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绝壁助真仙 万丈寒潮参魔主 三关通大劫 千重霞影遁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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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绝壁助真仙 万丈寒潮参魔主 三关通大劫 千重霞影遁妖人 (第1/3页)

      二人商量了一阵,先想用身带宝剑刺穿一洞,伸手入内,取那灵符。谁知那冰比钢铁还坚,剑扎上去,震得手都发酸。只听玱玱连声,休说刺穿,一丝裂痕俱无,连下好几剑,看出无效。再后想起用火熔化,取出身带特制的千里火筒,拔去火闩,一按机簧,立有尺许长一股火苗朝冰堆上射去。初意那冰又坚又厚,天更奇冷,随化随冻,灵符深藏冰堆中心,必须化开两三尺方圆,五六尺高一个大洞,才能将符取到。哪知事出意料,崔南州刚把火筒射向冰上,成全取出火筒还未发火,忽听轰的一声,宛如大蓬火药被火点燃,同时眼前奇亮,一蓬霞光拥着一朵金莲花,电也似急腾空而起,晃眼飞入高空暗云之中,连闪两闪,便已失踪。金莲起时,具有极大威势,二人相隔太近,竟被那蓬霞光荡退了好几步,几乎跌倒,火筒也被冲灭。

    二人惊魂乍定,见金莲已腾空飞走。再看面前冰堆,仍作莲花形,停在地上,只四边往内凹进,现出大圈裂痕,仿佛中裂,离开地面,比前高了一些。试探着近前细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冰莲已与地面不相连接。最奇的是底层中心似有一股白气,将莲底托住,轻飘飘地似可移动。想起女仙之言,二人分向两边托着冰莲,往上一抬,果然能够移动。料无差错,忙往左侧移去,也未用什大力,那么大一朵冰莲,随手而起。二人刚把它移向一旁,离开原处,猛觉手中奇重,冰莲立时坠地。一股白色轻烟正由冰莲之下撤回,一闪不见。冰堆突然坠落,并震裂成了数块。料知禁法已破,赶往原处一看,地面上竟有一个大洞。俯视下面,暗沉沉的,其深莫测,暗影中似有一点香火闪动,上下相隔约有百丈。仙人当在下面,禁制已破,怎不出见?正待通诚叩问,忽见那比米粒还小的一点香火渐渐加大,由暗影中上升,晃眼之间已结一朵红莲,上面好似站有一个白衣道姑。红莲下面一条火线,细才如指,由那发火之处将那朵红莲托住,冉冉上升,先由洞底暗影中往上升起。等到相隔穴口渐近,看出红莲花上乃是一个妙年道姑,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装,年约二十三四岁,容光美艳,望如天仙。知道女仙出困,忙朝穴口下拜。未容开口,一阵旃檀香风过处,红莲己拥了女仙飞将上来,刚离开穴口,将手朝下一指,红莲忽隐。随听风火雷鸣之声起自洞底,一会停止。穴口已经封闭,仍是整片冰地。二人连忙下拜。

    女仙笑道:“你二人果是至诚,毫无虚假。我仗你二人之力,平安脱困。恩师灵符不等人取,自行飞去,更见今日之事已是算定,特意假手你们结此善缘。我尚有事,不能多留,一会便要分别。你二人曾说,要往西山树王峰去,我知当地隐居着有两位前辈仙人,看你二人心性福缘,也许能有遇合。不过内中一位老前辈性情古怪,如知是我指点前往,反而不美,或许生出反感。蒙你二人相助,无以为报,我以前所炼是旁门法宝,未便奉赠。只有几粒灵丹,乃昔年西海磨球岛离朱宫少阳神君所赠。服上一粒,具有抵御奇寒妙用,并能增加真力,充沛元阳之气。休说雪山高寒不在话下,便冷魂峪子午寒潮的天险和魔头波旬婆所炼九寒沙、玄靠冷霰也非所惧。你二人可当我面服下,再稍传你们导引之法,功效更大,以后无论多么猛烈的寒威,遇上也不妨事了。”二人和玉清仙子一见面,越觉对方光艳照人,不可逼视。说话时老带着微笑,口气神情,和善非常,语音又是那么清婉。闻言知其借此酬报,大喜拜谢。女仙含笑命起,随取灵丹,令同服下,传完导引之法,演习了一遍。笑道:“我虽旁门,除却以前为人所累,行事失当,专重感情,不计是非而外,无什过分恶行。就这样,仍受了许多艰难危害。如非恩师格外垂怜,几次度化,又在洞中苦炼了二十九年,几遭惨劫。可见邪正不能并立,一入歧途,便难挽救。惟恐你们上来把路走错,所传乃是玄门正宗扎根基的功夫,照此勤习,又各服了一粒灵丹,便不再遇仙缘,也可得享修龄。此去树王峰,如有遇合,务须努力前修,好自为之,天仙无望,散仙当可如愿。我恐这位老前辈念我旧恶,妨害你们,不便送你二人前去。好在带有飞行甲马,山路虽险,并无妨害。只不可直向峰底飞落,未经禀告允许,擅入禁地。虽然是凡人,不会计较,遭他不快,便成徒劳了。”二人重又拜谢指教。还想请问女仙所去何处,何日才得拜见仙颜。女仙笑说了一声:“前途珍重。”一道白光,已电一般破空飞去,直射天边暗影之中,一闪不见。

    二人便照所传练习,耽延了一些时候。成全知钟灵所说已然应验,惟恐去晚错过机会,欲用飞行甲马,直达峰前里许落下,觅路前进。崔南州也不再持异见,只得听之。

    二人随即飞走。崖顶极高,树王峰在西北方面,当日偏是雾重,到处布满阴云,相隔二三里的高山便看不见影迹。成全这一性急,不觉把方向走偏了些,飞行又快。先以为雾气虽重,好在甲马飞行,往来神速,树王峰山形日前曾经见过,那么大一座高峰,左右还有别的山岭,容易辨认,不会寻它不到,即使锗过,也易回找。不料浓雾迷目,把路走偏,岔往冷魂峪山口附近。二人先觉飞行颇远,怎还未到?雾气又是越来越重,觉着天气甚冷,想起玉清仙子所赐灵丹,曾说能御奇寒,怎会如此冷法?还当药力不曾发动,哪知已深入险地。此时虽非子午寒潮发作之时,正当回潮之后,天气奇冷。如换常人到此,身早冻僵,连身子也缩成了一个小人,骨髓皆被冻成坚冰,哪里还能活命。

    二人正在雾中乱走觅路,心想只要寻到日前所见左近山岭,便可走到树王峰下。忽觉彼此说话,声甚低微,渐听不出,一任大声疾呼,也是无用。想起日前兰珠所说山中最冷之处,彼此说话,出口便即冻凝,对面不闻之言,方始生疑,彼此说话已听不见。

    成全人最机警,看出当地好些怪处,始生疑虑,忙拉了南州,待要飞起,去往别处查看,猛觉身后吹来一股怪风。当地因是子午寒潮往来之地,冰雪多已冻成钢铁一般,终年布满愁云惨雾,死气沉沉,更无一个生物。那风却是极怪,先由后面吹来,刚一上身,二人便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未容回顾,那风已旋向前面,卷起一个大旋涡,在二人身前旋转不已。定睛一看,风旋中好似裹有两个形若侏儒的怪人,穿着一身单白麻衣,背插银叉,满头白发,左边鬓脚下挂着一串纸钱,腰间有一口袋隆起。乍看只是一条似人非人的怪影,忽隐忽现。渐渐现出全身,挺立风柱旋涡之中,一双碧光闪闪的怪眼注视二人,面容灰白,仿佛一个陈死人,由坟墓中刚爬出来。嘻着一张又像哭又像笑的怪嘴微微一张,便有一团冷雾喷将出来。二人觉着一股冷气扑上身来,迫得人气透不转。对面怪人似见二人未被冷雾喷倒,面带惊奇之容,神情越发狞厉,忽然一声极尖锐刺耳的怒吼,立将双手一扬,待要发难。

    二人骤出不意,不知身已误入冷魂峪魔母波旬婆禁地之内,将守山两个雪魔惊动,所喷冷雾寒毒异常,如非预服灵丹,早已倒地身死,连骨髓一齐冻凝,休想活命。就这样,那股奇冷酷寒的毒气也是难于禁受。波旬婆门下守山雪魔阴毒异常,十分厉害,一见两次冷雾不曾将人喷倒,不由暴怒,正待施为,眼看二人危机已迫。幸而成全应变机警,觉着那股冷雾扑向身上,透骨冰凉,宛如隆冬时节,浸身寒潭之中,直打冷战,对方又是两个相貌狞厉的鬼怪,不禁大惊,慌不迭忙将隐形壁一晃,先将身形隐去。紧跟着,施展飞行甲马,拉了南州,飞身而起,往斜刺里遁去。南州逃时,因见面前突有鬼怪现身,所喷冷雾彻骨生寒,又惊又怒,忙把李琦命带的五星神珠往前打去。吃成全一拉,随同飞起,二人恰是同时发动。那五星神珠恰又是仙府奇珍,雪魔乃波旬婆魔法炼成的凶魂厉魄,怎禁得住这类纯阳之宝的克星。那两雪魔也是天性凶厉,平日狐假虎威,倚仗波旬婆强做护短,平日伤人太多。冷魂峪附近又产有不少雪莲、冰参等各种灵药,由那学道年浅,不知底细的人前往左近采药,一时疏忽,误入禁地,为雪魔所杀的人数甚多。只有日前金灵筠巧遇波旬婆,被其垂青,未为二魔所伤,反倒因祸得福。凡是误走当地的,即使当时见机,逃得稍快,未遭惨死,也必身中寒毒,九死一生,多半残废。

    二雪魔也是恶贯满盈,分明见对方连经两次万载玄冰精英凝炼的冷雾,不曾喷倒,非但没有戒心,反欲以全力施为,各自飞身纵起,待取背上冷魂叉,将对方杀死。还未出手,敌人身形忽隐,突有五点五色火星连珠打到。那五星神珠具有极强大的人力,奇热无比,又经仙人传授,已经发挥全力,休说凶魂炼成的魔鬼,便是百丈冰雪,也能当时融化。崔甫州原是觉得魔鬼厉害,情急出手,五色火星电射飞出。二魔鬼似知厉害,身形一晃,化为一团旋风冷雾,冲空欲逃,已经无及。当头一团冷雾先被火星打中,连声也未出,当时消灭,化为大蓬急雨,瀑布一般,往下飞坠,就此消灭。另一团吃火星打着一点边旁,只听一声惨号,雾影中飞起一条断去半条的臂膀,恶魔影子带着一溜灰白色的烟气,箭一般朝斜刺里冻云弥漫的山崖之上射去,一晃不见。火星飞处,四外坚冰积雪一齐融化,宛如山洪暴发,瀑布群飞,由高就低,上下流走。晃眼之间,方圆十来亩左近的冰雪各融化了一大片。

    南州初次应用,不料这等威力。心方惊喜,忽觉恶魔逃窜的危崖上面,忽然厉声大作,真似山崩海啸,万马奔腾,澎湃怒号,金铁交鸣,隐隐传来。成全猛想起异声与上次穿云顶丙氏兄妹所说子午寒潮仿佛相同,心疑当地便是冷魂峪,雾中迷路,误投到此。

    再一想起丙氏兄妹所说魔母波旬婆的厉害,不禁大惊,忙喝:“三哥,快收法宝。”南州也已惊觉,刚将五星神珠收回,二人随同飞起。飞行甲马本有一片神光护体,拥着飞遁,隔老远都能看见。这时魔母门人已被惊动,追将出来,子午寒潮也已发作,本来二人处境仍是奇险。总算隐形壁神妙非常,成全想起冷魂峪的厉害,一经警觉,便以全力施为,连人带宝光一齐隐去,才得无事。

    刚一飞起空中,便见方才危崖上冻云惨雾笼罩之中,似有一个崖洞。先是数十百股白气,匹练也似向空抛起,其长无际,来势神速异常,由洞口飞出,上下四外乱飞乱射,似在搜寻敌人神气。内有两三道,正追在二人的身后,相隔十来丈,便觉奇寒之气透骨攻心,冷得周身乱抖。幸是身形早隐,见势不佳,忙即往旁闪避,再纵遁光向前高飞,方始脱离冷气所射之处。情知厉害,惊惧百忙中回头一看,那一条条长虹也似的白气正在满空交射,四下飞舞,已结为一片千百亩方圆的大网,电也似急往下罩去。到地似知扑空,连闪几闪,突又缩小,化为一蓬灰白色的光丝,似惊蛇乱窜,往原来崖洞中投射进去。同时洞口内随飞出两个俊美少年,各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短装,颈戴银环,背插银叉,寒光闪肉,其亮若电。各将手往外一指,立有一股灰白色的寒烟激射而出,离洞才十来丈,突然爆发。随听异声大作,比方才所闻还要凄厉猛烈,来势更比先前形如匹练的虹气快得多。看去宛如山洪暴发,晃眼之间,大地上齐被布满,高达数十百丈,狂涛怒奔,轰轰发发,汇为巨潮,中杂亿万极凄厉刺耳的异啸,潮涌而来。

    二人越发料定那是子午寒潮猛袭过来,连忙加急向前飞遁。不料寒潮来势比甲马飞行还快得多,转眼之间竟快追上。先前随着寒虹追袭的冷气,又由身后扑到。直似山中行路,突遇洪水暴发,狂涌而来,人在前面奔逃,快被迫上神气。相隔潮头数十丈,已觉冷气侵肌。还不知道此时并非寒潮应出之时,乃是魔徒见守山雪魔一死一伤,当是来了敌人,魔母夫妻偏在魔宫入定,不敢惊动,一时激怒,施展魔法,先放出百道寒虹。

    满拟敌人任是隐形神妙,只要被迫近,立生感应,那奇寒之气也决禁受不住。后见无效,又将子午寒潮发动。二人如非预服灵药,休说相隔这么近,便在数十里之外,法力稍差,也必冻僵。眼看快被寒潮追上,正在亡命飞驰之间,忽听远远传来两声金钟。那大片寒潮已然高出群峰之上,白茫茫漫天盖地而来,所发出来的异声越发尖锐刺耳,悸人心魄。

    二人正在惶急,寒流倏地停止,易进而退,往回收去。那两个穿得非僧非道的白衣少年,自从寒潮一起,便已隐去。寒潮一退,重又现身,戟指向前,厉声喝骂道:“鼠辈无知,敢来我冷魂峪扰闹,伤我神魔,如非师主升座,任你藏头缩尾,逃向天边,休想活命。”

    二人这才看出两少年隐在寒潮后头追来,骂完,化为两道寒光,一闪退去,也不知看见自己没有。那大量寒潮来得神速,去得更快,就这几句活的工夫,已似万流归壑,齐朝原路崖洞中飞涌进去,一闪不见。

    二人惊魂乍定,忙往前飞。初意飞行已远,雾气又重,当地万峰林立,冻云弥漫,不知树王峰能否及时找到。心正默忆途向,忽见前面冻云开处,矗立着一座高峰,正是日前所见的。成全大喜,待往峰下投去。南州想起玉清仙子曾说峰下隐居的前辈仙人性情古怪,不应直飞峰下,连忙一把拉住,方要开口。成全也已省悟,恐南州心直口快,未等与仙人相见,先将来意泄漏,忙使眼色止住,一按遁光,同往峰前飞降。本来仙人所居是在山东南向阳一面。另有一处洞府,似在山阴,内里甚是高大,但不常去,长年在山阳洞外磐石之上对弃。二人打算降离当地三数里,步行上去。遁光正顺峰旁斜飞,待要避开山南一面,谁知离地二十来丈,忽似被一种极大力量吸住,竟不能自主,无论左右挣扎前冲,均难摆脱。没奈何,只得听其自然。心疑犯了仙人禁忌,致有这等现象,正在惊疑。降势特快少晃眼落地,身上立时一轻。忙收甲马一看,当地乃是由东面峰脚起,环着峰麓斜行向上一条天然石栈,路甚曲折,险滑异常。除因降时似被无形潜力猛吸了一下,别无异兆。四望空山寂寂,冰雪千丈,冻云迷雾已渐开朗,左近山峦峰崖已全出现,到处静悄悄,见不到一点生物影子。看出天气奇冷,身上仍颇温暖,知是灵药之力。心想:“方才误触禁制,后来仙人见自己是个凡人,不再计较,故此到地之后,转而无事。”念头一转,心神渐定。当地形势,原经钟灵详细指点,知道顺着这条石栈道,便可寻到仙人对弃之所。互相打了一个手势,先朝前面下拜,通诚默祷说:“弟子等志切修为,向道坚诚,因闻二位仙师在此清修,同来拜见,望乞大发慈悲,指点迷途,收归门下,传授道法,感恩不尽。”祷罢起立,一同前行。

    那栈道最窄处只有尺许,人不能并肩而行。上面满布坚冰,又滑又陡。前半尚可,越往上走,路越高险,也越难行。二人虽有飞行甲马,为示诚敬,不敢班门弄斧。走到未一段,山径忽转向外倾斜,脚底又现出一片无底深壑,内里冷雾蒙蒙,一眼望不到底。

    峰腰以下,到处冰凌,锋利如刀。稍一失足,坠入壑底,固是粉身碎骨,万难活命,便滑跌到那些冰凌上去,也是九死一生,决难幸免。这时二人已经走到半峰腰上,照此险滑冰冻的羊肠危径,便是猿猱也难飞渡。总算二人武功均极精纯,成全更练就踏雪无痕草上飞的上乘轻功,勉强提气轻身,相准脚底形势,时快时慢,蜡蜒点水一般稳住步法,绕峰猱升而上。当地本是天山近顶之处,两人服有灵丹,虽不畏冷,但是空气太稀,越往上越难走,渐觉耳鸣心跳,不敢大意。正在口内默祝:“弟子等浊骨凡胎,难期造就,惟望仙师念弟子耿耿愚诚,加以默佑。”忽听棋声丁丁,由右侧面隐隐传来。知将到达,途中无甚异兆,分明有了指望。所行之处,恰是一片五六尺宽的冰崖,突出半峰腰上,上面雪峰刺天,冰壁如削,仰望不能见顶,俯视深渊沓冥,下临无地,寒雾迷漫,其深莫测。前面不远,又是一片突出的冰崖挡住去路,似已无法前行。二人心志坚诚,始终记着钟灵之言,所行途径既与所说相同,必能过去,毫不气馁。再闻棋声由崖那面隐隐传来,越发心喜交集,精神一振,便把气沉稳,恭恭敬敬,二次下拜。

    二人还未开口,忽听前面崖角后有一老人口音笑骂道:“你两人怎无出息?既受雪衣老人指点来见我们,直飞峰前,岂不也好?偏又多事粗心,上来先把玉罗刹放掉,还可说是事出无心,优昙老尼心肠太软,故意假手他们,事早算定,不去管他。为何误走冷魂峪,杀伤雪魔?自己惹下乱子,还不免给我二人添烦。道兄理他作什?”另一老人哈哈笑道:“老和尚也大轻看我们了,凭我二人,当真还怕冷魂峪女魔头作梗不成?今日来人,根骨禀赋均非上等,本来不合我意。不过他们为我而来,既已惹事,如若不管,外人不知,当我二人又想用人,又怕树敌,岂非笑话?我们修行将近千年,怎还把魔头放在心上?他们原是凡人,只凭平常甲马飞行,途径不熟,方才雾气又浓,以致误走冷魂峪,如何怪他?我如怕事,方才他们雾中飞过,已明知来意,只一伸手,便将他们拦住,也无此事了。”

    二人听那语声宛如洪钟,语气甚好,方在喜幸。忽听面前冰裂之声,那高约十数丈突出峰半的大片冰崖突然崩裂,倒将下来,似要当头压下。二人身后来路便是那坚冰结成的羊肠小径,因这未一段最是险滑难行,二人先前勉强提着气,一步一步,好容易才得到此,骤然后退,定必滑跌冰壑之中无疑。那片冰壁又高又大,已经当顶压下,怎么也不及逃避。本来带有飞行甲马,可以脱险,也是二人该有仙缘遇合,福至心灵,惊惧百忙中,忽想起仙人就在隔崖,决不坐视无辜之人因为向道坚诚,来此求见,给冰压惨死,不加援手。彼此不约而同,念头似电一般移动,还未想完,眼看那数十万斤的断冰危崖,带着一片寒光闪闪的白影,已当头压到,略一迟延,再用甲马飞行,已经无及。

    只得仍跪原处,把心一横,闭目等死。心想:“死生定命,如果仙人旁观不理,也是命该如此。万一不死,仙人见我志诚,不惜为道殉身,定加恩怜。”

    正互相寻思间,猛然大股寒风拂身而过,猛急异常,那冰壁好似由身侧飞过,不觉压向头上。忍不住睁眼一看,大团白影带着疾风,已由身旁往下飞坠。随听玱玱乱响,连串冰凌断裂之声,跟着又听轰隆大震,听去甚是沉闷,由壑底隐隐往上传来,半晌方止。再看前面,峰形忽往内凹,现出一片山径,甚是宽大。尽头处是一危崖,高只丈许。

    当中一块大青石,上设棋盘,两旁各有一块数尺方圆的平石,上坐两人,正在对弈,神态悠闲,各自对局凝思。下手是个面容衰老,满布皱纹的老和尚。上手是个身材高大红脸的驼背老人,美髯飘胸,指甲甚长,其白如玉,手捻棋子,在石上微敲,发出了丁之声。先前语声已止,对于二人竟若无睹。中间断处约有七八丈长一段无法飞渡。忽又听得身后琤玱乱响,直到壑底。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身后来路那条羊肠小径本是坚冰结成,先前坚冰断裂,受了巨震,竟遭波及。幸而存身之处地较宽大,上面虽是坚冰冻结,底层却是与峰腰相连的一块突石,只近峰一面现出裂痕,不曾崩坠。但是前路中断,相隔对崖只七八丈,看去还好一些,身后来路竟是全部崩塌。先前上时专心一意,只顾向前,还不觉得。这时冰路全部崩裂,那一带的峰形又是壁立千百丈,上达云空,下临无地,二人寄身危峰峭壁之上,前后孤悬,进退无路,如换常人,吓也吓死。

    二人既向道心坚,又因先前冰崖断裂,分明见当头压下,也毫未受伤,认定仙人有意相试。再加身带飞行甲马,壮胆不少,见此形势,当时虽不免吃了一惊,稍微转念,便已心定,重又端正地跪在冰上,虔心待命。

    等了个把时辰,对崖仙人仍未理会。南州人最义气,不知黄建、万方雄二侠来路不同,偶然想起二人先来,方才那片冰崖,尚还未断,如何过去?仙人也未提说,惟恐二人遇阻退回,还在其次,万一和自己一样误走冷魂峪,或是遇见别的妖邪,岂不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心正愁急,欲向二仙人求告,请示吉凶。忽听驼背老人笑对和尚道:

    “你和采蔽僧一样,已是佛门中人,偏都疾恶如仇,岂不失佛法慈悲之旨?别的妖邪左道也还罢了,玉罗刹和女殃神郑八姑虽是旁门,不过各有难言隐痛,性情偏激了些,你二人便要斩尽杀绝三.不肯放松。再加上一个专门和旁门中人作对的姜雪君与小和尚联合一起,如非优昙老尼慈悲解救,加以接引,这两个人早已形神皆灭,虽然咎由自取,到底太过。尤其玉罗刹为人行事,迥非别的妖邪之比。人家久困山腹之中,日受风雷烈火之苦,已然洗心革面,弃邪归正,又是老尼姑的门人,我们本应另眼相待。因你以前对她厌恶,已然脱困,竟不敢来此相见,才致这两人误走冷魂峪,生出事来。今日之事,该你一人应付,才合理呢。”老和尚笑道:“驼兄不用激我。此女机智非常,又有优昙老尼指教,难道她还不知一经归正,便是同道,谁还记她前非?必是知你素来好胜,别有用心。以我推想,她就不故意把他两人引往冷魂峪去,也是明知不问。否则她那地方离此甚近,送这两人来此极为容易,如何不顾而去?先前她脱困时,曾见老尼青莲神光破空飞走,分明事早算定。莫要老尼有什佛法禁制,你受她的蒙蔽吧?”驼背老人闻言笑道:“此女好些可喜之处,便是暗中闹鬼,也不怪她。何况是受老尼指点,奉命行事。

    我自来要做好人就做彻,决不半途而废,为德不卒。可恨雪衣老儿泄机饶舌,给我多事。

    如非这先后四人性情为人还能合我心意,直想一人不用,看那天劫到来,可能伤我?”

    二人听出黄、万二侠,已先来过,仙人既肯赐见,自有福缘,心方一喜。老和尚忽把残棋一推道:“驼兄,现在到了什么时候,恋这残棋作什?你既看中来人,还不早些指点,莫要大意误事,就来不及了。”驼背老人笑道:“我决不怕,也不至于误事。你和老尼姑早有算计,想挽救铁堡这班孤臣遗烈。雪衣老儿又和任中迟他们交厚,素受全堡中人礼敬,更想促成此事。知我平日不大好说话,自不出面,却令那日来此的幼童钟灵将这四人引来。你们暗中通同作弊,当我不知道么?我是明知故犯,如非合意,你们任凭是什巧计,也无用处。”和尚微笑未答。老人随向二人道:“你们胆力倒也强毅,过来说话吧。”

    二人方想说相隔太远,虽有飞行甲马,不敢放肆。猛觉一股吸力和方才一样,将身吸住,同时眼前一花,红光一闪,人已到了对崖,立在石前。正要下跪,老和尚道:

    “你二人不必跪前跪后,此是散仙中前辈大方真人神驼乙休,素来性情古怪,不喜人太谦恭,可站在一旁,听他吩咐便了。”

    驼子随道:“方才黄建、万方雄曾先来此,已然奉命他往。今晚子夜,我和这位禅师有场劫难,须用两人护法。本来黄、万二人已可应用。后知你二人随后跟来,多上两人,固要省事得多,偏生你们来时,无意中将冷魂峪守山雪魔杀伤。因值魔主波旬婆往会乃姊赤身教主鸠盘婆,神游未归,门人不敢发动寒潮,自出报复。不料你二人持有洪都真人留赐的九宫塔上奇珍,事前又服有御寒灵药,不畏寒潮酷冷。波旬婆虽是魔教中人,但她夫妻为人除性情偏激外,向不为恶,知道子午寒潮凶威猛恶,极易改变天时,伤害人民,减少农家收成,生出灾害,虽然她魔法控制,随意发收运用,但是从未妄自发动。回时发现寒潮暴起,平日惟恐奇寒之气伤害人畜生物,每当起时,还用魔法竭力使寒威减低,如何妄自发难?连对头是谁也不暇问,忙以全力去收寒潮。一面急召门人回宫,不问情由,先吊起来痛打了一顿魔鞭。因那寒潮威力大大,易发难收,日间妄自引动,强行收回,到了子夜应发之时,势更猛烈。此是宇宙问穷阴凝闭之气所萃,多高法力的人也难将其消灭,能够似她这样釜底抽薪,化重为轻,已是极难之事。当初勉强收回,夜来还要费上好些手脚,再怪魔徒妄发寒潮,鞭打拷问,又费了好些时候。等到问明,人已远去。那两魔徒本最心爱,打完,问明前情,觉着多年威望,除前辈散仙百禽道人公冶黄而外,从不服人,也无一人敢于对她无理,无端被两个不知姓名的后辈闯入禁地,将守山雪魔杀伤,休说爱徒年幼气盛,便自己遇上,也必不容。打得又重了一些,虽仗魔法神通,灵药功效,复原容易,当时二徒身受之惨,想起也自心疼,于是怒上加怒。只因奉有公冶真人之诫,不能离山远出百里以外,与人作对,除非你们自己寻到她的门上,无法泄愤。此峰与冷魂峪相隔颇近,因在它的侧面,不当子午潮路。又知我与一发禅师不是好惹的人,性更好胜,以她法力神通,远离魔宫,亲自出手寻两个无名后辈为敌,不论胜败,都是丢人。

    “最好你们自行投到,以便按照她的规条处置。本来你们就此回堡,原可无事。但她气量很小,此恨不消,决不甘休。暂时见你们持有纯阳之宝,惟恐门人代出不能得胜,更加丢人,更恐因此惹起造孽,多生枝节,隐忍的日子越久,仇恨越深。早晚定必炼就抵御纯阳真火之宝,再用厦法遥制,仍命门人走往铁堡,生事寻仇,你们自非其敌,还要殃及池鱼,使全堡人民受那寒威猛袭之害。适才经我推算,竟连我与一发禅师一齐恨上,只还不肯妄自发难。此事越能早了越好。此女将来又必归正,莫如将计就计,索性由你二人将她引来,只要应付得宜,不特永绝后患,甚或化敌为友也不一定。我二人固不愿与之结交,你们将来却可阴受其益。偏巧我今夜子时正当道家四九天劫降临的紧要关头,虽然事前有备,决可无害,为此分心旁顾,却非所宜。

    “后来想起此女根骨心性均是上乘,昔年原因求道心切,虽然误投魔教,尚知恶善之分,不似鸠盘婆师徒那样残忍凶横,他年兵解转世,仍有道成之望。只嫌过于骄狂,夜郎自大,我意欲借此稍杀她的凶焰。今夜将其引来,借她奇寒阴毒之气,抵御天劫中的九天纯阳真火,使其对消,使知魔法并非无上,多大神通也难抗拒天威。并可借此一斗,一年之内,子午寒潮减去不少威力,使方圆数千里内的人畜植物少受好些危害。此举固有功德,但是奇险异常,一个弄巧成拙,全要受害。又于我抵御天劫有益,容易被人误会,说我取巧。

    “还有你二人事前须往冷魂峪诱敌,去时必须胆大心细,无论遇什凶险,不可丝毫慌乱,务以定力战胜。所带法宝,更忌出手。好在预服灵丹,不畏奇寒,表面又是前往谢罪,按照她那魔规,去的人如非道术之士,只要能禁寒潮奇冷,便是与她有缘。连峪中所属灵药,也可随意采取。再能仗着机警胆大,公然强入魔宫,不畏男女神魔凶威,哪怕见物就取,也不禁阻。黄、万二人现在前洞,奉命准备,代我夜来护法,无须顾虑。

    你二人自间如能胜任,可拿我柬帖,照着上面到时所现出来的字迹行事,连飞行甲马也无须用,由我略微指点,再用禁法隔断,将你二人送往冷魂峪崖腰侧面,出其不意,隐形入内。只一入口,守山雪魔和男女魔徒侍者不奉命令,便不将来人侵害。你二人先看柬帖,照之行事。再将法宝收去,一件也不许用。相隔魔宫里许,有一青晶牌坊。彼时,因你二人深入基地,大小群魔异常激愤,定必追随在侧,伺隙暗算。本身个个相貌狞恶,再加许多恐怖之景,胆力稍差,定必吓个半死。只要心神摇动,魔头便乘虚而入,固非受害不可。再要误用法宝,给她认为仇敌看待,群起夹攻。败了被她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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