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阴山活判治伤残
第十三章 阴山活判治伤残 (第2/3页)
上两人,各个头额上渐渐有汗水流了下来……
“阴山活判”沙风子脸上泛出一阵火红,头脸就像一只蒸锅,有热气冒升出来。
后面按掌在他背上的“七妙居士”孙寒冰。头额也有汗水流下,那是凉冰冰的冷汗。
孙寒冰的脸上一片纸白,就像骤然患上一场大病,看来怕人。
眼前此一幕,“阴山活判”沙风子无法看到,但落进祈焕艺、湘青,和阴山派弟子的眼里。
经有半个时辰,沙风子发现自己两条业已僵枯,宛若脱体的腿,已渐渐恢复了知觉,仿佛有虫蚁在两腿的血管中蠕蠕爬动。
“疯子,行了!”后面孙寒冰吐出一缕嘶哑的声音,收起按在沙风子背上的右手。
“阴山活判”沙风子,知道一幕奇迹就将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听到背后孙寒冰简短的这句话,把盘膝趺坐在床榻的两条腿,放到地上,首先有了一个感觉,原来失去知觉的两条腿,现在已归属自己的了。
沙风子把两条腿放在地上,站了起来,跨出一步,再跨出一步。
当他转脸看到趺坐床榻的孙寒冰时,“哇”声叫了起来,道:“老小子,你怎么啦?”
“七妙居士”孙寒冰脸色纸白,闭目趺坐床上,对沙风子此话,恍若未闻。
“阴山活判”沙风子,也是一位武家绝世高手,显然已知这是怎么回事,已不敢再出声吭气。
原来孙寒冰把自己体内内家真力,贯注到沙风子身上,现在正在调息运气,把这份亏损的内家真力,恢复过来。
如若大声呼叫,惊扰了他静止中的心念,则会“走火入魔”,说不定还会把命丢掉。
沙风子两眼有点湿漉漉的感受,轻轻抹了下眼角,抑低了声音,向边上祈焕艺道:“艺儿,你替外公向床榻上的孙师叔,跪地磕三个头。”
“是,外公!”祈焕艺当然知道外公说出此话的含意,原来失去人生意趣,已成了残废的沙风子,使他又重新捕捉到生命的活力。
祈焕艺走近床榻前,湘青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小两口恭恭敬敬朝床榻上闭目入定的孙寒冰,磕了三个头。
沙风子看到两小跪下的背影,又移转到床榻上的刊,寒冰,不期然中,两颗热热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小两口向孙师叔磕过头后,站起身,又站落在大厅一角上。
“阴山活判”沙风子,两眼一眨不注视在孙寒冰脸上,纸白的脸色,虽然没有刚才进大厅时经润,但已不再白得怕人。
孙寒冰闭上的一对眸子,缓缓睁了开来,当他看到两腿落在地上的沙风子时,含笑问道:“疯子,行么?”
“行,行!”沙风子连连点头,他在宽敞的大厅上走了两步,道:“过去咱们疯子就是这样走路的!”
孙寒冰从床榻上下来,拿桩不稳,身子晃摆了下,才坐下椅子。
沙风子已不再盘膝趺坐床榻,坐在孙寒冰边上,道:“老小子,我疯子不想问你道谢,只是你告诉我,是不是感到很累?”
孙寒冰一笑,道:“不碍事,此番回庐山五老峰休息一阵,可以恢复过来。”
刚才那一幕,落进大厅阴山派众弟子眼里,使他们体会出侠义门中行径,一个“义”之所在,已把自己抛开一边。
“阴山活判”沙风子吩咐摆上酒席,陪同孙寒冰和焕艺、湘青两小,就在厅上吃喝起来……。
沙风子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直到现在才想了起来,目注析焕艺问道:“你们上次离开此地天幽峰后,可曾探听到逆徒耿渎的行踪下落?”
祈焕艺把离天幽峰后的经过,告诉了外公,接着道:“‘虬云山庄’孔期山,指出耿渎的去处,可能是川北、浙西两处地点,结果都并无收获。”
他把永康城郊擂台之会,也说了一下,又道:“我和小姐姐无意中见到了一位川中侠隐‘风林樵夫’区正区老前辈。”
湘青“咭”地一笑,接上道:“外公,这位区老前辈很喜欢我和艺弟弟,要我们叫他‘区公公’,他老人家叫我们‘小湘青、小艺儿’。”
沙风子哈哈笑了起来,道:“这老头儿真是千年不死老王八,还没有回去姥姥家。”
他指了指孙寒冰道:“这老头儿年岁比老小子还大,该有百龄高寿了。”
湘青“嗯”了一声,道:“区公公有告诉我们,他说他年纪还戏,只有九十六,还没有到一百岁呢!”
“九十六岁年纪还轻?”沙风子眼睛直瞪过来。
祈焕艺问道:“外公,您认不认识区公公他老人家?”
沙风子杯酒灌进嘴里,衣袖一抹嘴唇,道:“你两孩子,你们还不知道外公的师门来历吧?”
今日由于“七妙居士”孙寒冰所赐,使沙风子获得了新的生命,欢乐洋溢在他脸上,提起酒壶,杯里斟满酒后,又道:“你们外公的师父,是昔年南北武林中一位隐世高人,是称‘伽蓝叟’的莫申。”
“你是‘伽蓝叟’莫申门下?”“七妙居士”孙寒冰朝他目注一瞥。
“老小子,你认识我师父莫申?”沙风子眼睛张得大大的朝孙寒冰看来。
孙寒冰没有开腔,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祈焕艺又问道:“外公,你认识‘风林樵夫’区公公?”
沙风子道:“你外公师父‘伽蓝叟’莫申,结庐黔南吉牛岭长瘐峰‘紫阳洞’,我昔年亦曾浪迹西南江湖一段时间,是以知道区正此人。”
一点头,自语似的又道:“这老头还未进入幽冥地府,真是一只千年老王八了!”
湘青听来有趣,笑盈盈地问道:“外公,您今年高寿多少啦?”
沙风子拨动手指算了算,道:“嗯,跟区老儿比正巧相差二十年,外公今年七十六。”
祈焕艺转移到一个话题上,道:“外公,‘雷木尊者’牛星明年元宵金阳山‘铁佛寺’之约,您老人家是否赴会参与此事?”
“阴山活判”沙风子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踏在地上的自己两条腿,似乎跟自己在道:“老小子在我身上做了这桩功德善事,现在该是第二辈子做人了。”
视线游转两小脸上,又道:“逆徒耿渎迄今出没行踪不知,如果会在西南江湖露脸,明年元宵节之约,外公会去的!”
湘青把自己跟富贵帮的渊源关系,也告诉了沙风子,接着道:“众家帮弟子行踪遍及江湖每一角落,不一定是明年元宵节之约,如有其他事情,外公可以运用众家帮中‘鸡毛报’向湘青,或是艺弟弟连络。”
沙风子怔了一下,道:“他们那些要饭的,肯替我沙风子跑腿?”
湘青将富贵帮其中——顶口语密令告诉了沙风子,又道:“外公用此连络密令,穷家帮中弟子不敢有违,会替您老人家传达消息的!”
沙风子点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个很好的办法。”
三人在天幽峰阴山派总坛,逗留了数天,祈焕艺和湘青,邀请孙寒冰来此,原来是替“阴山活判”沙风子医治两条腿的,现在沙风子已行动自如,跟一般人完全一样,他们就不必再耽留下。
晚膳中,祈焕艺问沙风子道:“外公,明天我想与小姐姐,和孙师叔离您老人家,回商山去了!”
沙风子朝祈焕艺看来,吐出嘶哑、枯涩的声音,道:“艺儿,外公不能阻止你离开此地,但是,你娘是我的女儿,你是我沙风子唯一的骨肉。”
“外公,艺儿知道!”祈焕艺鼻子酸酸的,眼圈红红的点点头,沙风子紧紧握了小外孙的手,又道:“艺儿,你到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想起天幽峰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外公,咱老头儿就心满意足了!”
“外公,艺儿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祈焕艺泪水流了下来。
沙风子抹去小外孙眼角的泪渍,含笑又道:“艺儿,你跟湘儿成亲前,你们要让外公知道。”
湘青头脸垂丁下来,轻轻接上道:“外公,这件事,您老人家不须叮咛,湘儿跟艺弟,咱们俩一定要让您老人家知道的!”
沙风子向“七妙居士”孙寒冰道:“老小子。我疯子不向你道谢,不过我还未回幽冥阎罗前,永远记得你这个人。”
孙寒冰一笑,道:“疯子,孙寒冰精研岐黄之道,自认有妙手回春之成,只是你疯子身上还有一宗毛病,我无法将你治愈过来。”
“我……我身上还有什么病?”沙风子不由诧然惊了一下。
孙寒冰道:“你的‘疯癫’之症,就是我孙寒冰无法将你治转过来!”
两小掩口轻笑,“阴山活判”沙风子瞪直一双眼珠,朝孙寒冰愣愣看来。
三人离天幽峰阴山派总坛后,取道南上,夜晚打尖落宿在“湖口集”镇上一家“周家客店”的客栈里。
这家客栈前面店是酒肆饭馆,进深后面,才是打尖落宿的客房。
三人尚未用膳,进来店堂后,就坐下一张桌座,吩咐店小二端上吃喝的酒菜。
吃喝中,他们又谈到“阴山活判”沙风子身子,湘青道:“孙师叔,您用内家真力替外公治疗一双腿,他老人家不知多高兴呢!”
孙寒冰喝了口酒,道:“湘儿,医师大夫悬壶济世,有割股之心。你孙师叔虽非悬壶济世的医师大夫,但此点也能做到。”
祈焕艺问道:“孙师叔,外公两腿痊愈,是否恢复他早年原有的武功?”
孙寒冰道:“沙风子十多年‘虎洞’锢然之灾,活生生把他折磨成此等模样,现在两腿病伤痊愈,显然照旧是过去的‘阴山活判’沙风子。”
三人吃喝谈着,快要结束这顿晚饭前,祈焕艺把小二叫近前,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干净的上房?”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有,有!小店后面有干净上房。”
店小二摸不透这张桌座上,男女老少三位客人的关系,不像父子、父女,也不像夫妇小两口,是以弯着腰问道:“小客官,您三位要几间客房?”
上次祈焕艺与青两人川地一行,小两口情投意合,虽尚未成亲,旅途中已住一个房间,可是这次就不行了,旁边还有一个孙寒冰孙师叔,在他老人家跟前,他们不敢这样的大胆。
祈焕艺见店二问此话,竖起三只手指,道:“咱们一起三人,要三间客房。”
店小二眼珠一转,道:“正巧,小店还剩下三间客房,但不是在一起的。东西两厢客有一间,进深后院也有一间。”
祈焕艺一点头,道:“你留下给我们吧!”
“是,是!”店小二哈腰离去。
“孙师叔,这里三间客房,不是在一起。”祈焕艺朝孙寒冰看来。
孙寒冰含笑道:“咱们只是住宿一个夜晚,客房虽不在一起,但还是在这一家客店里,只好将就了。”
湘青道:“艺弟弟,我住进深那一间,你和孙师叔各住东西两厢。”
祈焕艺有他的想法,小姐姐虽身怀武技,究竟是个年轻女孩子,单独一人住后面,叫人有点不放心,他没有说出其中原因,只是含笑道:“小姐姐,让我住进深里间,你和孙师叔住左右两厢好了。”
湘青似乎也想到艺弟弟的这份心意,一笑道:“住哪一间都行,反正只是一个晚上。”
三人店堂晚膳过后,店小二陪同他们进入里面,孙寒冰住在东厢,诸葛湘青住西厢,祈焕艺单独一人,住下进深里间客房。
湘青虽跟祈焕艺尚未成亲,小两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川北一行,两人共同生活在一起,湘青知道艺弟弟有早起床的习惯。
同时此番两人陪同孙寒冰阴山天幽峰一行,旅次中早晨都是祈焕艺来叫门的,然后小两口再进孙寒客房,双双向老人家道个早安。
湘青发现今朝情形有点不一样,艺弟弟不但没有前来叫门,朝阳已从纸窗透射进来了。
湘青拉开客房门,间隔一座院子的东厢房门口,孙寒冰在向这边含笑点头。
她走近前,道:“孙师叔,艺弟弟到现在还未起床?”
孙寒冰道:“可能昨夜艺儿进后面客房后,上床睡了晚—些,早上就起不来了。”
湘青轻轻“嗯”了一声,可是她心里知道很清楚,两人同衾共枕,不知睡过多少晚上,艺弟弟手臂枕着自己脖子,娓娓细语,远处传来梆锣四敲的四更时分,还不想睡。
可是第二灭火清早,艺弟弟把自己从酣睡中,轻轻唤醒过来。
湘青想到这上面,脸上有点发热,可是今儿乙艺弟弟怎么会睡懒觉,不想起床?
她想来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艺弟弟突然身子不舒服,起不来床啦?
湘青向孙寒冰道:“孙师叔,我去后面客房看看,艺弟弟怎么到现在还未起床?”
她顺着廊沿走来进深后面,面对一座浓荫高张的院落,有一列三间客旁,右、中两间房门敞开,靠左首边那间,还紧紧闭上房门。
湘青迟疑了一下,右、中两间房门开着,显然客人已清早离去,艺弟弟睡的,该是左首那客房了。
她走来房门前,轻轻扣了几下房门,嘴里还在唤着,道:“艺弟弟,艺弟弟,你怎么还不起床?”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回答的声音出来。
湘青发现有点蹊跷,即使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也该有回答的声音出来才是。
“艺弟弟,艺弟弟!”她声音高了起来,重重推了几个房门。
房里依然没有一丝声音出来。
湘青这一发现,不禁慌了起来,她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但相信艺弟弟是有了意外。
她急急来到外面,把情形告诉了孙寒冰,孙寒冰也不禁暗暗震住。
两人把店小二找来,一起来到后面,孙寒冰指着那扇房门紧闭的客房,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昨晚那位小客人,是不是睡此间客房?”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昨晚就是小的陪他来这间客房的。”
孙寒冰推了推紧闭的房门,道:“小二哥,能不能把这扇闭上的房门打开?”
店小二听到此话,不由怔了下,心忖:“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名店小二心里嘀咕,却是连连点头,道:“行,行,大爷。两扇房门的门缝中,插进一块竹片,往上一挑就行了。”
这些乡集镇甸的客店客房,显然简陋单纯,门有门缝,窗有窗隙,房门里端,横上一根门闩,只要把门闩除去,房门也就开了。
店小二去找竹片,湘青从客房纸窗的窗缝中,往客房里看去。
突然“哇”的一声,道:“孙……孙师叔,艺弟弟不在床上呢!”
“有这回事?”孙寒冰听到此话,发现情形并不单纯了。
不多时,店小二找来一块薄薄的竹片,插进门缝,竹片往上一挑,里面一响“笃”的一声,扣住房门的门闩,掉落地上,房门也推了开来。
湘青第一个窘进客房看去,床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的祈焕艺却是影形杳然,已不知去向。
店小二这一发现,两只眼睛亦不禁直瞪出来,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孙师叔,艺弟弟又去了哪里了?”湘青的声音像哭似的。
孙寒冰脸色凝重,缓缓一点头,道:“湘儿,别慌,咱们在这间客房里细细看过,说不定可以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店小二知道昨晚投店来的这男女老少三人,都是江湖中人,不敢惹是生非,悄悄退了出去。
“七妙居士”孙寒冰乃是武林中一位前辈人物,江湖阅历见闻多,是以虽发生了变故,但他心情却是沉稳下来。
他朝这间客房的每一个角落看去——
看到床边桌上两只茶杯,杯子里还有半杯茶水,桌边面对床沿,横着一张椅子。
孙寒冰看到桌椅、茶杯此情形,若有所思中,自语地道:“艺儿昨夜失踪,不像经过一番撕杀,该是有朋自远方而来,不期而遇,才备夜找来客房,相邀离去。”
他在喃喃自语时,湘青指着朝向外面小巷,张开的那扇窗,道:“孙师叔,艺弟弟昨晚进房来,怎么会把那扇面向街巷的窗开了?”
孙寒冰缓缓一点头,道:“湘儿,别慌张,你艺弟弟晚夜失踪,看来有惊无险,不是我们想象中那般严重!”
他看看桌上两只茶杯,继后指向那扇张开的窗,道:“桌上有茶杯两只,该是昨夜有不速之客来访,他不从客房门进,从这扇纸窗而入。”
“不速之客?”湘青眨动眼珠道:“孙师叔,咱们远从豫地来此晋北,艺弟弟会遇到熟人?”
孙寒冰道:“湘青,这才是‘人生无处不相逢’这句话!”
湘青朝床上看去,枕边随身囊袋还在,艺弟弟那把“青霜宝剑”已不知去向。她指了指,道:“孙师叔,艺弟弟只带走宝剑,随身囊袋还留在房里呢!”
孙寒冰目注床上囊袋,沉思了下,道:“艺儿留下囊袋,他是匆匆离去,去后就即会回来的。”
“深夜来邀艺弟弟的,此人又是谁?”湘青跟艺弟弟影形不离,显然对他的情形十分清楚,可是在她回忆中,想不出有这样的人。
孙寒冰道:“湘儿,艺儿昨夜突然不知去向,以孙师叔的推测,不致会发生意外变故,我们好在回程旅途中,不急于赶路,不妨就在此地‘湖口集’镇的这家‘周家客店’,暂时逗留下来。”
“我们等艺弟弟回来?”湘青两眼直直地朝孙寒冰看来。
孙寒冰道:“是的,我们来此‘湖口集’镇上,人地生疏,而艺儿突然行踪不见,也不致会有意外凶险,只有在这家客店等他回来了!”
湘青听到孙寒冰此话,突然想了起来,道:“孙师叔,咱们去问问这家客店掌柜的。”
孙寒冰道:“客店掌柜是生意买卖人,不会知道江湖上事的。”
“我不是问这个……”湘青急步向外面店堂走去,孙寒冰也跟了出来。
客店掌柜的刚才从客店小二嘴里,已知道这件事,现在看到湘青急急走来,一哈腰,道:“女官人,你那位伙伴昨夜不见了?”
湘青没有问到这件事上,移向另一个话题上,道:“掌柜的.麻烦你,你去大街闹处,替我找个要饭的来!”
“要……要饭的?”掌柜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找要饭的干嘛?
孙寒冰先是一怔,但倏即也就会意过来。
湘青道:“是的,你替我找个要饭的来,年岁要大一点的,这里三间客房,我们继续住下。”
掌柜的一弯腰,道:“是,姑娘,小老儿这就去找!”
两人进来西厢那间客房,孙寒冰道:“湘儿,你是吩咐穷家帮中弟子,探听艺儿的下落?”
湘青道:“要饭的无孔不钻,他们可能会知道此地一带的情形。”
孙寒冰缓缓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可以作一番试探。”
不多时,客店掌柜的带了一名个子瘦瘦长长,年纪四十多岁,穿着千钉百补长衫的要饭进房来。
湘青吩咐掌柜的退下后,说出富贵帮中密语,取出那根“黑犀飞云杖”。
那名要饭的听到富贵帮中密语,看到“黑犀飞云杖”,向湘青纳头跪下,道:“小的‘临安城’分舵主,‘金毛猿’古音,见过诸葛少帮主。”
湘青吩咐他站起,道:“古音,以后不必行此大礼,叫我‘湘姑娘’就行了!”
古音躬身一礼,道:“是,湘姑娘,不知湘姑娘有何差遣?”
湘青问道:“古音,这里‘湖口集’镇,是辖属临安分舵的?”
古音点点头,道:“是的,湘姑娘,这里是临安城郊外的镇甸,再去不远就是‘雁门关’。”
“‘雁门关’……”孙寒冰听到此地名,已知道这“湖口集”的方向位置。
古音接着说道:“小的是这里附近四县的掌舵,老家就在‘湖口集’,刚才听客店掌柜说来,居然有位姑娘要找要饭的,小的心里感到奇怪,自己来一次,原来是少帮主湘姑娘召见!”
湘青请他横边坐下,问道:“古音,穷家帮弟子显然对地面上情形很清楚,你等是否发现此地‘湖口集’有扎眼人物出现?”
一顿,又道:“或是这里附近,住有北地江湖知名之士?”
古音道:“回湘姑娘,这里‘湖口集’镇的大街小巷,小的再清楚没有,如有其他风吹草动.也会有舵下弟子前来察报,好像并未发现有扎眼的江湖中人,来此‘湖口镇’……”
沉思了一下,又道:“至于此地江湖知名之士,小的倒知道有一位,不过并非在此地附近。”
“是谁?”孙寒冰问。
古音道:“离此北上,大同府南门外‘虬云山庄’,那里有一位北地江湖无人不晓的‘玉柱惊天’孔期山孔老英雄——”
湘青一声轻“哦”,脸色神情接连数变,突然给想了起来。
刚才孙师叔在艺弟弟住的客房,细细察看一番后,据他老人家推断,桌上有两只留有半杯茶水的杯子,桌边面对床沿,横着一张椅子,那是“不速之客”备夜来访云弟。
此不速之客,艺弟弟倒茶接待,显然是十分熟悉的人,在此晋北近围一带,除了她还有谁?
“不错,一定是她!”湘青心念游转到此时,把话说脱口说了出来。
这话听进边上孙寒冰耳里,诧异问道:“湘儿,你指的是谁?”
眼前虽然那个临安分舵主古音也在房中,但他是穷家帮中弟子,是以湘见就把所想到的情形说了出来,“孙师叔,据你老人家推断,艺弟弟客房里并未发生撕杀,那是艺弟弟经人相邀闻去的……”
孙寒冰一点头,道:“不错,老夫就有这样看法,你刚才听说,邀去艺儿的又是谁?”
湘青道:“孙师叔,如果湘儿没有猜错,备夜邀去艺弟弟的,是‘虬云山庄’孔期山的女儿‘孔美鸾’。”
“哦,会是她?”孙寒冰听来感到很意外。
祈焕艺由店小二带路,来进深后院那间客房,店小二把茶水端上后,拉上房门悄悄的离去。
祈焕艺觉得这间客房,除了传来邻房一丝微细的鼾外,四周一片静得出奇。
他把房门扣上门闩,将桌上油灯的灯蕊剔得高一些,光亮也就大了,一时不想睡,坐下床沿。
就在这静悄悄中,逝去的片段回忆,缭缭在祈焕艺的脑海里……那是前些时候,跟小姐姐湘青,来回川省路上的经过。
自己和小姐姐双宿双飞,旅店客房的油灯下,鹣鹣鲽鲽,娓娓细语。
祈焕艺想到这里时,不期然中嘴角流出一缕笑意出来。
“笃笃!笃笃!”响起轻轻敲门的声音。
“哦,是小姐姐湘青找来这里?”他从床沿站了起来,道:“后院有三间客房,小姐姐怎么会知道我睡的是这一间?”
他走来房门处,正要取掉门闩,又是响起“笃笃!笃笃!”轻微两声。
“哦,不是房门外有人敲门……”祈焕艺循声转脸听去,那是有人在敲窗户。
祈焕艺此一发现,知道不会是小姐姐湘青,小姐姐找来自己客房,不会不敲房门,去敲窗的。
难道是小偷儿?
再是笨的小偷儿,也不会敲窗“问路”!
“那是……”祈焕艺心念闪转,拿起枕边“青霜剑”,轻叱声道:“是谁?”
“是我。”窗外的声音,又轻又软。
“你是哪一位?”祈焕艺发现有夜行人找来自己仅止宿一宵的客房,感到很突然。
“我就是我嘛,难道还会是别人?”窗外声音不但轻软,而且脆生生的很悦耳。
祈焕艺听到这声古怪的回答,发觉对方是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声音听来依稀熟耳,但对方不肯说出自己姓名,这人又是谁?
窗外这缕声音,轻轻又在道:“祈少侠,快开窗嘛!闭窗不开,这岂是待客之道?”“哦,难道是她?”祈焕艺倏然想起一个人来,把窗扣除下,将窗户拉了开来。
“叭”的轻轻一声,从窗外跳进一个人来。
祈焕艺注目看去,头戴瓜皮帽,身穿短袄衫裤,足登一双布鞋,既不是农耕庄嫁人,也不像生意买卖人,却有一缕淡淡的脂粉幽香。
当他再朝对方脸上存细看去,诧然“哦”了一声,道:“是……是你,果然果你!”
她把瓜皮帽除下,披落一绺细长的柔发,轻轻一笑,道:“你不认识我啦?”
祈焕艺一皱眉,道:“孔姑娘,你怎么这样一付打扮?”
“好玩嘛!”孔美鸾“咭”地一笑道:“这样才不会有人认识我是谁啊!”
祈焕艺探头朝窗外看去,外面是条街尾小巷,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他把窗户掩上,移过一张椅子,请孔美鸾坐下。
“孔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周家客店’这一间客房里?”祈焕艺坐下她对面的床沿,一面从茶壶里倒下两杯茶,心里地是百思不解。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有心找你,还怕找不到!”
“有心人?”祈焕艺微微一怔道:“孔姑娘,今晚不速来访,有什么事吗?”
孔美鸾没有很快回答,半晌,才轻轻道:“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谈谈了,你陪我谈谈!”
这两句简短的话,听进祈焕艺耳里,使他分辨不出那股味道来,最后才找出一句话:“孔姑娘,我们谈些什么?”
房门外夜风砍过,庭院树荫响起“簌簌”的声音,孔美鸾朝门沿处投过一瞥,道:“祈少侠,你现在不想睡吧?”
祈焕艺道:“陪你淡谈,当然不想睡了!”
孔美鸾轻轻一笑,道:“我们别在这里,人家都睡了,会打扰别人,另外找个地方。”
祈焕艺问道:“去哪里?”
孔美鸾一指面向小巷的窗子,道:“就在这里‘湖口集’的大街尽端,镇郊那里有一座没有香火的古庙,不会打扰人家,我们坐下淡谈。”
祈焕艺见她提出这样一个主意,听到感到很意外,想婉转拒绝。
可是倏然再一想,自己这一拒绝,是给对方极大的难堪。
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子,有她的矜持和自尊,此番孔美鸾备夜不速来访,显然出于她的一份意心,如若自己加以拒绝,会使她无地自容。
他有了此一想法,道:“好吧,孔姑娘,这里我不熟悉,由你带路就是了!”
孔美鸾朝他“咭”地一笑,卷起秀发,戴上瓜皮小帽,推窗而去。祈焕艺“青霜剑”佩上腰间,卸尾纵到窗外小巷,祈焕艺对孔美鸾武家底细,并不清楚,见她走上静悄悄的大街后,这条俏丽、矫捷的身形,宛若一抹轻烟,直向大街一端飘飞而去。
祈焕艺展使“大幻步”轻功,不徐不速,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前后这一走,两边店家买卖业已消失,而是一片黑乌乌,荒凉的田野、草树。祈焕艺心里暗暗诧异,想要问个清楚,可是前面的孔美鸾脚步并未停下,他只有跟在后面。
经有半个时辰光景,孔美鸾脚步缓慢下来,转脸投过一瞥,道:“前面不远就是啦!”
祈焕艺点点头,替代了回答。
果然,不多久看到一座残墙斑剥的庙宇,横在路边,孔美鸾停下脚步,一指道:“祈少侠,我们在这座古庙里谈话,声音再大也不会打扰人家。”
祈焕艺点头应了声,心里却是一阵嘀咕:“跑了好一阵子路,来这里又谈些什么?”
两人进入古庙,从斑剥残墙漏进星月光亮,庙殿景物依稀可辨。
他们找了庙殿干净处坐下,孔美鸾似有所触地轻轻吁了口气,道:“那次‘虬云山庄’你我一别,匆匆就半年多了……”
那个百思不解的问题,还拥塞在祈焕艺心头,是以问道:“孔姑娘,你如何知道我住宿在‘周家客店’的那间客房?”
虽在黑黝黝的庙殿上,还可以看出孔美鸾一双明眸,清波流射,朝他注目一瞥,轻轻道:“我不称你‘祈少侠’,叫你‘焕艺’好不好?”
“随便你,孔姑娘!”祈焕艺并不注意在这些细节上。
孔美鸾找出片段回忆,道:“焕艺,前数天,我去了一趟大同,无意中看到你和湘青姑娘,还有一位老人家,走进一家饭馆,当时就想上前招呼,看到湘青姑娘在边上,我就打消了些主意……”
“哦!”祈焕艺一声轻吟,望了她一眼。
孔美鸾又道:“你三人来大同,并未去‘虬云山庄’。当时我就有了个猜测,可能是错走了脚程,原来是赴阴山天幽峰,多走了路程,我暗中跟随,果然你三人原路折回……”
祈焕艺心里暗自思忖:“这位孔姑娘真是一个‘有心人’了。”
孔美鸾又道:“你三人上阴山幽峰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你等上了山后,相信不会马上下山,我就在山麓小镇上买了一套衣衫,扮作一个男子,暗中注意等候,果然不多天你们下了天幽峰,我就暗中卸尾追随……”
祈焕艺听孔美鸾说出那些话后,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那股的味道。
孔美鸾轻声接着又道:“你三人在‘周家客店’店堂用膳时,我就坐在门边那一张座头,你向店小二要了三间客房,后来你告诉湘青姑娘,你要住下进深后院的那一间……”
祈焕艺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道:“孔姑娘,你这样辛劳奔波,暗中跟随我祈焕艺,又是为了何事?”
孔美鸾一对秋水般的明眸,流转出一泓粼粼波芒,转脸朝祈焕艺注视了一眼,但很快就把脸转了过去,轻轻回答道:“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自己不知道?”祈焕艺听到这样一个回答,不由诧然怔了一下,这位美鸾姑娘即使不到二十岁,也是个大孩子了,怎地连自己做的事也不知道?
孔美鸾轻声又道:“我平时除了爹外,谁个男人都瞧不上眼,见到你后,暗中却注意起来……”
话到此,欲语还休,顿了下来。
祈焕艺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道:“孔姑娘,上次我们来访‘虬云山庄’,你父亲所说浙西宜阳城郊那地点,结果没有那回事的,后来孙仲武和另外一位岳姑娘找去,就扑了一个空。”
孔美鸾道:“焕艺,这也不能怪爹,这是当初‘阴阳脂粉判’耿渎自己说的,你们去‘虬云山庄’,问到耿渎行踪,他老人家就把过去耿渎所说的,也照样告诉了你们。”
这时已黎明时分,从古庙残墙一端,有光亮透射进来。
孔美鸾朝半掩的庙门望了眼,轻轻问道:“焕艺,你三人此去何处?”
“豫地商山诸葛爷爷的医庐!”祈焕艺把行踪去处告诉了她。
“你会不会再来此地?”朝阳斜照进来,落在孔美鸾脸上,脸上浮现出期盼的神情。
祈焕艺道:“阴山天幽峰阴山派掌门沙风子,他是我祈焕艺外公,我要探亲他老人家,那我就会再来此地。”
“去不去大同?”孔美鸾脸上期盼的神情更浓了,侧过脸朝他看来。
“去大同?”祈焕艺倏然想了起来,道:“若是不太匆忙的话,我会去‘虬云山庄’拜访令尊孔老前辈。”
孔美鸾的两条视线还是游转他脸上,轻轻道:“不是指爹,我是说,你会不会去大同城南‘虬云山庄’探望我美鸾?”
两人谈话到现在,残墙透进的阳光射到美鸾脸上,祈焕艺从她脸上神情,和梦般的眸子中,他才始找到了一个答案。
孔美鸾夜晚不速来访,找去自己客房,她所要谈的是什么?
祈焕艺直唤她的名字,道:“美鸾,我感激你这份心意,我虽然尚未成亲,但我跟湘青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这个我已经知道……”美鸾缓缓地把脸垂了下来,轻轻接上道:“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耻’,可是我也无法否认,除了爹外,你是我唯一值得注意的男子……”
祈焕艺心头一震、一沉,他听到美鸾此话,并不替自己高兴。
美鸾轻轻又道:“我不想破坏你和湘青之间的感情,我也知道无法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我要让你知道,我跟诸葛湘青同样的喜欢你!”
孔美鸾站了起来,朝他注视一眼,道:“焕艺,我走了!”
话落,出庙门而去。
祈焕艺听到这些话,又见她起身离去,就在这眼前的短暂时,他找不出该说的话来。
挽留她……把她挽留下来后,又怎么样呢?
祈焕艺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半掩的庙门处,突然有了一份空洞洞的感受。
他缓缓从庙殿上站了起来,出庙门看去,孔美鸾的影子,已消失在庙门前面,那条迂回曲折的山道上。
祈焕艺深更半夜,卸尾跟了孔美鸾来此地,他要回去“湖口集”镇时,虽然找着回去的路,却也费了不少的时间。
当他回到“周家客店”,就看到小姐姐湘青脸上,那付焦急不安的神情……。
湘青见他进来西厢客房,两颗星星般的蛑子,直朝他脸上打转,半晌,才问道:“艺弟弟,昨晚半夜里,你客房来了什么人?”
祈焕艺沉思中没有很快回答,自己过去任何一件事,都未瞒过小姐姐湘青,可是昨夜那件事呢?
他还未回答,旁边孙寒冰已接口问道:“艺儿,是不是‘虬云山庄’孔期山的女儿美鸾姑娘?”
祈焕艺微微怔了一下,道:“孙师叔,是小姐姐告诉您的?”
“是的。”湘青承认下来,道:“从早晨你客房里情形看来,除了孔美鸾外,不会是别人了!”
“客房里情形?”祈焕艺想不出客房里又有什么情形,当然,他更不会想到,那是“老江湖”孙师叔,所找出的蛛丝马迹资料。
祈焕艺任何一件事,没有瞒过小姐姐湘青,这一次也不例外,把孔美鸾自客房门窗进来,直至古庙离去的那段经过,他毫不隐瞒地都说了出来。
他走到湘青身边,轻轻问道:“小姐姐,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不高兴?”
“你小姐姐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湘青并没有异样的神情,道:“艺弟弟,现在就问你自己高不高兴了?”
祈焕艺脸上有点红热,久久才道:“小姐姐,这件事就让它去算了,我们陪同孙师叔继续赶路吧!”
湘青瞅了他一眼,道:“你们没有留下再次再面的时间、地点?”
祈焕艺道:“孔美鸾在庙殿里说过那些话后,就出庙门离去了。”
“你没有挽留?”湘青朝他看来。
“挽留?”祈焕艺自嘲地笑了笑道:“小姐姐,我们是路过些地‘湖石集’镇的,住的是客店,把她挽留在什么地方?”
湘青沉默下来。
三人离开晋北“湖口集”镇甸后,取道往晋南方向而来。这些时候来,祈焕艺从孙师叔身上,发现跟过去有点不一样。
这位老人家不像过去首途往晋北时,那付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神情,现在显得有点憔悴、委顿的样子,是不是病了?
祈焕艺把这情形,悄悄告诉了小姐姐湘青。
湘青一点头,道:“不错,艺弟弟,你若不提这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他老人家是不是病了?”祈焕艺知道孙寒冰看来四五十岁,其实已八十开外,此番长途跋涉,晋北一行,说不定把他老人家累倒了。
湘青沉思了一下,道:“孙师叔虽然年岁已高,但他老人家身体硬朗,同时他精练内家功力,不会轻易病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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