚心交你这个朋友。”

    古兰道:“我也是。”

    道姑笑道:“那么,何顾虑之有?我并没有把它看作什么遗恨伤心事。”

    古兰脸一红,想了想,凡自犹豫。

    道姑笑了,笑得自然,毫不勉强。“也真是,我何必等你问?这张脸是被人害的。”

    虽早在意料中,仍免不了变色,而且,不知如何,古兰她竟感同身受,眉宇间陡现悲愤杀机。

    “姑娘,别这样!”道始反倒柔婉慰劝。“我自己知道,那害我之人,本意不在毁我容颜,他只是想杀死我,他出我不意由背后猛击一掌,自以为已把我杀死,其实我并没有死,不过这比死更惨,我负伤昏厥倒地,头部不巧地正好压在一株毒草之上,以致这张脸……”

    笑了笑,住口不言。

    话虽未说完,却已经够了。

    古兰陡挑双眉:道:“是仇家?”

    道姑微微摇头,道:“我没跟任何人结过仇怨。”

    古兰动了一下美目,道:“那么……”

    道姑截口说道:“一个‘贪’字害人,那人是要抢夺我手中一样东西。”

    古兰道:“应该很贵重。”

    “当然!”道姑道:“不是贵重东西,也不致使他骤起凶心、杀人抢夺。”

    这话不错。

    古兰道:“能告诉我是件什么东西么?”

    “可以。”道姑道:“不过,时机未到,目前恕我还不能奉告。”

    想必,这又是一桩隐衷。

    她不说,古兰目是不便再问。

    沉默了一下,道:“那人是谁?”

    道姑摇头说道:“不知道。”

    背后下手,出人不意,攻人无备,一掌即被震昏,道姑她当然无从知道,古兰这时才猛悟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么糊涂、多么多余!

    娇靥微微一红,没再说话。

    道姑看在眼内,心中了然,笑了笑,又道:“我暗中侦察多年了,一直到最近才有了一点线索,有了一点眉目,不过事关重大,我不敢轻易肯定,还有待求证。”

    古兰点点头,仍没开口。

    道姑又道:“因为当年之事对方没留下一点痕迹,所以这求证的工作,很难进行,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很快地找到他,而且绝不会有错。这个方法,我本人不能出面,必须有人代替我,所以,我想请姑娘帮个忙……”

    古兰投立即回答,美目凝注,反问:“你认识我、警告我、救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错。”道姑坦然承认,正色点头。“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不找别人而找你则另有原因;我们都是女儿家,见危不救,我还不是那种人,再者,我想结交你这位绝代红粉,我心仪已久,一见你之后,不知为了什么,我更觉得你十分投缘。”

    按说,线仅两面,道姑行迹神秘漠测高深,这种话,任何人都难相信,但,古兰她竟深信不疑。

    这,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所以然。

    也许,这正是那一个“缘”字。

    要不,就是道姑的话,具有令人不忍不信的威力。

    古兰心中激动,目闪异采,默然未语。

    道妨一笑说道:“姑娘,交浅言深,我也自知难……”

    她误会了,其实,古兰此刻恨不得张开粉臂,紧紧抱着她,叫她一声姊姊。

    这种感情,早在古兰看见她第一眼就产生了,如今,这种感情的激动,更为强烈。

    道姑话未说完,古兰便摇头接口:“你该知道,古兰她不是那种人,要不然,她怎值得你曲意结交?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任何艰险不辞。”

    道姑美目凝注,道:“姑娘,我不希望这出诸你所谓的报恩。”

    古兰正色摇头。“绝不是,但我说不上理由,我只能说我仰慕你、敬你、爱你,可能这就是你所说的投线吧。”

    道姑美目中异采大盛,竟然泪光闪闪,夺眶欲出。

    但,刹那间,她又收敛得一伽平素,微笑说道:“我谢谢了,这件事不急,以后再说吧,那天我跟你提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是不是仍……“古兰立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截口说道:“我不愿以恩换取他的心,这样不好。”

    “姑娘。”道姑说:“你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我却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

    古兰道:“怎么样这都显得有点勉强,而非发乎自然,出自衷心。你知道。情,勉强不得,也不能有一丝其他成分。”

    这道理千对万对。

    道姑似乎无辞以辩,沉默了片刻,望着古兰笑道:“姑娘,你令人既敬且佩,姑不论是否以恩换心,他总是姑娘的朋友,而且交非寻常,站在朋友立场,帮助他,帮他侦破多年未破的杀妻悬案,助他报雪多年含恨的杀妻之忧,这应该义不容辞。”

    事不关己,何须如此?

    看来,道站是个难得的热心人。

    古兰目射疑惑,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道姑笑了,遣:“你这不是交朋友应有的态度,请只管问。

    我当袒露肺腑,掏心为姑娘释疑。“古兰脸红了,无他,是被人窥破心思,想了想,道:“事不关己,我总觉得你……”

    “姑娘。”道姑眨动美目,嫣然笑说道:“事不关我,却不能说不关你;你我虽缘仅两面,但彼此却有知己之感,我敢说我们之间的感情,要较请别人数十年的朋友来得深厚,姑娘以为对么?”

    事实如此,古兰怎么否认?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是啦!”道姑微笑说道:“知己朋友,不分你我,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为什么我不能热心?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姑娘?”

    好会说话!古兰脸红了,也语塞了。

    她明知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儿,道姑还另有其他用意和原因,无如,她找不出话来辩驳,也不忍多辩。

    道姑那双清澈深造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又说道:“当然,我承认,这也木是完全为了姑娘。姑娘应该还记得,我是天香玉凤柳姑娘的闺中密友,她不白而死,身为她闺中密友的我,怎能不为她雪报仇恨?怎忍心让她长久难以瞑目?姑娘也许又要问,我既是柳姑娘闺中密友,为什么自己不出面却要假手姑娘?但,姑娘,我有不能出面的苦衷,我只能尽心,而无法尽力,这苦衷,原谅我仍要隐瞒一时,日后就是我不说,姑娘也会有明白的一天……”

    口气极是柔婉,加上那甜美动人的话声……

    古兰一阵激动,情不自禁,突然道:“别说了,我不问你的苦衷,也不想知道什么原因了,我全听你的就是了。”

    道姑目光中难掩激动之情,是喜悦,也是感激。

    皓腕疾伸,突然紧紧抓住古兰一双柔美。手儿,带着轻颤,话声,也带着轻颤,美目,噙泪光,闪闪欲滴。“姑娘,谢谢你!”

    就这五个字,但在她来说,这已经够多了。

    其实,她的目光早将心中一切流露无遗。

    这五个字包含了太多东西,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古兰,她能清晰地体会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两眼一热,泪水滑过面颊,坠落襟前,湿湿地,酸酸的,凉凉的。

    两人一阵沉默……

    蓦地里,一个话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话声清朗,传自洞外,带着些难言的羞愧。

    咦!赫然竟是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来了。“兰妹,我来了!”

    闻声,道姑神情微震。

    古兰脸上也变了色,没有立即答理。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地方距“古家堡‘了算近。

    远在巫山朝云巅,洞口并还布着藤蔓,不能说不够隐秘。

    况且,巫山十二峰,他怎单单找此峰?

    这时候,谁也无暇多想。

    道姑以目示意,古兰不得不开口,但她答得冷漠:“大师兄找到这儿来做什么?”

    洞外宫寒冰道:“请兰妹回堡。”

    “多谢好意。”古兰冷冷说道:“大师兄请自己回去吧。”

    宫寒冰道:“兰妹这是……”

    古兰截口说道:“我今生今世再也不回‘古家堡’了,请大师兄转告二师兄、三师兄,‘古家堡’从现在起,已经没我这个人了。”

    “兰妹,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兰黛眉一挑,道:“我却认为大师兄应该很明白。”

    洞外寂然,过了一会儿,宫寒冰才又开口发话,口气,是一片茫然、诧异,他说:“兰妹,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

    古兰黛眉挑得更高。“大师兄一定要我说?”

    “我想请兰妹说明一下,否则我永难……”

    古兰道:“大师兄,蓝漫蝶潜入‘古家堡’的事你有什么说的?”

    女儿家对这种事究竟不便说得太明白。

    洞外宫寒冰答道:“三弟值夜,他太疏忽,我已加……”

    古兰怒声道:“事不关三师兄,你对三师兄怎么样了?”

    “兰妹!”洞外宫寒冰苦笑说道:“师兄妹间情比手足,我怎会对三弟如何?

    只不过说了他几句……”

    古兰神情一松,脸色也稍为和缓,但语气仍冰冷逼人:“我问的是大师兄击毙蓝漫蝶以后的事。”

    洞外,宫寒冰没立即答话。

    是无辞以对?是自觉羞惭?还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其实,应该三者都是。

    古兰又道:“大师兄击毙蓝漫蝶,拯我于危厄,保全我清白,我至为感激,但那击毙蓝漫蝶以后的行为,却令我齿冷心寒。”

    洞外,宫寒冰的声音有点沙哑:“兰妹,击毙蓝漫蝶,拯兰妹于危厄,身为大师兄,那是份内之事,师兄妹之间谈什么感激……”

    顿了顿话锋,接道:“至于以后事,兰妹当知我一时不慎,也被‘**丹’…

    …”

    古兰冷冷接口道:“大师兄,那你又以指风熄灯做什么?”

    宫寒冰答得非常快,毫无犹豫:“兰妹误会了,那是因为发现楼外另外又有人……”

    古兰飞快说道:“这么说来,大师兄并未中‘**丹’之毒了?”

    宫寒冰挣了挣,道:“兰妹,我不愿再瞒你,是我及时屏息……”

    古兰不容他再说下去,道:“屏息无法再动真力,但大师兄曾对蓝漫蝶做致命一台,这说明已动真力,既能动真力而又身求中毒,这岂不矛盾?”

    洞外宫寒冰默然未答。

    古兰冷哼了一声。“还是我来替大师兄说了吧!末中‘**丹’邪毒,那是大师兄事先怀有蓝漫蝶独门解药,解药既称独门,当非他人所能仿制。大师兄,你解药何来?一切我都明白了,大师兄不用再说了,我敬你为大师兄,还是请回吧。”

    宫寒冰久久方道:“兰妹,这些话可是洞中那位道姑告诉你的?”

    这叫古兰如何回答?

    说是嘛,不好,人家帮自己的忙,救了自己,总不能再给人家招嫌隙、添麻烦,那说不过去的。

    否认嘛,这又是瞒不了人的事实。

    古兰有点作难,刚一沉吟。

    道姑已然微笑说道:“不错,宫大侠,这都是我说的,事实如铁,宫大侠当不会责我挑拨离间,无中生有吧?”

    宫寒冰答话了,但不是对道姑,而是对古兰。“兰妹,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所安排,但我没有恶意,那是因为我太爱兰妹了。事非得已,情出难禁,这多日来,兰妹应该了解我的苦恼,我担心、害怕;我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兰妹谅必知道,谅必无须我多说。况且,你我名分已定,兰妹迟早总要下嫁,我自知做错,但,兰妹,这并不能算太大的罪恶。多少年来,我爱兰妹,尽心尽力,我怎忍心伤害兰妹?

    可是,兰妹,我……”

    越说越痛苦,越说越激动,余话被喉间什么东西堵塞,说不下去了。

    古兰娇靥上的神色冰冷而木然,但在那冰冷而木然的神色中,却起了一阵抽搐,抽搐起自香唇边,极其轻微……

    这情形,落在道姑眼中,她明白古兰此时心中的感受,她明白古兰已被宫寒冰那痛苦、激动的一篇话勾起了一丝不忍。

    宫寒冰说得不错,也说得动人,他本深爱古兰,名分已定,使他如了多年心愿,获得人间少有、地上无双的美丽娇娘;可是南宫逸的再现武林,莅临“古家堡”,却给他带来莫大威胁,这威胁,使他时刻难安。

    虽然,古兰一直对他仅止于师兄妹间的友爱,而非儿女情爱,但他却敏感地觉出古兰变了。

    转变得冷漠、冷淡,连那仅止于兄妹间的友爱,也显得生分了。

    而这转变,正站于南宫逸取下那张特制人皮面具、表明身分的那一天,他怎不担心、害怕,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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