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19回 尊亲雏爱,俪影双双游旧地;路尽途穷,俏语娓娓诉隐衷

    第二部 第19回 尊亲雏爱,俪影双双游旧地;路尽途穷,俏语娓娓诉隐衷 (第3/3页)

子也太缺太损了,说人家驼背神龙的名头,到了他就升级为威望了,在一句话上他都得占点便宜。只见驼背神龙刚想发作,又听曹玉接着说道:“冲着你老最后这一句‘我说过的话,绝不更改’,你老还是想和我拼三招呀?因为,‘只要三招不伤在老夫手下,就让你们走路’,这也是你老亲口说的呀。”

    老驼龙默然了。人家小孩子说得不错嘛,谁叫自己刚才没说猜楚呢。只得说了一声道:“一招算数。”这一回,他不敢忙着运气了。

    曹玉先谢过驼背神龙礼让两招之恩,才请他运气聚力。可他自己却还是松松垮垮,毫无拼斗的打算。

    驼背神龙因为有了刚才两次的经验,不敢一下子把气提足,徐徐运动功力!真气也渐渐集聚。不料,刚刚提到五成的当儿,小神童曹玉扑哧一笑,说道:“你老真不嫌费事!为了一招之争,还真值得下这么大功夫。多咱才能运足呀!”

    在场众人实在忍不住了,一齐哄然大笑起来,连刘广俊也被逗得呵呵大笑了。

    直到这里,老驼龙才知道自己受了这鬼小子的玩弄,心下一恼,所运真气几乎岔入了别道。只见他一脸铁青,两只眼睁出了眶外。

    刘广俊怕老哥哥气出病来,连忙走过去一拦驼背神龙。小神童曹玉早已乘机跪在了耿直面前,诚恳他说道:“请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气。常言道,有力的吃力,无力的吃智。凭我的那一点儿道行,怎么能配和你老动手呀?没法子,只得动动心眼和你老开个玩笑。大家都被逗笑了,就是你老一个人没笑。你老这是诚心给大家个没趣呀!”

    众人一听,笑得越发厉害。有的笑弯了腰,有的笑出了眼泪。驼背神龙没咒可念了……

    小神童嗑了三个头后,站起身来,嘻皮笑脸他说:“驼龙爷爷,为了你老不违背誓言,你就轻轻地打我三下好了。反正,我又不还手。只是,你可不要再运功力了。”

    他这么一阵子油嘴滑舌,连老驼龙耿直也给说笑了。举步来到曹玉面前,伸出手去,轻轻玩摸了曹玉三下头顶,笑说道:“这就算你过了我的三招。我也算真服了你这个小捣蛋。”

    这一老一小,言归于好。刘广俊请侯国英和曹玉二人重回厅内。众人刚刚坐下,外面有人报说:“黑白双判到。”刘广俊一面吩咐快快请进,一面请候、曹二人闪至屏风后面,省得惊走了双判。

    侯国英和曹玉刚刚走到屏风后,彭城双判赫连方、白连正已双双走进客厅,一齐恭敬地参拜了刘广俊之后,又与驼背神龙见过礼,才并排坐在了下首。

    刘广俊开门见山他说道:“有件事,两位老弟堵得真严实,直到人家找到了我的门上,愚兄方才得知。你们二人一向在我面前装得安分守己,原来连抄家杀头之罪都不放在心上呀!”说罢,双眼暴射出两道逼人的光芒。

    女魔王侯国英在屏后后面暗暗着急,心想,哪有这样直来直去地逼问一种极为秘密、极为重大的消息的?她哪里知道刘广俊在双判心目中的分量,竟远远超过了皇权显宦。听了刘广俊这么一问,兄弟二人脸色惨然大变,扑到刘广俊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刘广俊脸色一寒,又冷然逼出一句话来:“看样子,前为附逆罪魁,现是盗宝钦犯的客文芳,真的匿迹此处了?”其声冷然如冰。

    双判的身躯陡然颤抖了起来,忙不迭连连点头。

    刘广俊一拍手掌,侯国英、曹玉娘儿俩一齐从屏风后闪出。双判一见侯国英出现,如见鬼魅,一下子跌坐在地,好象瘫了似的。

    女魔王侯国英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二位若能悬崖勒马,顿悟前非,足可保全身家性命。快快起来!”

    小神童曹玉一步抢上,扶起了黑白双判。

    由于三人配合得很好,黑判赫连方颤声说道:“蒙刘大爷包涵,侯小爷开恩,我兄弟二人愿协助缉拿钦犯客文芳到案。请为小的兄弟二人开脱罪责。”说完,又要跪下叩头。

    女魔王暗暗叹息,这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呀!双判是为了保全自己,出卖了别人。看起来,魏忠贤的乌合之众,怎么能不一败涂地?自己还真亏了剑臣呢!

    刘广俊招手唤来二判近身,附耳安排了几句。黑白双判肃然点头,告辞而回。刘广俊如释重负地说道:“事情总算很圆满。其他的,恕刘某无能为力了。请二位转告江三侠,今晚二更天,到黄茅岗东侧,云龙山西麓那一片桃林之中去缉捕客文芳到案。并请回御宝吧。”

    侯国英与曹玉二人回到三元客店,沈三公早已沉沉睡去,江剑臣正闭目静坐。听到脚步声响,江剑臣睁开双眼,曹玉忙禀告了一切经过。江剑臣点了一下头,又闭上了双眼。

    女魔王留下曹玉伺候在侧,她独自回到了住房。她知道江剑臣所以只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不和她商议如何行动,是为了不想让自己亲自前往,以避免骨肉自残。但是,这件事太大,她岂能放心?看了一下时光尚早,也和衣躺卧,打算养足精神,晚上自去。

    不料,一觉醒来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慌忙起身,来到沈三公所住的房中一看,三个人早已不见了踪迹。知道他们是故意抛下自己,前去缉捕客文芳去了。她找到店伙计,吩咐锁上了房门,也往黄茅岗赶去。等到了黄茅岗附近,时已入夜。夜风袭人,万籁俱寂,一切都静得可怕。她刚刚要进林中,猛然发现黑白双判正站在倚山而筑的三间石室门前。

    侯国英怕双判口是心非,泄露了机密,借桃林掩护,缓缓贴近。只见石室大门根本没关,双判站立门外,好象是求见客文芳而未被获准。女魔王深知其妹客文芳的狡诈,正想再贴近一些。不料右肩一紧,已被一人轻轻按住,而且那人的身躯也紧紧贴近了自己。

    常言说,“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只手一搭上她的香肩,她就知道是自己的丈夫钻天鹞子江剑臣到了。遂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到这时,为什么还不公开朝相?惊飞了她,可就难以追寻了。”

    江剑臣轻轻答道:“三师叔和玉儿早已把这一带统统给封死了,客文芳跑不掉的。只怕她人急毁宝,所以才明松实紧地故意耗上了。想激她携宝出逃。这是上策。”

    侯国英一听,心中放下了一半。就在这时,忽见石室中走出了三个人来。中间一人,竟然是那个江剑臣已经见过的酸女人剩菜汤,原来她就是客文芳!另外两个黑衣中年人,不要说就是塞外黑风峡吴觉仁的两个师弟枪霸、斧王了。只见这两个黑衣人在客文芳左右侍立,左边一人手挟一支五尺长的短枪,右边那人肩插一柄极大的月牙巨斧。

    月光下,客文芳满面笑容地对黑白双判说道:“我已告诉过你们二位庄主,没有特别大事,不得擅自来此。今夜突然前来,必有要事。说说看,有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黑判赫连方刚想出言恐吓三人,将其惊走,好叫江剑臣等捉拿。他二弟白判白连正忙抢先赔着笑脸说道:“回小姐的话,这几日,此地来了几个行踪不明的人。我俩弟兄怕有闪失,特来禀知,以防不测。”

    据白连正想,这一番话不仅能惊走客文芳,也不至于引起她的狐疑。可是,他太小看了客文芳啦!就听客文芳说:“二位庄主按我的吩咐,托病闭门谢客。这消息是从何人口中得来?请唤来让我仔细询问一下,也好重赏。”

    黑判、白判料不到客文芳突然有此一问,都不由得愕然一怔,噤若寒蝉。

    客文芳噗哧一笑说:“大概二位庄主静极思动,守不住我的口谕,自己出门了吧?既然这消息是你们二位亲自打探得来,我客文芳也照样有赏。”

    女魔王侯国英的粉颊突然离开了江剑臣的面庞,低呼一声“双判要糟”,刚想扑出搭救,狂听客文芳沉声命令道:“强、富二位发赏。”话音未落,赫连方已披一枪扎穿咽喉,白连正也被一斧削去了脑袋。赫赫有名的黑白双判,一招没递,已双双毙命。足见使枪使斧的两个黑衣人手段迅猛毒辣,确是劲敌。

    江剑臣只说了一声:“你盯死客文芳的退路,我来收拾黑风峡的二位狠角。”身形一晃,形如冰上滑行,施展出一向不曾使用的“踏虚凌波”轻功,已横身在客文芳等三人面前,袖手而立,微然冷笑。

    按理说,江剑臣的突然出现,身为偷盗朝廷御宝的钦犯客文芳应该惊恐万状,觅处逃窜才对。不料,她见只有江剑臣一人现身,脸上颜色反而好象一喜,缓缓说道:“果然不出所料,那个装作恶鬼谷跑腿之人,真的是你江三爷,我们不是萍水相逢吧?”

    江剑臣心中一动。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客文芳竟然不令手下二人对付自己而乘机潜逃保命,反而和自己真正朝相对起话来。他不得不冷笑一声说道:“当日一见,我也从一个酸女人身上,嗅出点你那别具一格的气息。”

    客文芳两只秀丽的大眼中,好象闪现了一丝火花。照得她的如花美面容光焕发,哪里还有往日那焦黄浮胖的颜色。但是,这丝火花仅只一闪即熄,令人难以捕捉,可江剑臣却是千真万确地看见了。

    就听她反口笑问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别具一格的气息呀?能说给我听听吗?”

    女魔王侯国英心头一颤,暗暗想道:果然叫沈三公说对了!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不光怀恨自己一向深得魏忠贤的宠爱,居高位,握重兵,权势大,声威显,也深嫉自己得嫁江剑臣这个武林豪杰,暗地里吃起了干醋。怪不得在武清侯府,她好象对剑臣的身分有所觉察,却没有狠下辣手。也难怪她见剑臣追捕而至,不仅不急于逃窜,反而面现微喜。世上的事情,果然就是这等的令人莫测!

    正自遐思,猛听江剑臣语音说道:“闲话少说,献出御宝,认头打官司,是你的上上之策。否则……”江剑臣说到“否则”两字,袖在衣袖里的双手缓缓地抽了出来。

    客文芳格格格一阵子脆笑,反口相诘道:“江三爷,你说的这上上之策,能免去我夜入皇宫、盗宝欺君的弥天大罪吗?要是不能,我客文芳砍头活剐同样一死,又犯的哪门子傻,去投案打官司呢?所以,只好请江三爷按‘否则’的办法办我了。你请‘否则’吧!”

    好个客文芳,大敌当前,生死关头。她还能巧语如珠,娓娓说来,没有一丝惊恐、一丝慌乱、一丝暴怒,甚至没有一丝绝望!

    江剑臣也是一副傲骨凌人的脾气,一见客文芳的生性,简直和女魔王不相上下,俏丽也平分春色,真不愧为一母所生,不禁对她微生怜意。他毫无心机地说道:“客文芳,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只要你献出御宝,让我能在朝廷面前交差,我就网开一面,放你逃往天涯海角,终了一生,你看如何?”

    客文芳听了江剑臣的话,凝神端详了江剑臣许久,然后微微闭上了那双秋水盈盈的秀目。半晌之后,突然睁开了美丽的双眼,冷静地说道:“这两样御宝,关系小皇帝的登极周年大典。朱由检刚愎自负,又生性多疑。我命邵一目盗宝时留下你的名字,这早已国人皆知。

    假若你放走了钦犯,纵然是双手捧宝上朝,你能交得了差吗?为了皇上的尊严,小皇帝能怎样处置你,你想过没有?”

    江剑臣颤栗了一下,陷入了沉思。纵观祟祯登极以来,对自己的冷淡和怀疑,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人间弃婴,却降旨立逼自己申奏三代宗亲,明明知道杨鹤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却硬是传旨让他带发修行,杨鹤被杀后,他又通过老驸马传谕,逼迫自己去石城岛骗杀侯国英。

    侯国英才是这一切的总根子,如今,国英未死,他能容许自己和她双双并立朝堂吗?纵使自己找回御宝,却不把钦犯捉拿归案,岂不是正好给朱由检剪除自己找到了借口。他素来不说谎话,又不好实话实话,只好默默无语地怔在了客文芳的对面。

    客文芳又格格地笑了起来,极为娇媚地叫了一声“江三爷”。接着清朗地说道:“谢谢你并不骗我,你知道小皇帝绝不会饶恕于你。事情明摆着,我不献御宝固然得死,献宝也难活。我又不憨不傻,不疯不魔,你想,这宝我能献吗?可你就不同了,没有这两件御宝和我客文芳的人头首级,你就真交不了差。看起来,你的处境比我要糟得多了,是不是?”

    江剑臣不愿再听下去了,双臂一抬,打算动手。人影一晃,一条五尺铁枪和一把巨型大斧搭在了一起,拦在了客文芳的身前。

    客文芳飞快地扫了江剑臣身后一眼,没有发现有人潜藏。因为,女魔王已悄悄地掩到石室后边去了。客文芳真的相信只有江剑臣独自一人了,她倏地脸色一变,粉面罩霜,恨声说道:“我对君实在恨不起来,恨的只是我那个该死的姐姐。圣泉宫第一眼见你,就酿成了今日的结局。我早已觅就一处世外仙境,想求君陪我同去,作一世逍遥神仙。求君怜我一片痴诚,平生夙望。弥天大祸,一走自消。是敌是亲,在君一言了。”

    江剑臣身躯猛颤。心想,真的应了胖师叔的话,这女孩果然也和她的姐姐一样对我一往情深。事出无奈,他只好动用他的盾牌了。

    江剑臣轻轻叫了一声“英妹”,宛若一声晴空霹雳,震惊了两颗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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