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殉义香消

    第二十六章 殉义香消 (第3/3页)

左勾暴起,他的反应已嫌稍迟,“嘶”的一声,右肋间立时绽裂出一道血痕!

    高处的曾剑把握时机,由上而下,仿若鹰隼般凌空扑击,方便铲铲头颤飞,划过干百条纵横交织的流芒寒电,像一面光网朝任霜白罩落。

    整个身子平贴地面,任霜白奋力往外窜射,但彭元却如何容他窜出粉雾笼罩的范围之外?柴斧翩挥之下,三十二斧齐时斩现,斧刃砍在地面,扬起一蓬接一蓬的沙土,密集连串的斧痕逼得任霜白急速翻滚节节后退,瞬息已是泥污不堪,灰头土脸!

    曾剑的方便铲正以千钧之力压下,而鸟鸣不绝,其声嘈杂,如箭穿心。

    光柱便在此刻凝形,宛似长虹骤起,巨龙昂首,耀眼夺目的精焰华彩进溅灿眩,光柱冲破粉雾,直迎方便铲,波旋气涌的一刹,双方已然接触。

    听觉受到严重干扰的任霜白,施展这几乎无往不利的“黄泉灵光”一招时,刀式走向难免不及平素准确,落刀点的偏差,便属自身防卫上的绽隙,因此,当急锐无懈的刀锋穿透曾剑的铲刃后,绝多进出只在曾剑的右侧躯干,这固然已可致曾剑死命,但不幸的却是未能一击成功,留下了给曾剑挣扎反扑的机会。

    方便铲的铲刃摇晃不稳的抖翻,任霜白与他的血刀刚向上方掠出,身形在半空突兀一顿,人已重重跌落,右肩血肉卷现,胛骨曝露,骨面上的裂痕髓丝,清晰可见。

    鸟鸣声未息,啾啾盈耳。

    彭元状如疯兽,不要命的朝任霜白冲去,高举利斧,似欲将任霜白一劈两断!

    巨大的痛苦侵袭着任霜白,他只觉左边身子像被撕裂一样火炙般的抽搐,想要移动却完全不听使唤,尖厉的鸟叫声又令他一片混乱,闻的反应几近毫无作用,在地下艰难的挣爬着,他浑然不知彭元已将死亡的阴影朝他抛来。

    就在这时,那条窈窕的身影骤而闪现?从斜刺里冲扑过来,更没有丁点犹豫的扑倒任霜白身上,拿自己的身躯生生接住彭元挥落的利斧!

    当红了眼的彭元发觉挡住斧刃的人是谁之后,一切部已来不及了,虽然他竭力卸劲消势,利斧仍旧砍在那人背上,斧刃深入,只是,不曾砍为两段。

    任霜白的缅刀弹射,有如一抹流矢来自九幽,快不可言的透进彭元咽喉,镝锋的强大劲道,更把这位“无缘樵子”撞出丈外,仰面仆跌,几乎便身首异处了。

    静静躺在一边的,是易香竹。在她身下,浓惆的鲜血业已染红了大片沙土,她脸色苍白得出奇,呼吸微弱,喉间不时“咯”“咯”有声,可是她的神态十分安祥,双眼清澈的张开着,仿佛在凝视云天之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只此俄顷,红雾已散,鸟群亦杳然不见。

    闻着易香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幽香,闻着掺合在幽香中的血腥气息,任霜白伸出右手摸索,边窒着声道:“易姑娘……是你么?”

    易香竹声音低微的回应着,任霜白摸索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手掌上满是血迹,由手上的触觉,他知道易香竹的流血量有多大,而经验告诉他,一个血液流失这么多的人,只怕生望渺茫下。

    多少年来未尝过泪水是什么滋味,多少年来没体会过什么是激情,半生的悲怆,半生的委屈,半生的坎坷与血泪,全在这寸涌上任霜白的心头,使他忍不住山洪爆发般的号哭起来:“易香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值啊,我不值你给我这么多,你叫我拿什么来还你、来报你?易香竹,你年轻,你美貌,你尚有大好的未来,绮丽的远景,我只是一个落魄天涯的瞎子,一个浪荡江湖的过客,我有什么资格要你的命来换我的命?易香竹、易香竹,我欠你的,永生永世都难还了……”

    手指是冰凉的,是颤抖的,易香竹以她沾血的手指轻抚着任霜白的发梢,声如游丝:“我相信……你是很少哭泣的……”

    任霜白涕泪滂沱,泣不成声。

    眨眨眼,易香竹又道:“为了我,你有迸裂肝肠似的号哭,可见你至情至性……重视我们之间的这段……遇合,任霜白……你知道不?自从上次厝灵堂那桩事后……我曾想象过……或许……或许我们的关系会有……进一步的升华……”

    任霜白锥心沥血般嗥叫:“易香竹,易香竹啊……”

    易香竹显得十分疲乏的道:“不要难过,……任霜白,有人为我这样一哭,我已算不虚此生了……一个人来到人世间,总该做件有意义的事,我……我好歹做了,任霜白,有你记着我,怀念我,不也是生命的延续?有形无形,反而不那么重要……”

    任霜白声嘶力竭,满脸泪痕:“你不能死,易香竹,你不能死,我要带你去看大夫,马上给你施救……”

    摩娑着任霜白的乱发,易香竹的瞳孔已有些扩散:“刚才还说我傻……怎么你……也说起傻话来了?我的伤,我知道,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任霜白你放开心,死,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可怕……不过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可能无忧无虑,升平祥和……你该为我庆幸,庆幸我早早脱离了眼前的艰险魔道……任霜白……我也希望人有来生……假如有,让我们轮回之后再相遇吧……”

    任霜白但觉五内翻腾,肝肠寸裂,只能哑声嘶号:“别走,易香竹,求你别走……”

    易香竹语声渐轻渐微:“过去那边……有我的……我的坐骑……鞍侧挂着一只布包木盒,盒裹的东西,送给你做纪念……”

    任霜白全身哆嗦,泣噎不能出声;易香竹的气息随着最后一句话消失了:“我……好冷……”

    呼天抢地的长嚎似能震撼四野,摇动群山——任霜白发出恁般亢烈的一声嚎叫之后,人已颓然伏仆地下。

    山风凄厉的吹刮,有如四野群山的回应,像恸哭,像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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