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恶夜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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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恶夜追魂 (第1/3页)

    损失了五千五百两纹银,却得回了宝贝儿子,这笔帐是赚是赔,牟长山自然会算,庆幸之情,直等此事过去好几天,仍还时时溢于言表。

    返抵“回雁坪”,靳百器并不得闲,他与手下兄弟们频频研议收复基业。报仇雪恨之道,要把数日中断的行动计划再度连接起来,而牟长山心情大好,兴头至浓,在端木英秀、唐泰等人的协同合计下,大伙业已决定,迟不如早,双方联手出击的日子就订在两日之后。

    于是,“鹰堡”的弟兄们开始了忙碌的行前准备,牟长山的人马也纷纷检点囊具,磨利兵刃,都有着大干一场的渴望,士气极高。

    但是,想到两天后的接触,想到那时必不可免的流血牺牲,靳百器却心头沉重,表面上强颜欢笑,夜里竟愁得连觉亦睡不着。

    他的忧虑,“鹰堡”为首的几个人全看得出来,然而,看得出来又能如何?这样的阴霾,不仅只罩在靳百器一个人的心上,又何尝不是罩压在他们每一位的心上?苦在有口难言,好不容易鼓舞起这一片士气,岂有自行打击的道理?

    夜深沉。

    房中,银烛摇晃,一室寂静,但并不是没有人在,靳百器枯坐椅上,独自对着闪亮的烛光发怔—一脑海里有时是潮涌般的纷杂,有时却又空白如纸。

    有轻轻的叩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崔六娘。

    靳百器起身相迎,笑得有占艰涩:“这么晚了,大娘还没睡?”

    拣了张大圈椅——屁股坐下去,崔六娘叹口气道:“睡不着,二当家的,你不是也一样睡不着么?”

    靳百器坐回原处,微吁一声:“想到后天的行动,心里便一阵紧似一阵,大娘,成败在此一举,责任实在太重,兄弟朋友们的豪义全融在血肉性命之中,有形无形的负担,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点点头,崔六娘同情的道:“你的感受我省得,到了这辰光还见你窗口亮着灯,我就知道你又睡不着了,横坚我也辗转难眠,索性来这里坐坐,陪你聊上一阵。”

    靳百器苦笑道:“大娘莫非亦有心事?”

    崔六娘扬起面孔道:“怪了,你有心事,难道我就会没有?”

    靳百器道:“不如说来听听,一是宣泄心中郁闷,二则,我也顺便替你参详参详。”

    哧哧笑了,崔六娘道:“二当家,我的心事,你可半点帮不上忙,因为,我的心事也和你的心事一样,正为了后天那场血雨腥风在犯愁。”

    靳百器双手互叠于膝,神态安详的道:“我再打个比方你听,大娘,你该这么去想,就不会感到别扭了——所谓别人骑马我骑驴,后头还有走路的,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娘你已活到六十来岁,算是享受过人生了,后天一战,会有多少青年壮年一踣不起?而他们大部分尚不及你一半的岁数,彼此互较,大娘你占足了便宜,还有什么于心不甘的?”

    回味了一下,崔六娘仍不由大摇其头:“话不是这么说,二当家,还有比我更老的人在朝下活着哩,你对于死亡的阐释,不能令我满意,想不开仍然想不开……”

    靳百器笑道:“当然,我也只是宽慰你几句罢了,大娘,生死之事,不但你想不开,谁又想得开?差别仅在一个咬得住牙,一个咬不住牙而已。”

    崔六娘道:“你呢?二当家,你算其中的那一类?”

    靳百徐徐的道:“容我逞能的说句话,大娘,我大慨可以算做咬得住牙的那一类。”

    崔六娘毫不怀疑的道:“我相信,不过,你难道就真个不怕死?”

    靳百器道:“不论是什么人,如果说他不怕死,都是违心之言,关键在于有的人为了某个理想、—目标、或原则,甘于去死,有的人却令有千百个慷慨赴难的因由,他也不甘就义,这,又牵涉到咬得住牙,咬不住牙的老问题了。”

    沉思了一会,崔六娘道:“后天的行动,二当家,对你而言,正是为了坚持理想,遵循原则而展开的实际手段,我看你准备不顾一切,豁将出去了?”

    靳百器正色道:“正是如此,大娘,所以说到时候万一你的表现不尽出色,我也决不会稍有怨言,血魂山之战,渊源上你到底还隔着一层。”

    崔六娘格格笑道:“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狼婆子’算得上有名有姓,如何能做这种虎头蛇尾的半吊子事?冲着你二当家,我就不咬牙也只好愣逼着咬啦。”

    拱拱手,靳百器道:“多有仰仗了,大娘。”

    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崔六娘模样放得稍微闲散的道:“黑大户能把儿子找得回来,你可是该居首功,莫怪这几天他劲头十足,卖力张罗敢情真是当做自己的事情办了。”

    靳百器道:“长山兄是位性情中人,不善虚饰矫作,喜怒之间皆形于色,大娘,这种人好交,或为死仇,或为益友,都是极端性的。”

    崔大娘哼了一声:“要说二当家,你和黑大户两个,乃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有那段遇合,到了今天,反倒是你们越走越近,把我老身撇远了,有时想想,可不大是滋味!”

    靳百器笑了:“大娘,我岂是过河拆桥之人,恐怕是你多心了。”

    崔六娘道:“听黑大户说,那“幻形七妖’,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

    靳右器颔首道:“不错,通通格毙当场。”

    崔六娘瞪着眼道:“老牟讲得活神活现,口沫横飞,他说‘幻形七妖’共是七号人物,单只你一个就干掉了他们五员,可有这话?”

    靳百器不为意的道:“也是凑巧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嘴里“啧”“啧”有声,崔六娘的表情不由带几分夸张的道:“不必客气,二当家,你那几下子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了,又快又狠又准不说,下起手来更是血刀无情,令人破胆,那七妖遇上你,就算撞上棺材板啦……”

    靳百器道:“这次能适时救出牟鼎来,主要我们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乃是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形下猝然动手,此外,七妖的功力并无外传那样精到,也是侥幸成功的主因之一……”

    崔六娘笑道:“二当家,希望后天那一仗,也能由你对付七妖同亲的运道,一举奏捷,马到功成!”

    靳百器的眉宇间极快掠过一抹阴影,连唇角的微笑都显得有些牵强了:“但愿如此,大娘,但愿如是如此。”

    于是,两人又拉杂的聊了一会,崔六娘始起身告辞。

    经过这番交谈,靳百器的心情却未见好转,反而越发愁郁胸膈,难以入眠了。

    房中,依然烛光冷清,一室寂静,靳百器依然是独坐椅上,对烛无言。

    长夜漫漫的,而长夜总是漫漫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在万籁俱寂的幽沉里,靳百器突兀听到一声响动,那声响动来自窗外,似乎是手指敲击窗框的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注视着声响传来的地方,预期后续的变化,他知道,如果真有情况发生,后续的变化一定跟着就来。

    他这里心思才动,第二声敲击又起,夜深人静,分外清亮,不错,的确是手指叩弹窗框的声音。

    缓缓站起,靳百器顺手把斜倚椅旁的大砍刀连鞘抄握,腔调极其平淡的开口发问:“请问,窗外是哪一位?”

    窗外的人并没有回答,回答的仅是第三次指敲框格的声响。

    靳百器对自己的居住环境十分熟悉,他的寝室设在二楼,有两扇明窗面向楼外旷地而开,却没有阳台的设备,换句话说,窗外只是一堵石墙,一堵直坚壁立的石墙,那么,这个不速之客用什么法子竟能贴在墙上以手指叩弹窗框?

    身形突然有若闪电般掠至窗前,他伸手推窗,窗叶立时向两侧张开,一条人影便在窗叶张启的刹那冲天飞起,且拔高到三丈以上,人在半空敛臂腾身,宛似惊鸿点波,暴射向夜暗之中。

    靳百器默不吭声,亦自窗口急掠而出,随着对方奔跑的方向御风紧追。

    那人好像有意诱导靳百器跟来,该快的时候不快,该慢的时候不慢,频频闪动隐现,总将他的身影留在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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