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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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1/3页)

    旭日斜照在大厅青白色的石砖上,而厅上每人的脸色也和石砖一般同样青白。

    只有欧阳布的脸色并不青白,而是一片淡黄。

    貔貅公子终于来了!

    和他随行的,只有四个老者,这四人都穿着海青色长袍,脸上都是同样地木无表情。

    欧阳夫人拉着杨明珠的左臂,低声对她说道:“不要害怕,他们只是来了五个人!”

    但杨明珠没有听见欧阳夫人的说话,她只是觉得耳边仿佛有无数焦雷同时轰声响了起来了。

    她直勾勾地望着貔貅公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欧阳夫人怔了征,心里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你认识他?”

    杨明珠这一次听见了,她不住地点头,但旋即又反问:“他……他就是貔貅公子?”

    欧阳夫人咬着牙,道:“不错,把铜王镖局弄得鸡犬不宁的,就是这位貔貅帮帮主!”

    她一言甫毕,只见杨明珠的身子陡地剧烈抖起来,她挣开了欧阳夫人拉着她左臂的手,向貔貅公子疾冲了过去,历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貔貅帮疯子!我师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貔貅公子冷冷道:“容世功是给高赤炸死的,但高赤也同样陪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杨明珠道:“但高赤是你的手下!”

    貔貅公子道:“不错,本帮主曾嘱咐高赤,容世功一定要死,他若不死,那么高赤满门老幼都不必再活下去了。”

    杨明珠骇然地倒退两步:“你变了,你已不再是我的岳大哥……”

    欧阳布虎目一瞪:“原来这小子姓岳!”

    貔貅公子冷冷一笑:“不错,本公子姓岳,叫岳秋云,那又如何?”

    杨明珠面如死灰,颤声说道:“很好!很好!你倒还记得自己姓岳,但是我呢?我是谁你还认得吗?”

    岳秋云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说:“你是容世功的徒儿,叫杨明珠!”

    杨明珠吸了一中气,又问:“那么我爷爷呢?你还记得他老人家吗?”

    岳秋云干笑两声,道:“本帮主为什么会记得你的爷爷?你既是姓杨,令祖父大概总不会是姓赵罢?”

    杨明珠听见他竟然讲出那样的话来,不禁为之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昏了过去。

    只听得岳秋云又笑起来,他“嘻嘻”地笑着,笑得十分邪门:“像姑娘那样的美人儿,的确是世间罕见,倘若能够在本帮辖下的春风院里挂挂牌子,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能大红大紫,连赛西施、小玉环、玉如意都给你比了下去!!”

    他说到这里,回头向那四个老者笑说道:“杨长老、鲍长老、吴长老、宋长老、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四个老者同时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是的。”

    杨明珠呆住了,眼前这俊俏公子,真的就是岳秋云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不见,岳秋云的容貌并没有多大变化,若说有变,那也只不过是变得更英俊,更成熟了一点。

    但他的性情却是完全变了,就和他现在的身份一般,变得令人完全无法想象!

    这三年以来,杨明珠每一天晚上都思念着这一位岳大哥,不但晚上思念,就算在白天也同样忘不了他的笑容和他的影子。

    有好几次,她甚至为了想念着他而险些在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

    现在,她终于再与岳秋云重逢,但他已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不再是三年前在黄山练剑的纯朴少年,而是成为了一个邪门组合的帮主。

    这变化实在太不可思议,简直比一剑刺在杨明珠脸上还更难受。

    她忽然恨透了他!

    三年前,是容世功把她救出险境的,其后她便拜师在容世功门下。

    容世功对她很好,可说是呵护备至,有时候,她甚至把师父当做是爷爷。

    可是,容世功竟然惨死在高赤的炸药下,而高赤这样做,又是岳秋云所下的命令。

    岳秋云怎样嘲笑杨明珠,她都可以忍受下来,但他下命令杀了容世功,这就绝对不能容忍。

    她终于亮出了金光夺目的飞凤剑,向岳秋云的咽喉刺过去。

    岳秋云嘿嘿一笑,旋身闪开:“怎么一言不合,居然就要谋害亲夫了?”这两句说话本来也可以当作情侣的打情骂俏,但现在却只是一种对杨明珠的侮辱而已。

    他一面笑着说话,同时也亮出了飞龙剑来。

    杨明珠看见这把剑,忆及往事,怒气更盛,喝道:“这是爷爷的宝剑,你这种人不配用它,快交还给我!”

    岳秋云“咦”的一声怪笑道:“这把剑是洛阳城一个龟奴送给本帮主,难道你爷爷竟然是个老王八吗?”

    杨明珠差点没给他气得当场吐血,飞凤剑攻势越来越是凌厉,见剑花不断闪烁,着着都是攻向岳秋云身上要害。

    岳秋云哈哈一笑,又说;“好凶的妞儿,且看本公子把你收拾得贴贴服服!”

    说着,展开了一套奇特异常的剑法,只见他身形飘忽如风,剑招着着奇诡莫测,杨明珠一见之下,更肯定这绝对不是爷爷传授给他的金波飞龙剑法。

    金波飞龙剑法固然博大,威力无俦,但是现在岳秋云所施展的剑法更是招式突兀,迅捷无伦,但在这之中,却又带着几分阴森森的邪气,而其凶厉狠辣之处更是武林中所罕见。

    欧阳布夫妇一见之下,不由相顾骇然,他们都是威镇一方的武学高手,但这时候他们却都已看出,若凭夫妇两人的武功,恐怕不到三十招之内,便得双双败在岳秋云的剑下。

    倒是杨明珠剑法不弱,虽然她一直无法占着优势,但在一两百招之内,似乎也不见得会输亏到甚么地方去。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厅外忽然有两道黑影同时疾驰而来,那是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更施放暗器,向杨明珠背后急射过去。

    杨明珠苦战岳秋云,已经占不着甚么便宜,而那人又是施放暗器的一流高手,只听见“噗”一声响,一颗金丸子已射在杨明珠后心的大椎穴上。

    大椎穴是人身三**穴之一,杨明珠这穴道被金丸子一射之下,登对全身麻木无法动弹。

    岳秋云哈哈一笑,再伸出左手点了她左右肩井穴;然后就轻易地把她手里的飞凤剑取了过来。

    杨明珠惊怒交集,欧阳市夫妇也同时亮出了兵器要救人。

    但那四个老者却已拦了上来,其中一个喝道:“再轻举妄动,这小妞立刻人头落地!”

    欧阳布双目喷火,怒吼着道:“你们要寻仇,只管冲着老子放马过来便是,这小姑娘甚么都不懂,为甚么非要难为她不可?”

    岳秋云淡笑一声,说:“欧阳总镖头,你这句说话可不对了,先动手的是这位杨姑娘,而不是本公子,再说,现在她虽然已给咱们制服,但咱们怎么说也是绝不会把她难为的……”

    一个使剑的老者干笑着接道:“帮主是怜香惜玉的佳公子,他老人家对妞儿们向来体贴温柔,就算有妞儿敢对他老人家无礼,他老人家最多也只会轻轻惩罚,最多割掉她一只鼻子就算。”

    岳秋云干咳一声,笑道:“鲍长老,这点小事又何必抖出来说?”

    鲍长老也咳嗽一声,微笑着说:“是!是!属下会记住了!”

    岳秋云淡淡一笑:“杨姑娘现在也许甚么都不懂,但只要送到春风院住上三五天,让她见见世面,相信她很快就会变得很懂事了。”

    欧阳布气得浑身发抖,但碍于形势,却又不敢再向前动上半步。

    “姓岳的,三个月以来,你一直咄咄逼人,但欧阳某着实胡涂,直到现在才知道尊驾姓岳,但咱们到底有甚么仇怨,你要这样对付敝镖局?”

    岳秋云悠闲地踱着方步,半晌才说:“你一定要知道真相?”

    欧阳布道:“欧阳某自知学艺低微,今天决计难逃一死,但是若死得如此胡涂,本人实在绝不甘心。”

    岳秋云哈哈一笑:“如此很好,如此很好!”

    欧阳市眉毛一轩:“甚么如此很好?这是甚么意思?”

    岳秋云笑得更狂,说道:“你是本公子深痛恶绝的大仇人,你要死得心安理得,死得明明白白,本公子又为甚么要如你所愿?”

    欧阳市怒道;“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

    岳秋云道:“本公子偏偏要你死得不明不白,死得胡里胡涂,你死得越不甘心,本公于就越是高兴!”

    欧阳布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既然对我是如此深痛恶绝,那么咱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罢!”

    岳秋云道:“你以为单打独战,就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嘿嘿,这真是异想天开之至!”

    欧阳布正要说话,季婉婉已截然接道:“咱们夫妇早有山盟海誓,大家决意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要杀我丈夫,必须连我也一并杀掉!”

    岳秋云哈哈一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

    两蒙面人同时冷笑,其中一个身材略矮的蒙面人还加上了一句:“是一对野鸳鸯!”

    这“野鸳鸯”三个字,使季婉婉立时面如死灰,怒道:“你是谁?”

    那个身材比较高大的蒙面人冷冷一笑,对岳秋云说:“岳帮主,不必再跟这狗男女噜嗦,凭你一人之力已经够杀有余!”

    他这么一说,四个老者立时退开,岳秋云意气风发地一笑,说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杨姑娘……嗯……先把她带走好了。”

    欧阳布怒道:“你们不能带走她!”

    岳秋云大步迎了上来,道:“她是我的押寨夫人,现下由四位长老权充护花使者,你是甚么东西?凭甚么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分明是喧宾夺主,强辞夺理,欧阳布再也按捺不住,天王铜耳刀立时便直劈出去。

    他一刀劈出,季婉婉也同时出剑,欧阳布主攻,她却主守,以便专门补救丈夫刀法上的空隙和漏洞。

    岳秋云以一敌二,面上神情还是十分从容,欧阳有一刀向他左边面额劈至,季婉婉也伺机一剑斜刺他的关元穴,但岳秋云霍地一个晃身,已经从两个中间翩然掠出。

    他这一掠姿势美妙异常,欧阳布同时暴喝如雷,三七二十一手连环刀也越攻越紧。

    岳秋云嘿嘿一笑,剑光一绕,欧阳布蓦觉得冷气森森,一道金芒迎面向他射了过来。

    他急使一招“旱地拔葱”,那道金芒霍地从他脚下掠过,但他身子还未落地,另一道金芒又已闪电般射向他的小腹,原来岳秋云现在已拥有两把金剑,一长一短,互相配合之下,剑招变得又更加奇诡几分。

    季婉婉忽地一声怒喝,长剑急护丈夫胸腹要害,但岳秋云左手飞凤剑怪招层出不穷,季婉婉长剑甫划出去,飞凤剑已连连圈转,居然把好的长剑粘着震开老远。

    等到欧阳布身子一落下,岳秋云的飞龙剑又再斜斜刺出,这一剑势劲力疾,欧阳布不敢硬接下,旋身向左急闪,但他一闪之下,岳秋云的飞凤剑却同时脱手射出,不偏不倚正射在他右边太阳穴上。

    欧阳布大叫了一声:“好剑……”下面那个“法”字还没说得出口,人已跄踉地仆跌在地上。

    季婉婉目睹丈夫惨死,不由面如死灰,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岳秋云冷冷一笑:“臭婆子,你不是说过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季婉婉嘶声叫道:“贼子,先还我丈夫性命回来再说!”

    她知道自己武功还不如对方,但这时候她已怒得甚么也不顾了,手中长剑直上直下地不断向岳秋云身上劈去。

    她这几下直劈,已全然不是甚么剑招,而只是情急拼命的砍杀,这种砍杀方式虽然凶悍无比,但却是破绽百出,只要稍为有点武学根底的人,都很容易可以一下反击就把她杀掉。

    岳秋云狂笑一声,居然说:“好剑法!这才是天下无双的鸳鸯神剑!”

    这时候,他手里还有一把飞龙剑,现在他要杀季婉婉,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武功极高的邦主,竟然未能闪开季婉婉这几个杂乱无章的砍杀,他身中三剑还呆立不动。他呆住了,季婉婉也呆住了。

    这三剑砍得极凶,其中有一剑已把他的腹部剖了开来,连肠子也开始向外面溢出。

    季婉婉虽然立刻一下子就为丈夫报了血海深仇,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只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极其阴森恐怖的感觉。

    她在略为定一定神之后,就知道岳秋云为甚么躲不开这三剑了。

    只见那两个神秘的蒙面人,直至岳秋云肠脏流出,瞪着眼睛咽气的时候,仍然每人拉着岳秋云的一只手腕。

    季婉婉惊愕极了!这变化实在太不可思议!

    “你……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要害你们的……帮主?”

    两个蒙面人陡然怪笑起来,身材较高的一个说:“这种劳什子邦主,咱们就算一天杀三百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嫂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季婉婉怒道:“谁是你们的嫂子?”

    这蒙面人阴森地一笑,又道:“但无论怎样,宰掉这小贼的还不是咱们,而是你这位金丝燕欧阳夫人!”

    季婉婉又吸了一口冷气,道:“你是这貔貅小贼的甚么人?”

    这蒙面人道:“师父。”

    季婉婉一怔:“你……你是这小贼的师父?”

    这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这又有甚么稀奇了?”他说不稀奇,但在季婉婉听来,却是稀奇之又稀奇的奇事。

    她呆了好一会,才道:“你们到底在玩甚么把戏?”

    这蒙面人道:“这不是把戏,而是报仇。”

    季婉婉道:“报仇?是谁要报仇,报的又是甚么大恨深仇?”

    这蒙面人道:“报仇的不是我,是他!”说着,伸手向另一个较矮的蒙面人指了指。

    季婉婉瞧着这较矮个蒙面人,猛地喝道:“你是谁?”

    这个矮的蒙面人咳嗽两声,忽然慢吟:“衣舞醉西风,冷香伴孤楼!一场秋雨,千杯皆苦,敢笑浮生欢短暂,谁念落花逐水流?只记多情,系晚舟……”他才念了两句,季婉婉的心头已然狂跳起来。

    这几句词,就像是可怕的惊风骇浪,使她几乎无法站定身子。

    等到那蒙面人念到“系晚舟”的时候,她陡地尖叫了一声,道:“云鹏天!你……你……你还没有死……”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贱人,你当然渴望我早点死掉了,但很不幸,我仍然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很好。”

    语毕,伸手把蒙在脸上的黑衣巾除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他两鬓微白,虽然已有五旬左右年纪,但依然眉目清秀,丰神俊朗之极。_

    季婉婉虽然已知道这蒙面人是谁,但当她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显得十分惊诧,也十分激动。

    这是她二十一年以来,一直无法忘记的脸孔。

    “是你!果然是你!”季婉婉的声音颤得很厉害:“你为甚么要蒙着面来见我,你为甚么看见布大哥给这小贼杀了还不施以援手?”

    云鹏天的脸色一片冰冷,他嘿嘿地笑了笑,才道:“布大哥,嘿嘿,你倒叫得挺亲热的,亏我从前把他当作是兄弟看待,想不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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