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疾风知劲草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第 八 章 疾风知劲草 (第1/3页)

    夜未央,丞相府内,一片静谧。

    巡逻的兵丁、护院,十个一队,穿梭般在偌大的府第园内搜巡,不下百余人。

    相府内灯火全灭,人们早已进入梦乡。

    只有书房内点着二十支烛火,将书房照得一片通明,胡相爷倚案沉思,有时站起来踱步。他心事重重,毫无半点睡意。

    相爷统驭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步入仕途之人,想要坐上相爷宝座岂是易事?

    他费尽心思,用尽权谋,才算有了今天。

    中丞刘基,曾被皇上征询过朝中重臣谁可为相,他、汪广洋、杨宪都被刘基否决,使他失去一次良机,他一直耿耿于怀,寻机泄愤。

    老天有眼,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当时福建省的谈洋,被贩私盐的头领当作巢穴,刘基上奏皇上,设巡检司管辖该地,皇上准奏。不料盐贩不服,纠众作乱,刘基的儿子据实奏闻朝廷,居然不经中书省他之手,直接报禀皇上,这分明是刘基轻慢他胡惟庸,使他更是火上加油,气愤不已。

    于是,他与左右心腹密商,加害刘基。

    他先指使一些部属散布流言,说刘基到处宣扬谈洋这地方有王气,欲购地方为日后墓室,这不是野心勃勃、要自立为王么?

    以此为由,再唆使刑部尚书上奏皇上,说刘基这般这般,罪不容赦,理应处斩。

    皇上看了奏本,反复思量,这刘基一向忠诚,委他为相部曾推诿,说自己不是治世之才,又怎会谋反成就帝业呢?

    但是,人心隔肚皮,倒也不能不防。于是,下诏将刘基革职,掳夺奉禄,不过没有处斩。

    这使他大失所望。刘基不死,他心不甘。

    不久,刘基忧愤成疾,请大夫诊治服药,却越治越糟,皇上便赐命还乡,殁于故里。

    这个结局在他预料之中,因为替刘基治病的郎中被其收买,在药里掺有毒药。

    除去刘基这只拦路虎,他的胆子大了起来,行事为所欲为毫不遮掩,被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向皇上密奏一本,称他为奸邪之徒。

    得到消息,他悚惧不安,害怕皇上龙颜震怒,拿他问罪灭九族。

    幸好,皇上对徐达的奏折并不十分相信。

    这不啻是奇耻大辱,刻骨仇恨。

    他又开始谋算徐达。先遣人买通徐达的守门官,要他诬告徐达欲图不轨,哪知门官对徐达忠心不二,禀告了徐达。

    他又一次吓得灵魂儿出窍,以为大祸临头,死期已至。哪知皇上并未追究,他侥幸又一次脱灾,但是,冤仇已结,今后要如何自保?

    几经斟酌,他决定与罢相不久的李善长结亲,将一侄女与李善长的儿子为妻。李虽罢相,仍得到皇上宠幸,经常被皇上召进宫密谈,与李结亲,李必会在皇上跟前代为美言,他就可以不必再惧徐达。

    终于,他爬上了相国的宝座。

    然而,纵使为相,在皇上面前依然是战战兢兢度日。皇上对臣属猜忌之心日重,一些开国功臣接二连三遭到灭门之祸,哪一天轮到自己,那是根本意料不到的事。

    许多年前算命先生就预言他有帝王之相,老家近日派人来说,旧宅井中忽生竹笋,而夜间胡家祖坟上有红光照射,数里外可见。

    这难道不是上天示祥瑞之兆么?那算命先生的卜算,不是就要应验了么?

    他的亲信部属,无一不说这是吉兆,力劝他早日图谋,以登龙位。

    唐人李筌曰:“时之至间不容息,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及……”

    那么,时机到了么?

    明州卫指挥使已奉他之命招纳海上倭寇,又与元故臣封绩联络,由封绩派人带书信知会无嗣君爱猷识里达腊,元太子的特使,不久便到京师联络,因此倭寇与元兵,都可以作外应。一旦举事,内外夹攻,何愁不成大业?

    再观朝中情形,群臣见一些文武重臣动辄得咎,处死的处死,下狱的下狱,无不惶惶然战战兢兢度日,他自然可以趁机笼络他们。

    但是皇上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又有几人敢于造反不畏灭族之祸?他必须慎之又慎,小心行事,非心腹不能明志。时下他可以放置文官不顾,要加紧笼络羽林军中的主官,只要将皇上亲军握在手中,何愁大事不成?

    就在他日夜谋划、运筹帷幄之际,朝中又出了大事,与他共为相国的汪广洋被皇上赐死,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有好几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汪广洋遭祸,由他而起。

    御史中丞涂节,也不知弄了些什么手段,居然查出当年刘基遇害实情,奏闻皇上说汪广洋明知此事却隐而不报。皇上龙颜大怒,将汪广洋贬至云南边陲,哪知接着又下诏赐死。

    这事本由他起,能不牵到身上来么?

    他赶紧派人送一分重礼到涂节府上,请他笔下留情。夜间又让护卫堂派出高手潜入涂宅,警告涂节勿与胡相国为难,否则灭其满门。

    这一招颇为奏效,涂节非但不奏他的本,反而为之开脱罪责,他又一次脱了灾。

    然而,祸根已埋下,早晚难逃厄运,只有孤注一掷,早日发难。

    今夜他召见护卫堂、金龙会中的主要头目,以实施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布局。

    此时,大总管司徒天鹏出现在书房门口,轻声道:“相爷,人已到,请相爷训示。”

    胡惟庸点点头,遂起身到厢房客室。

    客室里已坐满了人,相爷一跨进客室,众人便站起行礼。

    相爷微笑道:“各位免礼,请坐!”

    秦玉雄坐在东侧前排椅上,对今夜来相府议事感到惊诧,联想近日发生的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老是不能平静下来。

    这半月里,他没一天闲着。郎戈走后的第二天早上,他正等候陈志鸣等人归来,好严刑逼东野焜招供,问出如澄、凌晓玉、张元顺等人的下落,这可是个出头露脸的机会。

    哪知还没等到他们回来,总坛便派人来把他和司徒俊叫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他二人到了总坛,毕震山、张天龙已在座,彼此打个招呼,奚会主便谈起了正题。

    奚玄机道:“京师武林已被两堂纳入属下,两位堂主报出人数并禀报编排人员情形。”

    毕震山不慌不忙道:“本堂属下有十二个小帮会,共千余之众,已将他们编为百人一队,队之下十人一哨……”

    奚玄机道:“你们调教士卒的地盘已遭凌晓玉毁去,今后又将如何处置?”

    “本堂已另有秘密之处调教会众,为不惊动庶民,每次只招五十名。”

    “毕堂主处事有方,老夫甚感欣慰。”奚玄机略一顿,问秦玉雄:“仁勇堂情形如何?”

    秦玉雄先听见毕震山的回话就知道要糟,这会儿奚玄机问他使他大窘,呐呐道:“此事我交与周涛总管经办,详情不知。”

    奚玄机皱着眉头不悦道:“身为堂主,此等大事不管还管何事?老夫倒要请教!”

    秦玉雄面红耳赤,回答不出。

    奚玄机道:“一统京师武林,连那些挑夫贩子的帮会都招揽过来,这其中不是大有深意么?秦堂主不难想出其中用意,岂能将这等大事委之下属。从今日起,命你将下属乌合之众编队,并亲自监督部下习武,月内要初见成效!”

    秦玉雄心中懊恼,姓奚的太不给面子,当着忠武堂毕、张二人的面羞辱他,若将这口气咽下,传出去如何做人?

    他板着脸道:“本堂如何行事,不劳会主费心,我愿将此事交属下办理也纯属堂主之事,会主如何能够为此等小事羞辱于我,不知是何居心?我秦某倒要领教!”

    这话使在座之人俱皆一惊。

    奚玄机大怒:“什么,你敢犯上?”

    秦玉雄也怒火熊熊:“事先你并未知会要做什么,突然间召来有此一问,故意给人难堪,你这不是寻衅打碴么?究竟安的什么心?”

    奚玄机倏地站了起来:“你小子休狂,本座今日就要处置你,押入石牢按反叛罪行刑!”

    秦玉雄也站了起来:“你敢!”

    司徒俊连忙道:“奚会主,有话好说……”

    秦玉雄气呼呼道:“你这才做了几天会主,就对我等喝五吆六,我秦某人会后忠心耿耿,你却来安反叛罪,真是岂有此理!”

    奚玄机气得脸色发白,大喝道:“来人!”

    毕震山先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但他也明白,不给点颜色给姓奚的看看,今后他定然不将属下看在眼内。从他来做会主后,独揽总坛大权,副会主都被免去,总坛里全是他奚家的人,这种做法本来就难以服众。此时秦玉雄受不了羞辱顶撞于他,正好趁机挫挫他的霸气,不然自己也会有遭辱的时候。

    因道:“二位不必动怒,些须小事不足挂齿,切莫闹得让下属也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请两位坐下,有话慢慢说。”

    奚玄机一听,这是什么话,他居然将双方摆在同等地位来劝解,哪还有上下之分?秦玉雄是以下犯上,而不是同辈间发生争执,姓毕的显然与秦玉雄坐在一条凳上。

    他在老家一向是自己说了算,从未有人敢持异议,东岳三君子代相爷将他请到京师做金龙会会主,他之所以要取消所有的副会主,就为的是一人说了算。他决不容许旁人持异议,虽然金龙会中的人已不同于老家中的人,他还是要维持他的一人独尊。因为冲天剑法乃天下第一剑法,武林中素来凭武功称尊,武功差的自然要服从武功高的,这是金科玉律!金龙会中尽管收罗了黑白两道不少的高手,但不论武功或是名声,只会在他之下,所以他统辖他们和在家乡统辖奚家子弟一样,并无分别。金龙会中护法也好堂主也好,见了他都该毕恭毕敬,低声下气,唯命是从。

    所以,不但秦玉雄明目张胆冒犯了他,连毕震山也渺视了他的权威。

    他不假思索地斥道:“毕堂主,秦玉雄以下犯上,而你是非不分,居然充当和事佬,这是将本座置于了何等地位?你安的什么心?你们都是本座下属,对本座必须谦恭有礼,岂能与本座平起平坐?念你初犯,不予计较,下次……”

    毕震山大恼,接口道:“奚会主,在下好意劝解,却招来无端训斥,金龙会非奚家独有之物,乃相爷一手创建,我等皆效忠相爷,听命于相命,奚会主心中应当有数,须知群雄并非奚家村人,奚会主还是尊重些好!”

    秦玉雄大喜,心中痛快已极,毕震山说话切中要害,比自己高明了许多。他说得不错,金龙会是相爷的,不是你奚家的,你我都效忠于相爷,只有相爷才是大家必须服从的真正头儿!

    他立即道:“毕堂主说出了在下心里话,你我大家效忠相爷,彼此该相互尊重……”

    奚玄机虽然取了个好名字,但他行事一向独断专横,很少含有“玄机”,他一向自视甚高,出言如圣旨,容不得半点忤逆,听毕震山一番话语,竟然是除了相爷之外并未把他放在眼里,这不是叛逆还能是什么?

    他气得大叫道:“你们要造反?今日本座撤了你二人堂主之职,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毕震山冷笑道:“奚会主,我二人这堂主之位可是相爷委派的,要撤要免,还是先禀告相爷的好,以免自己找难堪!”

    奚玄机一听这话有理,只怕自己当真撤不了他二人,那么就以武功惩治他们,在金龙会中用他二人做个榜样,杀鸡吓猴!

    他立即气势汹汹道:“你二人自恃武功了得,有意顶撞本座是么?那就让本座给你们一点教训,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领教领教冲天剑法的滋味!”

    最后一个字落音,他的剑已出了鞘。

    秦玉雄新学了师傅创制的绝招“风雷激荡”,心中有恃无恐,当即抽出腰刀,道:“我秦某人不信邪,早就想讨教讨教!”

    毕震山和张天龙一下退开,坐山观虎斗。

    司徒俊心想,与会主动手总不是好事,护卫堂追究下来岂不要糟?但又想看看两人较量,究竟孰高孰低?秦玉雄败了,那不用说是惨了,如果胜了他也是犯上,下场也好不了,自己就有可能顶堂主之位,当然也可能是奚家的人趁机来抓实权。以现在情形判断,留住秦玉雄似乎对自己更为有利。

    心念电转间,只见奚秦二人各自离开座椅,找个空处站下,恶斗眼看一触即发,便赶紧插到二人中间,道:“使不得,使不得,相爷要是获知同室操戈,岂不是要失望了么?当前正值用人之际,这样做让下属知道了也会寒心,请两位以大局为重是幸!”

    毕震山也觉得事闹大不好,今日已给了姓奚的下马威,让他将霸气收敛些也就够了,便对秦玉雄道:“秦老弟,走吧,以大局为重!”

    秦玉雄听他这么说,心念一转,便收刀入鞘,转身向门口走去。

    奚玄机哪里肯饶,喝道:“站住!你今日休想再出这间客室……”

    张天龙冷冷接口道:“奚会主,大人大量,就让秦堂主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奚玄机知道他的底细,若把他得罪了,无疑是挑斗他的老子,自己新来不久,还不宜与之为敌。对此,东岳三君子曾再三告诫过。

    好!今日就暂且忍下一口气,日后还怕这两个小子翻得出自己的手掌心么?

    他不再说话,只狠狠瞪着秦玉雄的背影,任由他出门而去。

    秦玉雄边走边对毕震山道:“多谢毕兄、张兄,奚老儿妄自尊大,想要任意凌辱于人,这金龙会可不是奚家天下!”

    毕震山道:“此人霸气十足,就是想让金龙会成他奚家的手中物,你我两堂须多多联络,不要相互猜忌,姓奚的就奈何不了我们!”

    秦玉雄道:“毕兄说得是,以后请多多指教,小弟决不会猜忌毕兄。”

    张天龙冷冷道:“这是真心话么?”

    秦玉雄道:“两堂都为相爷效力,彼此又常常并肩子在一起行动,所谓唇齿相依,张兄你说是不是?危难中不是要相互救助么?”

    张天龙道:“说得是,几次浴血苦斗,都是两堂效命,你我之间确是应该以诚相待。”

    秦玉雄道:“那是自然。你我与凌晓玉、青衫客以命相搏,他奚家人坐在总坛不冒风险,今后若有险情,别指望奚家人出来相助,到头来我们只能相互依靠。今后仁勇堂有灾,还请二位相助。若是忠武堂有难,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两位以为如何?”

    毕震山、张天龙同声道:“正该如此!”

    秦玉雄这是头一次感到与毕张二人谈得投契,心中颇为愉快。毕震山说原想三几日内请他来忠武堂做客,但忙于训练部众,只好改日。又嘱他要督促部下练功,不久就有用处。

    回来后,他立即召来周涛和伏梁等人,陈志鸣等大败而归满面惭色,他说不必放在心上,商议编排部众训练部众的事更要紧。其实心中大为气恼,东野焜要是去了雁湖,惊动师傅下山来找自己,岂不是大大不妙么?

    以后的这些天,他忙于到各个训练据点去督促那些地痞混混练武功,亲自教训了几个不规规矩矩练武的人,慑服了大众。

    今天他回来得很晚,又被相府召了来,在客室见到来人全是金龙会总坛和护卫堂的重要头目。那三个蒙面人也在座。不用说,着道装的必是七煞真人,另外两人必是总执刑使和护卫堂堂主。一年多来,这是他们第二次公开露面。今晚定是有重要之事,会是什么事呢?他默默坐着,气氛有些沉闷又有些紧张。

    此刻,只听相爷说道:“天示吉兆,本官老家住宅井中忽生竹笋,祖坟夜夜有红光照射,老夫命中有九五之尊,当今皇上暴虐,肆意屠戮开国功臣,朝中百官,无不怨声载道。本官应上天之召,顺时应运,思谋及早举事,各位与本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官若登大位,各位少不得封侯封王,荫及子孙后代,也不负各位身怀之绝技。几经思量,本官决定近日举事,望诸位成仁取义,赤心报国。”说至此一顿,双目扫视全场,续道:“为便于指挥调派,本官对各位职司有所改动,由大总管向各位宣谕,当前之急务,则请护卫堂主与各位共商,望各位负重致远、壮志凌云、赤心忠胆、披荆斩棘,共创大业!”

    相爷说完,护卫堂主等三个蒙面人倏地站立,其余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三个蒙面人同声说道:“相爷功参造化……”

    其余人立即出声应和,秦玉雄记起曾听过这样的颂词,便跟着颂读:“……泽被生民,我等肝脑涂地,誓死效命!”

    相爷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大总管司徒天鹏道:“各位,情势紧急,相爷宣谕以军令统调金龙会与相府士卒护卫,护卫堂主慕容石前辈任总提调,总监察使七煞真人、总执刑使张渊负监军之职,总护法东岳三君子、奚会主与在下参与总提调议事。各位,在下重提一次,从今日起以军令统调,各位按照原来职级行事,违者不论何种职级,将由总监察使、总执事使严加惩处,请各位牢记,且勿触犯军令,否则悔之莫及!”

    秦玉雄心惊胆战,六神无主。

    相爷当真是要造反,而且即将举事!

    师傅当年的仇敌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竟也在相府中,而且是自己的头领!

    此时他只觉得头脑中云雾缭绕,昏昏然、飘飘然,心中也不知是一股什么滋味。

    续听蒙面黑衣人慕容石低沉的声音道:“相爷有天子之相,当今皇上无道,相爷起而代之,天经地义。从今夜起,本座与各位参事统一调派相府与金龙会人手,各位按原来职司行事,不许以下犯上,违抗者受尽酷刑受死!”略一顿,续道:“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要保障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所派专使在京师的安全;一是除去青衫客、凌晓玉这一班钦探!”说到这里,相爷手捧茶盅又蜇了进来,仍到空着的主位上坐下。

    慕容石稍停后又道:“两件事同时进行,以防钦探查到元特使行踪。一年半来,钦探凌晓玉屡屡破坏我方预谋之事,彼辈似是未卜先知,足证有奸细潜于金龙会中,奸细不除,实为大害,两堂堂主应多加小心!至于如何对付钦探一事,各位有何高见,不妨直抒胸臆!”

    幽冥三凶的幸存者老二余沛咬牙道:“凌晓玉巢穴早已查到,为何迟迟不动手?只要全力以赴,一夜间就可斩尽杀绝!”

    胡相爷摇了摇头:“不妥不妥!凌晓玉与二级钦探万松婆婆同住一屋,若将她们在巢穴中灭除,岂不惊动皇上?追查下来反对我方不利。若是在巢穴之外除去,情形又自不同。”

    东岳三君子之首王斯平道:“相爷所说极是,凌晓玉这班人,只能诱出京师一网打尽。”

    可是,用什么法呢?一时无人出声。

    无敌鹰爪关钰突然道:“相爷,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相爷微笑道:“关壮士有话尽管说。”

    关钰面带忧戚之色,道:“当今皇上残暴,动辄杀人,纯属暴君,相爷英明睿智,人心所向。但大明立国后诸事顺遂,此时举事未免仓卒,此其一;另外若与海上倭寇勾连,彼等不比元太子本就一国之人,而是异邦异族之盗匪,若与彼辈联盟,只怕失去民心,此其二;若依属下一孔之见,我方应招兵买马,暗中扩大军力,在有把握致胜之时揭竿而起……”

    他的话颇得许多人赞同,连秦玉雄在内,情不自禁一个个微微点头赞许。

    这造反的事,是闹着玩的么?

    关钰的话,胡相爷似乎也十分赞赏。只听他道:“关护法之意,时下举事太也仓卒,无成功之望是么?”

    关钰略一犹豫,毅然道:“属下正是此意。上直亲军二十六卫、五军都督府所属三十二卫,听命于相爷的还不多……”

    胡相爷打断他的话道:“关护法,此乃军中机密,你并不知晓,就不要说了吧!”说完站了起来,径自走了。

    关钰一愣,相爷生气了么?他不禁有些后悔,转念一想,这些话并没有错,此时忙于举事,不啻飞蛾投火,这不是让大家去送死么?

    忽听慕容石低沉的声音在叫他,便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只听他道:“关钰,你临战怯阵,蛊惑人心,摇唇鼓舌,危言耸听,妄图灭我斗志、动摇军心,试问你是效忠皇上还是效忠相爷?你是金龙会中的护法,还是钦探的鹰爪?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居心,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这番言语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

    关钰乃金龙会前任会主,现任护法,对此时举事有异议,当面向相爷进言,这有什么错?怎能将其视为仇敌?

    秦玉雄大惊失色,静观事态发展。

    只听关钰道:“你这是什么话?本护法有话禀明相爷,为大局着想,凡事谋定而动,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难道错了不成?你虽为总提调,也不能如此无礼!”

    断魂手张渊喝道:“放肆!你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已犯死罪,还不跪下领死!”

    关钰大怒:“住口!本护法效忠相爷,并非你二人之仆役,岂是任由尔等侮慢的……”

    就在这时,慕容石大喝一声:“找死!”

    只听他“嗖”一声已由椅上腾起,直扑关钰,一只枯瘦的手掌向其胸前拍去。

    这一下,快若电光石火,谁也没料想到。

    关钰与他相隔丈余,仓猝间两手如爪,一爪按对手袭来之掌,一爪向对方天灵盖抓去。

    他号称鹰爪无敌,这鹰爪功夫自非等闲。

    只听“轰隆”声中夹杂着一声惨叫,关钰一个身躯碰翻了座椅,后脑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叭哒”一声坠落地上,已没了声音。

    众人魂飞魄散,噤若寒蝉。

    慕容石双肩微晃,已回到座椅上。

    他那低沉的声音又在众人耳畔响起:“若再有持异议者,一律处死,关钰就是前车之鉴!”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总坛护法,就这样糊里糊涂、平平淡淡死去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上一句话,第一任会主螳螂神拳张瑾,大概也是这么死于非命的。

    关钰忠于相爷,相爷知道后能容许么?

    秦玉雄心中为关钰鸣不平,期待着相爷来说句公道话,看他慕容石怎生交代?

    胡相爷果然来了,手中仍捧着青瓷茶盅。

    他对关钰的尸身瞟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慢悠悠到主位上坐下,声色不动。

    司徒天鹏站起到窗口喝了声:“来人!”片刻就进来了两个护院,他把手一指:“抬走!”

    两个护院当即抬起关钰,退出室外。

    这时慕容石又道:“明日起,总坛人马与相府卫士保元太子特使平安,两堂高手由奚会主调派,不得有误。毕堂主秦堂主要到京师百里处迎候特使,然后秘密送进相府。奚会主率总坛护法等人暂住元亨钱庄霍东家府上,以利相互联络。若发现凌晓玉等人追踪特使,立即动手除去。总而言之,要确保特使平安,若是出了事,必将严加追究!”略一顿,续道:“迎接保护特使之事,要做得机密,不可张扬,为确保此事办妥,由副总监察使慕容星耀与副总执刑使张媚红监察两堂行事。”说完,对相爷道:“相爷,有何谕旨?”

    胡相爷站起来道:“拜托拜托,大功告成之日,也是诸位荣封公侯之时,望各位戮力同心,无往不利!”

    众人站起齐答:“谨遵台命!”

    胡相爷满面笑容走了。

    慕容石手一挥:“散去!”

    秦玉雄一路上心神不安,相爷执意造反,容不得半点异议,关钰忠心进言却遭惨死,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那夜行魔的武功高得吓人,以关钰的身手挡不住他一掌,师傅要自己留意夜行魔的行踪,若有机会便将他除去,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说师傅的仇怨毕竟是过去的事,做徒弟的又何必将旧帐承继下来,更何况如今大家都跟着相爷造反,这私仇私怨还能放在心上么?

    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不去找慕容石、张渊报仇,但心情依然平静不下来,他被造反的事搅得心神难安。回到“雅庐”,已近三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要么造反成功,封王封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造反不成,这后果不堪设想。他就算保住性命,从此也只能浪迹天涯、漂泊四方、永无宁日,还要累及父母亲戚,被灭了九族……胡思乱想中朦胧入睡,突然觉一股尖锐指风点在了膻中穴上,惊得双眼一睁,又被一指戳中哑穴,吓得他灵魂出窍。只见火光一亮,有人点燃了蜡烛,竟是夜行魔慕容石,不禁心胆俱裂,这老魔莫非要行凶么?又见其走过来,一把将他拉起解了穴位让他坐在椅上说话。他迅速瞥了绿荷一眼,见她昏睡不醒知被治了睡穴,连个叫救命的人都没有。

    慕容石道:“早知你是赵鹤的弟子,欲找老夫为师报仇么?”

    “不敢,晚辈效忠相爷,决无二心!”

    “很好,老夫有话交代……”

    半个时辰后,他才得安心躺下睡去。

    “爷,醒了么?”绿荷站在床前笑吟吟看着他:“司徒大爷在楼下等着呢。”

    秦玉雄将被一掀,跳下床道:“快抬水漱洗,今日事多着呢!”

    楼下,司徒俊耐心等着,见他从楼上下来便道:“我已命人召周涛、卓炜等人来,伏正霆、梁公柏要不要来?”

    秦玉雄道:“伏梁二人在径山没有反叛,回来后也未露出破绽,还是叫他们来吧。”

    司徒俊道:“保护元特使不能出差错,这两人若是来卧底的,岂不糟糕?”

    秦玉雄道:“说他们是卧底的,也无凭证,你不要他们来议事,可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进进出出,雅庐有什么动静,还瞒得了他们?我看索性把他们叫来,随时叫大家在一起,若抓到把柄,立即就处死,若无泄密叛变行为,那是最好,如今正是用人主际。”

    司马俊点头道:“看来只好如此。”遂命人到“福居”叫伏梁二人。

    不久,仁勇堂主要头目到齐。

    秦玉雄道:“各位,昨夜我与司徒兄奉召到相府议事。当今皇上残虐无道,杀人无算,相爷早有取代之心,近来天示吉兆,相爷老家井中长出竹笋、祖坟上红光照耀,惊动了邻里。因此相爷当机立断,不久将举事。故此,从昨夜起,由护卫堂主总提调相府卫队与金龙会。你们猜这位堂主是谁?他就是夜行魔慕容石老前辈!此外由总监察使七煞真人、总执刑使断魂手张渊、东岳三君子、奚会主任参事,今后以军令指挥,抗命者杀无赦!”略一顿,双目扫视众人,看他们神情如何。

    梁公柏道:“秦兄,你说,你说相爷当真要造反?而且不久就要举事?”

    秦玉雄盯住他道:“不错,你有异议?”

    梁公柏道:“好极了,要造反就早些动手,免得憋着气闷,大家痛痛快快干一场!”

    这话颇出秦玉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伏罗二人要反对的,原来也想功名富贵呢。

    他接着说道:“相爷顺应天时,深得朝中文武拥戴,不久必登大位!事成之后,按功行赏,我等封王封爵,不枉到世上来走一遭!但昨夜有人迟疑,他虽愿造反,却说时机不到,被总提调慕容前辈当场处死……”

    雷霄道:“是哪一位,能说么?”

    “当然能。此人就是无敌鹰爪关钰。”

    周涛惊道:“是关护法?他甘愿受死么?”

    秦玉雄一笑:“谁会甘愿受死?慕容堂主跃起击出一掌,关钰以鹰爪迎敌,双方才一接触,关钰五腑俱碎而死!”

    众人皆道:“好厉害的掌功!”

    秦玉雄道:“修罗追魂掌名不虚传,以关钰的鹰爪功,竟如此不堪一击!当今武林,又有谁是对手?关护法不该在此时刻说些动摇军心的话,咎由自取。因此,我要告诫各位,只许听令行事,不许有半点犹豫,反叛者要受酷刑而死!关钰就是前车之鉴!”

    管翠玉道:“造反是迟早的事,这谁也看得出来,迟反不如早反,免得夜长梦多!”

    神鹰堂卓炜动了动嘴,他本想说点什么,他没有勇气说出来,又把话咽下。

    秦玉雄续道:“元太子特使近日要到,命两堂高手确保其安全,到时还要迎出京师百里外,不许有半点闪失,否则追究责任。此外严防凌晓玉等钦探蹑踪,若发现他们追踪特使,一定要将他们除去!所以我等身负重任,马虎不得。周门主你率金刚门徒众继续训练那些新召之人,将他们编成百人一队,由你的武师统领,卓堂主你必须让堂中武师随时待命,以便召之即来。其余人住在雅庐福居,应日夜守侯,不得外出,一得总坛命令,抬脚就走。”略一顿,又道:“各位务必记住,从昨夜起上下以军令行事,违命者由总监察使、总执刑使拘拿惩处。此外说话要小心,防止祸从口出,副监察使、副执刑使要来分堂监督,各位不要误了自己性命,也使我脸上蒙羞。”

    众人并不作声,秦玉雄说完后依然沉默。

    造反不是去劫掠富商巨贾,也不是去杀掉几个武功高手这样的事所能比拟的。一旦举事,就要与皇上的亲军和守城士卒厮杀,而他们却有一二十万人,任你武功多高,只怕是杀不完杀不尽的,何况还有大内高手,其人数也多得惊人。因此,一旦举事失败,就得逃出京师亡命。是以每个人心里都似坠着一块铅,沉甸甸的。

    乌云豹巫胜忽然问道:“这个反如何造法?是要咱们领着这千把人杀向皇城去么?”

    司徒俊道:“这倒未必,相爷既敢举事,自然有他的妙着,对此不用操心,我们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可以了。”

    卓炜道:“这事就往下传么?”

    秦玉雄道:“不到时候,用不着说,以防泄密,只限今日到场之人知晓。”

    湘西三霸之首魏渊道:“他娘的,杀了皇帝老子,大爷们也来封官封爵,尝尝做官的滋味。要是造反不成,大爷们照样在江湖上混,一点亏也不吃,你们说是么?”

    梁公柏心想,这蠢货,说得轻巧,但他嘴上却道:“说得好,男儿汉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造反?就轰轰烈烈干他一场!”

    秦玉雄道:“梁兄说得是,我辈习得一身技艺,本该创功立业荣享富贵,望各位同舟共济,身先士卒,做那开国的元勋!”

    雷霄道:“何时去迎接元使?”

    司徒俊道:“伏兄不必心急,到时自有人去报消息。”说话时,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雷霄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便道:“秦老弟,大计已定,不必多说,迎接元使之事应仔细斟酌,千万不能有失误。”

    刘良驹道:“旧元特使来干什么?”

    司徒俊道:“相爷与旧元太子、海上倭寇都有联络,举事时方能里应外合,因此我等并非孤军作战,各位明白了么?”

    乔劲福道:“原来如此,相爷打得好算盘,看来这造反大有成功之望!”

    秦玉雄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