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黄 草 坡
第十七章 黄 草 坡 (第2/3页)
,竟不知道他们连我这老道士全家也想一网打尽,还只在为我那孽徒复仇着想,连我也不理,岂不可笑。”
路民瞻大笑道:“古人曾有同舟敌国之说,贤梁孟却更有进焉,连同床老伴也视如仇敌,岂不难堪。”
谢五娘在旁忙道:“无妨,这事少时便有变化,只卢姐一明白过来,单凭她一人便够群贼消受咧。”
正说着丁真人寿眉微耸,先唤来周再兴道:“这第一出开锣戏是你唱,却须弄好他,千万不可误事。”
周再兴躬身笑道:“您请但放宽心,我这就去了。”
说着,窜身棚外,那两辆大车原停棚外,两个赶车的人也在车旁,他这一出去,首先向二人一努嘴,各人提了一只麻袋,解开绳结直趋沙坪中间大叫道:“秦岭孟寨主听着,敝上一路远来,诸承贵寨派人相迎,实深感谢,现在谨先奉上一点薄礼,一共人头六十三颗,还望点收。”
说着,一抖口袋,倒了一地人头,便似西瓜一般,全滚在那黄沙上面,孟三婆婆等三人因为故作镇静,正在缓步从容向东棚走着,闻言掉头一看,首先入眼的,便是巴大魁那颗脑袋,其余也全是派在沿途截杀的手下得力头目,再一暗想所派人数,除廖树声林琼仙事后赶去不在原定之内,确符其数,竟一个也没逃出对方掌握,不由大怒,转头阴恻恻一笑道:
“贵上倒记得好数目,我这老婆子且全收下,不过今天是有帐全要明算,请向贵上说明就是咧。”
那廖树声却沉不住气,猛一转身大喝道:“无知小子,焉敢如此欺人,还不与我躺下。”
说着,右手一抬,便是一掌推了过来,周再兴一面说着话,一面留着神,一见廖树声出手,连忙纵过一边大喝道:“你这大年纪真不要脸吗?既然摆出这种场面来,为何不等正经主儿把话交代明白便自动手,你到底见过世面没有?”
廖树声原意先将周再与立毙掌下,略振声威,一面泄愤,不料他那劈空掌向来虽然又黑又准,此刻却因为事前曾被谢五娘掌风扫中,又被马小香打了五根梅花针,虽然那一掌未能打实,所中梅花针也经取出,上了拔毒灵药,究竟功力较之平时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所以竟被周再兴轻易避过,心中不由怒极,又听周再兴接着笑道:“真要说比上个三招两式,不会把胆子放大了叫阵吗?这样毛手毛脚的算得什么人物。”
这一来不由将廖树声激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烟,立刻卓立当场大喝道:“好小子欺我太甚,既如此说,你还不赶快过来受死,我要让你在三招以后再躺下,也不算是三眼天王廖树声。”
说着举掌便又待动手,周再兴正待答话,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丁旺已经从车上跳落当场笑道:“周叔叔,你还不快到棚里去,凭这老家伙也配和你动手吗?何况你手伤未好,也犯不着让这老东西先占便宜,你让我先叫他翻上几个筋斗不好吗?”
说罢,绷紧了小脸,双手叉腰,看着廖树声喝道:“我爷爷因为你一再寻仇吃亏回来,近来还知安份,所以才容你在那王八窝子里忍着,谁知这次又出来叫字号,浑充好汉,别看我年纪小,照样会和龙象孤峰两位老前辈一样,再教训你一顿,不过小爷手下却没有那两位老前辈有分寸,却须说明在前咧。”
廖树声不知丁旺那一番话是有人教了出来的,其间另有作用,一见一个孩子竟这样瞧他不起,愈加激怒,两眼一瞪,大喝道:“哪里来的小蛋蛋子,竟敢这等放肆,待我先来管教你便了。”
说罢,身子一挫,便待一掌打去,蓦见卢十九娘大喝道:“你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接着,人便从东棚窜了出来,却好落在廖树声和丁旺中间,先看着廖树声冷笑一声道:
“你也这大把年纪咧,难道竟和这一点点孩子较量吗?”
接着又向丁旺喝道:“你这孩子是谁教你出来的,凭你这点点嫩骨头,也能凑这热闹吗?
你爷爷既然已经来了,还不快些着他出来,我有话要问他咧。”
丁旺笑嘻嘻的道:“奶奶,你为什么不让我揍这老王八咧,你看他多么狂,眼睛里不但没有爷爷,便对你老人家连招呼全没打一个,便开口骂人,这能容得吗?我成了小蛋蛋子,你老人家又算什么咧?”接着又向廖树声一扮鬼脸道:“我奶奶不许揍你,那只好先便宜你这老王八咧。”
廖树声虽知来的孩子是卢十九娘的孙儿,但满腔怒火再也按撩不住,不由厉声道:“卢十九娘,你当真就容这孩子放肆,以小犯上吗,对不住,你如再没有一个交代,那我这老朽,便要替你管教咧!”
卢十九娘正在向丁旺喝止,倏闻此言,面色骤变,把头一抬也厉声道:“你对这孩子,打算要我如何交代咧,方才我已着他去唤祖父出来,便也为了此事,你待怎样?”
孟三婆婆见状忙道:“二位老前辈休为这点小事有伤和气,如今我这老婆子已与武当门派势不两立,一切还请看在我这老婆子份上,这孩子既是卢老前辈孙儿,不妨先令回去,等卢老前辈和丁真人把话说明再说不好吗?”
接着又扯着廖树声笑道:“好在卢老前辈向来说话算数,一言既出决无更改,那闻贤侄虽然是我们这位闻二哥的侄儿,却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爱徒,还能容姓年的白白把他宰了不成。”
廖树声闻言哈哈一笑道:“孟赛珠,你可别糊涂,我虽是冲着你才出来,但也和武当一派有不可解之仇,才不惜拼上这条老命,人家犯得着吗,再说,人家夫妻到底是夫妻,男的既然帮着姓年的,女的能帮你吗?”
孟三婆婆方在阻止,卢十九娘已经白发戟张,眼露精光也哈哈大笑道:“姓廖的,你别这么说,我卢十九娘固然向来说话算数,更从不论亲疏远近,只闻天声那孩子确实死在姓年的小子手中,任凭他是谁来助拳,我也决不会放过,别看那老道士是我的丈夫,说翻了只他不识相,一样动手,可是谁打算蒙事造谣,借我这老婆子来替他找场,那便算他瞎了眼,快到了姥姥家咧。”
说罢,又向孟三婆婆喝道:“我不管你们武当秦岭的恩怨,更不知道什么王爷侯爷,你且与我将那闻道玄唤了出来,如今真是真,假是假,却含糊不得咧。”
就在这时候,西棚丁真人和老回回沙元亮也向羹尧笑道:“人家今天一切是以你为主,你也该出去咧,须知道这一席酒不过摆个样儿,却不真是给谁吃的,如果再等人家发话,那就又要多上若干废话咧。”
那老回回又向羹尧耳畔数语,接着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决无妨碍,只对卢老前辈一经把话说清楚,我们其余就全无顾忌,可以放手做事了。”
羹尧点首,三人一同缓步走出西棚,到了当场,羹尧首先打了一躬,含笑道:“卢老前辈,请恕弟子年羹尧在此不便拜见,如有垂询之处,还望明言,容我声辩一二。”
卢十九娘蓦然颜色一沉道:“原来你便是那姓年的小子,别看这糊涂老道和沙老回回向着你,须知我方才已经说过,是则是,非则非,我却没有什么情面可看咧。”
羹尧从容笑道:“弟子素仰老前辈正直无私,此番所以敢来相见,也便是为了表明这场是非,至于丁沙两位老前辈,虽承拔刀相助,却非为了对付老前辈,果真弟子有不是之处,他们两位老人家也决不会对老前辈以旧情相缚,但请放心。”
卢十九娘冷笑一声,且不向沙丁二人招呼,只看着羹尧道:“但能如此,你也不枉是那顾肯堂先生弟子,既如此说,我先着那闻道玄,和你对质便了。”
说罢,猛一掉头,却仍不见闻道玄出来,不由含怒道:“姓闻的,如今人家姓年的已经出来,那闻天声到底死在谁手,还不快些出来当面说明吗?”
闻道玄闻言,忙也走出东棚道:“我那侄儿死在这年小子所率血滴子之手,我不早已说过吗,这还有什么说明的?不过这小子向来下手毒辣,人被非刑拷死以后,便毁尸灭迹,你如着我找出人证物证,我却无法咧。”
羹尧却冷笑道:“什么叫血滴子,你就知道是由我统率,那闻天声死在他们手上吗?我年某虽然不是江湖人物,但也略知义气所在,我与你素无往来,也说不上有什么恩怨,但那闻天声虽是你的侄儿,却是卢老前辈和丁真人门徒,即使他到北京去,有什么事要找我,也必须看在两位份上加以说明,好生款待,焉有无故加害之理,一个大活人生死存亡却决无法掩饰,你虽打算激怒卢老前辈与我为仇,说话还须仔细才好。”
闻道玄未及开言,孟三婆婆也冷笑一声厉声道:“姓年的小子,你还记得西直门外松棚一会吗?须知我秦岭一派,老少三辈,死伤在你和那云中凤鱼翠娘两个贱丫头手下已非一二人,这笔血债非在今天算清不可咧,这怎么说得上素无恩怨,至于说到那血滴子,如今已经由北京城里满直隶山西一带,谁不知道全是你的爪牙,当着卢老前辈你还强辩什么,大丈夫敢作敢当才是人物,你既敢把那闻天声活活拷打而死,难道就不敢承当吗?”
羹尧看了丁沙两人一眼,又微笑从容道:“年某做事倒向来敢作敢当,尤其是对你们这些江湖下三滥的淫贼贱妇,决无姑息之理,不过那闻天声委实未死,你却教我在卢老前辈面前如何承当法咧。”
卢十九娘向二面一着,不由也哈哈一笑道:“我早说过,你两家是非恩怨,我是一概不管,只为闻天声的生死而来,如今只有闻天声这孩子人在,我是万事皆休,否则便是舌吐莲花也是枉然。”
接着又向丁真人道:“这次你又出来蹬上这趟浑水做什么,难道自己孩子教人家宰了不够,还要打算呕死我吗?我知你与沙老回回交情不错,是不是你两个向着姓年的小子,也打算呕我一下,告诉你们别做梦!今天除非天声那孩子出来对我说上一声,他的生死与姓年的小子无关,我自没有话说,否则不管是谁出面,我全非先宰了这年小子不可。”
丁真人不由也怒道:“你怎么就这等刚愎自用,竟说出这话来,你就知道那小子一定已经被人家宰了吗?”
沙老回回也大笑道:“大嫂,你就这等任性,准知道我这老回回是为我们这位年老弟向你恳请而来吗?须知目睹犹恐未必,耳闻岂得尽真,你如借此打算替秦岭诸人找场,我老回回自无话说,假如为了闻天声那小杂毛,还须听我一言才是。”
卢十九娘仍旧怒容满面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了,便打算仗着那手掌法,替姓年的硬做调人我也现成。”
沙老回回哈哈大笑道:“大嫂,你别自己以为功力高人一等,便举世无敌,那是大家看在丁兄份上才让你一步,好言相劝,否则却不是这等相待咧?”
说着,便将闻天声受了闻道玄欺瞒,前往十四王府寻仇被擒由自己救出,羹尧和翠娘力请周浔医伤救治的话全说了。
卢十九娘冷笑道:“依你这一说,你和那姓年的小子倒是天声那孩子的救命恩人了,只是如今他这伤也该好了,人在何处咧?”
老回回又大笑道:“你真要见他那也不难,只能依我三事,我少不得还你一个新鲜活跳的小杂毛,如假包换,你能依得吗?”
卢十九娘忙又厉声道:“你只能将天声那孩子引来一见,慢说三件,便三十件我也依得,果真那孩子已死,你这老回回又待如何咧?”
老回回一捋项下银色虬髯大笑道:“我如没有一个活的闻天声交给你,这颗脑袋便是你的,连取全不用取,我自己会割下来当面奉上,这三件事,你真能依得吗,却不许反悔咧?”
卢十九娘忙道:“你只管说,我全依你便了。”
老回回又大笑道:“你问这个吗,这第一件是你和我们这位丁兄立刻言归于好,仍旧回到北天山去,那太白山的山庄权且送我老回回,算是替你徒弟谢我。”
卢十九娘道:“你要我那地方那是现成,还有咧?”
老回回又道:“那第二件是这些秦岭的下三滥毛贼你别管,由我们全宰了为民除害。”
卢十九娘道:“果然如你所说,天声那孩子未死,我这老婆子对此事自然也有一个是非明白还你,还有那第三件咧?”
老回回却一摸秃顶半晌说不出来,只捋着虬髯一翻碧眼向丁真人大笑道:“那第三件我委实又忘记了咧,还是你自己来说罢。”
卢十九娘方在一怔,猛听那峭壁上面一声炮响,接着坡上坡下火旗信号四起,孟三婆婆忽然阴恻恻一笑道:“姓卢的,你别听这老回回的话,打算吃里扒外,老实告诉你,不管闻天声那小子的死活,今天是跟姓年的来的,可一个也别打算走,你可自己估量着。”
说着呛啷一声已将雁翎刀掣出,擎在手中,那闻道玄也将缅刀掣在手中,哈哈大笑道:
“丁太冲老贼道请听,我秦岭一派和你天山姓丁的本无过节,今天却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便不能怪我们将你夫妻父子和武当派一锅儿烩咧。”
接着双眉一竖又大喝道:“如今是明人不做暗事,老实告诉你们,这峭壁上面和山径上下全有连弩和五毒烈火弹守着,你们便插翅也难飞走咧。”
说罢,一阵大乱,喊杀之声四起,秦岭群贼全将家伙亮出,丁真人转哈哈一笑,向卢十九娘道:“你这可明白了,你看值得吗?”
卢十九娘闻言不由急怒攻心,猛一转身,看着闻道玄大喝道:“无耻贼道竟敢赚我,还不与我过来受死。”
说着,右掌一起,一个单掌开碑便迎头劈下,那闻道玄虽然只剩下一只右臂,仗着缅刀削铁如泥,抖手一刀,拨云见日,便向她那条伸出的手臂迎了上来,卢十九娘一见那口刀形式光华有异,忙将右掌撤回,左掌一伸,一个推山式,直向胸前按到,闻道玄一刀迎空,一见卢十九娘左掌又到,一时收刀不及,又苦于只剩一条右臂,无法招架,忙将身子一侧,飞起左脚便向卢十九娘腕上踢去,接着右手一翻,刀也当头劈下,这双招并用,端的疾如闪电,满以为对方决难招架,却不料卢十九娘怒极一笑,左手一沉,揸开铁掌,竟将他那一只左足躁骨抓牢,右手一抬又将他那条右臂连腕带手接住,那孟三婆婆一见不好,慌忙大喝一声,一刀向她肩背之间砍下,卢十九娘哈哈一笑,两手一紧,猛一转身,竟将闻道玄举了起来向上一迎,孟三婆婆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用一个大活人,当了兵刃,收刀不及,一下正砍在闻道玄背上,那闻道玄自被抓牢,手腕足踝便似加了两道铁箍,本已受不住,方叫得一声哎呀,背上又着了孟三婆婆一刀,刀锋深陷入骨,大叫一声登时昏死过去,那东棚之内群贼,一见孟三婆婆已经翻脸,也纷纷擎着兵刃围了上来,卢十九娘见状越发大怒,眼露神光,白发根根直竖,一下将闻道玄,抡了起来,横扫过去,群贼不由大骇,纷纷后退,猛听三眼天王廖树声大喝道:“尔等闪开,待我来拿她。”
说着,大吼一声,竟赤手空拳,窜了出来,一分双掌又喝道:“卢十九娘,你这反复无常的老贼婆,是好的,先将人放下,你我走上个三招两式,须知旁人怕你,我姓廖的还没有把你夫妇放在眼中,你便内应外合,夫妇同上,我也不惧。”
卢十九娘不由哈哈一笑,猛撒手,将那闻道玄扔向东棚,也大喝道:“你这老贼是龙象孤峰两位大师手下漏网游魂,公然也敢向我叫阵,既如此说,还不前来受死。”
说罢也一分双掌,迎了上去,这两人一动上手,只听掌声呼呼风响,将在场各人逼出方丈以外,孟三婆婆连忙退向东棚一面大喝道:“廖老前辈不必与这出尔反尔的老贼婆力敌,你只和无戒老师父守住上下坡路口,便不怕他们飞上天去咧。”
说着,抽出红旗一招,群贼又是一声呐喊,连弩齐发,直向西棚众人射去,猛见丁光华和丁旺丁兴两个孩子,打开骡车,取出五六杆镏金鸟枪,分给二罗周再兴一人一杆,又匆匆取出火绳亮好大叫道:“万恶淫贼,全仗火弹暗器取胜,如今那峭壁上面的伏贼已经全给宰了,坡上坡下贼人也各自有人接着,只剩下这里的男女贼头,他既不仗功夫取胜,我们快拿这个轰他。”
说着,火枪齐发,一片硝烟铁砂子直向东棚群贼打去,这一下,只打得群贼倒下了一片,连弩顿停,那卢十九娘和三眼天王廖树声仍在一死相拼,只因双方功夫深湛,招数神速,两面全看不出身形来,只见两个人影,在闪烁不定,丁光华方说得一声:“闻师兄人已在坡下,妈何必和这老贼苦斗。”
那东棚群贼,忽又退出棚后,全到了山径上面,接着改用弹弓打出一片五毒烈火弹。
那弹一落地,毒烟烈火四起,尤其是那两座彩棚,全用油布搭成,外面除中间一块空地而外,全是油松荒草丛莽,一经着火立刻火杂杂烧了起来,丁真人和沙老回回,忙命众人将车马,全赶向沙坪空地当中,一面仍用火枪轰了过去,谁知群贼吃了一次亏却长了见识,全向山径东边怪石之中伏定,那火枪却无法打着,只一冲过去,贼人利用地形掩护,转用连弩射过来,时间稍长连那东棚也全烧着,只见漫山遍谷,全是一片赤焰,只中空一块沙坪,火势虽未侵入,也熏灼得极其难受,幸而,平静无风,北边又有一块石壁挡着,尚有一面可以稍避,大家全被逼向壁下,那卢十九娘和三眼天王廖树声在那火圈之中,仍各一死相拼,谁也不肯住手,看看斗到五六十回合,只因双方各有顾忌,又全知二人脾气古怪,决不容旁人说话,秦岭贼人更有让二人同归于尽之意,只不过怕一个打不着,激怒反攻,所以谁也不敢相助,就在这个时候,猛听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着!”那三眼天王廖树声已着了卢十九娘一腿,打入西棚火窟之中,卢十九娘也大叫一声,倒向沙坪之上,这一来群侠不由大骇,丁家祖孙三代四人首先抢了出去,将人挟向石壁下一看,只见左肩胛骨下钉着一宗暗器,看去不大,只有些许露出,但衣衫已经渗出血来,卢十九娘却苦着脸,紧闭二目,一言不发,丁旺一见祖母受伤,不由既惊且怒,一伸小手,便待去拔那暗器,丁真人连忙喝道:“这是那老贼独门暗器,束手枣核钉,另有起法,只一拔,你奶奶便送命咧,你不看她强运真气,连嘴全不开吗?”
就这抢人说话一刹那之间,只听群贼又是一声呐喊,弩箭夹着五毒烈火弹,又向这边打来,众人不由大怒,各用兵刃劈空掌格出火圈之外,人虽无恙,但好几匹马已受伤,接着,忽听那峭壁之上,一片吆喝叱咤之声,老回回沙元亮,不由说声不好,忙就平地窜起丈余,双手一扑石壁,又上去数尺,接着在石隙一株小树上踏了一脚,又上去丈余,只见那峭壁上面只是方圆不到五丈的一座小峰,除乱石纵横而外,只有几株矮松,却躺了一地死尸,那郑英也倒在一块大石后面,似已受了重伤,方兆雄正提着一口长剑,守着从峰后上来的一个陡坡,和一群贼人在厮拼着,那为首一人,竹笠芒鞋,一身道服,右手空着,左手提着一支青铜判官笔,饶得方兆雄曾得了因大师真传,那口剑上下飞翻,便似游龙天矫一般,也看看不支,被逼得步步后退,后面贼人已经攻上石坡一齐高声喝道:“好个姓方的,平日我们向来河水不犯井水,划出道来,让你在这秦岭上下吃碗太平饭,今天竟也敢吃里扒外,将我秦岭老少三辈,全给卖了,你是活得不耐烦咧。”
方兆雄虽然浑身来汗,手底下越发不支,却全无惧色,转也大喝道:“你方大太爷,只因顾念江湖义气,容尔等活到现在,对这一方老百姓已是内愧,今日才算是为民除害,不怕把这条命赔上,也算值得咧。”
那道人闻言冷笑一声,猛抬右手向剑上一架,正架在虎口上,只听得铮的一声,火星直冒,接着大喝一声:“撒手。”向后一夺,方兆雄不由半臂全麻,虎口震裂,那口剑便脱手飞去,那道人左手判官笔一起,便又向他印堂点到,方兆雄身子一挫,方才避过那一笔,道人右掌一起又当头劈下,这一招已是万难闪避,却好老回回人也赶到身后,慌忙一伸右手,向那道人腕下一托。
方兆雄才得命窜了出去,那道人出其不意,手腕略触掌风,便觉潜力有异,险些几被刁住,忙将右手一收,再一细看,不由倒退了半步,一掀鼠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沙老土司,也赶来凑上这场热闹,我们还须好好周旋一场,莫负此会才好。”
沙老回回也仔细一看,那来的却是魔爪天王朱砂手侯威,不由也哈哈大笑道:“我也真想不到,这一场竟有你在内,那我这老回回这一趟倒真算没有白来,你我这笔旧帐,也许就在今天,可以做一了断,只是闻得你这一只右手已被我那年老弟踢断,如若动手,你不嫌冤屈吗,果真自觉不行,只当场说明,我老回回也决无勉强之理,你只管就此回去便了。”
侯威闻言把右手一扬冷笑一声道:“这个你但放宽心,我这右手虽断,已用精钢补好,自问不减当年,只你不说我仗着这只铁掌赢你便行咧。”
沙老回回一看,果然他那右手上已经套上了一个掌形钢套,那钢套上及肘际,腕掌之间,似尚可以活动,不由大笑道:“只你不嫌死得太冤,那我老回回便要领教咧。”
这二人正在各将一腔怒火强行按撩交代着,那下面群贼已经冲了上来,两人打算绕过老回回,扑奔峰上,方兆雄忙来阻挡,却无如剑已脱手飞向坡下,虎口又裂,正在着急,猛听身后一声娇叱,剑光闪处,便似一道白虹飞泻而下,正落在方兆雄前面,那二贼一个方从老回回左侧绕出,一见来的竟是一个劲装少女,方在一怔,那少女更疾如闪电,人才落地,便是一个玉女穿梭分心刺到,那贼未及接招便被刺了一个透明窟窿向坡下倒去,另一从老回回右边绕出的贼人也被老回回大喝一声,飞起一腿,踢起丈余,倒栽了下去,那侯威见来的是马小香,不由把牙一咬,圆瞪着一只小胡椒眼冷笑道:“原来你这丫头也来了,你既有这本领,替那年小子将伤医好,少时再试试便了。”
老回回把右掌一起怒道:“你这老贼既然打算受死,哪来的许多废话。”
说罢,便是一掌当头劈下,侯威身子一侧,猛伸右掌,竟来硬接,老回回冷笑一声,掌势微侧斜劈而下直向他肘际横切过去,侯威就势一个拨云见日,仍来硬接他右掌,老回回右手一沉,左掌又当胸推出,侯威身子一侧,避开正面,左手的判官笔,直向他胁下点到,老回回右掌一起便来托他左肘,侯威身子一转,右手一撤,倏然大喝一声:“着!”左手钢套一屈,便向他秃顶筑下,老回回疾忙将头一侧,右手向上一伸,便来刁他那只右肘,侯威一击不中,左手撤回,右手的判官笔又当胸点到,这二人全是见招拆招,各自不离寸步,那坡下群贼,又从两侧,夺路上来三四个,方兆雄连忙大叫道:“姑娘快挡着,别让他们上来,如今下面火势正盛,如果再让他们在峭壁上面用火弹攻下去,那便不得了咧。”
说着,竟不顾虎口负伤,赤手空拳又赶了上来,小香一见忙道:“方爷休慌,待我来把他们全打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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