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宵之夜见高低

    第十二章 元宵之夜见高低 (第2/3页)

此少年飞上擂台,是以问道:“小友,净凡禅师除了中着两枚‘吹箭’外,丧命却是在另一暗器之下,是否小友所放?”

    祈焕艺一点头,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谷真银眉微微轩动,问道:“小友与净凡禅师有夙仇新恨,才下此一手?”

    祈焕艺摇摇头,道:“素昧平生。”

    竹笠山翁谷真脸色一紧,道:“既是素昧平生,并不相识,小友因何要在净凡禅师身上,下此毒手?”

    祈焕艺道:“净凡和尚暴戾残忍,失去人性,天地难容,神人共愤,他死有余辜!”

    谷真“嘿嘿嘿”笑了起来,问道:“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祈焕艺昂然道:“祈焕艺!”

    谷真一声轻“哦”,朝他目注一瞥,说道:“就是你!”

    祈焕艺听到谷真说出“就是你”三字,这个颖慧聪明的年轻人,拥塞在他心胸的疑团,已揭去了一半,冷然一笑,道:“谷老丈,如何不见令徒‘阴阳脂粉判’耿渎,参与这次擂台盛会?”

    竹笠山翁谷真“嘿”声一笑,说道:“不一定是这次‘石屋坪’擂台,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若非你横尸七尺,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祈焕艺没有给这些话激怒,淡然说道:“‘瓦罐井边破,英雄剑下亡’,区区祈某为要了断父仇,出来江湖,已把生死置于度外。”

    谷真听来微微一怔,这小鬼头,居然还真沉得住气。

    祈焕艺把话题一转,问道:“祈某有一件事,想请教谷老丈。”

    “你说。”谷真眼神闪转,朝他看来。

    祈焕艺道:“巫甲峰山腰,那幢泥砖墙屋子大门上,贴上‘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轮回之道,就在此处’,此十六字该作如何解释?”

    谷真又是嘿嘿数声冷笑,道:“你等上巫甲峰向猫户探听地点,给耿渎无意中暗地撞见……此十六字是‘追魂贴’,可惜你们没有闯进门来!”

    就在这时候,祈焕艺耳边响起一缕细微的声音,轻轻在说道:“小艺儿,区公公来啦,你既然已经露脸,就不用害怕,跟这魔崽子挺上行了!”

    祈焕艺听到“风林樵夫”区正“蚁音千里”的内家功力传音,心里暗暗高兴。

    他遥目朝东棚一瞥,在“星海三尊”的旁边,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短褂束上布带,秃顶白须的老人家,正是区公公。

    竹笠山翁谷真,接着又道:“现在你上了擂台,那也是时间早晚而已……”

    祈焕艺见这老头儿如此狂傲,冷笑一声,道:“不见得!”

    他话落,双手环胸,两手不掌不拳,“兜罗五手”掌法,旧势待发。

    谷真曾听耿渎说过,祈焕艺乃是昔年“江湖六强”之首一微上人的衣钵传人,是以也不敢怠慢,就即立起门户,静待应变。

    祈焕艺一声薄叱:“有僭!”身形微挪,一个“寒蝉移枝”身法,扑到谷真前,左手一晃,右手掌指贯穿而出,出手“水兜罗”一招,直向谷真双睛点来。

    谷真以静制动,不接不架,双肩一错,左足向外滑出,悬个身子风车似的闪出五尺。

    祈焕艺一招走空,再式“木兜罗”使出,双掌一伸一探,“金龙现爪”,“探步撩阴”一式两招。

    谷真一式“白鹤展翅”,身如电掣,又自到了祈焕艺的身后。

    祈焕艺一连两招走空,倏然一声长啸,身形闪晃,一个纵身,又迫近谷真跟前。

    拳影挥霍,掌声呼呼,宛若劲风骤雨,接连施出“兜罗五手”掌法。

    谷真却是不慌不忙,嘿嘿一笑,立即展开三十路巧打擒拿,参入十八路“八卦掌”。

    但见他沉如山岳,动若怒狮,进如神龙舞空,退若猛蛟返穴……一招一式,攻多守少,真个吞吐如电,犀利无匹。

    祈焕艺这时才知道,“竹笠山翁”谷真名不虚传,果然厉害!

    他把恩师一微上人所传,“兜罗五手”掌法招数,尽量展开,只见擂台上的两条人影,倏分倏合,荡空激射,一连三十多合,不分胜败。

    最关心祈焕艺的,当然是他小姐姐的湘青,她小嘴微张,明蛑闪转,朝擂台上看去。

    翻天手乔峰轻轻唤了声“湘姑娘”,一指东棚那端,道:“‘风林樵夫’区老前辈来了!”

    湘青侧过脸看去,果然看到他老人家跟“星海三尊”坐在一起。

    擂台上的祈焕艺,变招易式。接连使出“兜罗五手”神妙掌招,一心想要克敌制胜。

    可是,他眼前所逢上的,并非江湖上一般高手,乃是西南江湖道上的一位大憝巨枭,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的。

    可是竹笠山翁谷真,也有他的心情顾忌,不敢向祈焕艺骤下毒手。

    擂台旁边东棚内,除了他肉中刺、眼中钉的“星海三尊”外,又添了一个西南黑道中克星“风林樵夫”区正在内。

    谷真如真下毒手,将祈焕艺丧命擂台,必遭西南侠义门中来个群起围袭,他绝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双方战了三十余合后,祈焕艺发现谷真这老头儿,周身其硬如铁,拳脚马步,十分沉稳……

    自己除了“兜罗五手”掌法,反覆使用外,在这老头儿身上无法施出恩师所传,点穴指“书空笔”,内家“须弥功”,简真无懈可击。

    自己“兜罗五手”,经师父传授后,还经过侯爷爷、孙师叔的指点。

    以“须弥功”内家功夫,运到十个手指上,坚如铁石,也要洞穿。

    但偏偏谷真这老头儿,却是一身特别本领,每逢祈焕艺战指弹张,向老头儿要害重穴下手时,手指尚未沾上对方肤肉,而祈焕艺身上“关尺穴”、“曲池穴”等处,给对方掌指——扫,周身冒起了一阵麻木。

    眼前祈焕艺才发觉到,“竹笠山翁”谷真,不是轻易所能对付的人。

    如此一来,使祈焕艺成了进退维谷,骑虎之势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嘻嘻嘻”的笑声,一位短褂束上布带,秃顶白须的老人家,一片枯叶似的轻轻飘落擂台上。

    只见他两手一分,袭起一股劲风,把谷真与祈焕艺两人的身形,硬生生划开数尺,嘴里在道:“你们且慢动手。”

    祈焕艺转脸看去,正是“风林樵夫”区公公,区正向他一挥手,说道:“小艺儿,你且下擂台去,这魔崽子让区公公来逗逗他。”

    “是,区公公!”祈焕艺心里高兴,跃身飞下擂台。

    谷真看到来人,赫然正是“风林樵夫”区正,嘿嘿阴笑数声,道:“原来是‘风林樵夫’区正,幸会,幸会,谷某正要领教一番!”

    回顾向西棚亢声道:“你等替我把‘乌骨杖’兵刃取来!”

    台主“碧眼金雕”凌岱听到此话,亲自从西棚取了“乌骨杖”来到擂台上,双手捧给谷真。。

    竹笠山翁谷真接过乌骨杖,向区正道:“区老头儿,快亮出兵刃,不然谷某就不客气了!”

    区正嘻嘻笑着道:“谷真,你自己也是个老头儿,还叫我‘老头儿’!”

    一指他手上那根乌黑晶亮,藤葛似的乌骨杖,又道:“别看我手上有了这根哭丧棒,区某人赤手空拳,可以奉陪你一下。”

    谷真冷然一笑道:“谷某乃西南江湖道上知名之士,不杀空拳匹夫。”

    区正笑着道:“谷真,你要跟咱家兵器上较个高下,可惜区某人,并未随身携兵器,擂台上虽然也有刀枪棍棒,但却是纸糊竹札,全不管用。”

    他话到这里时,凌岱一个箭步,从擂台后窘了出来,战指道:“你这个老头儿,胡说八道,这里十八般兵器,件件齐备,全是真钢真铁,千锤百练打成……”

    指着他童山濯濯,秃顶光头,又道:“至少要比你秃顶光头硬了些,何谓纸糊竹札……”

    “你若不敢与谷前辈较手,夹了尾巴下擂如吧!”

    区正一点不生气,仍然笑嘻嘻道:“凌台主说得对,此地十八般兵器,全要比咱老头儿秃顶脑袋硬……咱老头儿就用这颗秃头,来试试十八般兵器如何!”

    话落,来到兵器架前,伸手拔出一把大砍刀,“呛啷啷”一声,振腕抖动了下刀环。

    这把大砍刀,连把带柄算在内,有六十四斤重,区正一手举起,如拈灯草,使个“击天一柱”之势,把刀高举头顶。

    凌岱见这个身材瘦小的“风林樵夫”区正,举起如此沉重大力,浑如无物,不由暗暗惊住。

    就在这时候,区正突然把手中大砍刀,向着空中,用力一抛!

    一阵“呛啷啷”刀环震耳声中,大砍刀凌空向上飞起七、八丈高。

    就见精钢刀锋,映着日光,晶晶熠熠,直往下泻落,往观众头上下来!

    这些观众,哗然大叫起来,跌跌爬爬,纷纷走避。

    “风林樵夫”区正,一声长啸,两臂一起,一个“鹞子钻天”之势,身随刀起,拔起三、四丈高……

    就在空中,只见他把光秃秃的脑袋,对准大砍刀锋口,一头撞去。

    祈焕艺看得两眼直瞪出来!

    诸葛湘青纤手掩上小嘴,两眼望着空,一响“啊”声吐不出来。

    翻天手乔峰,虽为穷家帮川省总舵主,又何曾见过此等场面,两眼发直,朝凌空看去。

    凌空一响“当”的声起,区正这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与大砍刀锋口,撞个正着。

    如果以一般情形来说,区正这个脑袋,挨上大砍刀,一砍必分成两半。

    但,眼前事实的演变,满不是这么回事……这一响“当”声起,大砍刀给这颗光顶脑袋,震个粉碎!

    满空碎片铁屑,在日光映照之下,宛若流星殒石,翩舞而下。

    身子凌空的区正,再一个“燕子三掠波”身法,半身一弓一折,飞回擂台上面,他不但面不改色,还是那付笑嘻嘻的模样。

    竹笠山翁谷真看到如此一幕,对方竟有此等身手,当堂凉了半截。

    行家看行家,当然再清楚没有。

    以头撞刀,把大砍刀震成粉碎,只要怀有“玄天混元功”内家绝技,就可以做到。

    这情形,以“竹笠山翁”公真在西南江湖中身分,以及他身怀之绝,并不认为出奇。

    但是把刀抛起,飘身飞上,用头去顶,把整把大砍刀震个粉碎,此种功夫乃非同小可,是要以“童子功”打底,同时要谙热“达摩易筋经”,才可以迎受大砍刀高空凌下之力。

    西南武林侠义门中,居然怀有此等绝技之流,在谷真想来,如再跟对方贸然动手,必将自取其辱,一生威名付之流水。

    风林樵夫区正这门绝技施出,不但擂台前数千观众,连擂台两侧,东、西二棚中双方高手,都为之瞩目注意。

    一阵“嘿嘿嘿”纵声大笑,自西棚中腾起一抹红云……四川金阳山“铁佛辛”,“雷水尊者”牛星老和尚,身披一袭红色袈裟,飘登擂台。

    “雷木尊者”牛星这一上擂台,东棚人影闪晃,“刷!刷!刷!”三响掠风声中,“星海三尊”,也跟着同时上擂台。

    台下观战的湘青。轻轻一推祈焕艺,道:“艺弟弟,现在上擂台的,都是黑白道上顶尖儿角色,这下可要热闹啦!”

    翻天手乔峰两眼一眨不眨,直直地朝擂台上面看去。不错,这是一场武林中少见的龙争虎斗。

    “星海三尊”,“弥陀僧”九如、“子午客”梅天松,和“铁算盘”铁通三人,并肩站下“风林樵夫”区正的旁边。

    “雷木尊者”牛星飞上擂台,原来是有所为。

    风林樵夫区正凌空腾飞,秃头撞上大砍刀刀锋,把整个一把大砍刀震得粉碎……他露了此一手,震慑了江湖黑道中人物。

    甚至于,“竹笠山翁”谷真,此一西南江湖上的大憝巨枭,也包括在内。

    彼强我弱,在这次“石屋坪”擂台中,无形中已削低了西南黑道中的声望。

    “雷木尊者”牛星,是此次“湖山龙虎盟”擂台中,首座人物,他不能丢这个脸。

    是以,他准备邀合“竹笠山翁”谷真之力,上擂台后,在迅雷不及掩耳下,把“风林樵夫”区正除掉,一吐这口乌气。

    牛星有此打算,东棚的“星海三尊”,同样有此一的防患。

    “雷木尊者”牛星扑登擂台,“星海三尊”同时飘飞而上。

    原来可以二对一的,现在“三尊”上擂台,却成了二比四的局面……牛星与谷真二人,双手要敌四拳。

    “星海三尊”中的“弥陀佛”九如,“子午客”梅天松,和“铁算盘”钱通,乃是西南武林侠义门中绝世高手,现在又加了一个川中侠隐“风林樵夫”区正。

    牛星看到此形势,已知道如果一场火并的话,吃亏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与谷真二人。

    “星海三尊”飞上擂台,一收过去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态,三人站下区正旁边,一言不发,朝牛星和谷真二人,目注看来。

    “雷木尊者”牛星“嘿嘿”一笑,向区正道:“区道友绝技,盖世无双,贫衲甘拜下风,自愿退出这次‘湖山龙虎盟’擂台之会。”

    他话到这里,朝谷真这边瞥了眼,嘿嘿嘿笑着又道:“只是贫衲有个建议,咱们再一次‘比武会友’,不知四位是否有此雅兴?”

    谷真对“雷木尊者”牛星飞上擂台的用意,已有所悟,及至“三尊”跟着而上,现在牛星又说出此话,他虽然还不清楚牛星腹中底稿,但已可以想象出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牛星说出此话后,视线朝区正和“星海三尊”等,游转看来。

    区正一点头,道:“区某愿意舍命一陪,决不有负大和尚一片诚意。”

    “三尊”之首“弥陀僧”九如问道:“牛星道友所说的‘比武会友’,何时何地?如何比法?”

    雷木尊者牛星道:“明年‘元宵节’,请来川南金阳山,在贫衲主持的‘铁佛寺’前,高低见个真章!”

    “子午客”梅天松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牛星“嘿”声一笑,又说道:“四位不妨邀请几位江湖同道知友,一起来金阳山,场面可以热闹些。”

    铁通一晃手中铁算盘,哈哈笑着道:“大和尚这番诚意,某等决不会扫雅兴。”

    “子午客”梅天松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是尖锐刻薄的道:“牛星和尚,金阳山‘铁佛寺’即使是鬼门关、阎王殿,某等也要舍命一闯……只是你老和尚也得要多召些牛鬼蛇神,到时垫垫棺材底才是!”

    “雷木尊者”牛星,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他“雷木尊者”牛星,在西南江湖黑道之上,几时曾有人敢向他说这些话?

    他捺下一股怒火,嘿嘿干笑几声,道:“不必嘴上得逞,明白‘元宵节’见个高低就是!”

    擂台结束,观众纷纷离去,祈焕艺正在决定自己与小姐姐湘青行止时,耳畔突然响起一缕细微、清晰的声音在道:“小艺儿,你和你小姐姐,还有那位‘翻天手’乔峰快来东棚,区公公替你们引见介绍几位武林中的同道好友!”

    祈焕艺听来一怔,遥目朝擂台左侧的东棚看去,风林樵夫区正,正在向这含笑挥手……原来他老人家用了“蚁音千里”的内家功力,在向自己招呼。

    他向边上湘青道:“小姐姐,区公公在叫咱们和乔峰总舵主去他那里呢!”

    湘青旋身回头一匝,问道:“区公公在哪里?”

    祈焕艺一指东棚,道:“他老人家在那边东棚,刚才他用了‘蚁音千里’内家功力,把声音传进艺弟弟耳里的。”

    湘青纵目朝东棚看去,果然,除了区正外,还有“云中凤”江玉莲等,都朝这边看来。

    翻天手乔峰向二人道:“湘姑娘,祈少侠,您二位趁此机会,可以认识几位西南侠义门中高手。”

    三人走来东棚,区正替他们一一引见介绍,乔峰是川省富贵帮总舵主,有的都已认识。

    “云中凤”江玉莲,一听此年轻漂亮的少女,竟是穷家帮少帮主,也是帮主“追命俏罗刹”潘七姑的衣钵传人,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刚才自己在擂台上跟净凡和尚激战,正在凶险危急之际,台下飞来一宗暗器,救了自己性命。

    后来听净凡和尚向台下说,此是昔年“追命俏罗刹”潘七姑独门暗器“天星银羽针”。

    此诸葛姑娘听区老前辈引见时说,是潘七姑衣钵传人,显然那枚“天星银羽针”出自她手,救了我江玉莲的性命。

    “云中凤”江玉莲有了这种想法,走近湘青前,试探的问道:“这位诸葛姐姐,刚才是不是您用了‘天星银羽针’,救了咱江玉莲性命?”

    湘青一努嘴,道:“刚才那个净凡和尚坏死了……”

    他回出此话,虽然没有承认,却也并不否认。

    “三尊”之一的“铁算盘”钱通,含笑接上道:“江姑娘,这话你就不用问啦……潘七姑早年游侠江湖,她独门暗器‘天星银羽针’,黑道群雄獠为之丧胆,她才有此‘追命俏罗刹’的称号。”

    一顿,又道:“湘青姑娘是潘七姑的衣钵传人,她压在箱底的独门暗器,不传给衣钵传人,你说还会传给谁?”

    江玉莲听到钱前辈这番话,向湘青盈盈行了个大礼,道:“江玉莲多蒙诸葛姐姐救命之恩!”

    湘青脸一红,道:“江姐姐,湘青才只—卜八岁,您……您叫我‘湘青妹妹’才是。”

    替自己解释似的又道:“江姐姐,咱们都是荡魔锄恶侠义门中人,我救了你,就像救了我自己一样,干嘛这么多礼呢?”

    “子午客”梅天松“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天下穷家帮中的少帮主,才有此等胸襟。”

    “风林樵夫”区正,却是一瞪眼,道:“梅要饭的,你见到湘青姑娘,还不行过跪拜大礼!”

    “子午客”梅天松淋了一头雾水,眨动眼睛问道:“区老儿,按武林辈分来说,湘青姑娘还晚咱梅天松一辈,咱向湘青姑娘跪拜则甚?”

    “弥陀僧”九如并不袒护自己兄弟,向梅天松含笑道:“老二,区老儿说的一点不错……看你身上这付打扮,谁都相信你是个要饭的,现在穷家帮少帮主来此,你这个要饭的不该跪地相迎?”

    梅天松嘻嘻一笑,臼嘲地道:“咱这个要饭的,尚未落藉‘穷家帮’,免啦!”

    湘青姑娘听到这几位老人家的话,脸蛋儿红红的,“咭咭”碎笑,找不出自己该说的话来。

    祈焕艺移转到一个话题上,向风林樵夫区正道:“区公公,‘雷木尊者’牛星,刚才在擂台上,约下明年元宵金阳山之会?”

    区正说道:“是的。这一来该是魔头巨憝,倾巢而出的时候,我等一举加以歼灭,还我朗朗乾坤。”

    祈焕艺剑眉微微一蹙,道:“此次‘石屋砰’擂台之会,如何不见‘阴阳脂粉判’耿渎露脸?”

    区正道:“小艺儿,此件事不用焦急,只要揪住‘竹笠山翁’谷真这条辫子,就逃不了耿渎这个杂种!”

    祈焕艺又道:“明年‘元宵节’,离隔现在尚早,咱们在何处会集?”

    “云中鹤”江玉宇接口道;“金阳山距离舍间‘月眉山庄’不远,不如就在舍间聚集,这样也不致会打草惊蛇,引起人家所注意。”

    “风林樵夫”区正,听来认为十分有理,就即问道:“江英雄,你与‘云中凤’江姑娘,贤兄妹二人,家居何处?”

    江玉莲道:“区老前辈,咱们家住在金阳山的北麓,离山脚不多远,有一处‘双花镇’的镇甸,‘月眉山庄’就在‘双花镇’东郊外。”

    “弥陀僧”九如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如果住下金阳山附近客店,会引起‘铁佛寺’中的牛鬼蛇神所注意,说不定还会有所意外。”

    九如僧朝众人回头一匝,又道:“咱们就此决定,在‘元宵节’前三天,我等在江家兄妹的‘月眉山庄’会合见面,到时再商议如何采取行动!”

    静静听着的穷家帮川省总舵主“翻天手”乔峰,朝湘青目注一瞥,向众人道:“现在少帮主湘姑娘在座,乔某倒有个主意,不知各位认为如何。”

    诸葛湘青问道:“乔峰,你说是什么主意?”

    乔峰道:“富贵帮弟子踪遍江湖每一角落,平时以‘鸡毛报’用来传递消息……我等离开此地‘石屋坪’镇后,如有重要事情,不妨就用‘鸡毛报’连络。”

    湘青含笑道:“嗯,这个主意很好。区公公,您等如有事情,可以用富贵帮中的‘鸡毛报’连络。”

    “云中凤”江玉莲问道:“湘青妹妹,‘鸡毛报’又是怎么回事?”

    湘青把有关“鸡毛报”的情形说了下,接着道:“不一定跟富贵帮,或是我湘青连络,在座各位如有需要,都可以运用此‘鸡毛报’。”

    穷家帮中“鸡毛报”,有各种不同层次的口语、密令……乔峰把外间需要富贵帮中弟子协助的口语、密令,告诉了众人。

    众人在棚里,又经过一番同密商讨后,把明年元宵节这次行动,有了个定案。

    年轻少女对这一方面都有敏锐的反应,江玉莲从诸葛湘青与祈焕艺微妙的神态中,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不寻常的感情。

    武林中人对“恩、仇”两字,划分得十分明朗……江玉莲对湘青在刚才打擂台时,暗中救下自己性命,已深深记在心头。她含笑向湘青道:“湘青妹妹,你和祈少侠这次进川,咱和哥哥玉宇,就住川南‘双花镇’,不如去舍间‘月眉山庄’玩几天如何?”

    “云中鹤”江玉宇对方才祈焕艺激战“竹笠山翁”谷真,这套“兜罗五手”掌法十分欣赏,知道此年轻人身怀绝技,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他听妹妹玉莲说此话后,向祈焕艺含笑道:“祈少侠,你和诸葛姑娘来舍间‘月眉山庄’一聚,好让玉宇兄妹稍尽地主之谊。”

    湘青见他们兄妹二人,前后说出此话,犹豫中向艺弟弟看来。

    祈焕艺知道这是出于他兄妹俩的一番诚意,可是一算时间,现在和湘青回商山“诸葛医庐”也快将近端午节了。

    他们跟孙仲武、岳胄,诸葛爷爷分手时,曾约不管探查“阴阳脂粉判”耿渍行踪的结果如何,在端午节前回商山一聚。

    祈焕艺见小姐姐湘青朝自己这边看来,他十分婉转的向江家兄妹,说道:“谢谢贤兄妹俩这番诚意,只是焕艺和湘青姐姐,当时约定要在端午节前回去商山……”

    微微一顿,又道:“好在来日方长,在明年元宵节前,焕艺与湘青姐姐,一定要来‘月眉山庄’打扰尊府。”

    兄妹二人,见祈焕艺婉转地说出这些话,相信绝非对方借口,只得作罢。

    祈焕艺向风林樵夫区正问道:“区公公,在明年元宵节前,如果有事,如何跟您老人家连络?”

    区正道:“区公公萍踪闲鹤,随遇而安,元宵节之前如要找区公公的话,就在咱们爷儿俩第一次见面的‘白市口’,镇郊外有座山神庙,告诉里面那个老和尚就行啦!”

    “‘老和尚’!”祈焕艺没有接问下去,但这三个字听进耳里,心里却是暗暗猜疑……区公公所说的老和尚,敢情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侠隐?

    “石屋坪”镇郊擂台结束,各个道声“珍重”,分道扬镖,但等来年元宵再见。

    “翻天手”乔峰,原是川省穷家帮总舵主,他在四川境内,可以到处为家。

    “云中鹤”江玉宇、“云中凤”江玉莲兄妹二人,回去川南“月眉山庄”。

    “星海三尊”九如僧、梅天松、钱通,和“风林樵夫”区正四人,还是过着他们处处为家,游侠江湖的浪迹生活。祈焕艺和诸葛湘青二人,跟众人道别分手后,取道往豫境南山而来湘青朝大街两侧回顾一瞥,道:“艺弟弟,现在快到晌午时分了,咱们找个吃喝的地方,把肚子填饱再说。”

    祈焕艺纵目看去,一指道:“那边悬着一匾‘迎春楼酒店’招牌,咱们就去那家行了!”

    两人走进迎春楼,已有店伙殷殷张罗,把他们带上楼厅雅座,祈焕艺吩咐店家把吃喝的端上。

    湘青现在已能陪艺弟弟喝下一小杯酒,她啜饮了白酒之后,有所感触似的轻轻吁了口气。

    坐在对座的祈焕艺,已敏感地觉察到,一指桌上,道:“小姐姐,这家迎春楼的菜,不合你口味?”

    湘青见艺弟弟体贴地问出此话,一笑,道:“大酒楼的菜,怎会不合口味?”

    “你……你刚才,我听到你轻轻叹了口气!”祈焕艺眨动眼珠,朝她看来。

    湘青轻轻道:“不是酒菜那回事,我是想咱们俩吃的饭店,睡的客店,这种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焕艺听湘青想到这回事上,安慰道:“小姐姐,咱们只是为了公案未了,才浪迹各地的,等你我亲仇了断,山泉林下,就可以过我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了。”

    焕艺简短的这几句话,效力可真大,听进湘青耳里,一脸阴霾消失。

    她微微一点头,道:“嗯,你我弑亲仇人,是‘阴阳脂粉判’耿渎,把此獠除去,咱们公案就了断了!”

    焕艺似有所思,道:“看来此桩公案,还要在明年元宵节之后……”

    “这又为什么?”湘青眨动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无法会意过来。

    焕艺说道:“耿渎遁入川境,川省黑白两道正值水火不相容之际,耿渎匿入大憝巨枭的翅翼下,如果不将这些魔煞除去……”

    他正话到这里时,发觉有一手掌,轻轻按上自己左边肩膀。

    对面座上的湘青,眼睛张得大大的,一付很意外的神情,指了指焕艺的背后,道:“是你?”

    祈焕艺转过脸看去,现出一付跟湘青同样的神情,道:“玉阳儿,你怎么也会来惠安城里?”

    此人穿着一袭文巾儒衫……他那付翩翩的风度中,却又参入了几分憔悴和不安。

    他是武当山“全真五子”中,逍遥子的弟子,玉阳道人,然现在却是俗家书生打扮。

    当时侠义门中的武当五子,为了探明祈焕艺杀父仇人的真相,不惜使出“苦肉计”,把弟子玉阳道人逐出武当山的墙门。

    可是,后来情形的演变,又如何呢?

    秦玉阳没有接下回答,转身朝上楼厅的楼梯口看去……接着一招手,道:“采频,来这边,有老朋友在此地!”

    过来一个脂粉淡抹的少妇,臂弯抱着一个婴儿。

    桌座上两人这一发现,祈焕艺脱声招呼道:“杜姑娘,是你!”

    秦玉阳苦笑了下,道:“现在她已经不是‘姑娘’了。”

    一指杜采频臂怀幼儿,又道:“可惜晶儿还在襁褓中,不然要叫你一声‘祈叔叔’才是。”

    诸葛湘青与杜采频,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但初次见面,玉阳替她们引见了下。

    祈焕艺吩咐店伙添上两付杯筷,见两人坐下后,压低了声音问道:“玉阳儿,你跟杜采频已成亲了?”

    他把声音压低,出于心情的激荡,并非是不让湘青听到,其实湘青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秦玉阳自己提起桌上酒壶,替对座采频斟下半杯,自己倒了满杯。才回答道:“成亲不成亲都是一样,反正是在一起了。”

    诸葛湘青向秦玉阳问道:“您和您夫人是路过此地,还是经过这儿惠安的?”

    祈焕艺经湘青这一问,突然想了起来,道:“玉阳儿,采频家在泸州‘五福庄杜园’,相隔此地不远,你们是从泸州来此?”

    杜采频带着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捉摸的视线,朝祈焕艺注视了眼,轻轻道,“如今有家归不得了!”

    祈焕艺听到此话,不由诧然惊了一下,如何有家归不得?

    秦玉阳接口道:“我和采频现住惠安城东郊‘山甸镇’……”

    祈焕艺不等他话落,接上问道:“玉阳儿,你二人如何有家归不得?”

    杜采频道:“‘五福庄’已给冯森白那伙人所占。”

    “‘冯森白’?”祈焕艺听到此姓名,显然不会生疏,道:“采频,你是指武当叛门弟子,当初耿渎所设的‘玄蜘教’中,列入四大天王之首的冯森白?”

    杜采频点点头,道:“正是他。”

    祈焕艺对这句简短的回答,听来并不感到满意,视线向秦玉阳这边看来。

    秦玉道:“冯森白原是‘玄蜘教’教主耿渎心腹死当,阴山天幽峰之杀,‘玄蜘教’瓦解,冯森白流窘来此,以过去与‘佛心青狮’杜莱江有深交借口,把‘五福庄’霸占下来。”

    自嘲地苦笑了下,又道:“秦某自认一身所学不错,却无法在他们身上取胜,只有退避下来。”

    一指杜采频又道:“况且采频已有了孩子,我已是孩子的爹爹,就要为了这个‘家’打算,能忍就忍下来,不跟人家逞凶斗狠了。”

    “他们?”湘青听到这二字,不由注意起来,道:“秦英雄,据你知道,‘五福庄’除了冯森白外,还有些什么人?”

    秦玉阳道:“秦某认识的,就是冯森白,其他数人本领都十分高强,可是不知他们是谁!”

    祈焕艺可能跟湘青有同样的想法,就即问道:“玉阳儿,‘阴阳脂粉判’耿渎自阴山天幽峰脱身逸走后,会不会匿居在‘五福庄’?”

    秦玉阳沉思了下后,道:“这情形,玉阳就下甚清楚了。”

    湘青视线移向祈焕艺,道:“艺弟弟,在我想来倒有几分可能……咱们不妨一探‘五福庄’动静。”

    祈焕艺问道:“小姐姐,你是说咱们去泸州‘五福庄’一行?”

    湘青一笑,道:“不用那么费事,眼前就有现成的。”

    祈焕艺一声轻“哦”,无法会意过来。

    湘青挥手把站立一边的店伙叫近前,道:“小二哥,咱家有件事想偏劳你。”

    店伙连连躬身弯腰,道:“不敢说是‘偏劳’,姑娘有事您只管吩咐就是!”

    湘青一指楼座窗外,道:“劳你驾,你去下面街上,替我找个要饭的来。”

    “要……要饭的?”这名店小二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一位姑娘找个要饭的来此则甚?

    嗯,可能是位若萨心肠的姑娘家,给街上要饭的一点周济布施。

    湘青向那店伙又道:“你别找小要饭的,找个年岁较大的来这里。”

    祈焕艺见湘青向店说这些话,已经理会过来……小姐姐是穷家帮少帮主,可能吩咐穷家帮中弟子,探听这件事。

    秦玉阳和采频二人,却是淋了一头雾水,心里暗暗纳闷。

    那名店小二下楼去,不多时,带了一个穿百结鹑衣,手执打狗棒,年有三十开外的乞丐上楼来。

    店伙一指湘青那桌座,道:“要饭的,你快去那一位姑娘那里,那姑娘可能要布施你些钱呢!”

    要饭的弯弯腰,走向湘青等的桌座。

    湘青看到走近过来那要饭的,肩披三袋,原来是穷家帮中三代弟子。

    这名给店伙找来的要饭的,行踪就出没在这里一带大街闹处,油水最“肥”的地点,他是惠安城富贵帮的分舵主,叫“吴小七”。

    天下只有乞丐要饭的,去找上善心上布施,那有把乞丐找来布施的,吴小七心里感到奇怪。

    吴小七走近湘青身边,看到座椅边放有一根“黑犀飞云杖”,那是富贵帮中的第二项“信符”,这一发现,他突然想了起来……

    才没有多久,总舵主翻天手乔峰曾“鸡毛报”论令川省穷帮弟子,指出少帮主来到四川,要随时保护,听候差遣,难道这位姑娘就是……

    吴小七想到这里,他就站在湘青边上,垂脸不敢正视,嘴里念出一句,道:“富贵门中主。”

    湘青微微一点头,接上一句:“瑶池玉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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