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借花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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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借花献佛 (第1/3页)

    “双湖镇”。

    向镇街上的路人打听“大隆镖局”的地址并不困难,任霜白轻而易举的便找到镖局子来。

    他的容貌看起来更为憔悴,更为清瘦,形削骨立的躯干里,好似蕴涵着太多的悒郁、太多说不出的消沉与辛酸,清澈的眸瞳中经常流露出刹那的茫然,闪掠过须臾的空洞,这人间世对他而言,本来就欠缺眷恋的意义。如今,他觉得更淡漠了,人生不过生老病死苦五字慨括,乐趣何在?

    这辰光,距着山区隘口那一战,已经相隔了两个来月,任霜白也不过刚刚养好伤势,身子方愈,便匆匆赶来了“双湖镇”。

    他到“双湖镇”来,为的是还愿,对“大隆镖局”的林翔而言,他一直有份深深的欠疚,他希望当日对林翔的伤害能够有所补偿。以前,他补偿不起,现在,或许多多少少可以尽点心意。

    在劫过“大隆镖局”那票重镖之后,镖局子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林翔的处境又将如何?任霜白每一想起,便不禁心中有愧,他亦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结局总是他亲手造成的啊。

    临街矗立的“大隆镖局”有着高墙大院,门楣恢宏,格局深沉,任霜白下得马来,正要抬阶而上,门内一名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壮实汉子已闪身而出,边上下打量着任霜白,边半是招呼、半是吆喝的开口道:“老兄,你是干啥的?待要找谁?”

    站住脚步,任霜白抬起胡渣丛生的脸孔,十分客气的道:“请问,这里可是‘大隆镖局’?”

    那人露齿咧嘴,皮笑肉不笑的道:“敢情老兄是在找那片倒霉的镖局子,不错?这里以前是‘大隆镖局,,现在可不是了,好几个月前,镖局子的房地产权已轻转换到我们老爷名下啦。也就是说,我们老爷把‘大隆镖局’原来的旧址买了下来,再过几天,便要开始粉刷整修。去除晦气……”

    任霜白似意外又不意外的道:“林翔一一林总镖头把镖局的房地产都卖了?”

    对方带一份幸灾乐祸的表情,道:“可不是么,吃镖局饭这—行,看起来挺风光,骑马押车,招遥过市,到处游山玩水,逛埠过街,其实哪,根本就是舔刀头血,提着脑袋玩命的勾当,不出事便罢,一朝出事,轻者倾家荡产,脸面尽失,重者挂彩丧命……”你看,这不连镖局产业都让出来了么?保镖、保镖,保不住镖就得统赔出来,由得你打马虎?”

    任霜白摇摇头,道:“如今,‘大隆镖局’算是关门收档了?”

    那人耸耸肩道:“关门倒未关门,偌大的镖银要赔出来,姓林的即使卖光当尽,一时哪还得清?何况老婆孩子外加一般伙计尚须张口吃饭,收了营生便断了财源,日子怎么朝下过?他还苦苦撑着呢,撑得可凄惨,跟往年的气势不能比啦,镖局丢了镖,和郎中医死人一样,谁敢再找上门自触霉头呀?看他一付阴灰黯淡的场面,怕也撑不多久……”

    任霜白神情沉重的道:“尚请示下,‘大隆镖局’现在何处?”

    那人缩缩鼻子,伸手往右方一指:“你从这里过去,走上百把步,便可看到一家杂货铺,铺子隔出一半门面,裹头摆了些桌椅板凳,就是现今的‘大隆镖局’了,哦,门口还插着有一面镖旗哩。”

    任霜白不再多说,称过谢后,又蹙下石阶,管自牵马向右侧行去。

    杂货铺特有的那股五味俱陈的气息,加上旗帜的猎猎飘扬声,令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用不着拿眼睛去看,只凭感觉,亦体会得到场面的简陋与狭隘。

    松开缰绳,任霜白夹紧腋下以粗布包卷着的木盒,缓步走进门内。

    屋里只有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及另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这两位,原先一个在打盹,一个瞅着屋顶发呆,光景的确是鬼冷冰清,任霜白一步踏入,他们都以为有生意上门了,两人同时起步,几近巴结的迎将上来。

    任霜白点点头,微笑着道:“这里是‘大隆镖局’吧?”

    中年汉子连连拱手,也堆着笑道:“是、是、我们这里正是‘大隆镖局’,贵客高姓?且请宽坐奉茶!”

    任霜白闲闲坐下,小伙子已迅速端上一杯半温不热的淡茶来,他接在手中,浅啜一口,才慢条斯理的道:“我姓任,先生贵姓?”

    中年汉子忙道:“在下卓儒才,是局子里的掌柜,客人请多多指教。”

    任霜白道:“不敢,卓掌柜,你们的总镖头,我是说林总镖头,他还在当家么?”

    这卓儒才迭声道:“没错,我们镖局子仍然是林总镖头当家,客人约摸也知道,‘大隆镖局’这块招牌,全靠林总镖头才撑得下去……”

    任霜白又喝了口茶,道:“他目前,嗯,身子还好吧?”

    卓儒才脸色一暗,又赶紧提起精神道:“看来贵客亦听过那件事情了,我们是失过镖,但却绝对照规矩来,坚守信誉,负责到底,丢损的镖银已经赔出大半,剩下的不用多久即可还清,连本带利,不少雇主分文;林总镖头当时固然带了伤,历经这段辰光的调治养歇,亦早已复原,押镖走车,一如往昔般胜任称职,决无问题……”

    任霜白拍拍放在膝头上的木盒,道:“我想见见林总镖头,当面和他谈谈。”

    卓儒才搓着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呵身陪笑道:“贵客如果是要照顾我们小号生意,找一样可以做主代按,镖局走镖,一切都有成例定规,包管不教贵客吃亏……”

    任霜白笑道:“你误会了,卓掌柜,我要见林总镖头,因为另外有事须和他当面商谈,不属生意范围,更无小看你的意思,还请掌柜的明鉴。”

    又拱拱手,桌儒才道:“奸说好说,既然如此。我就去请总镖头出来与贵客相见!”

    转过头去,他呼喝那小伙子道:“榔头,还不赶紧到里面去请老总出来?就说有位姓任的客人有要事待与老总商议。”

    小伙子答应一声,朝屋后奔去,敢情后面尚有一进内室,大概是用来做临时歇息休憩之所吧。

    不片刻,小伙子业已回转,跟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林翔那付魁壮的身影;多日不见,这位“擒龙手”仿佛苍老了不少,满面风霜外带两鬓的花白,眉宇之间隐现暗紫,气色不怎么开朗。

    卓儒才迎上两步,一指任霜白:“老总,就是这位贵客要见你!”

    林翔先发出一声干笑,抱起双拳,及至骤与任霜白照面,不由惊蓦地一僵,一僵之后,像遭毒蛇齿咬过似的猛跳起来,身形踉跄之下,连着撞翻了两张椅子!

    任霜白的笑容亲切自然,他端坐不动,从从容容的招呼着道:“总镖头别来无恙?寸光荏苒,打上次相见迄今,又有好长—段光景了………”

    林翔呼吸急促,双目凸瞪如铃,额上暴浮青筋,两边太阳穴也“突”“突”跳动不停,形状不但显得异常激动,尤其有日眦皆裂、悲愤填膺的沸腾!

    卓儒才不禁愣了,他瞧瞧任霜白,又望望林翔,大惑不解的道:“老总,呃,你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不对劲?”

    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指着任霜白,林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他他他……他姓任,他就是任霜白……”

    卓儒才满头雾水的道:“是呀,人家本来就说姓任嘛,老总,姓任又碍着哪—端啦?”

    林翔大吼如雷,重重顿足:“你个糊涂蛋,老卓,他就是上次劫了我们的镖,伤了我们的人,令我们倾家荡产、扫地出门,几乎混不下去的那个任霜白啊!”

    卓儒才惊得“噔”“噔”“噔”直往后退,差点把屋里唯一的一张书桌碰到,他直起眼,张开嘴,像看到鬼一样瞪着任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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