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山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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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青山孤鸿 (第1/3页)

    一条小小的溪流,溪流上有座石砌的拱桥,隔着桥边不过三二十步,起一幢两暗一明的砖瓦房,屋前围以竹篱,自篱门到阶端,铺设着青石板通道,地方很干净,也很隐蔽,这里距离最近的市集,亦在十多里以外了。

    溪边,钟若絮正就着一块平滑的石头,轻轻搓洗着衣物,看她一会儿用皂荚,一会儿换木棍,一会儿又拿水清濯,动作熟练又自然,显见这位大姑娘是习惯于操持家务的。

    隔着钟若絮不远,任霜白就盘膝坐在一截树桩上,午后的秋阳,染得他苍白的面颊干添一抹朱红,他静静的望向钟若絮这边,似乎也能看到钟若絮鬓间的汗珠,徽酡的容颜,似乎小溪的粼粼波光亦入眼内。

    捣衣声停息的片刻,任霜白轻声开口道:“歇着吧,别累着了。”

    钟若絮回过脸来,抿唇一笑:“你就把我看得这么娇嫩呀?这些活儿,我做惯了,一点累不着我,趁下午日头好,早早洗完了晾起来,入黑就能收摺啦……”

    任霜白道:“以前,你和令兄在‘鬼马帮’的时候,也都是由你招呼令兄的日常起居?”

    点点头,钟若絮道:“‘鬼马帮’的首脑级人物,并不和大伙一起生活,干时各带着家眷分开来住,哥跟我配得有一幢房子,家务事当然就要我来操理了,其实男人家有几个会洗洗弄弄的?多少年来,谁主内,谁主外,差事不早巳分定了?”

    任霜白莞尔道:“这倒不一定,在我眼睛还未失明的辰光,我就经常替我师父做饭洗衣,小缝小补我也来得,你大概不相信,我还会钉鞋底、拿细竹编凉席呢。”

    拧干手上的一件短衫,钟若絮边睁大两眼:“当真?”

    任霜白道:“不骗你,等有空闲,我露两下给你看,一般而言,都说女人的手巧,殊不知男人的手亦有巧的,端看你处在什么环境下,肯不肯去学罢了。”

    钟若絮感慨的道:“霜白哥,如果你的一双眼不瞎,该有多好?偏你就狠得下心,为了完成誓愿,把自己糟塌成这个样子,你,唉,真叫何苦?”

    任霜白沉默了一会,始淡淡的道:“人活着,总得尽点本份,负点责任,总得有个指望,假设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办不到,活得就太辛苦、太欠缺意义了,而即使为了如此小小的原则需求,有时候,也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自古以来,天下便没有白搭的事……”

    钟若絮若有所思的道:“你腿上的伤,快好了吧?”

    任霜白摸了摸曾被施心痕“双蝎螯”伤及的部位,神色平静:“已经合口了,只是前些日肋骨受创的地方还偶而不适,隐隐有闷痛感,我想,再养歇几天,应可无碍!”

    把洗净的衣物放进一旁的篮子里,钟若絮顺便就着裙兜揩干双手:“搬来此地也有半个月了,霜白哥,你朝后有什么打算?”

    任霜白道:“过几天,我要出门办两件事,办妥之后,咱们便合计合计,怎么替你哥哥报仇。”

    钟若絮有些悒郁的道:“哪两件事,非办不可?”

    任霜白无可奈何的道:“非办不可,这是我和屈寂当初的约定,我起过誓的。”

    日光垂落到溪面上,钟若絮道:“霜白哥,有没有危险?”

    任霜白笑了笑:“任何主动侵犯他人的行为,都免不了要遭到抗拒,至于这抗拒的力量是大是小,除了事先的查探之外,犹得看几分当时的运气,钟姑娘,施心痕图谋令兄妹之举,不就是个例子?”

    钟若絮不禁愁上眉梢:“这么说来,你要去办的事,仍有着难以揣测的风险了?”

    任霜白舒直双腿,道:“江湖生涯,水里来、火里去,要想过得太平,谈何容易?”

    钟若絮用手微掠鬓发,低着声道:“霜白哥……我,我陪你一起去,行不行?”

    任霜白轻喟一声:“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钟姑娘,那全是在玩命。”

    钟若絮忙道:“你别以为我没有用,霜白哥,多多少少,我也能帮上点忙。”

    眼睛对着钟若絮,任霜白缓缓的道:“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钟姑娘,我只是不愿你跟着我去涉险,这不关你的事,所以,你并无义务、更无必要承担任何可能的闪失。”

    钟若絮强颜笑道:“老实说,跟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不管有个什么后果,总比日夜悬吊着一颗心,忐忑不安的数日子要强……”

    任霜白摇摇头:“你不能跟我去,钟姑娘,钟家如今仅剩下你这一根孤苗,万一有个不测,你叫我怎么向你九泉含冤的哥哥交待?朝后,你还有更重大的责任要担,不相干的事,你就别管了,这趟出去,我自识得利害。”

    钟若絮神情黯然:“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行?”

    任霜白道:“再过三五天,就该上路了,老屈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待办的事,他虽然不曾设下时限,却已明里暗里表示过他的盼切,反正迟早得替他了结心愿,早办了,早脱身也好,钟姑娘,我等于被他拿一根无形的绳子拴着,誓约未尽,便永难超度……”

    钟若絮怅怅的道:“霜白哥,这世上,怎么坏人恁多?”

    任霜白苦笑道:“其实好人也不少,可惜的是,我们全没遇上。”

    钟若絮拧着两手,道:“这一去,约摸多久才能回来?”

    略一沉吟,任霜白道:“总得一个多两个月吧,钟姑娘,你无须为我担心,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要多吃多睡,想些高兴的事,你要知道,忧愁最易催人老。”

    想笑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钟若絮的眼眶反倒湿了:“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霜白哥,你要多保重,早去早回……”

    任霜白吸一口气,不使自己的心绪流露于形色:“我省得……房租已付过一年,你尽管安心住下去,我床底下那口小木箱里,有三百两银子和八十两金叶片,这些钱,我想足够用到我回来,你不必太省,日子过得舒坦些,我才宽怀……”

    钟若絮抽噎一声:“霜白哥,你,你比我的亲哥哥对我照顾还周全,我从没想到,在我失去了世间唯一的亲人之后,犹能遇上一个如你这般相待于我的人……”

    任霜白的声音里也充满情感:“这都是缘份,钟姑娘,我们一样来自孤苦的境遇,一样遭受世道的折磨,坎坷人生,应该互相搀扶,互为依持,或许,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怔了怔,钟若絮道:“为什么要说‘或许’?”

    任霜白的双瞳中,浮起一片雾氲似的迷蒙:“有些关口,有些劫数,要全过得了,才能继续往前走,但有一关过不去,也就可以歇息着不必再跋涉长途了,钟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

    钟若絮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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