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不哭死神

    第 六 章 不哭死神 (第2/3页)

天下会呆了数年,雄霸还是首次检阅他们。

    这些少年虽看来神色凛凛,但因今日是第一次可以正面一睹帮主风采,众人心情不免紧张,而且在紧张之余,也在心惊胆战!

    然而他们并非为见帮主而心惊胆战,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所以少年徒众尽于有意无意之间,侧头斜瞥第十行的最后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仍然空悬,仍欠一人。

    一个很可怕的人——他!

    一个时辰的时限将届,他们并非是在害怕这个迟迟未至人他会遭帮主严惩,而是害怕他真的来临!

    雄霸一直在注视着这些神色紧张的少年,如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在每人的脸上来回急扫,像在搜寻着什么似的,可是直至众人整齐排列后,他双目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似乎并未在这逾千少年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由得对身畔的文丑丑问:“丑丑,你可看见他?”

    文丑丑晃头晃脑答:“不知道,属下也从未见过他,不过细点人数后,还欠一人。”

    雄霸一愕,沉吟不语,片刻才道:“也好!反正这逾千少年看来虽算精神奕奕,未致过于差劲,但神色显见紧张。倘若他们当中,也有那个历经十场战役而不损的步惊云的话,那这个步惊云,就未免令老夫甚为失望。”

    是的!一众皆是凡夫俗子,怎堪入目?

    原来这回检阅这批少年部属,全由于在此之前雄霸因一时兴之所致,便与心腹文丑丑来打一赌,看自己能否于逾千少年中把步惊云认出,若然不能,文丑丑便可获赠一万两黄金。若然赢了,他贵为一帮之主,既已证明自己眼光独到,当然不需文丑丑再付出什么。

    就在二人言谈之间,一条人影已在三分教场的入口缓缓拾级而上。这条人影甫一出现,教场上所有徒众登时更呈紧张起来。

    在时限将至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来了。

    他不高不矮,看来只是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年,但场中逾千徒众自踏进三分教场那刻开始,便目不转楮地看着他,大家的心都在发寒,就像在看着死神一样!

    不错!他是死神!

    他参与天下会十场战役,所有前锋同门非死即伤,只有他安然无缺,此事虽使他的名字蜚声天下会,然而同时间,大家亦认为他只会带来死亡,所有听闻他战绩的人都害怕和其一起会遭不测,尽量与其远远疏离,一些少年徒众更为他冠以“不哭死神”之谑号。

    只因他加入天下会已经三年,一直不喜言语,面上更从来没有半丝表情,而且无论发生何事,或瞧见同门在战场中惨死,他也不曾有半分激动,还是一贯的木无表情,更遑论会为任何人、任何变故而哭!

    他似乎真的不会哭,也从没有人见过他哭!

    而这个“不哭死神”如今已步至第十行最后那个空悬的位置,霎时之间,方圆一丈内的少年们,身子尽在微微颤抖,就像惧怕他真的会为他们带来不幸。

    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恍如千夫所指,可是“他”毫不动容。

    他一站定,便再也一动不动。

    他,正是已经十三岁的——步惊云!

    岁月无声无息地流逝,无声的孤独岁月,还有步惊云。

    他愈是长大,愈是冰冷无声。

    十三岁!

    十三岁的他比之十岁的他,脸上竟添了一股不该有的莫名沧桑。

    可是,那双横冷的一字眉,还是如三年前同样深锁,像在诉说着那悲苦的前尘,和将来决绝惨烈的一生!

    冷冷的眼睛,仿佛弥漫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一个家破人亡的恶梦。

    雄霸甫见这个最后及时进场的少年,虽是年纪轻轻,浑身却在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概,登时眼前一亮,私下大喜,遂对文丑丑笑道:“丑丑,倘若老夫没有猜错,今日你那一万两黄金,已经付诸流水。”

    文丑丑亦见眼前少年之独特,心知准会见财化水,心中其实有气,仍不脱侍从本色,涎着脸道:“帮主慧眼高超,属下输得心服口服。”

    雄霸笑道“且慢失望,先让老夫证实此子可是真的!”

    说罢双足一点,整个身形忽然拔地而起,势如大鹏展翅般向步惊云那方翱翔而去。

    这一手轻功之快之巧,瞧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雄霸能成为当世枭雄,确是实至名归。但以其一帮之尊,本可命步惊云上前普见,此刻却如此亲力亲为,见对此子亦异常重视。

    是因为什么缘故?

    雄霸自己亦莫明其妙,只觉很想尽快把这少年瞧得清清楚楚!

    其实,是因为缘。

    恶缘!

    冥冥之中,他始终逃不过。

    步惊云仍是如铁般笔直挺立,蓦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飞快扑来,居然神色未动!

    是他?是他?是他?

    他知道,他来了。

    终于来了!

    自霍家庄惨遭灭门后,他加入天下会当门众已整整三年。三年以来,首二年他还是担当一些粗贱的杂役工作,忍辱偷生,直至年前才开始参与大小战役,可是,始终仍未能有机会亲睹仇人的真正面目。

    然而今天,他终于可把他瞧得一清二楚!

    闪电之间,雄霸已如泰山般矗立在其眼前!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四目交投,却并非一见如故,而是一切刻骨的前尘恩怨,尽在千丝万缕地纠缠。

    步惊云只见眼前人约是四十上下年纪,一张方脸长而起,两边额角峥嵘,双目含威,气派非同凡响,不问而知他就是自己日夕痛恨的仇人——雄霸!

    这三年来,步惊云叶虽从没眼见他到底怎生模样,却已静静耳闻他的不少消息。

    他知道,他原名并非雄霸,只因矢志雄霸天下,才会改名易姓为雄霸!

    他知道,他发妻早死,又无子嗣,仅得一独女“幽若”,如今尚是年幼!

    他知道,直至目前,他仅纳得一名入室弟子,名为秦霜,年方十六!

    除此之外,步惊云所知不多。

    而雄霸对他,却一无所知!

    雄霸上下打量着这个独特少年,但觉其眉宇间所散发的冰冷简直前所未见,且还隐隐透着一股死亡气息!,仿佛不带任何七情六欲,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一个人物!

    步惊云与雄霸面照着面,小脸不露任何表情,他俨如一座冰雕般镇在原地,若然不定神细看,还以为他是一尊亘古以来便长存的石像。

    一尊死神的石像!

    雄霸愈看他这副模样愈是欢喜,嘴角不期然泛起一丝笑意,忽地对步惊云问:“你,就是步惊云?”

    步惊云双目仍不离雄霸那张脸,他木无表情地。徐徐地点了点头。

    雄霸对于这少年没有张口回答自己的问题颇感意外,但随即联想之前文丑丑曾形容此子不喜多言,也是不以为意,反之更突然纵声长笑道:“好!不愧是步惊云,你果然没有令老夫失望!哈哈……”

    笑声宏朗无比,恍如九霄龙吟,且含深厚内力,一时间震得砂石飞扬,仿佛大地也不敢拂逆其意,逼得与他一起在笑!

    雄霸在笑,大地亦在陪笑!

    众人对于帮主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均感诧异不已,不过继之而来的事,更使他们意想不到!

    就在一片震天撼地的笑声当中,雄霸倏地出手!

    他竟然笑里藏刀,举掌便朝步惊云脑门力轰而下!

    这一掌蕴含无匹内劲,一望便知是夺命杀着,眼看步惊云必将被他轰个正着,脑裂当场……

    “膨”然巨响,这一掌并没有打在步惊云脑袋上,却于间不容发之际,戛然在其面前两寸停下!

    可是这招虽是顿止,余势依然未尽,澎湃气劲竟可沿着步惊云的脑门顺势而下,猛然轰在他小脚站立的地上,登时把地面轰至四分五裂!

    好一个雄霸!这一招运劲之准简直匪夷所思!

    这招本是势狂力猛,要在步惊云面前两寸停下已是甚难,要在面前两寸停下来不伤其身更是倍难,要把余劲沿着其面轰到地上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此“三难”,竟给雄霸一一办到,其功力之高简直无从想象,这个帮主之位实非幸致,亦不是徒具虚名!

    但任凭他这一掌如何霸道,如何骇人,步惊云依旧神色未动。

    脸未动。

    手未动。

    脚未动。

    身未动。

    他竟然不动。

    他不动。

    雄霸此举本为要一试步惊云的定力,故掌下并无半分容情,心忖饶是一流高手,亦难免会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慑!

    孰料,步惊云却气定神闲般站着,仍是木无表情,俨然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就是——定。

    这三年来,曾经在千多个孤寂的夜晚,步惊云默默躺在冷硬的木榻上暗暗向自己起誓,为了要报答继父霍步天五年的养育深恩,他一定要忍受任何屈辱煎熬,他一定要战胜眼前的命运,他一定要报仇!

    要战胜眼前的命运,他必须把自己的心铸成百炼精钢,他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只要不怕死,才可不动,才可“定”!

    人定不仅可以胜人,还可胜天!

    雄霸目睹此子当真处变不惊,私下更喜,道:“泰山崩于前而不惧,实属难得,只是适才老夫一掌劈下来时,你真的不怕?他太多虑,故此再问一次,步惊云仅缓缓地摇首。雄霸道:“为何不怕?”

    步惊云冷冷吐出一句话:“不怕就是不怕。”

    他终于破例一开尊口,语调却是又沉又慢,宛如闷吼,发自他心底深处的闷吼!

    是的!不怕就是不怕,如何解释?

    在这世上,某些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害怕某些人或物,正如许多人会莫明其妙地害怕某些人或物一样,根本无法解释。

    步惊云只知自己并不害怕雄霸,他只是痛恨雄霸!

    如果恨意可以隔空杀人,雄霸早给他千刀万剐,死无完尸!

    可是,他可以吗?即使现下他一剑在握,即使现下他与雄霸近在咫尺,只要他贸然出手,雄霸必定可闪身避过!

    以他目前道行,根本无法可以一击把其歼杀,绝不可能!

    不如等……

    等待时机成熟。

    他绝不能失手!

    出乎意料地,雄霸居然看不透这少年眼中对自己的恨意,仅发觉他眼中的冷意,甚至极为欣赏他眼中的冷意。

    就在与步惊云面面相觑的此刻,雄霸脑际倏地涌起某名术数高人多年前对他所说的一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一遇风云?

    这是雄霸藏于心底深处的一个重大秘密,他一直没向任何人提及片言只语。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当初对他说及这句话的那名术数高人知晓!

    而因为这个秘密,多年前他已不断在等,等待着两个人在他生命中出现。风云。

    他要风云!

    眼前的步惊云目如凝霜,冷如死神,雄霸一面盯着他一面在反复自问:难道是他?

    难道是他?

    难道是他?

    然而他其实不用自我反问也可清楚感到,从这少年坚如磐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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