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并折双翼
第十八章 并折双翼 (第2/3页)
任霜白脚尖触地,狂转丈外,左胸上衣衫裂绽尺余,鲜血浸染得胸前赤红一片;徐升一个身子滚地葫芦般滴溜溜翻跌出去,却在几度旋滚之后倏跃而起,双目凸瞪,齿陷入唇,整个脸庞已完全扭曲变形!
这位“通天臂”受伤的部位亦在左胸,且伤口极细极窄,看去仅若一线,然而,这细窄的伤口内部血涌如泉,汩汩冒现得令人心慌。
要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两人创伤的不同之处,任霜白左陶的伤口为划割,肌肤翻绽,血肉渗融的样子虽然可怖,却只属皮肉之创,徐升的伤处细窄,但却深入内脏,外面看起来不算严重,其实已可致命。
任霜白的缅刀又垂指向地,平口刀头上,那么稀少、又那么浓稠的几点赤血正缓缓滴落。
敞厅内先是一阵短暂的僵寂,紧接着,蔡英发狂似的猛跳起来,一边冲向任霜白,一边凄厉的嘶号:“王八羔子邪龟孙,你竟然下这等毒手……”
任霜白不说二话,兜头又是一招“分魂裂魄”。
钢锥仿佛暴风巨浪中的两只孤桅,在眩亮的白光与猩红的赤芒卷涌下摇摆颤晃,蔡英已豁尽全力抵挡,却觉得自己的力量竟如此单薄脆弱,防御的招法又如此松散疏漏,面对敌人强劲厉烈、汹涌如潮的攻势,他居然显得恁般的孤立无助!
崔云一见光景不对,急切喝叫:“快,快上去帮英叔一把!”
就在他喝叫未歇的当口,蔡英已蓦地惨嚎半声,四仰八叉的倒摔出去,咽喉处血污狼藉,几乎割断了大半脖子,一对钢锥也滚出去老远。
刚刚鼓气冲上去的两条大汉,睹状之余,各自怪叫着窜向斜侧,其他尚在迟疑踟蹰的伙计们更是一闹而散,纷向周遭溃退。
任霜白踏上一步,沉声喝道:“崔云。”
崔云尽管脸色惨白,喉管乾燥如火,仍然倔强的答应一声:“如何?”
任霜白动作快不可言,一刀削向崔云左胸,就在崔云仓皇倒退,拔出他的随身银鞘短剑,欲待抗拒的一刹,刀锋挑起,“瞠”声撞响,已将崔大少手中短剑击飞,缅刀的平口刀头猝翻,其准无比又力道适当的戳上了崔云腰间的软麻穴,这位大少连第二个后续反应都没有,人已一滩烂泥般颓倒。
崔云不曾倒仆地下,他倒仆的位置正好是任霜白的臂弯,任霜白顺势将人扛在左肩,一闪身,已经来在敞厅门口。
瑟缩四周的“金鸿运”人马谁也没有胆子上前拦截,人人灰着一张脸孔,屏息如寂,心头狂跳,唯恐举手投足之间稍微夸张,将给自己招祸上身。
任霜白并未即时离去,他冷冷的道:“柴化何在?”
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柴化纵然左右有人搀扶,仍觉得身子发软,忍不住往下坠沉;他似要窒息似的呻吟一声,硬起头皮道:“我……我在这里……”
任霜白语声凛厉:“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回去转告崔剥皮与敖长青,往广安镇东去二十里,有座‘固石岗’,我就在‘固石岗’顶那块竖石下等着和他们照面,时间是明日午时,过了时辰,他们就准备替崔云收尸!”
柴化心慌意乱,抖抖索索的道:“是,‘固石岗’,明日午时……”
任霜白紧接着道:“你全听清楚了?”
柴化忙道:“清楚了,都听清楚了……”
任霜白只一转身,已若一缕青烟消失无踪,柴化呆若木鸡般杵在那里,连人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此刻,一个惊叫声忽然响起:“不好啦,徐师父倒地了哇……”
广安镇郊区的这座堂皇巨宅,不仅在镇里镇外数得上首屈一指,方圆几百里之内,怕也少有这等恢宏华丽的建筑;当然,住得起此般宅第的主儿必有其身份背景的衬托才行,譬喻说,崔颂德和敖长青便是。
西厢暖阁里,崔颂德正“叭哒”“叭哒”的吸着旱烟杆,他闷声不响,一张疤癞斑布的大黑脸阴沉得十分可怕,花白的头发不时耸竖,显示出他此时心情的极端愤怒与极端抑压。
“奇灵童”敖长青仍然蓄一根乌黑的冲天辫,着一身彩色锦衣,瘦小的体型配着白嫩的肌肤,再顶着那张宛似天真未泯,不经人事的娃娃面孔,谁也不会猜到他实际的年龄已在四十开外,而且,心肠同他的面容正好相反——狠诈恶毒,城府深沉。
柴化一条独腿站立角隅,呵腰垂首,一付待罪之身,诚惶诚恐的模样,若不是有个汉子在旁搀扶,恐怕人早萎顿下来了。
一股白色的烟雾缓缓自崔颂德口鼻间喷出,他嗓音低哑的开口道:“你说,那个人叫任霜白,三十多年纪,一付落魄潦倒的样子,嗯?”
柴化连忙把腰身压得更低:“回老爷子的话,正是如此。”
崔颂德浓眉拧结:“这人还是个瞎胚?”
咽了口唾沫,柴化嗫嚅的道:“像是眼睛不大灵光……”
猛一拍坐边的小几,在一声茶杯杯盖的震跳声里,茶水四溢,崔颂德怒叱:“人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都算干什么吃的?这多人手,连一个瞎子都对付不了,损兵折将之外,把我的独生儿子亦掳掠了去,你说说,你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一群酒囊饭袋,无用废物?”
柴化的额头沁出冷汗,双手手心也粘腻濡湿,他使劲把两只手朝衣襟上揩拭:“老爷子,我们的确对不住你老爷,对不住大少爷,大伙都感到惭愧汗颜,无地自容,可是我们亦有下情上禀,万乞老爷子曲谅……那姓任的,不是我们不尽力应付,委实是他功夫太强,弟兄们连手挣抗,却仍落得个丢兵曳甲,伤亡累累……”
崔颂德黑黝黝的鼻孔里传出“哼”的一声,重重斥喝:“亏你还有脸面在这里辩说,娘的,你们一群东西是太平饭吃久了,早已养成好逸恶劳,苟且偷安的习性,事情临头,才会这么手忙脚乱,不成章法,叫人捣得鸡飞狗跳,却犹不自检点,妄图推诿卸责,柴化,你这个护场带头的算是白干了!”
柴化苦着面孔,期期艾艾的道:“请老爷子宽宥恕过……”
崔颂德咬着牙道:“我宽宥,我恕过有个鸟用?我问你,眼前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法?”
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柴化六神无主的道:“这……呃……这个……”
自从柴化进门,就光听不语的敖长青,这时才气定神闲的开口道:“剥皮,你也不必过于苛责柴化,你想想,徐升和蔡英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都有独当一面的份量,如今两个人加起来赔上一对老命,来人身手之了得应可想见,更遑论柴化的能耐了。”
柴化向敖长青投以感激的一瞥,忙道:“若非敖老爷子提起,我还不敢说,这姓任的一身所学,邪门之极,我才两个回合,已折了一条腿,徐师父与蔡师父虽然多挺了一阵,到底仍栽了斤斗,当时的场面可惨厉得很,弟兄们一见两位师父都打了横,哪个不破胆、不心惊?没有作鸟兽散,已经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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