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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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德十八手李鸣一眼看去,只见飞扑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师父收留的两个婢女之一,人间弃婴迷儿。

    迷儿先给主人江剑臣递上了原来的服装,使江剑臣回复了原来的形貌。这才和李鸣互相见礼,侍立在一侧。

    江剑臣接着说道:“说实在话,黄丁香淫荡成性,裙下之臣,何止百人,哪里能爱上天生驼背的耿直和其貌不扬的陶旺。因为她富有心计,知自己害人无数,结仇太多,假意爱耿直,是为了偷学驼背神龙的那套声威远震的神龙大九抓;她虚情与陶旺周旋,是为贪图乾坤八掌给她打造特殊兵刃和奇毒暗器。被蒙在鼓中的耿、陶二人都一心报效于她。

    直到驼背神龙的‘神龙大九抓’传授已尽,而乾坤八掌陶旺也为她打造好了那对子母阴魂抓和一百单八枚子母阴魂钉,她却抛弃了二人,自去江湖之上,又去干采阳补阴勾当,为非作歹去了。

    到了这时,耿、陶二人本该认明真相,释解前仇,不料二人壮年失恋,互相仇视更深,后来还是陶旺首先有了醒悟,隐匿黄山,躲了起来,才避免了两败俱伤的恶果,今日旧仇相见,就更需要有人从中作些和解了。”

    等缺德十八手李鸣从师父口中得知了一切详情,再把眼神扫向二人时,只见驼背神龙已含怒发威,运功蓄力,高大的身躯挺立当场,正作势欲扑。而乾坤八掌陶旺却收臂缩腿,宛如一支蜷曲的狸猫等待招架。

    李鸣大叫一声:“请二位前辈住手,听我一言。”喊声虽急,也迟了一步。驼背神龙耿直,双目爆睁,厉吼一声:“打!”呼地一掌,直向乾坤八掌陶旺当顶拍去。力道雄劲,煞是吓人。乾坤八掌陶旺也闷声吐气,冷哼了一声,右掌翻起,用坤掌迎了上去。只听一声巨震,两只手掌硬合在了一起,两位老人的身躯,一齐震退了三大步。

    第一掌,虽然没有分出胜败,可李鸣早已觉察出,论真功实力,陶旺要逊耿直半筹。他心中一急,又喊了一声:“二位前辈住手!”

    这时,驼背神龙耿直还是以居高临下之势,狠狠地发出了一掌。两只手掌第二次一合,驼背神龙只后退了一步,而乾坤八掌陶旺还是连退三步,明显着他是不敌了。

    驼背神龙杀得性起,暴喊一声:“打!”第三次出手,变掌为抓,他棋胜不顾家,用上了“神龙大九抓”中的“怒龙探爪”,想把陶旺毁于一抓之下。

    缺德十八手心头一惊,有心挽救,又明知以自己的技艺绝对分不开二人的硬功掌力,急得他转过脸想求师父江剑臣出手,不料江剑臣却安详地坐在原处,一动也未动,根本没有出手挽救的意思,李鸣急昏了头。

    哪知连对两掌之后,乾坤八掌陶旺改变了策略,故意作势欲迎,吸引得驼背神龙抓势更形猛烈,眼睁睁已要抓到陶旺的当顶。

    忽然看见乾坤八掌陶旺脸现笑容,身躯先是暴缩,使驼背神龙够不上部位,紧接着身形一晃,早从耿直的右肋之侧穿了过去。

    等到驼背神龙发觉上当时,乾坤八掌陶旺已笑嘻嘻地用手托着一个用黄杨木雕刻的女人头像,贴近到江剑臣所坐的大石旁侧。

    形势突然一变,缺德十八手李鸣心中刚刚一缓,不料驼背神龙先发现自己上当被盗,又一眼看见了陶旺手中所托的女人头像,脸上颜色突然大变,厉叫一声:“无耻老鬼,我今天和你拼了!”接着,攻势更猛,宛如一条怒龙,双手拢指成抓,又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老驼龙怒极拼命了。

    钻天鹞子江剑臣这时才一弹而起,用分光捉影的手法,一下子扣住了驼背神龙的两只手腕,和声说道:“耿兄息怒,听小弟一言。”

    驼背神龙耿直已被江剑臣制住,不怕他再找乾坤八掌陶旺拼命,缺德十八手李鸣就从陶旺手中,要过来那件木刻的女人头像,仔细观看。谁知一眼之下,就使一向遇事沉稳、临变不惊的缺德十八手惊叫出声来。

    原来李鸣开始把头像要过来,仅仅是为了息事宁人,想稍解驼背神龙之怒,不料一看之下,这个木头女人头像,竟然和江剑臣新收的女婢迷儿维妙维肖,就连神情风韵,也无一处不像到了极点,他这才希奇地叫出了声来。

    在场之人,听这么一叫,除去驼背神龙之外,其余的三人都把头转向了李鸣。

    李鸣正色说道:“耿老伯所藏的这个女人头像,和迷儿姐姐一模一样,简直像嫡亲母女二人。”大家都凑了过来,特别是人间弃婴迷儿用颤抖的柔手,接过了头像,一看之下,竟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等到驼背神龙和陶旺二人看清了迷儿的面容时,乾坤八掌陶旺身形一颤,嘴虽张开,一个字也未说出来。

    驼背神龙身心大震,一下子扑到迷儿身前,陡伸大手,抓住了迷儿的香肩,颤声问道:“你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父母亲是谁?”一连串话问出以后,脸色竟然变成了惨白,人也显得萎缩了许多。

    可怜迷儿不光遭遇到不可思议的怪事,自己的肩头又被驼背神龙抓得生痛,花容失色地看了主人江剑臣一眼。

    江剑臣默默点了一下头,示意她详细对驼背神龙说明一切。迷儿心头一惨,悲声说道:“我是个人间弃儿,无家无根无姓名,也无父母。被穿肠秀士柳万堂所收养,起名迷儿,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迷儿因为一来被事情惊呆,二来又被驼背神龙抓得生疼,恨不得一口就把身世说清,但她却把最紧要的一句漏掉了。

    驼背神龙土听迷儿说无家无根,无姓名,又无父母,他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又大声逼问了一句说:“你今年多大岁数?”迷儿这才想起年纪来,她战战兢兢地答道:“据柳万堂说,我今年二十四岁。”

    听迷儿这一说,驼背神龙不光右手仍抓在迷儿的左肩上,那左手手也揽向了迷儿身后,简直要把她抱人怀内。

    江剑臣心中一动,惟恐有什么失误,忙示意李鸣上前相机行事。缺德十八手李鸣喊了一声:“耿老伯父。”

    驼背神龙悚然一惊,自觉失态,连忙收慑心神,缓缓松开了迷儿。哪知他不放开则已,这一放开,迷儿那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更使耿直看得真切,不觉心头一惨。因为面前的迷儿,极像当年的黄丁香杨柳瑶。迷儿也好像对驼背神龙产生了一种父女天性之感,主动地贴到了耿直老人的肩旁。

    陶旺叹了一口气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记得老驼龙和那妖妇分手的时候,江湖上就有些人传言,说杨柳瑶怀有身孕,大概就是此女,不过这孩子为什么又成了人间弃婴,难道说这狼心的女人连亲生骨肉都忍心抛弃?要真是这样,她也太泯绝人性了。”

    缺德十八手李鸣认真道:“这件事情,只有杨柳瑶自己才说得清楚,未弄明真相之前,我倒有个主意。只是我一个小孩子家不敢启齿。”

    李鸣的话一落音,乾坤八掌陶旺嚷道:“有好主意,你只管拿出来,江三要难为你,我和他没完。”他又上劲了。

    驼背神龙耿直瞪了他一眼,然后向李鸣说:“贤侄有主意,只管说出,让大家听听。”

    缺德十八手李鸣这才大胆他说道:“耿老怕父膝下空虚,老景凄凉;迷儿姐姐,幼遭遗弃,孤苦伶订,依我之见,不如让迷儿姐姐拜在耿老伯的膝下作为义女,也从义父之姓,正式起名,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李鸣这主意一出口,江剑臣头一个赞成,不过拘于师长尊严,不好夸赞而已。

    迷儿早已哭拜在驼背神龙膝前,凄然地叫了一声:“爹爹!”

    驼背神龙一把扯起了迷儿,“乖儿”两字还没说完,就哽咽住了。而乾坤八掌却悄然离开。这时,江剑臣的另一个女婢,六怪中的胡眉正好赶来。

    缺德十八手李鸣俯在师父江剑臣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钻天鹞子江剑臣大声叫道:“胡眉!”

    胡眉连忙跑到江剑臣身前,答了一声:“奴婢在。”

    江剑臣严肃他说道:“我要你拜在的大哥膝前,作为义女,并养老送终,你可愿意?”

    胡眉乍然一听,不觉微怔。

    江剑臣脸色一沉,追问了一声说:“你不情愿?”

    胡眉这才回过神来,垂泪说道:“奴婢名列六怪,又曾作为奸阉爪牙为其张目助凶,蒙主人破格收留,已感天外之恩,如今得拜陶老前辈为父,再造之恩,粉身难报。”

    话未说完,已口称“义父”跪在了乾坤八掌的面前。

    乾坤八掌陶旺只喜得泪光晶莹,把胡眉拉到了身边。

    看到这两对义父女,共庆天伦之乐,幼遭孤苦的江剑臣也鼻头一酸,首先举步,向天都峰赶去。

    在山上,缺德十八手李鸣告诉他奉掌门师伯之命,请师父迅速赶青城山,去接应萧剑秋和武凤楼二人。江剑臣点点头应允了。

    晚上这一席酒饭,只喝得乾坤八掌醉烂如泥,就连李鸣也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天近子时,缺德十入手李鸣被两个人轻轻唤醒,他睁开醉眼,见是胡眉和迷儿二人。忙问何事?

    胡眉悄声说道:“主母来了,你要不要前去拜见?”

    听说师娘女魔王侯国英到来,李鸣一跃而起,跟随着胡眉和迷儿二人出了石室,一直来到了天都峰顶。

    这天都峰,在黄山的东南部,西对莲花峰,东连钵盂峰,为黄山三大主峰莲花、天都、光明顶中最为险峻的一峰。古时称为“群仙所都”,意为天上的都会。峰顶平如掌面,中有石室,面积极大,这就是江剑臣幽居住所。石室外有一奇石,极像醉汉斜卧,名叫“仙人把洞门”。

    峰顶极难攀登,人迹罕到,正好作幽居处所,明嘉靖年间,有地理学家洪先曾游黄山,无法攀登,望峰兴叹说:“何年白日乘鸾鹤,踏碎天都峰上云。”说明天都峰的难登,没有极好的轻身功夫是上不去的。

    李鸣随二女来到顶峰,月光照耀之下,老远就望见江剑臣负手远眺,女魔王侯国英与他贴肩站立。

    三个人怕打扰了他们,好让这一对先经历忧患、后来又被拆散的夫妻多谈一会,都悄悄地停下了脚步。

    只听女魔王侯国英凄凉的说:“任他五岳归来客,一见天都也叫奇。你觉得此处静修,不怕外人打扰,我也就放下心了。”说完,就哽咽了起来。

    江剑臣喟然叹道:“不料我江剑臣昂藏七尺,进不得当今宠信,退不能为本派扬威,上不能为老母尽孝,下不能护自己的妻儿。幽居此间,虚度岁月而已。”

    缺德十八手李鸣怕师父师娘再作伤感之语,口中唤了一声“师娘”,已拜在了女魔王侯国英的膝前。

    这时的侯国英,已远非昔日的女魔王,只见她一头墨发,披垂脑后,一张清水脸儿,憔悴瘦削。灰布僧衣,又宽又大,下穿白布高腰袜子,脚登麻鞋,俨然一副苦修庵中的女尼模样。一柄拂尘代替了她的那把杀人无数的“阎王宝扇”。

    胡眉、迷儿也相继跪倒。

    女魔王侯国英逐个扶起了三人,首先对李鸣说道:“‘时过才知往日非’,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只好以后多疼你一些了。”说到这里,两只纤手,分别握住了胡眉和迷儿的手儿,凄然说道:“我罪孽太大,坑夫害子,剑臣的一切,我愧不能曲尽妇职,只好拜托你俩了。”说完,流下了两行情泪。

    胡眉、迷儿刚想答话。突然钵盂峰方向,腾起了一溜火花。

    女魔王侯国英神情一震,流泪说道:“恩师怕我再坠情网,已发信号召我这回。”说到这里用模糊的泪眼盯了江剑臣一下,猛一顿足,腾身而起,刹那间,已消失了踪迹。

    江剑臣心中悬念大师兄萧剑秋和侄儿武凤楼的安危,留下胡眉看家,带着李鸣和迷儿一齐下了黄山。

    江剑臣为了隐去行踪,不让武林中人发觉,赶到了池州码头,雇舟西进。

    这一日到了河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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