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尔虞我诈
第三十章 尔虞我诈 (第3/3页)
昨夜她陪罗七爷,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罗老头儿酒后兴奋异常,结果尚未跃马叩关,便在她小施手法之下遽尔丢盔卸甲,罢兵休战。
而她却令人难以置信的,获得了一次真正的满足。
使她获得满足的,是罗老头儿当时的窘态,她过去所玩弄的,一直都是年轻的男人,如今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临阵溃不成军,在她实是一种相当新鲜的刺激,凡是新鲜的刺激。
就能使她获得满足。
如今,这种心理又在她心底萌芽了。
自她踏入江湖以来,她在男人身上,只吃过一次亏。
使她吃亏的男人,便是这位天杀星!那一次,在长沙太平客栈里,她使尽媚术,然后就在这位天杀星形将不克自持之际,骤然出手点了这位天杀星三处穴道,她当时满以为大功告成,不意这位天杀星当时也是假戏真做,根本没上她的当。
所以,她事后许下两个心愿,第一个心愿就是将来有朝一日,她一定要亲手杀掉这个天杀星!
她是一个报复心特别强烈的女人。
不过,她如今的想法,可又稍微有点改变了。
刚才,她只能保住性命,就很满足,如今,她知道,她事实上已用不着再为这一点担心。
因为她已从这位天杀星的神态上看出,这位天杀星非但不会向她下手,一而后显然还在她身上转着某种念头。
一个男人只要对她动了非非之想,她就有信心将这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她决定在完成第一个心愿之前,先像她耍罗老头儿那样,取得另一次满足。
她觉得如能使天杀星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像一般男人那样为她忘了自尊心,任她拨弄,如耍猴子戏,一定更新鲜,更刺激!
因此,她皱起眉头,故意装出着恼的样子。
这是她对男人常用的手法之一。
她过去曾经对着镜子,尝试着扮过很多不同的表情,结果她发觉在所有的表情之中,以这种表情最为动人。
微笑和蹙眉。
以后,屡试不爽,凡是她以这两种表情向一个男人说话,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皱起了眉头,并没有马上开口。
她一直等对面那位天杀星注意到了她这种表情,并且于双目中露出心动的神色,她才似嗔非嗔地白了他一眼:“如果江湖上没有了我这个如意嫂,又会怎样?”
申无害嘻嘻一笑道:“会很寂寞。”
如意嫂一愣道:“寂寞?”
申无害笑道:“是的,寂寞。就是枯燥、烦人,而无聊的意思!”
如意嫂道:“谁会寂寞?”
申无害笑道:“所有的男人,无论黑白两道,只要是男人,我想他们一定都会因为江湖上少了一个如意嫂,而感到非常寂寞!”
如意嫂道:“是吗?那么,在这些寂寞的男人之中,包不包括你这位天杀星在内?”
申无害笑道:“我既然也是一个男人,自然不会例外。”
如意嫂注目望着这位天杀星,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原故,话已到了口边,却又忽然忍住没说出来。
申无害以等待的目光望着她,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望着,沉静得可以听到外面风雪的呼啸声,这时屋外虽然寒冷,屋内却有一股无形的暖流,在两人四目交投中,默默地交融、汇合、激荡。
双方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的心跳。
灯光渐渐暗弱。
她突然出其不意地张臂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狠狠的在他左颊上咬了一口。
油灯忽然熄灭,全屋顿为黑暗所吞噬。
在黑暗中,他挺立着,像石头人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他能屹然不动,是因为她这一口咬得并不重。
这是女人咬男人时,所特有的一种咬法。
这种咬法,不管看上去咬得多凶多狠,它也不会使人生出痛楚的感觉。
当它被咬着的感受,永远只有一种:“痒痒的,麻麻的……”痒在被咬的地方,麻在心头。
所以,他站在那里不动,一动没动。
他站在那里不动,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多享受一下这女人与众不同的**手段。
他在等待着她继续进攻。
因为他知道,他如果一动,她就不会动了。
很多男人享受不到某些女人在这方面的独到功夫,就是因为在紧要关头,沉不住气,动得太早。
她果然没有使他失望。
灯光一灭,她的双手,也跟着将他的脖子勾得更紧,紧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仍然没动一下。她轻轻吮吸着他的脸颊,低低地道:“你当然是个男人,你不但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男人中的男人;还记得那夜,在长沙太平栈里,你几乎勒断了我的腰,那情景我怎么也忘记不了,当时,你……你好狠心。”
他当然记得那一夜在长沙太平客栈里的情景。
是的,在开始时他很兴奋,几乎勒断了她的腰,但到最后,她的腰并没有断,他反而在腰际被点了三处穴道。他怎会忘记?
“我说……小申……好人儿,这些都不谈了……你听大姐的,把过去的一切全忘记掉……
只要你今后不再杀人,大姐我……愿意……心甘情愿的服侍你一辈子……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它已经是我们两个人的了,我们带着它,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静静的住下来,慢慢的享受。”
她说着说着,几乎动了真情,双手愈搂愈紧,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
“小申,人生百年……男人无非为了名利两字,女人不过是为了找一个称心合意的丈夫,如今,我有了你,你有了我,再加上这一笔财富……想一想吧,为人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申无害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搅住了她的腰。
这一番话,不管是从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口是说出,都使人无法不为之深受感动,因为它句句都是实情,不带丝毫虚假。
他相信这女人在开始时尽管是没存好心眼儿,但这一番话却无疑是从她心底发出来的。
他更相信,如果他真的听从这女人的话了,这女人很可能会从此变成一个贤良的妻子。
只是,很不巧的,在他的这一生中,这一刻显然来得太早了一点。
如果他够幸运,活得够久,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像一般人一样,厌倦了江湖生涯,在某一个山明水秀的角落里,建一座庄院,买几十亩田地,以自给自足的平淡生活,安安静静的度过下半生。
那时候若是能遇上一个女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管这女人过去如何,他一定会领受这份盛情。
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还早。现在还只是刚开始。
他已立志要做一名园丁,并且要做一名最好的园丁,绝没有一名忠于职守的好园丁,会面对着大片荒芜的园地,在刚清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就会放下手里的锄头。
他缓缓松开围在她腰上的手臂,淡淡说道:“点亮油灯,拿着你应该分得的那一份,快点走吧!在你放油灯的地方,可以找到麻袋。”
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钉钉在石墙上那般坚定。
如意嫂依言走去藏油的地方,取出油壶和一只麻袋,先点亮了油灯,装起半袋金砖向门外走去。
门外一片黑暗,她没有再回头。
申无害始终没有离开原来站立的地方,他没有去检视这女人究竟拿走了多少金砖,也没有去关上那两扇大门,直到一阵冷风吹进来,吹熄了那盏油灯,他还是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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