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伤心的刀

    第十二章 伤心的刀 (第2/3页)

环境。

    二人放眼一望,但见自身正卧于一张宽敞软榻上,而安放此软榻的这间卧室,足可容纳百张软榻,可较我们断家庄的厅堂更大啊!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面对如此陌生而广阔的空间,断浪只感到惘然失措,依旧在问着同一问题。聂风苦笑,他同样也是人海中一个孤单无助的小孩,他又如何解答?

    这个地方连一间卧房也如此宽阔惊人,相信其他地方更是大得难以想象。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答案,一个惊心的答案。

    “这里是天下会!”

    语声方歇,一个人已推门而进。

    从适才那句答案的沉厚语调听来,来人想必是一德高望重的长者,但聂风二人赫见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年约十六的颀长少年,灰衣一身,容貌忠诚,亲切可掬,聂风不禁放胆问:“这里……真的是天下会?”

    灰衣少年毫无架子,大方地答:“不错,是我们天下会众于岷江畔把你俩救起的。”

    随之自我介绍:“我叫秦霜。”原来此灰衣少年正是秦霜。

    聂风闻言倒抽一口气,似是不相信置身之处竟然是天下会,断浪久居乐山,孤陋寡闻,搔了搔小脑袋,压低嗓子好奇地问:“聂风,天下会究竟是啥?”

    聂风答:“断浪,天下会是江湖一代大帮,与排名稍次的无双城已几近瓜分整个武林。”

    断浪虽曾听断帅提及江湖中有许多名门大派,但如今自己竟身处其中之最,吓得伸了伸舌头。

    秦霜见这仅浅浅一笑,转脸对聂风道:“聂风,家师雄霸欲与你一会,你自己可走得动?”

    聂风一愣,心想:“雄霸?他……他是一代枭雄!为何要见我?”

    断浪劫后余生,甚害怕自己独个儿留在室中,且聂风是他最熟悉的人,连忙道:“聂风,别留下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聂风回望秦霜,目光似在恳求,秦霜向来心肠甚软,温言道:“无妨,相信不会碍事的。”

    言罢即缓步而出。

    聂风与断浪一直跟在秦霜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和一望皆是的庭园,才瞥见庭园的围墙上刻着“风云阁”三字,方知适才置身之卧室只属风云阁其中一间而已。

    而他们正向风云阁的殿堂步去。

    聂风忽然记起昏沉中所听的一句话,便附嘴在断浪耳边悄声道:“断浪,一会无论遇上什么人,也不要说出那黑衣少年破了‘火麟蚀日’的事。”

    断浪奇道:“哦?为什么?”

    聂风道:“也没什么,只是……江湖险恶,万事须得谨慎。”

    断浪很乖地点头,此时,秦霜已把二人带进殿堂之内。

    赫见风云阁殿堂壮阔非常,却无侍卫。殿后排的高墙上,竟挂着一幅巨大牌匾,上书两个黑白分明、笔划苍劲的大字“风云!”

    可知书此牌匾的人对“风云”何等重视!

    殿堂之上,一个人正稳坐中央,身后站着一个头戴无常高帽的古怪男子。

    稳坐的人眉目生威,使人一望便知他是一个绝对有资格睥睨苍生的人,一个也许将会雄霸天下的人。

    聂风甫见此人,立即便知道他必是统领这一代大帮的帮主雄霸无疑。

    秦霜向雄霸躬身一揖,道:“师父,聂风已经带到。”

    雄霸正在喝茶,懒洋洋地“唔”的沉应一声,并有多话,也没有望向聂风、断浪。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文丑丑,此人最懂看帮主的眉头眼角了,即时会意,暴喝:“大胆小子!晋见我们一帮之主,还不下跪?”

    断浪其实进来时早被雄霸威势所摄,如今遭文丑丑如此催喝,他毕竟是个八岁稚童,当场院跪下了,不过心中却想:“好威风啊,只要能成为一帮之主,号令天下,所有人亦必须如此向自己下跪,难怪爹如此热衷于复兴我们断家了。”

    小小心儿由这一跪开始,便已种下日后誓要雄霸天下武林大志。

    可是聂风并未像断浪般如言下跪,他依旧挺立,道:“雄霸,我虽被天下会所救,却绝对不能如此便屈膝人前,甚至是你!”

    此语一出,一旁的秦霜陡地变色,他知道聂风已经闯祸,任何人也从未对其师这样无礼。

    只见雄霸突然把手中清茶一干而尽,这才斜眼一瞥聂风,沉声道:“小子好倔强,但任何人在老夫眼前,都必须屈膝下跪!”

    说罢手掌一扼,登时把手中杯一扼为二,双指一弹,两块破片已如电射出,直射聂风双膝而去。

    换了平时,以聂风不错的轻功底子,纵使两块破片快绝,或许仍有机会避过。可是他如今新伤初愈,气力不够……

    “喀”一声,聂风左右膝盖难抵其锋,惨被震碎,聂风剧痛之下,双脚更似无力支撑,当场便要跪倒……

    雄霸纵声大笑,心忖聂风这次必难逃一跪,谁料定神一看,但见此子虽是膝盖碎裂,仍咬牙强忍剧痛笔直的挺立,好傲!

    饶是惯见良才,雄霸亦不由变色,变得更有喜色,他毅然翘起拇指豪气地大赞:“好聂风!好人才!老夫真是愈发欣赏你了!由这刻开始,老夫决定要你成为我风神腿法传人,快向师父行行拜师之礼——跪!”

    语出突然,秦霜想不到师父竟然再收徒儿,断浪则更错愕。他刚才早已被雄霸雄风所吸引,心想如能有此得力靠山实几生修得。他与聂风俱属当世高手之后,为何雄霸偏要拣选聂风?心中随即涌起一种酸溜溜、不是味儿的感觉。

    文丑丑闻言则神色自若,看来他早已知道今日将要发生的一切。

    然而聂风除了一愕之外,竟无悦色,亦无下跪之意。

    谁不希罕成为雄霸弟子?这个聂风有幸得宠,居然这样不识抬举,叫雄霸如此难以下台,帮威何在?雄霸霎时面色一沉。

    就在聂风与雄霸僵持不下之际,蓦地,两块小石从门外急速射进,“伏伏”两声,打在聂风膝后。

    聂风膝盖本碎,这两块石子虽未挟劲,但如此从后急撞之下,当场把聂风双腿撞曲。

    腿一曲,身难再直,聂风“啊”的一声,随即跪到地上。

    只见两个人缓缓走进殿堂之内,为首一个正是步惊云,他身后的是最近才跟他的孔慈。

    聂风乍见步惊云,迅即大骇,心想自己在错沉中所听见的话定是他说的无误,震愕问:“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步惊云并没回答,仅徐徐步至雄霸身旁,雄霸笑着代他回答:“因为,他是老夫第二入室弟子步惊云。”

    原来如此,聂风当下恍然,难怪他在昏沉中听见那女孩唤其作云少爷。

    再看那个女孩,漂亮清澈的眸子正好奇地瞧着自己,仍站于步惊云身后,仿佛是他的影子,显见她是服侍他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就在聂风沉思之间,倏地,又听雄霸朗声而道:“好!拜师之礼已成!聂风,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第三弟子,你大可留于此风云阁与你二师兄共住,彼此必须和睦相处,知道没有?”

    聂风还想站起来顽抗到底,可惜适才一跪已令他再难有余力支撑而起,况且他这一跪无论是否出于自愿,终已礼成,大势已去……

    蓬门淑女,一入侯门深似海,人海孤鸿,一入天下又如何?

    雄霸又是转脸对步惊云道:“惊云,为师尚要忙于会务,你就先留下与你三师弟好好了解吧?”

    言罢离座而起,扬长而去,文丑丑固然紧随其后,秦霜也不欲打扰两位师弟,遂也一并离去。

    诺大的殿堂便仅余下正在下跪的聂风、断浪,还有步惊云与孔慈。

    雄霸甫一离开,断浪随即又生龙活虎般跃起,赶忙掺扶聂风,还一边向步惊云伸了伸舌头,装了个鬼脸,啐道:“死木头,若非你用石块撞得聂风跪,他才不会跪呢!你是奸的!”

    聂风在断浪花掺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出言劝阻道:“断浪,别这样说!他……他是为了我好!”

    此语汇出,步惊云素来漠然的目光陡地向聂风斜斜地一瞥,似在他黑暗寂寞的世界中见到一丝微弱的光……

    断浪犹不明白,大惑问:“怎么会呢?他分明是帮他师父要你下跪,好叫他师父能易于下台罢了。”

    说话之间,步惊云再没理会二人,迳自举步欲去。

    聂风连忙叫住他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我爹到底怎样?”

    步惊云蓦然回首,一双冷眼出奇地泛起一丝悲哀,像为聂风悲哀,他平静地、公平地宣判:“死了。”

    晴天霹雳,聂风仅知道自己父亲被一只巨爪拖进凌云窟内,却始终未知他是生是死,如今得最后幸存于凌云窟的步惊云出言证实,整个人不禁呆然落泪。

    断浪也急忙抢上前问:“那我爹又怎样?”

    步惊云冷冷道:“他并不例外。”

    说着再不流连,这次是真的离去。

    断浪难以置信这是事实,犹在步惊云背后童稚地呐喊:“我不信!你骗我!你这死木头没安好心……你……骗……我……”

    呐喊之间竟泣不成声,一切已不由他不信、不哭!

    孔慈腆地看着二人,忙低下头道:“对……不起,其实帮主早已派人往凌云窟再行查察,也没发现两位令尊尸首,所以推断他俩早给大火烧得尸首无全。云少爷……他为人虽是古怪一点,但……他绝不会骗你们,他……他……是好人!”

    夜已悠悠地跨进窗内。

    窗内,步惊云又如石像般在窗旁静静坐着,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凭窗看天,他仿佛永远都是那种只望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人。

    然而,世间可真有守得云开的人?

    也许,总有一天,云会开,月会明,但守的人已经不在……

    想到这里,一袭披风蓦然搭在步惊云的肩上,把披风搭在肩上的,是一双温柔的手。

    步惊云并没感到意外,也没回头,他知道,这双手是属于那个温柔的她。

    孔慈温柔地道:“云少爷,夜了,要好好保重身子,当心着凉了。”

    说这话时,她的头还是垂得很低很低,低得就如她的身份。

    毕竟,尽管步惊云已把她从侍婢主管手中救出,她已不须再受任何的刻薄,然而纤纤弱女何其飘零无依?好仍是婢奴,她很自卑……

    特别是步惊云那种对所有人都漠然处之的态度,更令她许多时候都不知他是喜是怒,还是根本便对一切毫无反应?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毅然抬首道:“云少爷,别太介怀那断浪所说的话,他年纪实在太轻。我知道,云少爷并非单为帮主的面子解围,而是真的为聂风设想……因为,倘若聂风始终不跪,帮主始终下不了台的话,那么以帮主平素的作风,聂风也许会……”

    她没有敢把那个字说出来,不过步惊云已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

    不错!以雄霸那种专横恃势的个性,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不能得到的,包括弟子!

    若得不到他,他只有把“他”变为“它”。步惊云听罢霍然回过头来,幽幽的凝视孔慈,就像今日回望聂风一样,他仿佛又找到另一丝微弱的光。孔慈也凝眸注视着他,徐徐道:“我相信,云少爷所作的,聂风也一样明白……”

    是的!步惊云的用意,聂风是明白的!

    可惜,聂风此际已无暇兼顾任何人了,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卧室一角,静静的回忆着老父生前的一言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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