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宵之夜见高低

    第十二章 元宵之夜见高低 (第3/3页)

    吴小七神情肃穆,又接上一句,道:“膜顶一炷香。”

    湘青接口道:“维凤栖山岩。”

    四句密令交换过后,吴小七已知道眼前此年轻女子,就是富贵帮的少帮主,按着帮中惯例,他就要施半个跪拜大礼。

    湘青亦已想到上次在“石界镇”酒楼遇到翻夭手乔峰那一回事上,她明眸含威,低声道:“免得人注意,不必行大礼,报上名来。”

    吴小七肃立一边,道:“小的惠安城分舵主,听候少帮主差遣。”

    湘青生怕隔墙有耳,朝这家迎春楼酒馆的楼厅回顾一匝,才道:“吴小七,你速用‘鸡毛报’与泸州分舵,探听泸州‘五福庄’动静,里面可有自阴山天幽峰脱走的‘阴阳脂粉判’耿渎其人,速具回报。”

    吴小七一弯腰,道:“是,少帮主,小的吴小七这就去。”

    湘青接着问道:“吴小七,此地惠安城内,可有干净宽敞客房的客店?”

    吴小七想了下,道:“惠安城东街有家‘昌新客店’,据小的知道很不错。”

    湘青一点头,道:“好的,我就在那家‘昌新客店’等候你从泸州来的消息。”

    一顿,又道:“吴小七,以后你叫我‘湘姑娘’,不必用‘少帮主’称呼。”

    “是,湘姑娘。”

    吴小七弯弯腰,退后三步,才转身下楼梯而去。

    秦玉阳和杜采频二人,见诸葛湘青吩咐店伙找了个要饭的来,心里不由感到奇怪,至及湘青向要饭的吴小七,说出那些话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湘青遣派穷家帮弟子,去泸州“五福庄”,一探冯森白的动静。

    现在他们两人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长得又漂亮的湘青姑娘,还是江湖中穷家帮的少帮主。

    湘青把这事作了个处理后,向祈焕艺一笑,道:“艺弟弟,这不就行啦!”

    祈焕艺点点头,道:“咱们就住下惠安城东街‘昌新客店’等候消息了。”

    他话到这里后,自然地想到那一件事,视线从杜采频移向秦玉阳这边,道:“那次我焕艺、诸葛爷爷、岳老英雄,和孙二哥等四人,分途追踪‘粉面狼心’刘乔时,你受伤已由令师逍遥子带领回武当山……”

    池一指杜采频,接着道:“采频晕倒武当山脚下,我救她上武当山‘演琳观’……您二位又如何离开武当山,来此川省的?”

    秦玉阳脸上浮现起一付苦笑,带着浓浓的感触,道:“武当山中弟子,俱是童身修真的,我已有了采频,同时采频腹部隆起,快将临盆生产,就不能不离开了。”

    他朝焕艺目注一瞥,又道:“当初为了探听令尊遇害真相,演出一幕被逐墙门的苦肉计,想不到后来真会弄假成真,离开武当山。”

    祈焕艺心底激起了一份的咎歉、不安,他不能不把这句话问出嘴来:“玉阳兄,你和采频二人,是‘武当五子’,你师父逍遥子吩咐你离开武当山‘演琳观’的?”

    旁边怀里抱着晶儿的杜采频,道:“是玉阳向他师父提出此要求的。”

    秦玉阳接口道:“我向师父提出此事时,师父并没有挽留我和采频,继续住下武当山……我知道他老人家有口难言。”

    一顿,又道:“不过他老人家在我和采频临走时曾说过,包括掌门师伯鹤年子在内的五位长辈,并未将我视作逐出墙门的弟子,但碍于武当门规,不得不如此,我秦玉阳依然是武当门中弟子。”

    静听着的湘青,接口道:“你们离武当山后,你和你夫人就回泸州‘五福庄’?”

    秦玉阳道:“我玉阳一袭道袍外,并无身外之物,泸州‘五福庄’是采频的老家,有留下钜额的家产。”

    他朝祈焕艺这边看来,又道:“经江湖传闻,知道阴山‘玄蜘教’已瓦解……我夫妇俩想到仇家已除,可以安心回‘五福庄’。”

    祈焕艺接口道:“后来你俩发现,‘五福庄’已给冯森白所霸占?”

    杜采频恨恨地道:“冯森白太可恶了,他说家父昔年有他之助,才创下这份基业,现在家父去世,留下的财产该是属于他的。”

    “后来你们交手起来了?”祈焕艺想象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秦玉阳道:“是的,采频要照顾怀里的晶儿,无法出手……那个冯森白我相信可以应付得了,只是另外还有个道人,本领十分高强,我不得不败退下来!”

    “道人?”湘青听来困惑不已:“这又是谁,会和冯森白沆洁一气,臭味相投?”

    祈焕艺听来亦不禁暗暗称奇,但没有接问下去,还是说到刚才那话题上,道:“后来你与采频,就来这里惠安城东郊的‘山甸镇’?”

    “是的!”秦玉阳把“山甸镇”他们夫妇俩住的地点说了出来。

    祈焕艺缓缓一点头,道:“冯森白是阴山天幽峰漏网之鱼,不容他逍遥在外.跟冯森白一起的,显然也是江湖中虎獠凶煞之流。”

    湘青道:“艺弟弟,跟冯森白一起的是些什么人,惠安城富贵帮分舵主吴小七,会有回报消息来的,到时咱们就知道了。”

    祈焕艺向秦玉阳道:“玉阳兄,泸州‘五福庄’之事,由焕艺和湘青姐姐前去探看一看,到时情形如何,咱们来‘山甸镇’拜访贤夫妇俩时,再详细奉告。”

    众人在“迎春楼”酒店一聚过后,秦玉阳和采频向两人告辞离去。

    黄昏时分,祈焕艺和湘青找来东大街那家“昌新客店”,住进进深后院,一间清静的客房。

    祈焕艺掩上客房房门,湘青又想到那回事上,努努嘴,说道:“又是住的客店客房!”

    祈焕艺挽上她纤腰,从下床边,道:“小姐姐,只要咱们俩影形不离在一起,别说是这幽致清静的客房,就是乱刹古庙,一样感到舒舒服服,你说是不是?”

    油灯下,湘青一双秋水般的明蛑,张得大大的朝他看来轻轻“嗯”了一声,偎进他臂怀里,呢喃地问道:“艺弟弟,小姐姐说这话,你生气了?”

    “不,小姐姐,艺弟弟不只是现在,以后也永远不会生你气的。”焕艺轻轻搂着她。

    “真的?”湘青“咭”地一笑:“嗳,那孩子好可爱……”

    “谁的孩子好可爱?”焕艺见小姐姐突然冒出这句话,无法会意过来。

    湘青脆生生笑着道:“就是秦玉阳和杜采频他们俩的孩子。”

    “你喜欢孩子?”焕艺问。

    “你不喜欢?”湘青两眼直直地望着他,似乎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

    “我喜欢。”焕艺道:“如果小姐姐替我生的孩子,我更喜欢!”

    “你……你什么时候,你要有个孩子?”湘青问。

    “这……”焕艺觉得小姐姐问得古怪、出奇,好一阵子才道:“等我俩拜过天地。”

    顿了顿,又接上一句:“当然,最重要的,弑亲之仇了断,以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湘青把脸垂了下来,轻轻道:“艺弟弟,你不想今晚小姐姐把肚子借给你?”

    祈焕艺在她脸上吻了下,道:“小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小姐姐,不一定要在今晚上……”

    两口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不会感到寂寞的,眨眼间,两人在“昌新客店”已住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穷家帮惠安分舵主吴小七,找来“昌新客店”,进入他们客房里。

    吴小七已由少帮主湘姑娘吩咐过,不必行大礼,是以双手捧上一封信函,道:“回湘姑娘,这是泸州分舵主送来的‘鸡毛报’。”

    江湖上穷家帮,固然不少是口唱“莲花落”,手握打狗棒,挨家挨户求乞要饭的。

    可是,其中亦有对名淡浪泊,藏龙卧虎的高手能人。他们虽然栖身穷家帮,一旦侠义门中有事找上,立即双肋插刀,脑袋腰挂,豁出自己这条命,使这件事有个圆满的完成。

    何况,此番是少帮主诸葛湘青下的谕令。

    湘青从吴小七手里,接过密密封上的“鸡毛报”书函,问道:“吴小七,泸州富贵帮分舵主,他叫什么名字?”

    吴小七垂手回答道:“回湘姑娘,泸州分舵主叫‘范士杰’……嗯,手上很有两下子!”

    “很有两下子?”湘青道:“你是指范士杰懂得武技?”

    吴小七点点头,说道:“是的,他还有个外号叫‘爬山虎’,听说跟总舵主‘翻天手’乔峰,从同一个师门出来的。”

    祈焕艺听到此话,不禁问道:“乔峰与范士杰他们是师兄弟?”

    “是的。”吴小七道:“乔峰居长,范士杰是师弟。泸州是一个大地方,是以乔峰令他做了富贵帮中的分舵主。”

    湘青微微一点头,道:“吴小七,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吴小七弯弯腰,退出客房。

    诸葛湘青拆开“爬山虎”范士杰从泸州送来密封的“鸡毛报”看去,上面写得很详细,还有泸州富贵帮分舵的地点。

    她轻轻“哦”了一声,道:“艺弟弟,上次秦玉阳所说的道人,原来就是‘红蝎真人’毛森!”

    “毛森这斯去了泸州‘五福庄’?”祈焕艺接过“鸡毛报”,细细看了下,道:“小姐姐,除了毛森外,冯森白还请了‘巫山双煞’廖彬、廖胜……从范士杰送来这份‘鸡毛报’看来,‘五福庄’似乎声势不小。”

    湘青一努嘴,道:“这些都是么魔小丑,还把他们放进眼里?”

    祈焕艺道:“小姐姐,还得需要多加小心才是。‘巫山双煞’的底细不清楚,冯森白过去是‘玄蜘教’中四大天王首座,那个毛森一手剑法不输人,同时他还怀有一种‘**化务铛’歹毒暗器……”

    “咱们来个先机制人,不等他‘**化血铛’出手,先把‘天星银羽针’、‘铁莲子’送上……”,湘青道:“艺弟弟,咱们什么时候去泸州?”

    祈焕艺道:“咱们逗留这家‘昌新客店’,就是等泸州消息,现在已有‘鸡毛报’送来,不必再留在这里惠安,明天一早就可以起程!”

    二人来到泸州,泸州城该是祈焕艺“旧地重游”,第二次来此地了。

    他们照着“鸡毛报”上所留的地点,找来富贵帮泸州分舵……这是泸州城东郊外,一座香火已绝,荒芜不堪的古庙。

    分舵主范士杰,长了一付五短身材,身上穿着一袭千补百钉的长褂,当他看到手执“黑犀飞云太”的诸葛湘青来到,已知道对方是谁。

    湘青见他要行富贵帮中大礼,立即阻止,道:“范分舵主,不必施行大礼,我等进庙里谈谈行了。”

    范士杰肃客恭迎祈焕艺、湘青进庙殿里,他见二人坐下,弓腰一礼,道:“泸州城富贵帮分舵主范士杰,听侯少帮主差遣。”

    “范分舵主,你坐下。”

    湘青一指边上空椅:“咱们坐下谈谈。”

    她把祈焕艺介绍后,就即谈到泸州此行的话题上,道:“范分舵主,‘五福庄’中,除了你在‘鸡毛报’上所指数人外,是否尚有扎手人物?”

    范士杰欠身一礼,道:“回少帮主……”

    湘青一笑,接口道:“范分舵主,不必用‘少帮主’称呼,叫找‘湘姑娘’行了。”

    范士杰一点头,道:“是,湘姑娘……据小的探听所得,目前‘五福庄’中,就是‘鸡毛报’上那伙人,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物渗入其间。”

    湘青沉思了下,向祈焕艺道:“艺弟弟,咱们不必耽搁时间,去泸州城找家客店后,今晚就采取行动,去‘五福庄’一行如何?”

    祈焕艺道:“这样也好!”

    到目前为止,此富贵帮泸州分舵主“爬山虎”范士杰,还不清楚诸葛少帮主与这位祈少侠之间的关系。两人姓氏不同,显然不会是同胞姐弟,刚才介绍时,并没有指出小两口夫妻间……

    范士杰最后一个想法,认为有此可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由于兴趣相投,那是游侠江湖的一对侠侣。

    爬山虎有此想法,欠身一礼,说道:“湘姑娘,夜半离隔现在,没有几个时辰,这里虽然是座古庙,进深后院倒有一间干净房间,您二位不嫌的话,就在后面屋里委屈一下如何?”

    两人听来有点意外!

    诸葛湘青在穷家帮里的地位,仅次于她师父帮主“追命俏罗刹”潘七姑,当然不会嫌“要饭窝”肮脏,她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朝艺弟弟这边看来。

    “爬山虎”范士杰见二人同意留下古庙,他又道:“泸州‘五福庄’住冯森白这伙人后,非过去‘佛心青狮’杜莱江可比,他们出没无常,行径诡秘,成了地方上‘毒瘤’,奈何此处穷家知人单势薄,不起眼的一群,无法与其周旋,今晚少帮主湘姑娘与祈少侠,要一探‘五福庄’,小的不才,想尾随一行如何?”

    湘青听到此话,突然想起惠安分舵吴小七,曾经说过范士杰手上有两下子的话。

    祈焕艺发现范士杰,两眼炯炯有神,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个怀有技艺的武家子,他虽然栖身穷家帮,看来不是等闲之流。

    祈焕艺心里有了这样想法后,含笑点头道:“范分舵主既然此说,那再好没有了!”

    范士杰站起身,道:“现在请您二位,暂去后面屋子休息,待三更左右,小的再来叫起二位。”

    范士杰陪两人来进深后面,推开一扇房门……

    两人探头朝房里看去,里面有桌椅床榻,被衾折叠整整齐齐,哪里是“要饭窝”,一般镇集上的客店客房,还比不上呢!

    范士杰肃客请两人入内,含笑道:“此间屋子是小的准备给那些远道来朋友留宿的,两位不嫌就委屈暂时住下。”

    祈焕艺含笑道谢,心里对此穷家帮分舵主范士杰,已经有一另外的看法。穷家帮中不乏藏龙卧虎之士,此范士杰正是此种人物。

    范士杰拉上房门离去,不多时,有两名穿着干净的小要饭,把吃喝端进房里,弯弯腰离去。

    湘青朝桌上看去,两名小要饭端来的可不是残羹冷菜.是四碟刚起锅的……她看得脆生生一笑,道:“艺弟弟,那个范土杰倒满会享受的。”

    祈焕艺含笑道:“那范士杰本来就不是要饭的。”

    两人在桌边坐下,湘青握起酒壶,斟不两杯酒,突然一声轻“哦”,放下酒壶道:“艺弟弟,这话可给你说准啦!”

    “什么话?”祈焕艺知道小姐姐有半截里冒出一句话来的习惯,愣愣朝她看来。

    湘青道:“艺弟弟,你忘啦……你在惠安城里‘昌新客店’曾有说过,咱们俩就是住下乱刹古庙,一样舒舒服服……这里不就是一座古庙吗?”

    祈焕艺见小姐姐说出此话,不禁笑了起来。

    “艺弟弟。”湘青一口酒送进嘴里,又想到一回事上:“那个吴小七说,范士杰手上有两下子,是不是只有两下子,没有第三下?”

    祈焕艺道:“那个范士杰看来不像等闲之流,两眼炯炯有神,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分明是练过内家功夫,是个武家子!”

    湘青明眸闪转,道:“既有这份才能,样样可干,干嘛投入穷家帮,做个要饭的?”

    祈焕艺道:“明志淡泊,不为名利所系,也说不定另有抱负,暂作一枝之栖!”

    湘青又把话题转了过来,一指桌上喝剩的半杯酒,轻轻一笑,道:“艺弟弟,小姐姐只喝这一杯,不能多喝。”

    祈焕艺道:“这里不是饭馆酒肆,醉了就睡,多喝些也不要紧。”

    湘青脸一红,轻轻道:“小姐姐酒喝多了,就会想到借肚皮那回事上啦!”

    祈焕艺一想也对,酒能乱性,是以含笑地说道:“小姐姐,你这杯喝下后,用些饭,先休息吧!”

    三更过后,“五福庄”风火高墙外,突然了出现一对男女,两抹身形全是劲装疾服,夜行衣着,男的佩剑,女的手执杖棍,正是祈焕艺和诸葛湘青二人。

    两人绝无声息,拔身跃上墙头,正待要飘身落下,忽地“嘶”的掠风声响起,黝暗一角,冒出一条瘦小身形,宛若燕子掠空而去。

    这条身形如闪电,看进二人眼里,已知这对方是谁。

    湘青悄声道:“范士杰已进向那端方向,就是咱们刚才在古庙里决定的路线!”

    祈焕艺声音虽很轻,带着几个感触的口气,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来范士杰还有此等身手!”

    两人身历险境,大敌当前,不能多说话。

    这里“五福庄”,也就是过去“佛心青狮”杜莱江的“杜园”,祈焕艺曾有来过,依稀还能记得。

    这座“五福庄”建筑美仑美奂,布置得更是富丽堂皇。

    中间是一座大庭院,左右两端有两行长廊,雕花栏柱,廊沿壁灯低映。

    两人轻功蹑步,越过一列长廊,迎面是一座矗立楼房,珠灯辉湟,门帘低垂,风声过处,传来一阵阵男女笑语,杯筷起落之声。

    祈焕艺听来不禁暗自摇头。

    虽然“佛心青狮”杜莱江,由于“阴阳脂粉判”耿渎之因,不啻丧命自己之手,但杜莱江时的“五福庄”,何尝是藏污纳垢,这等模样。

    湘青一个箭步,伏身窘到一棵花树下,低头向一扇窗里看去,接着,转脸向祈焕艺一招手。

    祈焕艺知道这里蹊跷,飘身飞了过来,两人贴上纸窗小孔,往里看去……

    屋子里灯烛明亮,一个生相狞凶的道人,怀里拥着一个媚态妖冶的女子在谈笑说着,两人面前,摆着一桌吃剩的酒菜。

    祈焕艺发现那道人,正是前些时候,在白市口江岸脱身逸去的“红蝎真人”毛森。

    显然,秦玉阳在“迎春楼”酒店所指的道人,亦就是此人了。

    祈焕艺转脸朝湘青看去,见她伸手掏入囊袋。

    他再向纸窗小孔中看去,房中进来一人,正是阴山天幽峰漏网之鱼冯森白。

    毛森看到冯森白进来,推开怀中女子,起身一个稽首,道:“冯兄来此,不知有何见示?”

    冯森白还过礼后,道:“毛道兄,今晚老夫来此,特有一事请教!”

    毛森道:“冯兄有何事赐教,请说就是!”

    冯森白道:“老夫纵江湖同道传闻,永康城外,石屋坪,一场擂台,除了‘竹笠山翁’谷真外,令师‘雷木尊者’牛前辈,亦被台主‘碧眼金雕’凌岱邀请到场……”

    祈焕艺听到房里两人此话,已证实毛森果然是“雷木尊者”的弟子。

    毛森似乎还不知此事,接问道:“冯兄,双方胜败如何?”

    冯森白轻轻吁了口气,道:“‘碧眼金雕’凌岱方面,败个落花流水……”

    毛森一声轻“哦”感到很意外。

    冯森白又道:“打箭炉净凡禅师,也惨遭毒手!”

    毛森急问道:“冯兄,您知不知道,净凡和尚丧命何人之手?”

    冯森白道:“详细情形老夫还不清楚,听说净凡和尚是丧命在一个年轻小崽子,名叫‘祈焕艺’的手里。”

    “祈焕艺?”

    毛森听到此三字,脸色神情接连数变。

    冯森白道:“虽然祈焕艺这小子,年纪不满二十,一身功夫不可轻视,听说他和另外一个女子,已来此地一带……老夫夜晚来此,就是想偏劳毛道兄,‘五福庄’如有风吹草动,请多多担待!”

    毛森听到这番话后,虽然心里打嘀咕,却是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冯兄有何见示,原来此一区区小事……祈焕艺一个乳臭未干小于,何足挂齿……毛某深蒙冯兄款待,义不容辞,倒要跟那臭小子斗上一斗!”

    冯森白哈哈大笑,拍拍毛森肩头,道:“毛道友真个快人快语……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他向那年轻女子,又道:“香风,你要好好服侍道爷才是!”

    那女子轻轻“嗯”了声。

    冯森白说过那些话后,才跨步出房去。

    毛森和那女子,还是在房里喝酒逗趣。

    刚才毛森在房里骂祈焕艺,听进湘青的耳里,比骂她自己还不好受,她一努嘴,道:“艺弟弟,你在外面接应,待我进去把这贼毛道除掉!”

    祈焕艺一点头,道:“小姐姐,你自己也要小心,慎防毛森的‘**化血铛’!”

    “我知道!”湘青一手执握“黑犀飞云杖”,一手掌心已扣上“天星银羽针”,身形闪转,从窗外已移向房门前。

    房里毛森已觉察到外面动静,喝声问道:“外面是谁?”

    诸葛湘青分开门帘,挺身而入。

    “红蝎”毛森已有八分醉意,还楼着那女子,在温柔乡中寻乐趣,猛见门帘荡开,进来一个身穿劲装的年轻女子,不禁愕然震了下。

    他要起身时,湘青已抢前一步,戟指道:“你这贼毛道,身为出家道,不守玄门戒律,白市口江岸拦船行劫,此番来‘五福庄’又替冯森白助纣为虐……”

    湘青知道毛森藏有歹毒暗器“**化血铛”,倏即来个先机制人,她嘴里说着时,左手掌心振腕弹指,两枚“天星银羽针”电射而出,直向毛森面门射来。

    毛森一声怒吼,对方迅雷不及掩耳之袭,招架不及,两臂一抬,竟把搂在怀里那个女子,作为“挡箭牌”来使用,同时也成了打击敌人的武器。

    那女子俏生生的身躯,被毛森抛起,就像一朵彩云似的。直向湘青头上压下来。

    湘青倒也不曾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倏即闪身挪向一边。

    那女子一声凄厉惨叫,“砰”的声起,落在湘青的旁边。

    那两枚“天星银羽针”,紧紧透进她酥胸之内,做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

    毛森虽然已有八分酒意,身手仍然迅捷无比,就在湘青微一却步间,稍有分神刹那,顺手捞起矗立绣榻旁边,有人立之高,古铜雕花的烛台。

    此烛台顶上,置有铜雕的莲花瓣,插着一支火光能熊的巨烛,莲花瓣里盛满了巨烛滴下的油脂。

    毛森顺手抄起烛台,用它做了临时武器,使劲一甩,巨烛连同莲花瓣里热汤的油脂,直向湘青的兜头兜脑飞来!

    湘青身形轻灵,闪身如电,避开对方来势,同一刹那间,又是一枚“天星银羽针”抖手而出。

    这次湘青出手“银羽针”十分乖巧,她不打上三路,由酒桌底下,直穿过去。

    毛森虽然有一身上乘武艺,但刚才正跟那女子**过后,有点头晕眼花,同时又有桌面挡住视线,而且相隔距离又近。

    湘青这一出手,这枚“天星银羽针”,结结实实钉着毛森右腿的腿肚上。

    此种“天星银羽针”,乃是昔年潘七姑咤叱江湖所使用,因而在黑道邪门中,替潘七姑取了一个“追命俏罗刹”的称号。

    “银羽针”不但出手轻巧,且威猛无比,**“铁布衫”、“金钟罩”那类横练功夫。

    是以毛森虽然勇悍,挨上这一着,也真生受不起,“嗳唷”声中,连退数步。

    他咬牙忍痛,拿桩站住,一对凶睛突出眶外,又抄起烛台,当作了莲花枪使用,烛台一端掀起,“哗啦啦”声起,一张圆桌飞起三尺,桌上那些杯筷碗碟,热酒热汤,直向湘青身上,飞溅而下。

    湘青脸蛋儿绷得紧紧的,一肚子的怒火,她不理会酒菜腻人,碎片划肉,腾起一腿,把圆桌扫开四尺,飞出门外。

    毛森一声吼喝,抡起手中烛台,当作练子枪,又作齐眉棍,旋风似的直打过来。

    湘青手中这根“黑犀飞云杖”,使出师父潘七姑嫡传,“飞云十七式”杖法。

    这套“飞去十七手”杖法,蕴含冲、击、撞、拍、拨、打、袭、崩各种招势,跟烛台打在一起。

    一男一女,一道一俗,就在“五福庄”这秘密室中交手起来,一连三十多余合,不分胜负。藏身门外隐处的祈焕艺,见湘青无法得逞,而毛森却犹若饿虎,势近疯狂,那湘青在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把此獠除掉。

    祈焕艺急忙从囊袋掏出铁莲子,自半掩的门缝中,抖腕振臂“刷!刷!”两声,照着准头,打了进去。

    毛森吼喝如饿虎,又若困兽,把手中烛台,抡转如风,迫得湘青香汗淋淋,连连倒退。

    但毛森不知道这门外尚有一个劲敌,等到铁莲子破风袭到,才始发觉!

    可是此一“发觉”已迟了刹那……他挪身闪开,第一颗铁莲子打中肩背,仗着他一身内功,未受损害。

    第二颗卸尾袭来,劲道奇猛,堪堪打中“太阳穴”,毛森立时头脑晕眩了下……

    这时他出手略为一缓,湘青抡起“黑犀飞云杖”,一个“泰山压顶”之势,朝向烛台击下,响“咔喳”声,烛台断作两截。

    就在此同一刹那间,她扣在掌心的“天星银羽针”,再次弹指而去。

    毛森眼见银晃晃的暗器,破风袭来,虽然发现,已闪躲不及,平穿左肩,鲜血直流。

    毛森一声怒吼,手上还执着半截烛台,使劲朝湘青上盘扫来,这一扫着,脑袋必砸碎。

    湘青轻巧灵活,一矮身,已避过对方的猛击。

    红蝎真人毛森知道已不能再悬战此间,在他手忙脚乱之下,同时敌我距离又近,无法施放“**化血铛”暗器……挫身拔起,纵向窗栏,右肩一摆,长窗撞个粉碎,飞身向外落去。

    毛森身形才始沾地,突然一响冷叱声传来:“贼毛道,此时还容得你脱身逸去?”

    祈焕艺剑随声到,青光闪射,“青霜剑”已分心刺来!

    毛森手无寸铁,可是在危急之中,心神不乱的,他仗有一身不畏刀剑的“金钟罩”横练功夫,是以把身一偏,让过胸口要害,右肩运气,迎着对方剑尖顶去。

    左手未闲下,一记浑厚的劈空掌,直向祈焕艺的胸坎打来。

    毛森使出这一套功夫,却把对象给弄错了,如果用在一般武林中人身,说不定反败为胜,恁着一身“金钟罩”功夫,把敌人长剑震弹脱手,再将对方截下。

    可是祈焕艺手上此剑,乃是“七妙居士”孙寒冰所赠,断金袭铁的仙家神兵,岂是寻常剑所能相比?

    祈焕艺“青霜剑”电射而入,剑尖落向毛森要害,足有三寸之深。

    毛森惨叫一声,身形往后跌退。

    祈焕艺飞起一腿,踢中他“丹田穴”!

    红蝎真人毛森再是一身钢皮铁骨,挨不住祈焕艺的一剑一腿,“砰”声仆倒地上。

    祈焕艺身形疾如风飘,踏前一步,再次“再霜宝剑”落下,把毛森这颗脑袋,砍成两半。

    这个杀人狂撩,积案如山的空门大盗,在祈焕艺“青霜剑”下打入地府。

    湘青已从窗里飞出,看到七步溅血,横尸地上的毛森时,“哼”了一声,道:“贼毛道,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你早该回姥姥家了!”

    这时,人声如潮,自远而近,一片脚步杂沓之声,祈焕艺道:“小姐姐,来人不少,我们暂且闪躲一边,先跟范士杰会合后再说!”

    湘青点头应了声,两人略一拔身,宛如两抹轻烟,已上了屋脊,飞过两重瓦面,突然,人影疥光,上来两个疾服劲装的汉子,把他们去路截住。

    此二人就是“爬山虎”范土杰,回少帮主湘姑娘“鸡毛报”中所指的“巫山双煞”廖彬、廖胜。

    两人也是冯森白重金礼聘来“五福庄”的,今夜他们负责巡夜,恰瞥见屋瓦上人影飞跑,后面又有呐喊如雷的声音,是以纵身飞上,把他们去路截住。

    祈焕艺一照面,就即使出“兴云布雨”一招举剑指向寥彬。

    廖彬“嘿嘿”声一笑,道:“何方鼠辈,敢来‘五福庄’撒野!”

    他话声中,手里缅刀一式“翻云覆雨”,横格而上,“当”的一声荡开了宝剑,撤招换招,又是一式“金雕展翅”,反手硬向祈焕艺左肩劈来。

    祈焕艺发现对方,刀沉力猛,身手分迅捷,倏地矮身斜退,踏上屋脊。

    虎口含劲,把剑一提,招走“龙形九剑”中“金龙舒甲”,又向廖彬咽喉刺来。

    廖彬在屋瓦上马步一浮,见敌人宝剑挟着一道青光刺来,急忙吸胸凹腹闪过,急使“怪蟒转身”之势,自左向右一个盘旋,手中缅刀使“雾中斩蚊”,又向祈焕艺的中路直砍过来。

    两人一个照面对上,就是对拆三招。

    祈焕艺不敢拖延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一声叱喝,接连的演出“龙形九剑”三式,第一剑,宛如鹤翅往上一翘,似要指向廖彬臂膊。

    廖彬疾速把双臂,往上一提,祈焕艺变招易式,把剑尖一沉,改刺中路。

    廖彬急切之间,有及回过招来,脚踩屋瓦,用个“逆水行舟”,向后闪退。

    就在此刹那间,祈焕艺接出一剑,可虚可实,变化莫测,翻腕招走“龙潜于渊”。朝向对方的下三路,截斩过来。

    廖彬猛然一惊,一提右腿,正要用个“跨海登山”之势,拔身窘起躲避……

    眼前祈焕艺手中剑招的演变,就在电光石火眨眼的刹那间!

    廖彬想要闪躲,“青霜剑”寒芒起处,已溅起一蓬鲜血,廖彬左腿齐膝下,已和身体分了家,惨号一声,从屋面滚了下来。

    就在祈焕艺栽下廖彬的同时间,那边小姐姐也高奏凯歌。

    湘青手执“黑犀飞云杖”,接住“巫山双煞”之一的廖胜。

    湘青一个“轻踩莲步”,把廖胜来势挡住,手中“飞云杖”一抡,一招“泼风盘打”,直向廖胜肩背,斜兜而上。

    廖胜看到此一小女子,握了一根似棍似棒,黑乌乌的兵刃,心里暗暗嘀咭:“这是哪一门子兵器?”

    他不敢用刀架上,左脚一点屋瓦,庞大的身体滴溜溜一转,闪开飞云杖。

    刀花一绞,用个“夜战八方”之势,疾向湘青的左腰扎来。

    湘青略一挪身,玉臂一送,手中飞云杖“敲山震虎”,杖势威猛无比,一响“当”的金铁交击之声,震得廖胜虎口酸麻。

    廖胜心头不禁骇然:“这女娃子看来年纪还不到二十,恁有这等腕劲?”

    就在廖胜稍有错愕一怔之际,湘青左手掌心“天星银羽针”,已弹指而出,这枚银羽针不偏不斜,穿中廖胜的咽喉要害,一阵吼叫声中,从屋瓦翻落下来。

    两人正要抽身退下时,四面吼喝声传来,四名穿着疾服劲装彪形大汉,各持兵刃,跃上屋瓦。

    其中一个振声喝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胆敢来‘五福庄’行凶杀人,敢情是活不耐烦了。”

    四人旋风似的,扑杀而上!

    祈焕艺和湘青,二人见又有敌人杀来,各执兵刃,分别迎敌。

    突然,前面屋脊处,传来薄叱声,道:“狂徒,看你们头上有几个脑袋!”

    话声中,“刷!刷!”两声,飞来两点黑星,其中两名汉子,“嗳……嗳……”怪叫,翻落下面庭院。

    祈焕艺运用夜眼凝神看去,对面屋脊上打出黑钱镖的,正是富贵帮泸州分舵主“爬山虎”范士杰。

    江湖中使用“黑钱镖”暗器,并不令人出奇,但是范士杰竟能在此夜色深浓,距离遥隔之下,瞄到如此准头,这就难能可贵了。

    眼前屋前剩下这两名大汉,显然不是祈焕艺和湘青的对手,不到两个照面,已打落下面庭院。

    “爬山虎”范士杰,来“五福庄”已换疾服劲装的夜行衣衫,他的一身轻功也不输人,就在盘空激射,一起一伏之间,已自对面屋脊,飞来两人这边。

    他抱拳一礼,道:“湘姑娘,祈少侠,两位可曾将‘红蝎’毛森除掉?”

    祈焕艺把刚才情形,简要地说了下,接着问道:“范分舵主,您去‘五福庄’进深,是否有所发现?”

    范士杰轻轻吁了口气,道:“小的去进深查,正遇上冯森白,几个照面就败落下来……”(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