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回 内廷风波

    第 二 回 内廷风波 (第2/3页)

急切盼望孙子出世,我儿年岁也已不轻,当由爹娘择一佳媳过门,了却爹娘心愿,使我公冶一脉,得续香火,不知儿以为如何?”这番话带着几许凄清,几许企盼。

    公冶勋还未回答,公冶娇便叫了起来。

    她道:“啊哟,这不是无情无义吗?柳姐姐一家死得冤枉,柳姐姐虽被我们救出,但被锦衣卫追捕,东避西躲,孤苦伶仃,我们能弃之不管吗?大哥要是结了亲,她就会死了心,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她只好去死……”

    夫人道:“你少乱说,这并非是我家无情无义,柳家犯了王法,满门抄斩,我问你,你大哥能和一个钦犯结亲吗?真要那样,非但结不成亲,公冶家一家遭祸,那不是都完了吗?”

    公冶子明道:“娇娇,这道理你是知晓的,爹知你中意那姓万的公子,可如今他也成了钦犯,你说该怎么办?这是天意,谁又奈何?”

    娇娇嘟起嘴道:“万古雷是冲着大哥,还有娇娇的交情,应娇娇之请去救出柳姐姐他们的,否则他何以会成为钦犯?他如今家破人亡,难道不是娇娇害的吗?这下倒好,他成了钦犯,我就不理人家了,那我还是个人吗?”

    夫人叹口气:“你说的也是实情,可是该怎么办呢?你兄妹二人总不能误了终身吗?”

    公冶子明道:“为父岂是不明大义之人,但我儿为国效忠,公务在身,难道就为了私情,弃功名弃国家而不顾吗?皇太孙殿下对我儿优礼有加,寄以重托,我儿能辜负殿下吗?你爹一生忠君报国,为官清廉,时时为国事操劳,以求造福于民,我儿应继承家风……”

    娇娇岔言道:“爹,伴君如伴虎,这也是你说的,不如早早辞官,避开是非。等我们成了百姓,柳姐姐就可以进门了,到时谁又知晓她是什么身份来历,日子一长,不了了之……”

    公冶子明板下脸道:“你一小孩儿家又懂什么?只要在京师,能瞒得过人吗?”

    娇娇道:“锦衣卫说柳姐姐已死,哪里还会来纠缠,所以柳姐姐进门并不难!”

    公冶子明道:“胡说,以你爹的身份,娶媳妇还能不让人知道吗?你哥是殿下卫队的掌印,能不声张把人娶进门吗?你呀太稚嫩!”

    公冶娇一时没话说,直生闷气。

    公冶勋道:“爹爹心意孩儿明白,儿刚进宫,许多规矩都不懂,顾不上私事,请爹娘宽限些时候,过一阵子再说吧!”

    夫人叹道:“爹娘何尝是势利小人,只是情势如此,有什么办法?娘知你二人心中悲戚,也不会逼你二人立时与人成亲,娇娇年纪还不算大,过两年再议也不迟,可勋儿老大不小,早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唉,天有不测风云,谁知柳家会遭大祸呢?唉,不说了吧,一说就叫人伤心,这是命中注定的呀!”

    娇娇流出了泪,道:“大哥,你有没有把柳姐姐和万大哥冤情对皇太孙说?要是他也同情柳家,以后继了皇位,不就可以昭雪了?”

    公冶勋摇摇头:“娇娇,事关重大,愚兄虽不曾提起,皇太孙却是提了万兄弟的……”

    他把那天与殿下的谈话说了,末了道:“从殿下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虽对柳家等人的案子不置一词,却对柳妹妹刺杀皇上一事反感,所以愚兄不便谈起此事,只有等以后再说。”

    公冶子明道:“柳小姐也太任性,出狱后就该躲藏起来,不该以血蝴蝶之名震动京师,干那杀人劫财的勾当,更不该去刺杀皇上。”

    娇娇道:“她要报父母被杀之仇,她恨皇上无辜降罪柳家,铁了心要对抗到底!”

    公冶子明叱道:“这还了得!圣上曰: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纵有冤情,也决不能反叛,柳锦霞这般无礼,不过是害人害己。”

    娇娇不服气,还想跟爹顶嘴,被夫人以眼色止住,公冶勋也忙转了话题。

    他道:“爹,娘,孩儿今日专程回来探望,回宫后又要许多天才能回来。孩儿虽在东宫卫队任掌印,但对皇太孙的警卫却让同知方宏大人专管,孩儿受皇太孙殿下之命,查清太监和宫中各卫所头目与各地藩王的亲疏关系。这事极为难办。据现在所知,各藩王都有专人与宫中各卫头目联络,一些有权势的太监,也是各藩王争相笼络的主人,是以宫中情形,事无巨细都会传到各藩王耳中,皇太孙的一举一动,他们也了如指掌。殿下说,忠信卫前任指挥使何骐,就与晋王爷有来往。如今儿接掌忠信卫,就得先把不忠的官佐侍卫调派到其他卫所去,把忠于殿下的头领提携上来。总而言之,事务繁忙,还请爹娘原宥儿不尽孝道这罪!”

    公冶娇道:“啊呀,宫中竟这般复杂,你这个指挥使的官敢情也不好当哪!”

    公冶子明道:“皇上春秋已高,皇太孙离登基不远,我儿定要保护好殿下,以防不测!”

    公冶勋道:“正因为如此,孩儿不敢有丝毫疏忽,若皇太孙有三长两短,孩儿虽万死不得辞其咎,那将背上千秋骂名!”

    夫人道:“啊哟,这一说让娘也为你担心起来,我儿千万要小心啊!”

    公冶娇道:“我大哥武功超凡出世,又有几大箱的文才,做个指挥使游刃有余,爹娘担什么心?大哥若是需要帮忙,自有我助阵!”

    夫人道:“阿弥陀佛,你就别再帮你大哥添乱了,他忙正事还忙不过呢,你……”

    娇娇跺足道:“娘,你怎么总是小看娇娇,娇娇也是文武双全,武功出众,文才……”

    公冶子明笑着接嘴道:“文才也是几大箱对吗?没听说过谁的文才会装在箱子里……”

    娇娇道:“人家是比喻嘛,有什么不妥?”

    这一来,大家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说说笑笑,直到吃完午膳,公冶勋才走。

    娇娇饭后回房歇息,不久,教她琵琶的乐女徐元红来了,徐元红是教坊司的乐工,是公冶子明派人去要来的。教坊司头儿听说吏部侍郎大人要个琵琶高手教侍郎小姐,哪里敢怠慢,便派出最好的乐工,每一旬来一个下午,派车接送。徐红元二十来岁,生得还算标致,她规规矩矩在客室坐着,丫环翠喜进内室把公冶娇叫醒。公冶娇夜间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被翠喜吵醒,十分不快:“人家刚睡着,你喊些什么,要急着去救火不成,真是的。”

    翠喜噘起了嘴:“教坊司的徐姑娘来了,小姐既是要睡觉;那我打发她回去吧!”

    公冶娇伸个懒腰,道:“啊,是徐姑娘来了,那我就起来吧,谁叫你不说?”

    翠喜道:“还说呢,敢说吗?人家好意叫醒你,落不到半句好话,反招来埋怨!”

    公治娇道:“谁埋怨你啦,我不是起来了吗?”说着掀开被子,伸足去床前找鞋。

    翠喜道:“早知如此,我打发她回去!”

    公冶娇整整衣服,道:“得了得了,去沏茶吧,别慢待了人家,你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翠喜道:“茶早沏了,不劳吩咐。”

    公冶娇走出内室,徐元红站起来请安。

    娇娇道:“请坐请坐,先喝茶吧,待我把上回的曲儿弹一遍,你再指教!”

    翠喜不等吩咐,把琵琶递给了她。

    娇娇接过弹了起来,徐元红边听边看。

    一曲弹完,徐元红赞道:“小姐聪慧,非但指法不乱,曲儿弹奏得也极有韵味。”

    接着,她教公冶娇新曲。半个时辰,娇娇就已学会,留徐元红说一阵闲话。

    翠喜插言道:“徐姑娘,你们那儿一定很热闹,吹拉弹唱都有,好玩极了。”

    徐元红叹道:“贱妾身为乐户,操声色娱人之贱业,往往身不由己……”一顿,旋又笑道:“不过,贱妾确也喜爱琵琶、喜爱音律,大家合奏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翠喜道:“听说你们常在大酒楼演歌舞,只可惜我不曾见过听过,我家小姐从不带人家出门,所以什么都未见识过。”

    公冶娇道:“咦,诉苦哩……”

    徐元红笑道:“翠喜姑娘,侍郎大人家不常常宴客吗?哪里会缺少了歌舞呀!”

    翠喜道:“说起这事来,恐怕你不相信,我家老爷是清官,一向很少宴客,就是请了几位爷来吃饭,也从不到教坊司叫乐户来。”

    徐元红讶然道:“是吗?这当真少见。”

    公冶娇道:“好啦好啦,小翠你就别唠叨了,我带你去酒楼见识见识就是了!”

    翠喜大喜:“真的吗,小姐不哄人?”

    公冶娇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徐元红道:“正好,我们下午在福喜楼演,二位但请光临就是,贱妾这就告辞!”

    送走徐元红,翠喜道:“小姐,夫人不让我们去怎么办?”

    公冶娇道:“我这就和娘说去。”

    半个时辰她才回来,喜滋滋道:“成啦,娘被我磨得没有法子,只好答应。”

    翠喜高兴得跳了起来:“好极好极……”

    公冶娇找出两套男装,叫翠喜穿一套,两人打扮完毕,径自从家中出来。

    公冶娇边走边道:“知道吗?我为何不带你出门?你武功太差,带到哪里都是累赘。”

    翠喜不服道:“又不是去打架,出门玩玩有什么要紧?成天让人家呆在屋里,闷得慌!”

    公冶娇道:“哼,你知道什么?大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不会武功,遭人欺负。

    像你这样的人,遇事派不上用场!”

    翠喜道:“哟,小姐也未免把我翠喜看轻了,你教的拳脚我不是练会了吗?整个府中的丫头,连夫人房里的凤喜在内,数我最高明!”

    公冶娇撇了撇嘴:“不害臊,府里总共也只六个丫头,只有凤喜和你跟我学过功夫。我一来是闲着没事干,教你二人练拳解解闷儿,二来是把你们教会了,有事可以保护爹娘。可你二人没心思练武,我气也气死了!”

    翠喜道:“怎么没心思呀,那是你没耐心教,教不上半个时辰就不干了。这半年来你天天走得没了影儿,我和凤喜不照样勤练吗?”

    公冶娇道:“真的?这我倒忘了问。”

    翠喜道:“小姐心头装着别人,哪把我们这些当丫头的放在心里呀!”

    “胡说,我心里只装着爹娘,别嚼舌!”

    “哼!别当我不知道。自打那位万公子来过之后,我就悟出小姐天天往外跑的原因了……”

    “咦,你人小鬼大,胡诌些什么呀!”

    “得了,小姐又何必瞒着我?”

    “有什么可瞒的,他早走啦!”

    “啊哟,走啦?怪不得小姐老实了,再不往外跑,我心里还奇怪着呢,怎么变了……”

    “得了吧,你什么都不懂,给我住嘴!”

    主仆二人年龄相仿,自小一块长大,无话不谈,但万古雷的事,公冶娇从不提起。

    翠喜不甘心,想打听,道:“小姐不说给人家听,人家怎么懂,万公子去哪儿了?”

    “他上哪儿我怎么知道?”

    “呀,这么说来,他是个负心郎!”

    “咦,小小年纪,郎呀郎的,也不害臊!”

    “啊哟,论年岁,人家还大小姐几十天哩!”

    离进晚膳的时间还早,两人信步走着,东张西望,上街来只为了散散心,解解闷。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承恩寺广场。

    翠喜有好长时间没来过,杂耍百戏让她兴奋不已,这里也想看,那里也想看。

    公治娇却兴致不高,由着她东走西游。

    广场的一些店铺墙上,贴着通缉万古雷的文告,罗斌等人的姓名也一一列出。公治娇看着刺目,心里灼痛,不由又牵挂起来。这会儿他一定在北平城住下了,可通缉告示也会在北平城张贴出来的,他只有再跑,可这一跑会跑到哪儿去,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天啊,这不是见不着了吗,她该怎么办哪!

    想着心事,脚随翠喜走着,翠喜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转悠了一阵,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和翠喜前往福喜楼用膳。

    福喜酒楼在承恩寺西侧,气派不亚于丰乐楼,来这里用膳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

    公冶娇和翠喜上得楼来,只见宾客已上满了六成,便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那东端靠墙处,分两边支了几个锦凳,中间铺着块红毯,是奏乐唱曲的地方。时辰不到,乐师们未上场。

    要了酒菜,公冶娇四处打量,梯口不断有人上来,小二来回奔跑引座。忽然,她见一个小二飞快跑向梯口,对上来的人又是作揖又是躬腰,比对别的客人更为殷勤,便仔细打量来人,没想到竟是认识的。走在最前面的是史孟春的儿子史杰,据哥哥公冶勋说,史孟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楠,这史杰自然也是假名,只不知叫个皇甫什么。走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美艳妇女,神态极是高傲。再后面是粉面太岁曾玉麟和辣手太岁许亮,最后是四男四女。这伙人一露脸,立即就引起楼上食客的注意。有的呆瞧着他们,有的交头接耳。

    公冶娇听见邻桌有人轻声说:“兄台,知道这几位贵人是谁吗?大概不知吧。”

    另一人道:“小弟初来京师,望兄指教。”

    “那打头的公子,是现任锦衣卫掌印皇甫楠大人的公子皇甫玉,跟在后头的两位夫人,稍高的是皇甫大人的二夫人张香妹,娇小的这位是三夫人尚美凤。跟在后头的是京师衙门府丞的弟弟曾玉麟,人称粉面太岁。另一位公子爷是后军都督同知的少爷许亮,人称辣手太岁。

    走在最后的是侍从和丫环。原先京师有三位太岁,还有一位是黑心太岁武忠仁,他老子是前任锦衣卫掌印,被皇上以反叛罪灭了门,三太岁只剩了两个,如今这位皇甫玉公子爷正好补上了空缺,号称玉面太岁。听说这绰号是曾玉麟给取的,皇甫公子觉得不错,认可……”

    “啊,三位公子爷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啊!”

    “那还用说,放眼京师,只有无尘公子公冶勋的名头盖过三人,除此外,无人能及。”

    “可小弟未到京师时,曾听江湖传言,还有个江南神剑万古雷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嘘,兄台轻些,万古雷已成钦犯,休提休提。说起无尘公子,他妹妹金陵娇凤公冶娇也不含糊,听说人既生得美,武功又高……”

    “啊,真的吗?小的极想见上一面。”

    公冶娇听得大有兴味,原来不仅万大哥连她都有了名声,只不知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便斜眼往邻桌瞟示,见是两个衣着光鲜的年青人。一个三十来岁,粗眉大眼,一个二十多岁,五官不俗,眉宇间有一股勃勃英气。

    此时那三十来岁的人说道:“公冶小姐乃吏部侍郎家的娇娃,其兄公冶勋是皇太孙卫队的掌印,这般高的身份能轻易见得到吗?”

    那年青人道:“可惜是官家小姐,自是不易见到,如果是江湖儿女,小弟就不揣冒味,登门造访,相信不会受到冷遇,兄以为然否?”

    “那是当然,凭着庐州府飞虎堡在江湖上的名头,少堡主申兄当可通行无阻,就是到各大门派登门造访,也会受到隆重接待,就别说是到一家一户去了,会有哪一个武林人不长眼,把少堡主拒之于门外?可官府人家,又当别论!”

    公冶娇心想,好大的口气,这庐州府的飞虎堡,不知在江湖上究竟有多大名声。

    旋又听申少堡主道:“张兄过奖,飞虎堡别无长处,只是好客而已,故人缘较好……”

    张兄道:“申兄未免过谦了,申家堡两代老堡主,仗着九九八十一路流光剑法称雄江湖,与襄阳府一剑震武林方家不分轩轾,但人缘比方家好得太多太多,因此倍受武林同道赞誉……”

    申少堡主微笑道:“不敢不敢……”

    公冶娇心想,那方天岳确实有些讨厌,只不知这位少堡主为人如何,但我与他并不相识,他听说我生得美就想认识我,这般看来恐怕也不是什么东西,我要是生得丑些,他大概就没有结识的胃口,哼,这些男人!

    又听那姓张的道:“小弟说的是实话,京师武林对飞虎堡也十分尊崇……”

    申少堡主道;“多谢张兄赞誉,但小弟有自知之明,这是江湖朋友对敝堡的抬爱!”

    这些话太没意思,公冶娇听得烦了,把头转回,去看皇甫玉等人,心中起下一团愤火。

    她想,原来史杰这小子叫皇甫玉,你瞧他那份得意劲,总有一天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二此时抬子酒菜,公治娇和翠喜不会喝酒,要一小壶来装装样子,否则不像两个爷们。

    她把酒斟满了杯,递给翠喜。

    翠喜推拒道:“小姐,人家可不会喝酒。”

    公冶娇瞪起了眼:“叫公子,笨蛋!”

    翠喜吐了吐舌:“公子,这酒……”

    公冶娇低声道:“你不会装个样子吗?我说你真笨!你看看,哪一桌上没有酒?”

    翠喜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喝。”

    这时,一干乐户上楼来了,男男女女一帮子人,其中就有徐元红,她低着头匆匆而过。

    他们到东墙准备好的锦凳前坐下,各把应用之物取出,一时调弦对音之声大起,叮叮咚咚。

    吃饭喝酒的食客,都把目光对准了他们。

    皇甫玉那一桌在最前面,只见随从把小二招手叫来吩咐了一阵,小二连忙把乐户领班招呼过来,说了桌前这些人的身份,慌得领班连连打躬作揖,喏喏称是,公子爷点什么,爱听什么只管吩咐下来,他自当一一照办。

    公冶娇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猜也猜得出来,心里的气越来越大,你皇甫玉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要这些乐户巴结你,来吃饭的又不止是你这几只狐鼠,还有那么多人呢,等一会儿待机寻衅,杀杀这小子的威风!

    少时,丝竹声响,人们静听一会儿便又忙着吃喝,刹时说话声、劝酒声、笑声,混成一片嘈杂,有的人还喝三叱四划起拳来。

    翠喜道:“啊哟,这么吵闹,真烦人!”

    娇娇道:“都是些俗人,有什么法?”

    一曲终了,居然还有人拍掌喝彩。

    接下来是一个歌妓唱曲,楼面上安静下来。她的歌声婉转甜润,博得了一阵彩声。

    翠喜高兴得连连拍掌,十分兴奋。

    娇娇都没有兴致,又想起了万古雷。在秦淮河画舫上曾听他唱阳关三叠,那真是声情并茂、感人至深,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许就是从那一夜起,他就走进了她心中。

    想起他,不由得一阵惆怅。

    邻桌的低语声此时又传进了她耳中,引起了她的注意,便收敛神思专心往下听。

    那姓张的讶然道:“什么?你说的是追命鬼玄木老道?”

    申少堡主道:“是的,张兄想必知晓老道的落脚处,请张兄奉告一二如何?”

    姓张支吾道:“这个……小弟不知,待向朋友打听……”一顿,续道:“兄台大老远跑到京师,就为的是寻找老道?”

    申少堡主道:“正是如此。”

    “请问兄台,找老道为了何事?”

    “为了一桩命案,十八条性命。”

    “兄台是说,这十八条性命是玄木所为?”

    “虽不敢完全认定,但八成是他做下的。”

    “这十八条性命与少堡主有关?”

    “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不过即使无关,小弟也要过问此事,为了一座玉雕,杀尽了全家人,真是丧尽天良!小弟对此岂能无动于衷?”

    “啊呀,原来如此。不过,恕小弟直言,玄木老道是黑道上的凶顽,申兄弟单枪匹马……”

    “张兄是怕小弟不是玄木的对手?”

    “哪里哪里,少堡主千万别误会,小弟的意思,玄木老道并非一人独来独往,申兄双拳难敌四手。再说物以类聚,与玄木狼狈为奸的,又都是黑道上凶名昭著的人物……”

    “请问有哪些人与他勾结一处?”

    “小弟所知不多,恶头陀沙空算一个,他的黑煞掌是出了名的。此外还有五毒先生仇灵子、病陀邵天贵、鬼脸太岁彭锐……”

    “咦,兄台所说可是真?这些凶神恶煞怎么都上京师来了?他们勾结一起意欲何为?”

    “小弟说的千真万确,半分不假!这其中自有原因。前不久阴司四煞也在京师,他们是来对付江南神剑万古雷的,后来不知何因,又突然失去了踪迹,至今没有露面。”

    “啊哟,阴司四煞也来了?兄台说他们来对付万古雷,从他四人的武功,万古雷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何以万古雷安然无恙呢?可见这消息只怕不可靠,流言毕竟不可信……”

    公冶娇大恼,这小子竟敢小瞧了万大哥,忍不住嗔道:“你这是胡说八道,阴司四煞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怎知江南神剑不是对手?自己不知道的事,最好免开尊口!”

    申少堡主和那姓张的一愣,仔细打量她。

    申少堡主恼道:“兄台,说话客气些,我们说我们的闲话,与你何干,插什么嘴?”

    姓张的却一抱拳:“兄台高姓?”

    公冶娇道:“不告诉你!”

    姓张的老于世故,在未弄清对方身份之前,不动声色,是以仍和颜悦色道:“在下张权,京师双龙镖局总镖头。这位兄台姓申,申勇志,庐州府飞虎堡少堡主。听口音兄台也是京师人,大家早不见晚见,望兄赐告姓氏为幸,若不嫌弃,彼此交个朋友如何?”

    人家既然客气,公冶娇也不好再发作,便道:“原来是双龙镖局张总镖头,久仰久仰,我听不惯贵友的糊涂话,插了句嘴,如此而已,他见识不多,最好莫妄加猜测!”

    这“久仰”之类的应酬话是学来的,其实她根本不知京师还有家双龙镖局。说完把头一扭去朝着东,看那些乐伎献艺。

    张权见她根本不将自己和申少堡放在眼里,尤其是对申勇志,居然一字不提。须知飞虎堡在江湖的名头那可是大得很,非双龙镖局能比。这翩翩佳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如此托大,连个名姓都不肯吐露,未免太小看人,当着申少堡的面,实在是太没面子。

    因道:“兄台,在下好言相询,别那么不识抬举……”

    公冶娇大怒:“你才不识抬举,公子爷给了你几句好话还不够吗?知趣些闭上嘴吧!”

    她原来脾气并不坏,自万古雷走后,她心中一直窝着火,总是烦躁不安,十分易怒。

    申少堡主气得脸都白了,他从未遇到过被人轻蔑的事,今日是头一回,而对方不过是个长得俊俏的少年郎,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叫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物,亮出来听听!”

    公冶娇嗔道:“偏不告诉你,你不配!”

    翠喜急了,道:“公子,别理他们……”

    张权正欲拿出点声威,听翠喜的话又转了转念头,京师非比其他地方,官亲官戚实在太多,这小子会不会是朝中大员的子嗣呢?如果是,就不止一个随从,看样子只是一般富家公子。可是,富家公子,又怎知阴司四煞之类的江湖人物?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还须慢慢打听,不可急躁。这样一想,没接上嘴,却听申勇志动了真火:“你小子逗猫惹狗,无事生非,人家一边说话,你插什么嘴?看样子你是有意找岔,那就划下道来,让少爷教训教训你!”

    公冶娇正要找人出气,闻言倏地站了起来:“走,下楼去,公子爷就是要逗猫惹狗!”

    翠喜一把没拉住,忙叫小二算账,丢了二钱银子就下楼追公治娇去。申、张二人也付账下楼,遂见那俊小子正站在街边,他那随从又拉又扯,要劝他回去,可这小子不为所动。

    见他们来,就嚷道:“走,广场!”说完大步走去。

    申勇志冷笑道:“奉陪!”

    张权道:“申兄,别忙动手,弄清对方来路,京师可比不得别的地方,慎重为好。”

    申勇志道:“这小子太狂,挫挫他的锐气,略加教训就走,又不要他的命。”

    两人边说边走,走出二十来丈,就见那小子站下了,转过身气呼呼等着他们。

    此刻天已微黑,广场上的摊贩早已回家,除了一些游走的闲汉,已经没有多少人。

    申勇志走到公冶娇面前站下,道:“你是何人,如此狂妄,少爷来了,你待怎的?”

    公冶娇嗔道:“你少狂,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飞虎堡、飞狗堡,大爷可没放在眼内!”

    申勇志大怒,喝道:“念你年纪小,先打你一顿,叫你家大人出面向少爷赔礼!”

    翠喜从未经过这般阵仗,惊得一把拉住公冶娇叫道:“快走快走,这人凶霸霸的……”

    公冶娇一把甩开翠喜的手,骂她道:“没出息的东西,等我打他一顿给你看!”说着一步冲前,左手晃,右手击出一掌。

    申勇志冷笑道:“来得好!”不闪不避,双手护胸以左手来抓对方手腕。

    公冶娇立即变招换式,变掌为刀,切对方臂肘。申志勇见对方变招极快,惊得后退了一步,立即施展开拳脚,猛攻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个回合。

    张权在一旁看着心惊,两人的身手都非泛泛之辈,申志勇家传武功自不必说。可这半大小子会是什么人呢,竟也有这么高的身手。

    翠喜在一边看着小姐与一个大男人厮打,心里又急又气又慌,她生怕小姐给人打了,回去夫人追问起来可是无法交代。她越想越怕,便壮着胆子嚷道:“你是什人,敢打我家小姐,等我回去禀告老爷,马上下令抓你进大牢……”

    言未完,申勇志便跳出了圈外。

    他惊诧地问翠喜:“你说什么?谁是你家小姐?难道他是个女扮男装的假货?”

    公冶娇大怒,骂翠喜:“你嚼什么舌……”

    翠喜为保小姐安全,哪里管得了许多,继续嚷道:“我家小姐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我家少爷是皇太孙殿下侍卫掌印,你们好大的胆,敢欺负我家小姐,回去禀明我家老爷……”

    公冶娇气得跺脚骂她:“没用的东西,你搬出家底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回去!”

    翠喜叫道:“小姐,他们要是打伤了你,婢子回去怎么向夫人交代,所以……”

    张权脑子一转,连忙抢上来深深一揖:“啊哟,原来是公冶小姐,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请小姐大人大量饶恕则个!”

    申勇志惊愕万分,愣了一会,也连忙抱拳道:“不知是公冶小姐,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公冶娇见两人赔礼,这个架打不成了,心中十分恼火,道:“不错,我是公冶娇。放心,我不会去惊动父兄,来,我们继续打!”

    申勇志忙道:“不敢不敢,在下久闻金陵娇凤大名,早有求见之心,今日三生有幸,得见小姐,哪里还敢冒犯,请小姐恕罪!”

    张权陪笑道:“小姐千万息怒,在下虽在京师谋生立业,又早闻小姐大名,只是未见过小姐一面,以至面对面不相识,闹出这场误会,请小姐宽宏大量,饶了这一遭!”

    翠喜十分惊奇,道:“什么?你们知我家小姐大名?这不是胡说吗?我家小姐不认识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小姐芳名?”

    张权道:“姑娘,你家小姐在三山门外码头,挫败龟鹤帮总护法,名震京师,人人知晓,在下是吃镖行饭的,京师动静岂能不知……”

    翠喜半信半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公冶娇年纪小,被张权一捧,心头的气早散了,竟然乐滋滋的,听翠喜尽说傻话,便嗔道:“我回家不说,你怎么知道?瞧你大惊小怪的,打龟鹤帮的人有什么稀奇,阴司四煞我都见识了,还领教过……”她忽然想起不该对生人说这些事,便连忙住了口。

    翠喜道:“领教过什么,怎么不说了?”

    公冶娇道:“走走走,回家!”

    张权、申勇志哪里肯舍,连忙道:“小姐留步……”

    公冶娇道:“怎么,还要较量?”

    申勇志又是一揖:“不敢不敢,今日得见小姐,三生有幸……”

    公冶娇岔话道:“这话你已说过了。”

    申勇志面红耳赤,不知要说什么好,他只想留住这娇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急切间什么也说不出,一向自负的聪明智慧不知到哪儿去了,半点也排不上用场。

    张权也想结识公冶家,忙道:“今日得罪了小姐,十分过意不去,可否再回福喜楼,由在下作东,备酒向小姐赔礼!”

    公冶娇道:“不去不去,那地方好烦人,你们既然赔了不是,今日的事便算了结!”一拉翠喜:“我们走!”说着就往外走。

    申勇志连忙追上两步道:“小姐留步,在下远道来京师,为的是查找一宗命案的真凶……”

    这一话,提醒了公冶娇,她把这事忘了,一时好奇心起,很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追命鬼玄木那班人干的,就该助申勇志一臂之力,她本就恨透了这一班子人。便打断他的话道:“玄木老道不是好人,你把命案说来听听,吃饭时听见你说了几句,又扯别的事……”

    申勇志大喜:“原来小姐听见了,在下这就奉告一切,只是在这里站着说不方便……”

    公冶娇想起马禾的茶馆就在附近,便道:“跟我来,找个说话的地方。”

    申勇志、张权求之不得,立即答应。

    公冶娇遂往广场南边走去,马禾的小茶馆“清茗茶室”,就在南边的岔街上。

    四人匆匆走到,茶馆仍开着,公冶娇也是第一次来,只见铺面不大,支着八张桌子,来喝茶的都是贩夫走卒、江湖艺人,此刻人并不多,只有两人占着一张桌子。

    马禾一见她来了,十分惊讶,便道:“这几位爷,喝茶吗?”眨眨眼装不认识。

    公冶娇会意,道:“掌柜,有清静的地方吗,楼上有没有雅座,我们好说话。”

    张权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公子,这里简陋了些,不如找一家大茶馆去。”

    公冶娇道:“是嘛,那你们去吧,我愿意在这儿。”

    张权忙道:“是是,就在这儿吧!”

    马禾道:“公子,楼上本无雅座,但几位爷台来小店惠顾,就请上楼用茶吧。”

    公冶娇道:“前头带路。”

    马禾当先上楼,打开第一间房门,只见里面整洁干净,有桌有椅,大概是主人的客室。

    公冶娇等人落座,不一会儿马禾就带着个店伙捧着茶盘零食上来,放了后匆匆离去。

    公冶娇见只有一盏灯,嫌暗,又叫掌柜加了三盏灯,这才说道:“申少堡主,说吧。”

    申勇志道:“庐州府有位富绅,姓钟名兆仁,开了一家珠宝玉器店。为保平安,钟家雇了看家护院,后来遭过一次劫,来人武功高强,看家护院不是对手,被盗去了一批珠宝。钟掌柜痛定思痛,便亲自上飞虎堡求见家父,请飞虎堡派人相助,被家父拒绝,几经求告,家父动了侧隐之心,答应派人去做保镖。想那贼人,敢在飞虎堡眼皮底下作案,这分明是不把咱飞虎堡看在眼里,自堡主以下,无不气愤。”

    翠喜插言道:“既是如此,为何这位东家求告上门,令尊还要拒绝呢?”

    申勇志道:“家父闻讯后,已派出人去追查,决不放过这些盗贼,但叫飞虎堡的人去做富人家的看家护院,前无先例,同时家父也不愿成人家的保镖。钟掌柜为人谦和,在地方时时行善,在庐州府颇受人称道。他来求家父时,还把独生女儿钟蝶带在身边,请家父收为弟子,他说做珠宝生意惹眼,保不定哪天来一伙强人,杀人劫财,让他绝了后,所以请求爹爹务必收下这个女徒弟,长大后方能自保……”

    翠喜道:“对啊,怪可怜的,收下吧!”

    申勇志续道:“家父起先不肯答应,禁不住钟掌柜再三恳求,便答应下来。但申家武功不能传外人,钟蝶只能跟几位叔伯中的一位学艺,这些叔伯是家父的好友,结果是降龙刀阮奎叔叔收她为徒。阮叔叔为方便起间,搬至钟家居住。说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翠喜诧道:“咦,你不是说眼前的事吗,怎么颠三倒四扯到十年前去了?”

    申勇志道:“并非在下扯远,姑娘且听咱说。阮叔叔住到钟家,钟家无异人人吃了定心丸,有高手坐镇,还怕什么盗贼?哪知天下事偏有这么凑巧,那几个占了便宜的盗贼,竟然在两个月后又一次光顾钟家。头一次他们来了五人,这一次来了八人。他们虽也估计到钟家失盗后定然又请了看家护院,但绝对想不到会有降龙刀阮叔叔这样的高手在内。于是双方动手厮杀,这结果可想而知,八个盗贼死了七人,只剩下一个叫阴手无常麻威的逃出一命……”

    张权惊道:“啊哟,这麻威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据说他是追魂居士的徒弟,不知真不真?

    这几年他忽东忽西,很作了几件大案,但为何没有去庐州府找降龙刀报仇呢?”

    申勇志道:“麻威逃走后,有几年没在江湖露面,他重出江湖是三四年前的事。家父一听到他的消息,便提醒钟家的注意,并从堡中请了几位叔叔过去,以防不测。但半年都不见动静。有消息说麻威在川滇作案,离庐州远得很哩,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前年钟东家收购了一件玉器,这是以整块碧玉刻出的一个南瓜,玲珑剔透,柄上还带两片叶子,瓜有个核桃大,十分可爱,人见人夸……”

    公冶娇听得入神,忍不住道:“啊哟,碧玉瓜,一定是好看极啦,你见了吗?”

    申勇志道:“这瓜我见过,钟东家买来后,专程携带上飞虎堡来,请家父等人观赏,大家无不赞叹工匠手艺,真是巧夺天工。这玉又是上好翡翠,因此这枚玉瓜价值连城!当时出卖此物的是庐州城的一位士绅子弟,因家道破落,他不甘粗茶淡饭度日,便将这家传之宝出卖,走遍城内十几家珠宝店,只有钟东家出价最高,给了他二万两银子,其他店铺出不起这么高的价,他欣然将此宝卖给了钟东家。但这样一来,见过此宝的人不少,都知道被钟家买去,人们茶余饭后,无不在说这翡翠南瓜。结果在传言之中渐渐变了样,见过此物的说是核桃大,没见过的说成桃子大,更有些愚人,说有个小南瓜大。各位想想,这还得了?一块翡翠能有这么大吗?世上或许有吧,但却无人见过。打这些闲话传出后,钟家不得安宁了,一些外地客到店里去,声言要买翡翠南瓜,店伙答说没有此物,那是东家的私藏品,不卖。但问津此物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而糟糕的是,一些黑道人物也来庐州探道,闻说飞虎堡与钟家过往甚密,一些人知难而去,少数人贼心不死,夜晚潜往钟家,均栽在阮叔叔手上。以后整整一年多,再无盗贼骚扰,也不再有人来求购。直到今年开春后方才出了血案……”略一顿,续道:“出事的前五天,飞虎堡设在庐州城内的眼线报禀说,中午来了一道一俗,十分扎眼,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人物,也不知是路过还是专程赴庐州而来。有江湖人物路过庐州城,这本是平常事,一些有头脸的人,往往还会到飞虎堡拜会堡主,因此也没引起咱们的注意。

    个时辰后,钟家派人飞马报知家父,有一俗一道上门,俗人自称是阴手无常麻威,道人自称法号玄木。麻威约阮奎叔叔到西城外了结十年前的旧债,阮叔叔与钟蝶和几名护院便随二人出门。家父闻讯后,立即带人亲自赶往城西郊野,正赶上阮奎叔叔与那麻威动手。家父一到,喝令双方住手。麻威道:‘足下何人?’家父道:‘在下飞虎堡申亮。’麻威抱拳道:

    ‘久仰久仰,不知堡主有何吩咐?’家父道:‘十年前你带人到钟家劫财,得手而去,两月后你又重返钟家,被咱阮兄弟逐走……’麻威冷冷岔话道:‘除在下一人走脱,余皆死在钟家!’家父道:‘不错,但你们入宅劫掠,理亏在先,而且是二次上门,做得也太过份,但事过十年,何苦再算旧账,奉劝你就此作罢。’麻威道:‘在下入室抢劫,但未多伤人命,阮奎则不然,赶尽杀绝……’阮叔叔本是个火爆脾气,嚷道:‘你要报仇吗?老夫正好为民除害!’麻威道:‘申堡主,听见了吗?姓阮的……’家父不愿事态扩大,便道:‘阮老弟,听愚兄一言,冤家宜解不宜结……’又对麻威道:‘今日望双方看咱薄面,了结此事,今后不再寻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阮叔十分不满,但不好再说什么。那玄木道人劝麻威道:

    ‘麻施主,既是申堡主出面调解,依贫道之见,就把旧账一笔勾销了吧!’那麻威似有些不服,不肯答应,老道又劝了几句,他才勉强说道:‘以飞虎堡在江湖上的名望,我麻威不能不给堡主面子,这事就算了结,彼此后会有期!’说完与老道转身回城,一场风波就这么结束,在下心中十分得意,家父只是几句话就逐走了江湖大恶人。此时阮叔叔道:‘申兄,这麻威作恶多端,还有那个玄木道人也是凶残之徒,今日何不乘机将此二人除去!’家父道:

    ‘麻威的武功,比起十年前如何?’阮叔叔道:‘我与他斗了三十个回合不分高下,他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家父道:‘不管麻威武功有多大进展,要除掉他不算太难,但他师傅追魂居士左信元却不好斗,今日除掉麻威,他日左信元定会找上门来,又要引出无数风波,后患无穷。再说这些年麻威也未到庐州府作案,暂且放他一马吧。’阮奎道:‘堡主此言,在下不敢苟同,今日放过麻威,日子也不会太平,此人决不会讲什么信义,时机一到就背信反目,什么事都干得出,今日实不该放走两贼!’这话,在下听着不受用,阮叔叔不该当着大家的面顶撞家父。只听家父又道:‘还有,玄木老道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他在黑道上名头响亮,结识的大小魔头不少,今日将他除去,风浪太大,因此暂忍一忍,以后再说!’阮叔叔道:‘麻威是何等人物,既然是专为复仇而来,岂是堡主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我看其中有诈!’堡中大管事郑叔叔道:‘以飞虎堡的名头、实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