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04回 各隐深心,二女堂上争命妇;同怀奇志,双侠庙内求高僧

    第一部 第04回 各隐深心,二女堂上争命妇;同怀奇志,双侠庙内求高僧 (第3/3页)

    原来,李鸣是欺瑞云大师只一条胳膊,轻易获胜。

    罗汉堂内,除去瑞云大师以外,都被李鸣这一缺德的怪招引得哄然大笑。瑞云大师的脸色气得由黄转白,几乎背过气去。

    萧剑秋刚想示意李鸣赔罪,人见愁李鸣已经端端正正地跪在瑞云和尚面前求饶说:“小子我这点德行,岂敢和你老人家较量?但是为了武大哥救母事急,迫于无奈,晚辈才出此下策。请老前辈饶了我吧。”说罢,眼巴巴地望着瑞云大师,武凤楼连忙陪着李鸣跪了下来。

    萧剑秋也一揖到地,连连求情。

    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李鸣这小子的招数真绝,打哭引笑,软硬齐施。

    瑞云“唉”了一声说:“算啦!冲着你小子这份机灵劲儿,老衲只得认啦!起来吧。”

    李鸣连忙叩头起来,道谢说:“大师好生之德,晚辈终生难忘。可救人如救火,我们弟兄告辞了。”武凤楼也施礼告别,并拜别了掌门师伯,转身离去。

    萧剑秋单独送了几步,看着武凤楼半晌,说道:“我闻人言,燕山八魔之师老魔头虎头追魂燕凌霄也到了江南。你和他的几个徒弟已结下了不可解开的梁子。这老魔亦正亦邪,护短异常,既来江南,必欲寻仇。再加上女魔王侯国英善会笼络人心,必为其所用。不过,依燕凌霄的为人,绝不会暗中下手,肯定要公开叫阵。我和你师父目下又不好公开露面,你位、窦二位伯父皆非其敌。而且,他和虎跑山庄庄主草上飞孙子羽有吻颈之交,必首二人之力为徒报仇。这是个很为棘手的问题。望你们能避则进,否则也要小心应付。我已通过武林中的同道向你三师叔发出密信,由他暗中护你。不过你三师叔虽与你师父和我齐名多年,江湖上人大多只闻其名,未谙其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阉贼魏忠贤已托风流剑客晏日华,多次持魏阉亲笔书信聘请你三师叔去青阳宫保他。必要时,我倒想叫他进入青阳宫卧底,以彻底查清奸宦虚实。你今后要随时留意你三叔的行踪,切不可让他公开露面。前途凶险正多,鸣儿今后不准再这么胡闹,以防树敌过多。你们走吧。”言罢,飘然而去。

    武凤楼与李鸣得了灵隐古刹镇寺之宝**刀,如虎添翼,精神大振,便相偕往六和塔赶去。来到塔上一看,除去追云苍鹰白剑飞、狗屠户位方和矬金刚窦力三侠外,又多了一个矮个子老头。

    此人虽年近花甲,却鬓须如墨,浓眉环眼,威猛异常。

    李鸣抢先欢呼了一声:“师伯”,跪拜下去。武凤楼知是江汉双矮的老大矮罗汉窦觉,也紧跟着叫了一声:“伯父”,同时磕下头去。

    窦觉不理会李鸣,一把拉起武凤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冲着白剑飞笑道:“秃子,我真想不通,老天爷为啥处处都偏向着你?凭你这块料,竟然找了这么一人中龙凤作徒弟。”

    说到这里,又对武凤楼道:“令尊武大人乃朝廷栋梁,江南百姓的青天。如今惨遭陷害,蒙冤九泉。拼着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把令堂救出魔掌。

    这杭州城钱塘、仁和两县所有捕快、牢头,谁不怕我老头子?我马上进城,先查出令堂被押的地点,再接上里面的关节,今晚只要去两至三人,即可救出令堂武夫人。现在,又有了这口宝刀,斩锁断铐,省事多了。”

    矮罗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主张,等武凤楼向他躬身道谢时,他已一个“燕子穿帘”,从窗户中跨了出去。武凤楼暗暗赞佩老人家侠肝义胆,古朴热肠,年纪虽老,身子还这么轻灵。

    矮罗汉窦觉走后,武凤楼刚想向师父禀知借刀和见大师伯的经过,不料从塔下上来了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冲着狗屠户位方单膝一跪,口称“师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位方。然后才给白剑飞、窦力二人见礼。

    武凤楼料到一定是狗屠户位方的心爱徒弟天山飞蝗凌云了。早听师父讲过,狗屠户位方是太极门的传人,和先天无极派殊途同归。位方练的也是童子功,终身未娶。凌云又父母双亡,爷儿俩虽是师徒,却亲如父子。

    凌云的一口青铜剑深得太极门的奥妙,太极十二剑、奇门十三式已练得炉火纯青,威猛难敌。为了使徒儿成名,狗屠户又把自己的独门暗器一百零八支飞蝗弩,一并传给了凌云。

    这一百零八支飞蝗弩只要打出,双翅展开,不走直线、上下左右迂回飞绕,令人防不胜防。

    特别是飞蝗的嘴内藏有一支钢针。宛如舌间,平时含在嘴内,只有打中人身时,绷簧一动,舌头才吐出来。针分有毒无毒两种,真是“迎风展双翅,入肉才吐舌”,实属厉害无比。武凤楼早已闻名,今日一见,果然雄伟矫健,堂堂仪表,忙拉着李鸣上前见礼。一叙年庚,凌云小武凤楼一岁,长李鸣一岁,三小称兄呼弟,异常投机。

    就在三人互相问询的时候,狗屠户已把信看完,冷笑一声,交给了白剑飞。白剑飞飞快地看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叫道:“楼儿,你这就去虎跑山庄告知草上飞孙子羽,就说为师马上就到。”

    窦力急道:“何人来书?何事这样匆忙?”

    白剑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把信中的内容向大家讲了一遍。原来,信是孙子羽写给狗屠户位方的。大意是:燕山派老魔头虎头追魂燕凌霄,因有几个弟子死伤在武凤楼等人手下,要和白剑飞师徒作一了断。因为武凤楼逃避侯国英的追捕,无法寻找,知狗屠户位方和追云苍鹰白剑飞是至交好友,所以请位方代约白剑飞师徒,三日内去虎跑山庄相会。

    白剑飞想:今天晚上必须救出武夫人,而且人一旦救出,就得立即远走他乡。可又不愿让燕凌霄、孙子羽耻笑,所以才当即立断,决定中午前去。

    李鸣一听说叫武凤楼去虎路山庄下书,立即提出异议:“武大哥两次三番大闹杭州,魏忠贤必得之而甘心,此番下书,他不宜前往。小侄情愿代劳。”

    不料狗屠户位方却说:“虎头追魂燕凌霄是江湖上难惹的魔头,草上飞孙子羽也是早已成名的武林豪杰。何况燕山八魔死伤多人,双方已势不两立。

    这次下书看着简单,办来却难,既不能损我威风,又不要激怒对方,必须有胆有识,才不致受他们凌辱。鸣儿机智有余,武力不足,请另考虑他人。”

    依位方的意思,想叫自己的徒弟凌云前去。谁都知道,若论武功,天山飞蝗凌云比李鸣确实高出许多,矬金钢窦力和追云苍鹰白剑飞也有些心动。

    哪料李鸣却正色说道:“此去越是凶险,才越是非我不可。因为我能软磨、会硬顶,保险不会给老爷子丢人。”

    白剑飞闻言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准你前去。”

    李鸣辞别众人,匆匆下塔而去。窦力到底是师徒情切,站起来道:“这孩子顽劣异常,别把事情闹大了。”说罢,径自追上前去。

    狗屠户位方哈哈大笑说:“矮个子,你别沉不住气。我知你既怕燕凌霄,又怕孙子羽,更不放心你那宝贝徒弟。我和他二人都熟,还是我带凤楼先走一步吧!”

    白剑飞点头应允,位方便带武凤楼同往虎跑山庄而去。

    从六和塔到虎跑山庄路虽不远,可游人很多。二人又不能施展轻身术,只得脚下暗暗加紧。不大一会儿,已追上了人见愁李鸣,位方示意武凤楼不要与他招呼,只是暗暗尾随着他前行。一直来到虎跑山庄之前,狗屠户和武凤楼借着前面一块直立如笋的大石掩护,隐身观望。

    只见李鸣大模大样地来到孙宅门前,大声叫道:“门上有人吗?”话刚落音,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壮汉来。那壮汉斜着眼打量了李鸣一番,寒声道:“小子,你找谁?”

    武凤楼一听黑脸大汉口出不逊,心里话:要糟!李鸣向来连一句话的亏都不吃,这一声“小子”,他岂能咽下?

    不料李鸣不光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答道:“我受人之托,来找你们庄主。大管家,劳你的大驾代为传禀一声,就说我不进去了,请你们庄主出来一趟,我只说一句话就走……拜托!拜托!”李鸣连说了两个拜托,还深深作了两个大揖。

    武凤楼心中暗暗纳闷,李鸣今天怎么了?他可是出了名的缺德鬼、人见愁,怎么突然变成了个文雅公子?再一看时,那大汉可能因为张嘴就是“你小子”,而人家反而大管家长大管家短,还连连作揖,觉得不好意思,对李鸣就有了几分好感,刚想扭身去禀告庄主,李鸣又作了一揖说:“大管家,我可没见过你们庄主。劳你老的神,到时点我一下,我这厢多谢啦。”说着,又是一揖。

    武凤楼要不是忙着用手捂嘴,几乎都笑出声来。心想:好哇!这一次连“你老”都带上了。知道李鸣必有鬼点子,但是不管怎么想,也猜它不出。回头一看狗屠户,只见位方似乎也忍俊不住,瞪着两眼,咧着大嘴,饶有兴趣地盯着李鸣。

    正看着,只见刚才进去的那个黑大汉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身后随着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秀士,五官清秀,举止潇洒,身穿白色长衫,脚登皂底逍遥履,透出一派斯文之气。

    另一人已六旬开外,身材修长,紫面长髯。一件古铜色大衫长仅过膝,白布高靴袜子,足登福寿履。在他身后,紧跟着四个中年汉子。

    武凤楼一眼已认出,左边的两个是九江见过的七魔郑七星与八魔王一川。不用说,右边两人就是大魔赵大鹏与六魔吴六奇了。而且,那紫面老者必定是老魔虎头追魂燕凌霄。正想和位方打个招呼,忽呼狗屠户低声告诉自己:“楼儿,那中年秀士就是武林中素负盛名的草上飞孙子羽。那……”

    话没说完,就听孙子羽问道:“小友奉何人之命光临敝舍,到此找谁?”

    猛听李鸣结结巴巴地说道:“奉奉……奉位……位大叔……叔之命,来、来找孙……孙子……”说到这里,结巴得越发厉害起来。

    孙子羽眉头一皱说:“你莫躁,慢慢地说。”

    李鸣咽了一下口水,又结结巴巴地道:“是我……我位……大叔,叫我、我来、来找孙子……”说着说着,又结巴得说不下去了。

    武凤楼知李鸣又冒坏水,假装结巴占孙子羽的便宜。再看孙子羽,白皙的脸庞已气得通红,厉声喝道:“你到底找谁?”

    李鸣也象很急,拼命地高叫一声:“我,我找孙子……我找孙子……我,我,我找孙子羽!”

    七魔郑七星怪叫一声:“二叔,这小子有鬼。我要剥下他的面皮,瞧瞧他是什么东西变的。”话到人到,一式“横推八马”,一掌向李鸣的左乳打去。李鸣原式不动,连马步都没站,松松垮垮地用左掌迎去。

    郑七星身长力大,又是使足了力气,这一掌若要打实,李鸣左腕不断必折。哪知,只见两掌突地一合即分,郑七星已惨呼了一声,右手乱甩,身躯陡颤。

    武凤楼不由得暗暗奇怪。凝神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李鸣一面结巴,一面双手乱摇,趁人家不注意,两只掌内已分别扣了一支丧门钉。七魔这一掌正拍在丧门钉上,右掌的掌心被丧门钉刺穿一洞,痛得他怪叫连声。

    燕凌霄、孙子羽以及其他三魔立即围上前来,作势一拼。这时,猛见李鸣脸色一变,突然口齿伶俐地喝道:“在下江汉双侠门下人见愁李鸣,奉位大侠之命,特来告知孙庄主,先天无极派追云苍鹰白二侠随后即来赴约。”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火魔赵大鹏怪叫一声:“该死的小辈,哪里走!”身形微顿,已腾空而起,正好欺近李鸣的右侧,暴喝一声:“打!”掌带风声,向李鸣右边太阳穴按来。

    李鸣不慌不忙,等到掌至切近,嘻嘻的一笑,右手陡然一伸,说了一声:“缩回你的爪子!”一支丧门钉真向赵大鹏的寸关尺刺去。

    赵大鹏又气又怒,右手猛然一缩,左手掌又递了出来。李鸣抢得先机,早已一个“斜插柳”转到赵大鹏右侧,手中丧门钉电射而出,等大魔发觉上当,暗器已到,再想躲开,哪里还来得及!忙着拼命将头一甩,闪开要穴。就是那样,从耳边到髯角,已被丧门钉划开了一道血槽,鲜血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赵大鹏失利之下,情急拼命,双臂猛张,正要狂扑面上,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李鸣身后传了过来:“鸣儿大胆!还不退下。”话未落音,白剑飞率窦力、凌云二人疾步赶到。狗屠户位方也一拉武凤楼,一齐随了上去。

    李鸣占尽了上风,乘机退到了追云苍鹰白剑飞身后。虎头追魂燕凌霄狠狠瞪了两个徒弟一眼,和孙子羽一齐迎上一步。

    孙子羽哈哈一笑说:“白二侠真信人也!请到舍下待茶。”

    白剑飞身有要事,心急如焚。

    一来因矮罗汉窦觉去杭州打通关节,还未归来;二来,今晚劫牢反狱营救武夫人尚无着落,岂肯在此作无谓的逗留?遂朗朗一笑道:“白某素来爽快。劣徒武凤楼为报父仇,被迫和燕山群雄敌对。一时不慎误伤了门下高足。我白剑飞再孤陋寡闻,也知燕山主以一对虎头钩,七十二式黑煞掌威震武林。谁叫我的徒弟不开眼呢,偏偏和燕山派结了梁子。

    眼下燕山主亲自找来,我这个当师父的再窝囊,也只好拼着肉头撞金钟了。这个事情不了结,孙兄弟你就是仙茶仙菜,我白剑飞也吞吃不下。你和燕山主是朋友,向灯向火,我姓白的不怪你。可我徒弟可是官面上追捕的要犯,时间不多,请燕山主划下道来,我们师徒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虎头追魂燕凌霄哈哈一笑说:“白二侠真是快人快语。反正事情明摆着,老百姓有争执上公堂打官司,武林道有梁子手下见高低。白二侠你是名门正派,我燕凌霄可是旁门左道,话咱挑明了说,我和孙子羽是莫逆之交,向灯向火,各凭心愿。你们不论哪位下场子,只要胜了我燕某人,我甩手一走,一天云雾皆消。可是,如果我侥幸得利,我得委屈令徒武凤楼跟我走一趟。白二爷你看如何?”

    白剑飞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胜了我们师徒,就是我们想走,恐怕燕山主也不肯放过我们吧。好!一言为定,咱还是手下叙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