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第 二 章 (第2/3页)

   “我很安慰,不然我罪孽深重,何以对万民,可是我也知道,有些事全仗你……”

    “不……”

    “你不要客气,我虽然还在‘五台’,但是京黑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并没有完全丢下不管,我可以斩断所有私情,但是我不能不管国事百姓,不是你,他绝对对付不了鳌拜跟纪玉。”

    “住持,鳌拜当亡,玉贝勒当败。”

    “你不要再说了,究竟怎么样,我心里清清楚楚,我怎么谢你。”

    “住持,天家两代,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

    “不……”

    “住持……”

    “不是你,就不有现在的他。—

    “现在这位皇上给予我的,已经很多,将来能给予天下万民的,也必然不少,我身为一个百姓,还求什么?”

    “你既然这么想,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鳌拜跟纪玉,是我没有知人之明,我很痛心,尤其是对纪玉,可是你,证明我并不是完全没有知人之明,只是我不明白,轩冕中人为什么反而不如江湖百姓?”

    李诗没有接话,因为这里头有一个玉贝勒。

    “听说你对处置鳌拜没意见,反倒替纪玉说情,为什么?”

    李诗心头跳动了一下:“您知道的真不少!”

    “我还知道你不是为了纪翠。”李诗心头再跳,而且是猛跳,他技巧而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玉贝勒是个可用的大才,现在这位皇上,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以往种种,只是年轻,一时糊涂。”

    “他还有用得着纪玉的地方?”

    “现在这位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

    “你是说,他还能用纪玉,像我用纪玉一样。”

    “是的。”

    “你是开玩笑吧?”

    “我不敢!”

    “恐怕他不会用纪玉,也不敢用纪玉。”

    “你不要忘了,他不是一位寻常人君,我敢说,他会重用玉贝勒,玉贝勒也一定会死心塌地,绝不会再有二心。”

    住持凝目望李诗,片刻才道:“但愿你看对了。”

    “请拭自以待。”

    “是不是你又要承担责任了呢?”

    “不,现在这位用人,不需要任何别人担保!”

    “听你的口气,好像他比我行。”

    “您恕罪,恐怕他是绝无仅有的一位,就是历朝历代也不多见。”

    “宁愿你看对了,宁愿我对我儿子的了解不如你。”

    “也请拭目以待。”

    住持话锋忽转:“为什么你就不能在他身边?”

    “您是知道的,我是个江湖百姓。”

    “江湖百姓不是不能在他身边,主要还是因为你不愿意。”

    “住持,十年不是一个短时日。”

    “也是,我应该知足了,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我不应该再要求你什么了。”

    “不,住持,十年以后,现在这位可以不需要任何你我这样的人。”

    “你把他说得太好了吧!”

    “还是拭自以待。”

    “真要能像你所说的,我也引以为傲,他是我的儿子,我没有选错人。”

    “所以,您该见见他。”

    “不,这一点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认为我更不能见他,不让他心里有一点牵挂。”

    “看来,您真狠得下心。”

    “不是我狠得下心,我是不能不狠心。”

    “您也不打算见万总管。”

    “我要是打算见他,就不会只找你一个人来了,不过我要送他样东西,麻烦你转交给他,记住,等下了‘五台’以后找个机会再给他。”

    李诗当然懂住持的意思,应了一声:“是!”

    住持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绣小丝囊,鼓鼓的,里头似乎有一颗颗硬东西,珠了也似的,递给李诗,道:“丝囊是我出家以前的东西,小小一串念珠是我出家对后的东西,他这几年辛苦,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表达我的心意。”

    李诗双手把那锦绣小丝囊接了过去,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找适当的时候交给万总管。”

    住持道:“托付给你的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诗道:“谢谢您看重!”

    住持道“时候不早了,万一他们回了客房看不见你,他们会起疑,你就请回吧!”

    李诗站了起来,道:“再想见您,恐怕也不容易了。”

    住持微一点头:“不错,不过你我还有一次再见面的机会。”

    李诗道:“住持是说……”

    “现在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诗道:“那么我拜别!”

    他深深一躬身,转身行了出去。

    望着李诗出了禅房,住持双手合什,闭上两眼,实像一片庄严肃穆。

    李诗回到客房,皇上跟万顺和还没有回来,当然,皇上跟万顺和是不会知道他单独往禅房,跟真正住持会见的事了。

    李诗放了心,可是他好伤感了一阵子,父子同在“文殊寺”,尤其皇上怀一片孝心而来,但是咫尺天涯,皇上却见不到他要见的父亲,还以为自己的父亲真已坐化了,这真是人世间的悲剧。

    其实,这场悲剧早在老皇上上“五台”剃渡出有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

    想想天家的变故,再想想自己李家,李家宅弟已经重建好了,可是又如何!昔日的亲人已经回不来了,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悲剧!

    难道,人有悲欢离合,真像月有阴睛圆缺一样,由来就是难以周全的!

    又等了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到了,慧通师父带着两个年轻僧人都送来了斋饭,还不见皇上跟万顺和回来。

    李诗不能不到后头殿堂去看看了。

    皇上跟万顺和闭目盘坐在蒲团上,神色相当平静安祥,居然像入定一样。

    李诗上前道:“皇上,请回客房歇歇吧,吃饭了。”

    皇上跟万顺和睁开了眼,皇上道:“我不想吃,你们去吃吧!”

    皇上神色虽平静安祥,心里的难过却可见一斑。

    万顺和也道:“李爷,我也不想吃!”

    李诗道:“皇上跟万总管愿意在这儿多陪陪贵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皇上跟万总管这么不知道保重,我以为不是贵人乐于见到的。”

    皇上道:“万顺和,你快去!”

    万顺和道:“万岁爷不吃,奴才也不吃。”

    皇上脸色微变,道:“我叫你去  ”

    李诗道:“皇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

    皇上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吃去。”

    话落,站起。

    万顺和想跟着站起,毕竟上了年纪,盘坐太久,却站不起来了。

    李诗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却仍然站不稳,直打晁,半天才能迈步走路。

    皇上看在眼里,不禁微皱眉头,投过怜悯一瞥。

    回到了客房,草草用过斋饭,皇上又要到后头殿堂去。

    李诗道:“皇上还要去?”

    皇上道:“明早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上‘五台’,他老人家已是佛门弟子,不能把他接回皇京去奉安,只有趁我还在‘五台’的时候,多陪陪他老人家,以尽人子的心意。

    李诗道:“皇上……”

    皇上截口道:“也不过一晚上功夫了,这要是在宫里,我又该守灵多久,守孝多久?”

    这倒也是。

    李诗没再说话。

    皇上要去,万顺和要跟,皇上道:“万顺和,你要上那儿女?”

    万顺和道:“奴才跟万岁爷去!”

    “你不许再去!”

    万顺和一怔:“万岁爷……”

    “刚才你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要紧,奴才只要多站一会儿……”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去了!”

    “万岁爷……”

    “万顺和,你敢抗旨!”

    万顺和忙低头:“奴才不敢!”

    李诗道:“万总管,你就领受皇上的体恤好意吧!”

    万顺和忽然哭了:“万岁爷,奴才也想多陪陪老主子啊!”

    皇上道:“我知道,可是别这样吧,我一个人替你俩陪了。”

    转身出了客房。

    万顺和没敢跟,着急的转望李诗:“李爷,不能让皇上一个人去……”

    李诗道:“我知道,我会去殿堂外头保驾。”

    他也出去了。

    万顺和忙跟到了门口:“偏劳您了!”

    李诗应了一声:“还跟我客气。”

    李涛没走太快,他跟在后头,看着皇上进了殿堂看著皇上关上了门,他留在了外头。

    晚课声中,天色渐黑,李诗命寺僧给皇上送进油灯跟一袭寺僧厚衣,秋夜凉意重,山里人夜更寒冷,李诗怕冻了皇上。

    不一会儿,另一寺僧又持一袭厚衣至:“住持命给施主送来。”

    这一袭厚衣,令李诗倍感温暖。

    夜深了,今夜月色皎洁,仰望满天星斗,李诗又想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响惊醒了李诗,再看时,东方已微透曙色,皇上从殿堂出来了。

    看见李诗身披厚衣站在殿堂前,皇上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怔了一怔:

    “你在这儿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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