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怪人多怪僻

    第二十三章 怪人多怪僻 (第3/3页)

践财积聚,非我辈所宜。愚者为财亡身,智者所以远祸。即使富可敌国,不如万金俗知己,千金市马骨,枉作守财奴而已。此番老夫如幸获余生,当连蜗居置龙岩所有金银珠宝还给天下人。二位如不嫌唐突,可代老夫变卖,助一臂之力。再说颇有几种物事可称得上是“宝物”,闻不久有临潼斗宝大会,老夫老矣,二位骏骥万里,芙荜正茂,可聊壮行色,幸紧愚诚焉。”

    二人急忙称谢不迭,表示能力可及,当助襄义举,以慰善意,至於盛赠,节不散当。

    侯老正急道:“老夫因看重两位,才不惜冒昧,以老夫垂暮之年,豪气已失,已闻土香,并非有求於二位,希勿负老夫期望之殷,届时老夫自有道理,今晚不醉便是不尽欢,轻视老夫矣。”

    二人连称言重,当尽力报命。

    小秃子吃之不已,大嚼着鲜鹿胆,咕噜道:“那里有只讲不吃的呆子。老侯别卖弄什么宝贝,把咱吃下肚的还敬转来。你讲的什么珊瑚鞭?小秃爷那边连花圃篱笆都是数尺高的珊瑚树做的。什么玉的、晶的更不用提啦!单是小秃爷身上带的小珠儿也值得几把银子,大前天在洛阳歇脚,一个架圈子(眼镜)的什么古董高雅出十节两银子买一粒咧!”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鱼皮小袋,一抖,精光四射,耀眼生辉,不可逼视,乃十颗夜明珠。

    恰巧,侯玉兰带着四个俏鬟进来道谢,好奇,不但个个完好如初,连断臂、断腿都接续完好,都换了绮罗宫衣,灯下美人,不!珠光映照下的美人,更是仪态万端。

    五女刚盈盈裣衽万福,小秃子已大摇其头,把油光如腊肠的手指挟了五粒夜明珠,放右掌心,递过道:“好啦!不管姑娘也好,丫头也好,每人一个,拿去玩儿。要吃喝,来坐着,只是不要噜苏,吵掉小秃子酒兴。”

    侯老刚要称谢,卖蛋翁一丢眼色,接过道:“你们收下自去休息,这小秃贼不必同他客气。几粒珠儿算个什么?小秃贼却讨尽你们便宜咧!不听他开口闭口都是什么小秃爷?他确实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可以做你们叔叔。只是在咱老人家面前,少开尊口,顾着吃喝,不然,咱老人家岂不要称老外公。”

    以明珠作见面礼,在小秃子真是不算个什么。下人仆妇,无不惊讶大诧。

    五女退去。

    侯老沉吟一下,举杯道:“二位老弟,另有郑重相告者:近闻秦岭和太行等地有一种邪教横行,其术甚毒。又传闻有前古仙兵宝剑之属,并有人发现茫茫剑气,老夫只知逐鹿在多。老骥伏空,已无此雄心,二位有机缘何妨注意……”

    只见小秃子目射异光,一闪而没,咕噜道:“这个倒有点听头,何妨详细一说,咱正想打破沙锅哩!”

    卖蛋翁骂道:“小秃贼贪心无厌,实在人心不足蛇吞象,天理难忘獭祭鱼,你连捞什子的珠儿都没法到手,累得侯老哥受气,咱和你还没个完哩,梁王忏未念完,又转大悲咒啦!”

    李、霍二人大感兴趣,暗想:原来如此。难怪玄灵子闪烁其诃,果然老奸巨猾。

    再一想:小秃子也忒希奇,师门重宝失落贼手,却只顾吃喝,莫非真有鬼神不测之机么……

    刚要开口,侯老已笑道:“不必急,知道详情的无过於施坚尔等四人,捡粪翁也知道一些,等会细说不迟。蛋翁,不知他们为何尚不见回来?难道还会有意外碴子不成,唉!都是侯某无德,负累许多友好兄弟!”言罢,有感於怀,戚然不乐竟徐徐起立道:“蛋翁代咱陪客,多饮几杯。侯某且去着来。如有些微意外,真愧无地自容矣!”不知如何感触,竟老泪纵横,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李、霍二人也觉事情不简单,实有追散正久,不见收兵之埋,不论胜负,理应有人先赶回报告谅情呀!

    主人不示,客人当然无心再吃喝,其实,都已饱极。

    小秃子一揩油嘴,一晃脑袋,人已破空而去,声音起自数十丈处:“真邪门儿,小秃爷命驾亲征,且看看什么魔崽子喧闹这久!”

    卖蛋翁急追而出,大嚷:“小秃贼,揩嘴就溜,你的秃毛畜牲咧?别丢了来赖人!”

    李、霍二人猛然想起:这小秃子不是有匹活宝秃驴么?始终不见踪影,别放青在外被来敌顺手牵了吧?

    刚要告便,追出去接应。只听里许外传来数声长啸,荡漾不绝,第二声已如在目前。

    蛋翁促额而进道:“他们回来了!你听臭老儿鬼叫正惨,别是阴沟里翻船着了道儿吧?咱老涂是十多年不曾听到臭老儿鬼叫了。”

    文奇趁空,示意春风直离座后低声告诉:“今夜入侵终敌不久,其中大有能者,说不定外面还有出人意外利害的奥援。你我只有见机而作,今日局势严重,以不失先机,掌握主动为至要!切记!”

    春风知道文奇失踪一个时候,必是有发现,才如此说,轻举妄动,必招致无谓麻烦。自己有事在身,当然以不卷入漩涡为原则。

    但对玉龙姑应思霞之被劫往何处?毒龙姑毕元贞归途是否遇险?因关系自己和文奇的切身利害和师门清誉,势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当即表示应如何砌词先探出玉龙姑端貌,只有侯玉兰曾提起,适才不便当侯老等人面前启问。现在刻不容缓,最好趁群雄未到之前,先找到侯玉兰打听个清楚,好决定行止。

    文奇亦深以为然。当下决定由文奇暂在场虚与委蛇,春风藉更衣(入厕)告便退出。

    这原是情急而行,再想到身在客位,蒙主人以嘉宾招待。如何救探人闺阁?且院落深沉,又非一时可找到侯玉兰闺室的。万一有误会,岂非百口难辩?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启齿?不觉得停步犹豫起来。

    春风正感趑趄,猛听极细微莲步姗姗,人未到,香风先到。

    庄中虽然人多春风抽身逸出,身处后院最僻走廊上,估计绝非仆妇使女之属,荡检逾闲,别是误闯内眷住所,不由自悔孟浪,心中一慌,人已隐身一株合抱古树之后。

    只听格格娇笑道:“看你猴急相,好大胆子,不要命!今夜吓死人,原先来了许多凶神,老头子差点升天,后又来了恶煞,那一声响,以为天塌了,小寡妇和那几个小贱人眼看不活,不知打那儿来的呕人秃头,死要吃,不要脸。给了一粒丸子,你说怪不怪,不但小寡妇立时好了,那几个小贱人跌断的手儿、脚儿都接上了。还给了五粒闪闪光,真好看的珠子,听秃子自卖瓜儿,有人出十万两银子还不卖哩!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缠人,累死了,你摸摸奴的心还在跳呢……”

    春风一听,原以为是桑间溪上,幽期密约的野鸳鸯,露水夫妻,何值一顾,听了污耳,那有闲工夫管这些秽事。正要抽身走开,猛然警觉,既有男人,为何不闻声息?凭自己百步之内,能闻惊沙落叶耳音,便是轻功极好的夜行人也有觉,不由心中一动。再说女人口吻,不像下人仆妇?却是谁?不由暗骂,你这淫妇才真好大胆子哩!把本庄主骂作老头子,把女主人骂作小寡妇,暴风雨刚过,却还有闲情逸兴来和野男人偷欢,倒要看这偷情客是何方神圣?竟有如许高深轻功造诣……

    果然,一低沉有力的口音笑道:“小乖乖,我的心肝肉,许大爷天不怕,地不怕,你不瞧我在他们那多猫叫狗跳中如入无人之境,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么?你看我这样辛苦,还忘不了找心肝肉欢喜,欢喜,可说爱死你了。你倒黄梅熟了卖青儿,会撒娇,吊许大爷的胃口,越是撩得火发,便是讨饶也不放你了。”

    接着,就有扯扯之声,浪笑、娇喘,近於荡人心魄的打情骂俏声:“你自己总是这么急,谁吊过你味口来,没有奴家帮你,不见得这样顺利得手吃……俏冤家,嘴巴蜜样甜,谁信你爱……奴,听说你和一个狐狸精早要好得了不得。想你对小寡妇仍念念在心吧!缺……德……痒死……奴了……”

    春风早已勃然大怒,这自称姓许的难道就是玄灵子孽徒扫云羽士许业生?难怪有如此身手。色胆包天,竟敢翻手为云覆手作雨,闹得火红火绿后逗留不走,在主人肘腋之下寻欢作乐。

    正要扑出,又自动念,如先出声叫开,又怕惊动主人,如这淫妇和主人有密切关系,岂非由己宣扬其丑?给主人难堪?如就此下手,若狗男女正在干那件丑事,岂非大触霉头(北国人士,最忌讳碰见此事)?再说也非自己行径,便是手到擒来,也**份……

    只听他喘着叫:“我的心肝肉儿,别呷乾醋啦!那小娘鱼不是差点炸成黑炭么?听说居然被人救起了,算她命大……小心肝,你的心儿果在跳咧,我更跳起来了……好好浪浪,别说那几粒儿一概会是你的,更好的多的是,都会属你的……莲钩儿别勾得太紧……”

    接着吃吃浪笑。

    略一轻响,怪哉,不但蚀骨融魂声音听不到了,连一点声息也沉灭不闻。

    他忍不住飞身上了对面屋角,以壁虎功移向屋檐暗角。循刚才发声处看去,寂寂荡荡,竟是形踪皆无。

    春风不由大奇,估计形势,狗男女绝无突然遁走之理?如走,也必微有破风声息。以自己身形之快,决逃不出监视,除非狗男女有土行孙般的地遁本领。

    不错!该处正有秘密特设的地穴坑道。乃昔年有名淫妇玉娘子跳艳之女,因乃母为侯老所伤,特巧计混进侯家堡,为苗成之女作奶娘的姚芬和扫云羽士许业生勾搭成奸,专辟作幽会寻欢之用。进口乃在大树空心里,外面遮掩甚巧。地势又僻,决不易发现。下面却有地室,衾褥等物俱备。刚才大约是许业生现身进口等得急了,那女人一赶来,便急不及待,打情骂俏起来。

    许业生固半身在地道里,所以听不出脚音。这时,一对狗男女春情如火,搂着滚进地穴软铺上去了。进口被顺手遮盖好,当然听不见地下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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