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楼头春色

    第15章 楼头春色 (第2/3页)



    江不群目光转动笑道:“眼下只有见到那小红菱的姑姑再说,在下认为那是关键。”

    悲云大师道:“今夜呢?”

    江不群摇头道:“地生疏,不宜妄动。”

    悲云大师哼道:“如果我是此地主人,如果我存心致你于死,我不会等到明天。”

    江不群笑道:“我也知道这一点,但佛门中也有一句话是‘以不变应万变’,这就是我们今夜的守则。”

    江不群与悲云大师也坐到矮几之前,两人都是根基深厚之人,对楼上的花香已经嗅若无味,但面前的酒食却使人有些食馋,尤其在夜色渐深之时,两人空空的肚腹,的确对那酒食有些把握不定。

    江不群摸摸酒壶笑道:“酒已经凉了。”

    悲云大师诵佛道:“江施主不怕中毒么?”

    江不群笑道:“依在下看来,那小红菱的姑姑绝不会笨到要在酒中下毒,不过,我还是不会碰它!”

    悲云大师探手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发乌的油布小包,又从里面摸出一颗黄色的药丸道:“这是敝寺精制的百草丹,一颗可使人三日不饥,江施主……”

    江不群摇摇手道:“在下也有用赤松子与何首乌所制的丹丸,一颗可充饥五日,不过在下目前并不需要而已……”

    悲云大师点点头,却把那药丸自己服了下去。

    江不群目光转动,笑道:“既是不吃不喝,你我不妨轮流歇息,大师先请吧!”

    悲云大师摇头道:“老衲尚无疲惫之感,还是江施主……”

    忽然——

    悲云大师一语未完,却听有一阵异声传了过来。

    那是似隐似现的丝竹管弦之声,有如天阙传来,使人迷惑。

    悲云大师皱眉道:“江施主听到了么?”

    江不群点头道:“在下耳朵不算聋,自然能够听到。”

    “这声音虚无缥缈,以老衲的听力,竟听不出是由何方传来,岂不怪哉?”

    江不群苦笑道:“在下也是听不出来,不过,我却不觉得算怪,在这云梦大泽之中,什么事都会发生!”

    悲云大师诵声佛号道:“这乐声使人气短。”

    江不群一笑道:“大师不但对气息特别敏感,对音律也甚精通。”

    悲云大师沉凝道:“老衲担心这又是她们捣鬼。”

    江不群点头道:“大师该记得‘以不变应万变’之言,以大师的定力,这些蚊蝇之声又何能入耳?”

    悲云大师点头道:“江施主说得是。”

    当下调匀真气抱元守一,瞑目不言。

    那飘渺的乐声时高时低,若有若无,直似由高空飘来,曲调则凄凄切切,确如悲云大师之言,有使英雄气短之声。

    半盏热茶之后,突然有一缕轻柔的歌声传了出来。

    江不群暗暗冷笑一声,凝神倾听,只听到那歌声唱的是:“春病与春愁,何事年年有?半为楼上人,半为座前酒。醉金尊,携玉手。共作鸳鸯偶,同睡春花楼。”

    歌声幽幽而止,使人有回肠荡气,绕梁三日之感,但歌声与乐声一样,竟似来自天上。

    悲云大师忽然一睁双目,满面红得发紫的大叫道:“淫秽!粗俗!”

    江不群皱眉道:“大乘之教为‘目中有妓,心中无妓’,小乘之教为‘目中无妓,心中有妓’,大师何不弃小乘而就大乘?”

    悲云大师诵佛号,道:“江施主说得是。”

    又复瞑目合什,趺坐如故,红涨的面色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然而没有多久,歌声复起:“艳冶举楼女,江流似楚宾,骊珠美玉未为珍,窈窕一枝芳柯入腰身,舞袖频国雪,歌声几动尘,慢枝秋水顾情人,只缘倾国有处觉生春。

    “映月论心处,偎花见面时,倚郎和袖抚香肌,遥指著花楼头许相期。解佩君非晚,虚襟我未迟,愿如连理合欢枝,不似五陵狂荡薄情儿。”

    (柴子按:此词为宋·孙光宪《南歌子》,原文如下:

    艳冶青楼女,风流似楚真。骊珠美玉未为珍,

    窈窕一枝芳柳,入腰身。

    舞袖频回雪,歌声几动尘。慢凝秋水顾情人,

    只缘倾国,著处觉生春。

    映月论心处,偎花见面时。倚郎和袖抚香肌,

    遥指画堂深院,许相期。

    解佩君非晚,虚襟我未迟。愿如连理合欢枝,

    不似五陵狂荡,薄情儿。)

    歌声又复幽幽而止。

    悲云大师双目一翻道:“江施主,那唱歌的女人在挑逗你了?”

    江不群笑道:“我早听出来了,何待大师指明。”

    悲云大师利箭般的瞧了他一眼,又道:“老衲为你担心,这情形有些不妙,一旦着了迷惑,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江施主切勿儿戏视之,快些诚意正心,默诵金刚经咒……”

    微微一顿,道:“江施主可知金刚经的经文。”

    江不群摇头笑道:“在下欠学。”

    悲云大师皱皱白眉道:“既不会经文,就默诵佛号也是一样。”

    江不群点点头道:“在下愿意试试看。”

    飘渺的乐声忽然慢慢转了曲调,转得更低沉,又悲切,更苍凉,有如嫠妇夜泣,弃儿路啼。

    同时,缓慢低沉的歌声又起:“金剑沉埋壮志消,长伴莲台。

    西天三宝皆虚幻,茫茫堪哀。……”

    悲云大师面色铁青,睁目大叫道:“岂有此理!”

    江不群苦笑道:“大师心如明镜,勿为尘埃所染。”

    悲云大师不及答言,又复闭起双目,口中呢喃不已,似是默诵金刚经上的经文,但铁青的面色并未稍改。

    歌声并未停止,又复继续唱道,“菩提明镜皆无物,矫揉做态。

    生老病死人之苦,佛岂能避?

    酒色财气人之欲,何物如来?”

    悲云大师拍案大叫道:“气死我了!”

    歌声一变,又成**之声:“苦酒无边急回头,世间哪有美女与美酒,黄卷青灯,怎比得酒绿灯红,百年时光弹指过,和尚所余已无多……”

    悲云大师猛然站起了身来。

    江不群也站起身来,但他过去得到底慢了一些,只听悲云大师蓬的一声,摔到了矮几之上,酒菜狼藉倚桌皆翻。

    江不群又叹口气,他并不去扶悲云大师,因为他在天人相交之时,终于抵不住外欲的作祟,变成了走火入魔。

    歌声既停乐声亦止。

    小楼上又恢复了静寂,瓶中的假花仍然散放着清香,江不群有意无意的向罗幕之后望去。

    但见罗帐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全裸美人,那美人全身洁白如玉,杏眼桃腮,美到无以复加。

    江不群讶然一惊,连忙揉揉两眼,再度看时,那全裸的美人已经消失。

    他不禁愕然自问:“江不群呀江不群,难道你连这么点定力娜没有,竟然产生出幻想来了不成?”

    忽然——

    他坐回矮几之前,打开酒壶,仔细看了一阵,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再向罗帷之后望去。

    那幻象并没有再度出现。

    江不群摇摇空了的酒壶,站起身来,把四面的窗户皆打开,窗上的纱窗也俱都拉到一旁,使阵阵的夜风源源进来。

    他觉得似乎好了一些,这才去拉动不能移动了的悲云大师。

    悲云大师喘吁如牛,额头上,汗出如油。

    江不群扶着他在壁间坐了下来,又把一壶酒完全给他灌了下去,方才用掌心抵住他的气海穴,攻过去了一股内劲。

    悲云大师悠悠醒来,睁目道:“老……老衲是怎么了?”

    江不群笑道:“大师自己觉不出来么?”

    悲云大师诵了一声佛号,喃喃地道:“莫非我……我已走火入魔。”

    但不等江不群回答,又大叫道:“我……果然已经走火入魔,我……两腿已经残废……”

    江不群只好安慰他道:“大师不必难过,这是…魔障!”

    悲云大师咬牙道:“但是我却完了,一生的修行,都化做烟云四散了!”

    江不群还想再说什么,但却听得一阵缓慢低沉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下,当下连忙悄声道:“有人来了!”

    不久,脚步声走上楼来,楼门启处,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穿了一身黑衣,年约三旬以上,脂粉未施,有如一个普通的村妇。

    江不群松下了一口气来,因为这妇人一点也不能使人引起注意,她是那样的平凡、朴实,看不出一点浮华的气味。

    他暗暗心想这必是职司烧饭洗衣的仆妇,眼下是来收抬碗碟的。

    忖思之间,并没再去注意。

    那妇人慢慢收住脚步,笑道:“江公子与这位大师还没安歇么?”

    江不群笑道:“就要睡了!”

    那妇人也笑道:“妾身因为身体不适,多有怠慢,……”

    江不群一怔道:“芳驾是……”

    那妇人笑道:“妾身就是小红菱的姑母!”

    江不群道:“噢!”

    他心中顿时疑虑百出,他对小红菱的姑母曾有很多猜测,但他却绝没猜到她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

    那妇人咯咯一笑,又道:“妾身葛毕氏,江公子可以直接如此称呼。”

    江不群拱手道:“在下不敢……多有叨扰了!”

    葛毕氏瞧了悲云大师一眼,笑道:“出家人不善饮酒,这位大师想必已经醉了!”

    悲云大师翻眼一瞪,叫道:“不错,老衲是醉了,花香、酒香、乐声、歌声,没有一样不使老衲沉醉,老衲是醉了……”

    接着又发疯般的狂乱道:“老衲这一醉恐怕永远不能清醒了!”

    葛毕氏仍是从容的笑道:“果然醉了……”

    转向江不群道:“妾身可否另外招待公子的这位方外至交?”

    江不群目光一转,道:“一唯芳驾所使命!”

    葛毕氏欣然一笑道:“难得公子如此信得过妾身。”

    江不群也从容一笑道:“这只不过是在下识时务而已。”

    葛毕氏向楼下叫道:“海棠花、白梅花,麻烦你们来帮个忙吧!”

    只听楼梯上脚步声响,白梅花与另一个红衣小婢同时踏上楼来,那白梅花低眉俯首地道:“什么事啊?”

    看得出有一份无可奈何的服从,也有些不大甘愿。

    葛毕氏不以为意地道:“这位大师醉了,你们扶他到花厅的湘妃榻上躺一躺,也弄点醒酒汤给他吃吃,大约很快的就会好了。”

    白梅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与那名为海棠花的红衣小婢像拖死狗一样的挽起悲云大师,向楼下走去。

    悲云大师没有吭声,一任两名小婢横拖竖拉,向楼下走去。

    江不群从容得没有一点表情,仿佛这与他丝毫无关,看也没有再去看悲云大师一眼。

    葛毕氏望着两名小婢将悲云大师挽走,方始微微一笑,道:“这地方还不错么?”

    江不群笑道:“好极了,虽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目光盯到葛毕氏脸上,又道:“何况还有那醉人的花香,迷人的乐声与歌声。”

    葛毕氏微笑不语。

    江不群忽然心头一震!

    原来他突然觉得这葛毕氏有些与众不同。

    她已是三旬至四旬之间的模样,衣着平常,不施脂粉,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引人注意之处。

    但江不群却直觉的觉得她有另外的一种韵味。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他不由把头转了开去。

    葛毕氏轻柔的一笑,道:“这里弄得乱糟糟的,我们里面坐吧!也许我们该好好的谈上一谈!”

    江不群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是该谈上一谈。”

    葛毕氏所指的里面,是指的罗帷之内,里面与外面又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所见的唯有一片锦绣,一股软香。

    江不群终于与葛毕氏坐了下来,两人坐得很近,是分别坐在两个绣垫之上,就斜倚在床前。

    江不群淡淡地道:“不知芳驾是真的诚意倾谈,还是……”

    葛毕氏甜甜的一笑道:“自然是有诚意的了!”

    江不群道:“既有诚意,不知芳驾是否容在下先问几个问题?”

    葛毕氏摇摇头道:“今夕何夕,如果东聊西问,您不觉得煞风景么?”

    江不群一笑道:“此如说来,是今夕只宜谈风月了!”

    葛毕氏欣然道:“公子真是解人。”

    江不群不由大为奇怪,这葛毕氏青春已过,而且衣着朴实,不施脂粉,为什么却有这样大的魅力。

    同时,她有着不可抗拒的一股力量,使江不群无法移开目光。

    他见的美女太多了,胡飞花、玉娇娇、丁吟雪、一枝梅,这些都是尤物中的尤物,不论年龄、姿色,都比这葛毕氏强胜多多。

    然而,江不群平心而论,她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及得上葛毕氏,谁都没有她的这种吸力。

    江不群左手揣着手指,强笑道:“芳驾真是不可思议。”

    葛毕氏笑道:“什么不可思议?”

    江不群道:“平心而论,芳驾年逾三旬,为何还能与当世之的第一流美女争一日之短长,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葛毕氏笑道:“这是真的么?”

    江不群点头道:“在下从不妄自恭维别人。”

    葛毕氏一笑道:“也许这就是寓神奇于平凡之中吧!”

    江不群颔首道:“确然是寓神奇于平凡,在下今后对于审美的观点,不能再妄加评断了!”

    他是从内心中说的,葛毕氏初看之时,并不如何惊人,但每多看一次,就会觉得她美上一分,看到最后,竟使人心志摇摇,再也把握不定。

    到了这种时刻,任何的界线都已一扫而空,在江不群眼中,她已不是三旬以上的人,她也不是那“主上与母后”的手下,没有了敌我之分,没有了一切隔阂与距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绝世的美女。

    她的眸光之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语言与情意,那眸光只要扫你一眼,就可以使你甘心的为她效死,不论她有什么要求,也不会有人拒绝。

    江不群心旌摇摇,只有用左手的拇指拼命去捏食指的骨肉,藉那股痛苦的感觉,来强定自己的心神。

    葛毕氏向江不群身边靠了一靠,道:“江公子……”

    江不群道:“嗯!”

    葛毕氏幽幽地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不群摇摇头道:“没有了……”

    微喟一声,又道:“老实说,我的头脑已经模糊,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葛毕氏点点头道:“不错,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公子,……搂……搂我……”

    同时把她的樱唇送了上去。

    江不群又遇上了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事,他坦然的享受了这一吻,这也是她毕生享受到的难忘的一吻。

    葛毕氏热情奔放,使江不群有说不出的感受。

    然而认真说来,江不群的这一享受,却是有苦有甜,因为他仍然用力揣着手指,他觉得出有血流了下来。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刻,葛毕氏方才把樱唇离开,头部斜靠在江不群的肩头之上,嗔声叫道:“公子!……”

    江不群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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